“好的，那我再去取幾只兔子, 明兒我拉到攤位上，你來這取就行?！?/br>
    “哎?！庇嗌皆娇戳謽蛟礁吲d道：“你真是我的財神！”自從跟林橋在一起, 他就沒短過銀子, 之前讓大家養雞鴨什么的也大賺了一筆, 現在又是。

    “雙贏么？”林橋笑著。

    收攤回去，家里多了兩個不速之客。

    陳鶴看見林橋回來, 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好像瞬間有了主心骨似得：“你回來了？”

    林橋道：“怎么了？”

    其中一人正是林橋那里的食客, 道：“是這么回事兒，這是我侄子，今年十歲了, 體弱多病干不了農活，家里就想著給找個教書先生，他都這個年紀了也不求學成什么。識得幾個字不當睜眼瞎就行。將來去縣城里討個活兒也能糊口！但是去了村里的教書先生那里，人家一聽我們這來意就給趕出來了，說不考科舉的不收。我尋思能不能讓這孩子跟著你媳婦學，束脩我們給?！闭f完捅咕了一下白凈的侄子，這孩子撲通跪在了地上：“求求您了?！痹卩l下不能干活的人就是廢人，這的確是能想到最好的出路。

    陳鶴忙道：“你們先起來！”

    林橋給這孩子提起來了。

    孩子看見林橋就微微發抖，顯然也是聽過他的兇名的。

    食客道：“我這侄子真的特別聰明一學就會。家里也不缺他這一個勞力，愿意供他?！?/br>
    陳鶴道：“這事兒，我得商量一下！您先回去吧，回頭再給您消息?！?/br>
    “應該的，應該的！”食客道：“我還拿了點臘rou，山上的小菜，不值什么錢，給您嘗嘗鮮?！?/br>
    等人走后。林橋問著：“你想教書嗎？”

    陳鶴道：“我小時候讀書很好的！”說道這個時候眼睛亮閃閃的，一副求夸獎的樣子。

    “那行，知道了！一個羊也是趕兩個羊也是放，這樣吧，明兒我給你宣傳宣傳?？纯从卸嗌傧雭淼?。再看看孩子是不是那塊料，看上了就讓他們入學?！绷謽蛘f著。

    陳鶴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相公，你懂得真多！”

    太可愛了，林橋很難克制自己不去撲上去。

    ……

    第二天，林橋在攤位上宣布了這事兒。好多人一聽連飯都不想吃了。必須的趕緊回村告訴大伙兒這個天大的消息，讓村里的孩子念書。這可是大事兒。以前是捧著豬頭也找不到廟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得回去問問家里那幾個小兔崽子愿不愿意去學。

    雖說面朝黃土背朝天是村里人一輩子的宿命，但也有一種方法能打破這層鎖鏈，那就是識文斷字。

    林橋收攤的時候，家里已經有不少人了，烏泱泱的擠在一個屋子里。林橋立刻去幫媳婦，道：“你們都一個一個的，說說自己叫什么，多大了?！绷謽蛞才阒黄鹣嗫?。

    一共來了三十多人，去了一些頑皮的，心思多的。留下了十五人。這已經遠遠超過倆人的預想！林橋去村長那跟村子里借了一套空房教課，這老房子足有二十多年了。有院子，有屋子，但年久失修里頭到處結的都是蜘蛛網，院子里到處長滿了雜草。

    村里人一說要辦教書館，好多人過來幫忙，收拾屋子、除草、人多力量大。不到三個時辰就給這院子收拾出來了，還挺寬敞的。木匠一聽這個，捐了兩套舊的桌椅板凳。林橋又在那里訂了十五套，又跟人去買了戒尺，筆墨。書本紙張。怪不得寒門難出貴子，這些東西太貴了。都挑便宜買的，幾本書和其他一些東西就要了將近二兩銀子。

    林橋還嫌不夠，又給陳鶴做了一身長衫！都是當先生的人了。穿戴自然要講究起來，他媳婦本來長得就好看，穿上這書生袍肯定更好看。

    林橋把這袍子給陳鶴的時候，鼻血就下來了！陳鶴刷的一下就臉紅了。不用想也知道這個色胚在想些什么！

    前前后后準備了半個月。

    明兒正式教課，已經都通知大伙兒了，陳鶴晚上睡不著。一個勁兒的在油燈下看書。嘴里還念念叨叨的背著，一直到了后半夜陳鶴看著書，林橋看著他！倆人都很有趣味的。

    等第二日，林橋破天荒的停了一天攤，特意跟陳鶴一起去。那破房收拾了一下還挺亮堂的。一共十五個學生來了十三個，剩下兩個不來了。陳鶴往前一站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他長得很清秀，再穿上袍子站在那里怎么看怎么對。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好，以后我就是這里的先生了！今天頭一天上課，給你們講幾個小故事?！标慂Q把三字經編成了一個個吸引人的小故事，大家都喜歡聽，學生們更是一下子就聽入迷了。先生清潤的聲音講故事有一種特殊的魔力，一下子就陷他講的故事中了。

    不光是他，外頭圍這的全是這些送孩子來的大人，大人們也聽得津津有味，眾口皆贊：“教的真好！”

    其中搶奪了最佳位置的就是林橋，聽著大家的夸獎，嘴巴笑的可得意：“講的好吧，我媳婦！”

    就聽屋里頭在陳鶴說一句，大家跟一句在那背誦：“人之初，性本善……”

    底下一個個搖頭晃腦的讀者，聲音整齊劃一，聽著朗朗上口。一下子就給這群目不識丁的傻爹給震住了！不一樣，讀過書的就不一樣。

    陳鶴性子溫柔講的話也風趣幽默，兩個時辰的課等陳鶴說下課的時候大家都戀戀不舍的：“先生再見！”隨后收這自己的東西往回家跑。這教室里就只剩下陳鶴一個人，林橋從后面抱住他，一口咬住他的耳唇：“媳婦，真棒?！?/br>
    陳鶴被牙齒磨的一身雞皮疙瘩，在外頭不愿意跟林橋太過親密，尤其是當了先生之后，萬一要是被學生看見了多丟人啊，臉都紅透了：“你放開我！”

    “不放，拿到這件衣服的時候我就想這么抱你了?！比缃窨刹恢皇潜е蜐M足了，還想做點更過分的事兒！

    陳鶴渾身一抖，小聲道：“別……在外面?！蹦樁技t透了。

    “咱們回家？”

    回去就被吃抹干凈了，晚飯都是林橋端進屋里喂的。陳鶴躺在床上一雙美目控訴著林橋。

    林橋則是通體很爽：“媳婦，我今兒也學了一些，要不我念給你聽?！彼荒槈膲牡男θ?。

    陳鶴火速的鉆進被子里，半天不肯出來，今兒累積了半天的夫子威嚴間瓦碎了。陳鶴紅著臉在床上想著他才沒有這樣的壞學生呢！

    林橋臉上的笑容都沒落下來過，抱著兒子的時候還一臉興奮：“兒子，你是不知道，你娘太有學問了?！?/br>
    “??！”寶寶聽到他娘的聲音興奮了起來。手舞足蹈的想要找娘親。

    “你娘可抱不動你了，看你胖的跟個rou墩子似得?！?/br>
    “啊……”別以為小孩子就聽不出好話賴話。

    “好好好，你乖的話，明天抱著你去看你娘?！?/br>
    “啊?！?/br>
    “那就這么說定了，先把奶喝了，你這臭孩子，太能吃了。爹爹都快養不起你了?！?/br>
    “啊?！眱鹤討嵟牡闪说谎?。

    林橋親了他大臉蛋子一下。

    兒子又高興了起來。小屁股扭啊扭的。

    “你娘太厲害了，你也明兒去上學熏陶熏陶。爹爹先給你預習一下，人之初?！?/br>
    “啊啊啊……”

    “性本善?！?/br>
    “……”

    第二天陳鶴一再申明不許林橋趴窗戶不然影響他教學。林橋好生氣抱著兒子跟他控訴。一向綿軟的陳鶴這次特別堅決，抗爭無效之后只好收拾收拾出攤賺錢。

    等晚上再收拾這個家伙！

    陳鶴這才松了一口氣，有林橋在那看，他真的挺難為情的。農家孩子除了頭一天還有爹娘看看熱鬧之后就散了，他到的時候整個小屋的學生們都到了。

    “大家好?！?/br>
    “先生好！”

    “大家背誦一下昨兒我教給大家的三字經?！?/br>
    “人之初，性本善……”大家齊聲的背誦，稚嫩的童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龐大的力量。突然感覺窗口有人在看，陳鶴抬起頭看過去。那一排人影嗖的一下像小地鼠似得躲了下去。但陳鶴還是看見了，是一群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在窗外偷學呢，不像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陳鶴沒像其他夫子似得把人統統都給趕走，反倒是今兒講課的聲音稍微大了一些。屋里屋外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一堂課結束，大伙兒不想走，頭一回發現原來念書這么有意思！

    第36章 對峙

    陳鶴每天備課很勤奮, 講的由淺入深, 課堂的氛圍很好。那些旁聽生他也不攆。時間長了屋外的孩子們的膽子大了些, 每天為誰能搶到窗戶那里，還提前一個多時辰占著位置。這些外頭的孩子們自己做了一套規矩, 可以聽，但堅決不能打擾夫子的講課, 也不能插嘴。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為了不被趕走, 每天都打掃院子和教室。趁著沒人的時候會去屋里坐坐，往那一坐瞇起眼睛，享受的都能哼出來。只覺得這個平淡無奇的椅子怎么那么舒服呢，有朝一日要是能當夫子真正的學生就好了！

    這些孩子把屋里打掃的一塵不染，連外頭的石缸都打了水。

    陳鶴每天來這里教書的時候進來一看干凈的屋子就知道這些小家伙們又打掃過了。感謝的看了外頭一眼！

    那群屋外的孩子們一個個興奮的小臉都紅了, 第二天干的更加賣力了。

    “昨兒學的千字文，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去背！待會兒我要考了, 誰要是背不下來今兒就不許回家, 背下來為止?！?/br>
    “啊……”

    “太長了！”

    但也有那些精明已經開始背了。

    還是第一次考試, 大家都挺緊張的。一刻鐘的時間過去了，陳鶴互相巡視了一圈。這些屋內的學生們一個個貓著腰弓著背像小鵪鶉似得。心里話都寫在臉上, 分明是：別叫我！

    陳鶴道：“有沒有主動要背的？”

    屋內人互相看著，眼神分明在鼓勵對方上, 就是沒有一個人說話的。

    陳鶴看了一眼窗外那群孩子們道：“你們呢？”

    屋外的孩子們一個個受寵若驚，沒想到先生居然還問到了他們，幸福的快要暈過去了。其中有一個男孩鼓起勇氣向前一步：“天地玄黃, 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開始背誦，竟一個字不差。

    “非常好，你叫什么名字?！?/br>
    騰的一下，他的臉頰通紅，害羞道：“我叫方子?！?/br>
    “嗯?！标慂Q點了點頭。

    這個叫方子的小男孩雙手握拳，又是激動又是興奮，屋外的其他人都用羨慕的看著他。夫子知道了他的名字，真的好想讓夫子也知道自己的名字，站的端正，隨后聽著陳鶴仔細的把千字文拆成一個個典故，屋外的人因為有被表揚的，都升起一絲新的期盼。打起了更多的精神仔細聽！

    屋內的學生都是交了束脩的，成天被這些屋外的人用羨慕嫉妒的眼神看著十分享受，萬萬沒想到他們一個旁聽的竟比正式的學生還聰明，哪兒那成??？不能失去他們身為屋內學生的尊嚴！竟不知不覺形成一種競爭的關系！于是一雙雙眼睛亮的跟油燈里的小火苗似得，如饑似渴的吸收著知識。

    他們認真了起來，陳鶴輕松了不少。講的越發暢快自如。學生們從書本上不光能學到道理，還能學到為人的道理！

    無論是屋內的學生，還是屋外的旁聽的，對陳鶴都是很尊敬。跟夫子相處連急性子的人都控制了起來。時間一長自己沒發現，但爹娘親戚們察覺到了，也說不出來是什么那里變化，就是文縐縐的?？磥磉@讀書果然是有用，能磨性子。自家那野孩子去那幾天就有禮貌了，說話也不扯脖子喊了，怎么看怎么好，逢人就講。村子的人一看果然是不同了，人家還念念有詞：“這陳鶴先生就是有兩下子，別的不說，你看那林橋，原來多牲性的一個人？現在脫胎換骨了似得?！?/br>
    “說的也是，回頭我托人去問問還收不收學生了，我家一賣糧也有銀子了。想把我兒子也送去開蒙?！?/br>
    “這一期不收人了，好多人問過了。說太多教不過來。再說這邊都已經開始學著識字哩，新去的怕進度跟不上！”話是這個道理。但言語之間的得意藏不住，不就是自家兒子在那邊念書么！

    “咱們村邊上不是還有個朱夫子嗎？那束脩收的貴一些，但是啥時候去都成。要不我去問問！”這沒報上的家長還是個急性子，一旦起了這個念頭心里惦記著。她跟婆婆小叔子在一起沒分家，趁著現在賣糧的時候把兒子送去念書，要是晚了家里說不定又要變卦。

    “朱夫子那貴不說，還傲氣，不考科舉的不要！這么多年了也就教出來兩個童生！”

    “童生也不錯啊，家里的地能免稅，自己也能識文斷字，說縣里要是有空缺還能補呢？”越想心里越火熱。

    這婦人冷哼了一聲：“話雖如此，可是看哪個補上縣里的缺了？縣里還有童生沒著落呢，誰能看上咱們鄉下的！家里供個童生前前后后花了十幾年，用了五十兩，教一輩子的稅都夠了。你要是想去的話，我也不攔著?！?/br>
    急性子的婦人這聽到五十兩的時候心直顫悠，竟需這么多銀子？也是，開始讀了，就得一直下去，不能中途放棄，就是把自己骨頭渣子砸碎了也不值這么多啊，這么一想清醒了不少。

    但是他們話中的朱夫子最近心里卻一直不爽！因為林家村多了一個教書的，把他的生意給擠了。

    往常過來進學的足有三十位之多，收束脩足以讓他眉開眼笑。先跟家長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考科舉是千難萬難的，省的這些人考不上再來找他。這些年他在白家村里當教書先生，又有銀子又體面。

    今年突然跳出來陳鶴跟他競爭，他打聽了一圈之后沒把這人放在心上，一個小販的媳婦，聽說還是個哥兒，不在家里帶孩子，跑出來教書這不是鬧么？完全沒給他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