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周邊立侍的宮人都被辰王調開了,此刻湖風迎面吹來,本應是令人舒爽解暑的,但辰王愣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湖面每泛起一層漣漪,辰王就會想起這些年折磨他的噩夢。 不過,辰王很快就調整好情緒。 此事只有宋二一人知曉,他完全有那個把握掌控住宋二,宋悠就這么死了也是一樁好事。 宋悠是蕭靖心尖上的人,宋悠死了,蕭靖定會大受挫敗。 *** 眼看著貴女們就要陸續出宮,宋悠失蹤的消息很快就傳的沸沸揚揚。 要知道,這里是皇宮,不是荒郊額外,一個大活人怎可能就這么消失了? 宮人去承德帝面前稟報時,承德帝已經輸的臉都黑了。 他是帝王,與臣子對弈時,從未輸過,承德帝一度認為他的棋藝相當的精湛,今日與蕭靖對弈,讓他頭一次意識到了自己可能被臣子誆騙了數年。 “皇上,出事了,宋家長女她不見了!”來稟報的宮人小心翼翼的看了蕭靖一眼,只見他突然從御賜的圈椅上起身,錦袍劃過小幾上的棋盤,黑白玉棋子瞬間散落一地,落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啪嗒啪嗒”的清脆聲響。 蕭靖反應之大,別說是汪泗等人了,就是承德帝也微微納罕。 要知道,承德帝如今對蕭靖的態度大有轉變,這是蕭靖的大好時機,可他倒好,此刻為了一個女子,卻在帝王面前失儀,這是相當不明智的舉動。 “兒臣懇請父皇立即調動大內侍衛尋找兒臣的未婚妻!” 汪泗:“......” 承德帝:“.......” 大內侍衛僅服從于帝王,倘若宋悠當真有危險,承德帝自是會命人去查。但一個大活人如何就會失蹤了?無論是誰都不會相信有人會在皇宮莫名其妙的消失。 “咳咳....驍王殿下稍安勿躁,這或許只是個誤會,宋姑娘也可能與閨中好友到偏殿敘舊去了?!蓖翥舻懒艘痪?。 蕭靖當即反駁,“她沒有閨中好友!父皇,兒臣再次懇請!” 承德帝還能說什么呢? 人是在皇宮不見的,他自是不能拂了兒子的面子,但不知為何,見蕭靖這般在意未婚妻,承德帝覺得兒子倒有幾分人情味。 人情味這種東西在皇宮是難以見到的。 “朕允了!” *** 是以,蕭靖親自領著一隊侍衛去尋宋悠,但根本無處尋人。 這時,女席處也漸漸散去,宋媛慌張的神色自是逃不了蕭靖的眼睛,“宋二,你給本王站??!” 蕭靖的嗓音冰冷暴戾,又是直接喊“宋二”,宋媛站在眾目睽睽之下,只覺被人當眾羞辱,她漲紅了臉,內心無比憤恨,聽聞宋悠失蹤,她以為是辰王對其下了毒手。 宋媛站在那里,還想繼續保持著舒雅的樣子,卻不想蕭靖突然大步上前,喝道:“說!你把人帶去了哪里?!” 宋媛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我....我沒有見過長姐!” “你還想說謊!”蕭靖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從侍衛手中拔出了長刀,在一個呼吸之間就架在了宋媛的脖頸上,“不說,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眾貴女嚇的瑟瑟發抖,侍衛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阻擋。 要知道,驍王爺的狠絕名聲早就遠播在外了,若是宋二姑娘當真又害了宋家長女,以驍王爺的脾氣,殺了她都不奇怪。 畢竟,蕭靖已經不止一次做出這樣沖冠一怒為紅顏的事了。 就在這時,宮人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來,“不好了!宋姑娘沒了!宋姑娘沒了??!” 宮人一路跑來,手中捧著一條繡有“悠”字的錦帕,這帕子也是蕭靖命了洛陽城頂好的繡娘繡出來的,上面除卻一個“悠”字之外,還有一頭獵鷹,預示著他自己。 蕭靖手中長劍落地,三步并成兩步上前接過了帕子,過目之后,他揪著宮人的衣襟一字一句問道:“可有人親眼看到小兒落水的?!” 小兒? 又是誰人? 宮人一臉懵。 蕭靖力氣甚大,宮人根本無力反抗,被蕭靖提起時,雙足已經離地,“王,王爺....奴才也不知啊,奴才只是在鏡湖打撈起了一條帕子?!?/br> 蕭靖這時突然側過臉,嚇的宋媛一臉灰白。 宮人被蕭靖松開,此時此刻,依舊是無人敢上前半步,承德帝也來了,他原以為蕭靖對宋悠的在意都是裝出來的,但現在看來他還真是個癡情的種子。 就在下一刻,令承德帝沒有預料到的事又發生了,只見蕭靖上前抓住了宋媛的肩膀,像拖著一只野.雞一般拖著她,直接將她往鏡湖的方向拖去。 “蕭靖!”承德帝看不下去,喝了一聲。 但蕭靖似乎沒有聽見,直至將宋媛拖至鏡湖,更可怕的事發生了,他竟然直接將宋媛推了下去。 承德帝,“......!!!”這小子! 遠處的辰王,“......” 宋媛再也無法強裝鎮定下去了,她終于哭嚎了起來,在她看來,世間這一切對她而言都太不公平了,蕭靖為了宋悠什么事都做的出來,可是辰王呢?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躲在暗中,從沒有站出來替她說過一句話。 “救....救命??!”宋媛哭的歇斯里地。 宋嚴聞訊而來,即便湯氏的事讓他備受打擊,但宋媛到底是他的女兒,他定是無法見死不救,忙上承德帝懇請道:“皇上!臣之女究竟有何之過?竟讓驍王殿下如此對待?皇上,這會鬧出人命的!” 宋嚴急的滿頭是汗。 他發現了一樁事,只要是與蕭靖扯上了關系,一定是沒好事發生。 今日的宮宴是皇太后的意思,承德帝也不想看著鬧出人命,何況現在蕭靖無憑無據就直接判了宋二的罪行,這與先斬后奏有甚區別? 承德帝現在開始相信蕭靖根本就不惦記著皇位了,但凡他有一點野心也不會干出這種事出來。 “來人,速速下水救人!”承德帝鐵著臉吩咐了一句,本想安慰宋嚴幾句,畢竟是他自己兒子太過魯莽,險些就要了宋嚴女兒的命。 但這時,宋嚴卻是擋住了欲要下水的侍衛,“我自己來!” 承德帝僵住了,宮里頭會鳧水的宮女并不多,此刻再去尋人已經是來不及了,而宋二又是姑娘家,自是不便讓侍衛下水救人,辰王此刻也不知所蹤,人命關天,宋嚴又想維護女兒的清譽,所以就只能這么做了。 蕭靖怒意未消,此刻,他眼中看不見任何人,只是望著被夜色籠罩的鏡湖,好像下一刻就要自己跳下水去了。 承德帝,“......”心情復雜。 這時,宋淮遠大步走來,他向承德帝行禮之后,直接對蕭靖道:“驍王爺,我有一事相告?!?/br> 宋淮遠絕對不是一個沒事找事的人,蕭靖一個眼神掃視過來,就知道許是事關宋悠,他根本不信宋悠真的會這樣沒了。 他和她還未大婚,還沒有生一個像她一樣漂亮的小姑娘,她如何能死呢?! 蕭靖堅定的認為,他二人之間有著前生今世的緣分,以至于事事糾纏,不死不休。 蕭靖嗓音喑啞,像是數日沒有飲水,干澀的不行,他對承德帝道了一句,“父皇,兒臣去去就來?!?/br> 承德帝頭疼,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離開。 兒子太有野心讓他頭疼,兒子完全沒有野心也讓他很是頭疼。 這廂,宋淮遠離開現場之前,往鏡湖中看了一眼,當宋媛的慘狀落入眼中時,他無半分的憐愛亦或是同情。 蕭靖的步子很大,宋淮遠才剛跟上,他當即轉過臉問道:“她人在哪里?” 宋淮遠一怔,“......”他果然猜到了。 宋淮遠一直在暗中盯著宋媛,沒想到她還當真是死性不改,還與辰王勾結上了。 而宋悠好像知道辰王懼水,所以在宋淮遠沒有來得及出手之前,宋悠就自己下了水,只是沒想到半路又冒出了一人。 話說,趙逸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將宋悠從湖底帶走,宋淮遠一番追蹤,才去了鏡湖對面的紫竹林。 那時樹影婆娑,光影昏暗,他看的并不真切,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形,但依舊玲瓏婀娜,宋淮遠跟了一小段路,卻是被趙逸的人察覺了,若想讓宋悠安然回來,此事還得蕭靖出馬。 雖說.....在宋淮遠看來,蕭靖也并非什么善類,但對他對宋悠卻是真心的好,遂如實道:“眼下估計已經被逸公子帶出宮了?!?/br> 經過此事,宋淮遠發現,趙家的勢力當真是不可小覷,即便趙家遠在冀州,趙逸竟然在皇宮如出入無人之地,可見趙家在皇宮以及洛陽城一定早就安排了探子。 宋淮遠能察覺到的事,蕭靖自然也是知曉了。 這時,蕭靖未置一詞,大步往宮門外的方向而去,一句致謝也無。 宋淮遠,“......” *** 這個時辰尚未宵禁,洛陽城最為繁華的街市依舊熱鬧非凡。 馬車還在繼續行駛,宋悠撩開了馬車簾子看了一眼,卻見馬車行駛的方向并非是去驍王府,也不是回英國公府的,宋悠詫異了,她看向了對面的趙逸,道:“逸公子,今日多謝你了,馬車就在這里停下吧?!?/br> 趙逸聞言,自是知道宋悠想要去驍王府。 今日,趙逸格外的安靜端正,他身上所穿的還是那件太監的服飾,因著他膚色白皙,加之面容俊美,這一套衣裳讓他穿出了“廠花”的味道。 趙逸盯著宋悠清媚的眉目,眼神突然很堅定,“衛辰,跟我走吧?!?/br> 宋悠一臉茫然,不明白趙逸這是什么意思,眼下全洛陽城皆知她早就失.身于蕭靖,也被承德帝賜過婚了,她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抓回來的,更何況,她也沒想過離開。 “逸公子,你還在記著兩年前的事?屆時我將暗碼譜子給你一份便是?!彼斡频?。 宋悠曾用了小計倆贏過趙逸幾次,總感覺他一直惦記著。 趙逸可能不想再等下去了,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宋悠的雙臂,用力一提,將她往自己懷里帶,順著心意將她擁在了懷里。 衛辰也好,宋家長女也罷,他趙逸算是頭一次豁出去了。 宋悠大驚,正要推脫,馬車頓時剎住了,與此同時,馬車簾子被人掀開,一張熟悉又冷峻的臉出現在了宋悠面前。 此時,蕭靖的眼神足可以殺人了。 “小兒!過來!”蕭靖朝著宋悠伸出了手,他手背青筋凸起,像是強忍著某種情緒。 趙逸臉都黑了,沒想到蕭靖這么快就尋來了。 這可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向姑娘家告白! 既然事情敗露,他也無需遮掩,“衛辰,我不會在意你的過去,你若是跟我走,我趙逸這輩子只有你一人,不像某些人,還沒娶你,連側妃也有了?!?/br> 宋悠,“......” 很顯然,趙逸突如其來的表露真心讓宋悠嚇了一跳,她從不認為自己的容色已經到了可以令男子迷失心竅的地步。 趙逸一直恨不能將她賣去南風館,今日也不知道是哪里抽了風了? 宋悠肩頭一疼,是蕭靖伸手抓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