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蕭靖卻是出現了一刻的晃神。 他這人從不會被輕易干擾,即便是夜間睡下時,也是極度警惕,這些年征戰在外,讓他養成了隨時拔劍御敵的準備,久而久之,他變成了如今這副不茍言笑的模樣。 本以為早就是鐵石心腸,不會被這阡陌紅塵的任何事或者人所觸動。 可是此時此刻,感受著唇邊的溫軟,與少年淡雅如蘭的氣息,蕭靖頭一次因為一個男子而亂了心神。 這感覺似曾相識,竟與兩年前那晚鬼使神差的相似。 媽.的! 蕭靖內心狂跳不已,他暗自.咒.罵了一聲,并不知道在.咒.罵誰。 整個過程無非只有幾息之間,但對蕭靖而言,他仿佛初次品嘗了人間四月天的甘甜,讓他一時間無法回神。 “嘖嘖嘖!老.子還以為是誰在偷看?要親熱就到一邊去!” 開門男子只一眼就篤定,宋悠是南風館的小倌,而蕭靖則是過來尋風流的。 又見宋悠容貌秀麗,小身板雖是消瘦了些,但勝在小模樣標致,這膚色竟如牛乳一般皓白,男子是南風館的???,一看被蕭靖困在懷里的宋悠,定知是個尤.物,他又嘖了一句,“哎呦,哪來的小郎,爺怎么沒見過?叫什么名?可是新來的?” 男子看著宋悠的眼神委實.猥.瑣,恨不能等蕭靖一親芳澤之后,他也過來湊個熱鬧。 這時,蕭靖的唇終于與宋悠分開了。 二人四目相對,眸中映著或是錯愕或是冷峻的彼此。 隨著蕭靖站直了身子,宋悠的斗雞眼總算是恢復了正常,她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卻見蕭靖微微蹙了眉。 這世上有些人是與眾不同的,恰如蕭靖,他眼中仿佛藏著山川與河流,但是就在這一瞬間,卻是被暴戾所取代。 “滾!”蕭靖一側頭,強勢蠻橫的對男子低吼了一聲。 這聲音沉重,具有爆發性。 他好像在護著自己的占有物,誰也不能覬覦他的人。 男子顯然被鎮住了,不過他并不沒有看出蕭靖的身份,南風館到底與青.樓不一樣,在這里尋歡作樂的人并不敢將事情鬧大,“切!吼,吼什么吼?不過區區一個小郎君,爺還不稀罕!” “爺,這是怎么了?”一綿柔的嗓音從臥房傳了出來,男主當即堆了一臉.yin.笑,“沒事,爺這就過來!” 門扇重新被合上,獨留站在屋檐下的蕭靖與宋悠。 蕭靖的身形如山岳魁郎,宋悠站在他面前,不亞于是一只白斬雞,她不明白蕭靖這是什么表情。 并非慍怒,也并非愧疚,他好像很.....糾結? 親了她,讓他很是糾結?! “王爺,您看開點,千萬不要當回事?!倍藢σ晻r,宋悠尋思一番才這般寬慰他。 她自己是個姑娘家,被人這般親.吻了,自然是吃虧的。 不過看蕭靖這樣子,好像因為方才.親.吻.了她,而顯得無端痛苦。 這一瞬間,蕭靖的臉色終于有了變化,他幾乎是暴怒了起來,“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這幾句話很耳熟,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宋悠方才的寥寥幾語徹底掀開了蕭靖隱藏了兩年的記憶。 “兄臺看開點,千萬不要當回事?!?/br> 那個小女子也是這般猖狂無禮,對他做出了天理不容的事之后,竟還像個得了便宜的莽漢,如此這般風輕云淡的寬慰他?! 蕭靖的眸色駭人,腮幫子因為情緒突然激動而一鼓一鼓的。 然而,罪魁禍首早就將當年所言的孟浪話忘卻的一干二凈。 宋悠一怔,她不甚明白蕭靖此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男子都好面子,不希望旁人因為這種事而寬慰他? 而且,方才也是因為公事的緣故...... 宋悠自以為很明白想要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眼下她與七寶都得靠著蕭靖的庇佑才能安然活著,她當然不能得罪了這尊煞神了,遂話音一轉,杏眼流光溢彩,道:“我的意思是.....王爺您的.吻.技真好!” 少年郎仰著面,一臉憧憬的看著他,方才被他碰觸過的唇還微微揚著,好像在等著他再次品嘗。蕭靖劍眉一簇,胸口處明顯的起伏,衛辰竟這般無所謂?這話又是什么意思?還這樣饑.渴的看著他?! “是么?”他嗓音無溫,卻是喑啞異常。而且身子大有傾過來的趨勢。 他不是一個局限于繁瑣塵世的人,如果真的看中了一個小郎君,他日得勢,將衛辰困在身邊又何妨! 宋悠見勢,當即轉移了話題,她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話時,蕭靖又是神色一僵。 “王爺,剛才開門的人氣定神閑,而且身上未著上衣,咱們是快馬加鞭到了南風館,他應該不是兇手,眼下東青是審問不了了,若不咱們去逸公子那邊看看南青?” 蕭靖身形挺拔,似乎特意與宋悠拉開了距離,宋悠墊著腳才能勉強湊到他的耳朵。 蕭靖常年征戰在外,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但眼下已至初夏,他所穿的是低領中衣,宋悠不知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還是屋檐下的燈籠光線過于朦朧,她瞧見了蕭靖耳垂與脖頸的交界處呈現出了可疑的紅色。 她正墊腳細看,蕭靖則邁開大長腿,似乎著急著離開,除卻擦過她的衣襟之外,還留下一陣小清風。 宋悠,“........”咦? *** 雅間內,趙逸正與一白衣青年玩著骰子。 宋悠與蕭靖過來時,青年起身作揖,他雙手交疊,眉目低垂,僅此一看也是個俊朗的人物。 趙逸抬眸看了宋悠與蕭靖一眼,但見蕭靖神色肅重,周身上下似乎被戾氣所擾,總之相當不悅,與此同時他耳垂赤紅,rou眼也能感覺到那處的guntang。 趙逸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又見宋悠一臉泰然,并未多想。 “王爺請坐,這位便是南青公子?!壁w逸介紹道。 他這人對煙花柳巷的人物都不曾鄙夷過,不管是.青.樓.女子,還是南風館的小.倌,都是以禮相待。 蕭靖落座,連飲了幾口溫茶,但好像都不怎的解渴。今夜異??诳?。 相比之下,宋悠則自然大方的多了,“原來你就是南青,此前在冀州南風館便聽聞過你的大名?!?/br> 南青打量了宋悠,只覺這少年相貌俊俏秀氣,尤其生了一雙靈動有神的大眼,比他見過的最為風流的男子還要俊逸。 南青笑了,“怎么?小公子也曾......”在南風館營生? 他欲言又止,像他們這樣討生活的人,多半都是沒什么出路,醉生夢死,且過一日是一日。 趙逸挑眉看著宋悠,替她答了一句,“是啊,衛辰在冀州也曾名揚一時?!彼捴杏性?。 南青神色一滯,“你就是衛辰!” 宋悠,蕭靖,連同趙逸在內皆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不過蕭靖與趙逸并非尋常人物,都沒有輕易表現出來。 宋悠全當他二人是將提問的機會讓給自己,她問道:“南青公子,你認得我?” 南青再次看著宋悠時,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但眼底的異樣卻是被他完美遮掩,“沒,沒什么,無非只是偶有耳聞?!?/br> 這話聽著敷衍,宋悠是不會相信的,蕭靖與趙逸更是不會信。 事關案子與自己的生死,宋悠又問,“南青公子,實不相瞞,這位便是冀州小侯爺趙逸,我與他二人皆被近日轟動一時的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列在了“奪命帖”中,若是南青公子有一星半點的線索,還望公子能不吝告之?!?/br> 宋悠將趙逸也拉下了水。 南青方才已經快被趙逸的風度所折服,甚至于是傾慕。 像他們這類人,尋常鮮少被人敬重,但趙逸非但風姿卓絕,竟還身份矜貴。 一陣微微的錯愕之后,南青似有難言之隱。 這時,自從進屋就不曾說過一個字的蕭靖開口了,“說!” 他聲音喑啞的厲害,就連他自己也驚到了,其實此時的蕭靖已經后悔,方才當真不該對衛辰那小子做出那種事。 保不成衛辰會胡亂猜想,奈何他(她)又當做沒事人一樣,若是自己一味解釋,未免顯得太拘小節。 “知而不告,當屬同罪處罰!”蕭靖微沉的嗓音再一次在廂房內響起。 他似乎怒氣未消。 這讓宋悠更是摸不著頭腦了,根本不知道蕭靖究竟是什么意思。 與趙逸,宋悠的淡雅相比,蕭靖的氣場則顯得無端強硬。 南青自是畏懼的,他這條命不過如浮萍無依,當真出了事,那些尋常慣會甜言蜜語的達官貴人對他只會徹底棄之,才不會顧及他的生死。 既然蕭靖開口了,趙逸也不便與他反著來,遂道:“南青,你且實話告訴我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連環殺人案鬧得滿城皆知,加之前不久的兩條人命就是南風館的另外兩名頭牌,南青不可能不知情。 見南青面色煞白,且不是那種涂了胭脂水粉的白,而是一種懼怕死亡的灰白色,宋悠問道:“南青公子,你該不會也收到了“奪命帖”?咱們這些長的好看的男子,怎就這般倒霉!” 宋悠埋怨了一句。 趙逸很想跟她撇清干系,表示自己并不是“同類人”,但事實上,他也被兇手給盯上了,只是微怔了一下,并未他言。 繼蕭靖之后,趙逸也似乎陷入慍怒之中。 二人對宋悠均產生了某種淡淡的不滿,但又不能將她怎樣。 這樣的不滿就像是體內的火星子,隨時可能一碰即發,哪怕只是一絲小悠風,也會讓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不過,宋悠不以為意,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南青身上,“南青公子,你就算不信任我,也要信任逸公子呀,你大可將知道的都告之我等?!?/br> 南青的臉色異常,眼神飄散,一看就是心虛,肯定藏著事。 “我......我......” 宋悠盯著他看了半天,南青也未能說出個所以然,宋悠急了,“我什么呀我!你若是不說清楚,搞不好兇手接下來的目的就是你!” 商量行不通,那就恐嚇! 宋悠又道:“我可不懂憐香惜玉!” 從長廊回來之后,蕭靖終于看了她一眼,他唇角還殘留著溫軟的碰觸,像是盛開的海棠花,說不出的柔美。蕭靖對任何事物的感知力都超強,除卻對女子不甚了解。 在他眼中,衛辰是當了爹的人了,他(她)有過女人,這張香.軟.的.唇.也曾碰觸過其他女子的唇。不知為何,蕭靖心中像是堵著一層棉花,竟有些透不過氣來的不痛快。 當然了,這種事,他肯定不會放在眼中,更加不會當回事。 他蕭靖何曾變得這般優柔?更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亂了陣腳,這些年在軍營之中,也曾從將士們口中聽說過不少葷段子,不過是方才與衛辰有過那么一瞬的肌膚之親了,他蕭靖會當回事么? 自是不會的! 蕭靖端坐筆直,背影如雪山松柏,無端的挺拔。 “眼下朝廷在南風館安排了眼線,你若是不配合,本王會撤走所有人,屆時兇手尋上門,那也是你自尋死路!”蕭靖語氣肅重道,除卻態度不善之外,他周身上下仿佛籠罩上了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