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晌午未至,帝都茶樓酒肆便已經是人聲鼎沸,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宋悠被退婚一事。 提及宋悠,帝都百姓多半都是流露出惋惜,同情,亦或是悲憐的神色,皆以為宋家長女這輩子可謂是多災多難,被辰王退婚之后,試問,誰還會娶她? 這時,不知誰人在茶肆揚著嗓子嚷嚷了一句,“你們聽說沒?宋家長女此番被退婚,非但不哭不鬧,還揚言在岳陽樓擺宴三日,專供過往流民乞丐食用,大家快去看熱鬧?!?/br> “竟有這事?宋家長女這是何意?想讓辰王難堪?” 誰人不知,岳陽樓的對面便是摘月樓,而今日是辰王的生辰,他在摘月樓大擺酒席,宴請京中各路貴公子慶賀生辰。 宋悠這一舉動無疑是在與辰王抗衡??! 眾看客們驚呆了。 辰王是寵妃萬貴妃的獨子,在眾皇子之中排行老二,身份高貴不說,更是顏如舜華,儀表堂堂。 皇后被廢多年,早就幽禁冷宮,當朝太子十幾年前就被廢了。 眼下萬貴妃的勢頭正盛,辰王的前程不可估量。 此番退婚也是借著八字為由,大做文章。 宋家長女在家中不受寵,還敢與辰王對抗? 她這是......病治好了,腦子又不好使了? 其實,宋悠對于帝都百姓而言只是一個模糊的存在,世人皆以為她奇丑無比,從小到大從未摘下過面紗,至今無人知道她究竟丑到了什么地步。 看來宋家長女這次是破罐子破摔,自己被狼狽退婚,她也不想讓辰王好過了。 久聞此女膽小如鼠,這回誰給了她這個膽子? *** 同一時間,摘月樓。 眾公子們都按耐住好奇之心,一個個神色微妙。 此時,佳肴美酒已經上齊,卻是無人敢動筷。 辰王身著一件菊紋淺金色掐絲外袍,白玉冠束發,力挺的五官秀麗矜貴,此時此刻心情欠佳,眉心蹙成了一個“川”字。 他身側坐著一個十來歲的白玉少年,這少年尚未束發,只是用了玉扣固定住了墨發,他探頭往對方的岳陽樓望了一眼,尷尬的清了清嗓子,安慰道:“二皇兄,那位宋家大小姐想必也是傷心過頭了,才至做出如此行徑,今日是二皇兄你的生辰,可莫往心里去?!?/br> 辰王是一個形不露于色之人,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情緒,他只是沒有料到一貫沒有存在感的宋悠,竟然會做主這種事來。 “九弟,你多慮了,我自是不當回事?!背酵醯?,視線移到數丈之遠的二樓雅間內,他可以清晰的看見一戴著面紗的女子,那女子即便只是穿著一身素紗白衣,也可見玲瓏曼妙的身段,發髻上只插了一根簡單的碧玉簪子,竟有那么一抹遺世而獨立之感。 她正在茜窗邊,饒是隔著數十丈之遠,辰王也能感覺到那清冷的眼神之中透著一股子倔強。 她就是宋悠? 當真是傳言中那個丑女? 不過,辰王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個丑女罷了,身段氣度再好,也依舊是個上不了臺面的,他堂堂辰王,如何能娶那樣一個女子! 就在這時,岳陽樓二層小閣上的女子又往前茜窗走進了一步,她正站在那里,輕紗蒙面,讓人看不見真容,眼眸之中好像帶著一抹挑釁的笑意。 “今日小女子在此設宴,一來是為了慶賀與辰王徹底解婚約,二來也是要告之所有人,從今往后,我宋悠與辰王各自嫁娶,再無干系?!?/br> 女子的嗓音清越,不帶有任何的雜質,好像是深山幽泉流出的溪水,清澈甘甜,讓人耳目一清。 宋大小姐是來慶賀........退婚一事的? 在眾看客瞠目結舌之時,輕紗蒙面的女子又道:“從今日起的三天之內,岳陽樓酒席所有賬目花銷皆由辰王殿下一人承擔。小女子自知相貌丑陋配不上辰王,今日算是辰王的大喜,大家吃好喝好不必客氣?!?/br> 來蹭食的看客們一陣喧嘩。 所以......宋大小姐說來說去,是替辰王擺了酒席? 岳陽樓一陣喧嘩的同時,摘月樓這邊鴉雀無聲,眾貴公子們憋的太狠,臉上的表情已經開始抽搐。 今日之事,可謂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真的好想狂放的大笑出聲。 這天底下哪有人被退婚之后,還主動的替前未婚夫大擺筵席? 辰王今日是要破財了呀! 九皇子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為人活潑天真,見此狀,口無遮攔道:“二皇兄,你這次虧大了,雖說你不用再娶那丑女,可今日過后,怕是天下所有人都會記住這樁事的?!?/br> 辰王依舊坐如松,但清俊的臉上此時卻是煞氣駭人。臉上一陣隱約的火辣,仿佛被人狠狠扇了臉。 他與宋悠的婚事只是當初皇太后與宋家老太爺口頭之言,并無婚書作證。 辰王既然主動提出解除婚約,那么承擔所謂的退婚宴的花銷,也是在所難免。 然.......辰王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 宋悠從岳陽樓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身裝扮。 兩年前,宋悠步上了穿越前輩的后塵,很不幸的穿成了書中的炮灰女配,為了扭轉命運,她用了一年時間生下了錦鯉兒子。 至于兒子的事,此處乃后話。 宋悠擅長易容術,這兩年在冀州,宋悠讓自己的另一個身份以最快的速度揚名謀士衛辰。 她等今日已經等了有些時候了,沒記錯的話,書中最后問鼎帝位,并且下令將宋家滿門抄斬的大反派,應該就是今日回京,并且參加辰王的生辰宴。 要說起反派男主蕭靖,他也算是一個集悲劇與傳奇于一身的人物。 辰王如今勢頭最盛,原著中,便只有反派男主可與他分庭抗禮,歷經數年對峙,終于搬倒了辰王。 而反派男主便是十幾年前被廢的太子,因著先皇后心狠手辣,毒害皇帝子嗣數人,后被徹底打入冷宮,皇后的母族也在一夕之內分崩離析。 而最慘的莫過于蕭靖,他本該是這天下的儲君,卻在一夜之內成為被皇帝唾棄的皇子,七歲那年就被丟到邊陲,任其自生自滅。 蕭靖卻用了十幾年光景,立了戰功無數,迫于朝廷壓力,皇帝才隨便封了他一個驍王的頭銜。 蕭靖為人陰厲狠辣,不畏任何的人的眼光與謠言,一步步刀尖舔血走上了本就屬于他的皇位。 《君臨天下》便是講述了他傳奇的一生,從他幼時如何孤苦,少年時期又是如何蟄伏,直至后來成為一代暴君的故事。 此人幾乎沒有任何的弱點,江山美人于他而言無非都是用來報復的工具。 他狠絕,禁.欲,以輾軋一切的勢頭奪回了本屬于他的一切。 宋悠有些心虛,她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勾結上這尊煞神。 這時,一輛青帷雙轅的馬車從長街一側漸漸駛來。 眼下正值殘春,洛陽城越發熱了起來,馬車上用的薄紗簾子,隔著一層似透非透的薄紗,蕭靖方才已經將一切看入眼中。 他臉上沒甚表情,宛若只是看了一個極其無趣的笑話。 宋悠單手持扇,大刺刺的擋在了青帷馬車的面前,“這位公子,算一卦?” 青帷馬車相當低調,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里面坐著的僅僅是某位有錢人家的少爺。 但若是看拉車的兩匹寶馬,便知車內主人身份不一般。 兩匹寶馬毛色油量,在日光下閃著明艷的紅棕色,馬匹身上的肌理修韌,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戰馬! “走開走開!別擋道!活膩了是么!”馬夫訓斥道。 這是宋悠預料之中的,要想靠近蕭靖,并且得到他的重用沒有那么容易。 此人陰晴不定,一雙鷹眸仿佛頃刻間就能讀出對方的心思,絕非池中之物。 隔著一層薄紗簾,那張容貌甚偉的臉讓宋悠內心微微一怔,她只知蕭靖運籌帷幄的本事,卻是不知竟是這般一朵梨花壓海棠容貌。 “公子天庭飽滿,地廓厚積,宮格富贏,自無騫難之虞。然,公子近日噩夢纏身,被數條惡龍所困,公子近日是有大災??!”先大肆褒贊,再提出事實,似乎這樣的開場白沒甚問題。 宋悠搖著折扇,一雙秋水盈眸狡黠清澈,眼下是一副秀氣的書生模樣,雖是身段不夠高大,好歹也勉強稱得上是長身玉立,見馬車內的男子煞氣騰騰,宋悠抱拳道:“在下冀州衛辰,公子可有印象?” 對方幾息沉默之后,終于單手撩開了車簾,那張令人望之儼然的臉上舒爾溢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只是輕飄飄的看了宋悠一眼,道:“來人,給本王拿下!” 宋悠:“........” 作者有話要說: 宋悠:兄臺,有話好說,我只是來勾結你的。 某人: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自己找上門的,別怪我! ps:女主是傾城國色,大家放心哈,所謂的丑女,只是個幌子,后續娓娓道來,姑娘們莫急。另外,大伙不需要養肥的哦,v后日萬,前幾章稍稍鋪墊,很快進入**,大約在v的時候。 第3章 狼狽為jian 宋悠放棄了所有抵抗。 可以這么說,她這兩年里都在等著這一日。 但真正與蕭靖面對面了,她并不是無所畏懼的,此人城府深沉,鋒芒不露,仿佛僅此一個眼神便能輕易辨出旁人的心思。 原著中對蕭靖的那雙鷹眸有過著重的描寫,而此刻,宋悠看著蕭靖從馬車中走出,那凜冽桀驁的眼神讓她不由得打了幾個激靈。 不過,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她沒有后路可退。 “冀州衛辰?!笔捑疙⒉[,帶著某種揣測之意,念叨了一句。 他站在宋悠一丈開外的地方,頎長偉岸的身段直接將宋悠襯托成了文弱白斬雞。 宋悠被一少年擒住了胳膊,她知道此人是誰,少年名長留,雖是啞巴,卻是頂尖的高手,是蕭靖最為信任的心腹之一。 宋悠擅長易容,可她到底是個姑娘家,有腦子,卻無體力,擠出一絲笑意,道:“公子,在下正是衛辰?!?/br> 蕭靖也不知道在揣度什么,那雙鷹眸在宋悠臉上凝神片刻,神色不明道:“你在冀州破過幾樁大案,還揚言是本王的人?為何?” 終于說到點子上了。 宋悠知道要想讓蕭靖重用,并且信任她,她必須說出幾樁關乎蕭靖大業的事出來。 按著《君臨天下》這部原著所述,蕭靖一開始就想拉攏冀州。 冀州自古乃群雄逐鹿的必爭之地,人杰地靈,他一早就盯上了冀侯。不過,她即便有法子拉攏冀侯,也不能一下就說出來,放長線釣大魚才是王道。 宋悠又擠出了一絲笑意出來,“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衛辰對公子仰慕已久,冀州之事,無非是想讓公子知曉衛辰的心意?!?/br> 《君臨天下》中提及,反派男主蕭靖要的是所有人對他絕對的服從。 宋悠此言一出,果然就見蕭靖那略顯薄涼的唇角溢出一抹淡淡的寡然之笑,“仰慕本王?所以你將冀侯賞賜的千兩黃金盡數捐贈給苦寒之人,還揚言是本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