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昨天來過，今天早上也來過，才走，我算是過來換班吧?！?/br>
    “謝謝，真的?！?/br>
    “你這說什么話呢，都是一個公司的，互幫互助應該的?！?/br>
    肖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如過沒有經歷過之前發生的事，他或許還會覺得朋友之前這些事都是“應該的”，但是現在的他已經清楚地認識到，這世界上沒有任何“應該”的事情。

    就連朋友的存在本身都不是“應該的”。

    為了放松一下突然有些酸澀的眼睛，肖煜放開視野，環視了一下整個病房，然后，他在床頭上看見了主治醫生的龍飛鳳舞的簽名。

    醫生的簽名算是比較難認的一類了，但是如果是認識的人的簽名，辨認起來的難度就要低很多。

    楚戈。

    ——你昨天被推進去做手術，推出來那醫生就說已經盡力了。

    麻蛋就知道是你！

    肖煜恨得牙癢癢。

    這貨治病沒治好幾個，給人判死刑的能力倒是一絕。

    他要找顏瑾告狀，絕對要告狀！

    等著被收拾吧，楚戈你這混蛋。

    肖煜在心里的小本子上給楚戈暗戳戳地加了一筆。

    然后，肖煜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說起來，他真的變成了倉鼠，在顏瑾身邊生活了八個月嗎？

    這難道不是他在做夢嗎？

    老吳說他昏迷了一天一夜，難道說這一天一夜里他做了一個長達八個月的夢？

    “你先躺著吧，我給你叫醫生，還有這，這……”老吳掃了幾眼地上的碎渣，壓低了聲音：“你一會兒記得說自己剛醒過來神經錯亂什么的，這醫院我都是第一次來，這些儀器在外面見都沒見過，這要是賠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毙れ虾軕Z地點點頭。

    “哎老吳……”

    連著兩次出門前打斷，就算是老吳這樣的老好人都有些生氣了：“小肖你有什么話一口氣說完行不行?！?/br>
    “最后，最后一個問題?！毙れ喜话驳卮甏晔郑骸熬褪悄莻€你知不知道我大概要賠多少錢啊?！?/br>
    老吳長嘆了口氣：“這我真的說不好，但是聽說你得付全責，顏總是正常開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故意撞上去的呢?！?/br>
    “我怎么會去撞顏瑾，我當時我剎車出問題了……”肖煜有些語無倫次。

    “我當然是相信你的，可是你不知道，顏總那輛車少說得這個數啊?！崩蠀巧斐隽宋鍌€手指頭。

    肖煜傻傻地接了一句：“勞斯萊斯幻影？”

    “你知道你還敢撞！”

    “……”

    “這事兒真的古怪?！崩蠀堑谋砬榉浅烂C：“你們撞車的那地方犄角旮旯的連攝像頭都沒有，本來也說不清是誰的責任，但是也不知道那個顏總是怎么想的，車里裝了十五個攝像頭，把你肇事全過程都拍下來了，你說，這是不是看你這太跳了，故意來搞你??？”

    肖煜尷尬地笑了笑。

    “我看是真的有鬼啊，哪有人會在車里裝那么多攝像頭，車頭都裝歪了，攝像頭還都好好的？我看那年輕人長得倒是端端正正的，這做出的不是個人事喲?！崩蠀且呀泚頃r兀自分析起來了。

    肖煜：“……”

    如果他那八個月的記憶不是一場夢的話，他或許可以解釋為什么顏瑾車里會有這么多攝像頭。

    “你差點就醒不過來，這顏總倒是全須全尾地出院了，現在反咬一口說你肇事，這攝像頭在他手上，他想怎么說就這么說，這這這——”

    “老吳好了好了，”肖煜狂汗：“是我的責任，真的是我的責任，人家一個總裁不至于搭上命來陷害我?！?/br>
    “這可說不準，你想想要是沒了你，yl不就一家獨大了？”

    老吳依然沉浸在他的陰謀論里。

    沒辦法，十五個攝像頭的事情實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肖煜實在是沒轍了，只好轉移話題道：“老吳你去叫醫生吧?！?/br>
    “好好好，你躺著啊，我去了?！?/br>
    “對了?！边@一次，是老吳自己走出門之前回的頭：“那個顏總是真的有鬼，你猜他這兩天在干嘛？”

    肖煜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圈內都傳開了，我們公司都有好幾個人去，你這還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結果顏總居然大張旗鼓地給他的寵物辦葬禮！”

    肖煜：“……”

    第一百一十五章 坦白也是死

    肖煜懷揣著復雜的心情躺回了病床上。

    盡管剛才老吳給他安利了一大堆陰謀論，但是至少讓他確定了另外一件事，還是件好事——

    顏瑾真的養了一只倉鼠。

    確切一點說，在過去的八個月里，他應該真的變成了顏瑾的寵物。

    他當時本來也就是套著個倉鼠殼子重生的來著，現在他回來了，而那只倉鼠殼子大概是死在車禍里了吧？

    說實話，本來就活不久了，這樣離開也不算太令人悲傷。

    肖煜想象了一下要是沒有這場車禍的情況，估計過不了幾個月他就會壽命耗盡死在顏瑾面前了，那樣的場景對顏瑾而言怕是比現在還要慘吧。

    或許吧。

    肖煜傻傻地希望著發生在顏瑾身上的事情不要壞得那么徹底。

    ……就這么，離開了。

    最后的最后，連句再見都沒來得及說。

    肖煜把腦袋埋到了被子里。

    啊啊啊好氣啊，只差一秒鐘就能把自己的真實身份說出來了。

    只差一秒鐘。

    就差一秒……

    “不是說醒過來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肖煜的思緒。

    肖煜刷地把被子拉了下去，露出腦袋。

    熟悉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變回人類之后的視覺和倉鼠的有些不同，比如不再需要看什么都仰視，畫面也清晰了許多。

    直觀一點來說，肖煜覺得楚戈這張臉比他還是只倉鼠的時候更加欠抽了。

    “喲，恢復得不錯?！?/br>
    楚戈后退半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肖煜：“差不多了吧，沒什么病，我看是可以滾了?！?/br>
    “你怎么這么說話？”饒是肖煜認識楚戈，對于對方這樣的態度都有些火大。

    “我怎么說話了？”楚戈冷哼一聲：“知道這里是哪里嗎，知道這里一天醫藥費多少嗎，你這種人也有資格進這里，前輩子修來的福分吧?！?/br>
    肖煜從來都不知道楚戈說話有這么毒，所以當楚戈說完這些話的時候，他差點就沒原地暴起舉拳頭砸他臉上了。

    “哎哎哎，小肖小肖，這里是醫院，給我個面子給我個面子?！崩蠀强葱蝿莶粚?，感覺上來拉人，十幾年的老好人可不是白做的，勸架是他長項。

    “喲，還想動手啊，來啊?！背臧咽稚系臋n案夾揚了揚：“出事了也不怕，有我呢，成植物人都能給你救回來?！?/br>
    這家醫院條件好，設施好，連個夾病歷的板子都不是木頭做的，而是金屬的，被楚戈這么舉在手里，泛出冷冷的寒光。

    話說到這個地步，肖煜反倒是冷靜下來了。

    這再怎么說都太夸張了。

    “這什么地方，這里不就是醫院嗎？”肖煜看向了老吳。

    “哎這里是醫院，是醫院，就是那個s市第一私立醫院?！崩蠀堑?。

    肖煜沒怎么想就想通了，這里當然是第一私立醫院，楚戈就是在這里當醫生的呀。

    “那我為什么不能來？”

    “這里是特等病房，一天的病房費用醫藥費用大約是三十萬，提前兩年預約?！背昊卮鹆怂囊蓡?。

    肖煜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吐槽三十萬還是兩年比較好。

    “那我怎么進來的，我不是都昏迷了嗎？”肖煜是真的被這驚人的價格給嚇到了。

    “這里本來就不是為你準備的，誰知道這個病房的大爺當天就砸爛了醫院的設備死活要出院，正好普通病房都滿人了，就把剛做完手術的你給轉移進來了?！?/br>
    “昨天才收拾好，今天又給砸成這樣?！背曛噶酥感れ夏_下。

    肖煜：“……”

    一句對不起堵在喉嚨口上不去下不來。

    “你們做的什么手術啊，我身上連個刀疤都沒有?！毙れ系穆曇粢呀涢_始弱下來了。

    “溺水急救?！?/br>
    “??？”

    “你身上沒什么外傷，溺水過久，送來的時候都沒氣了，大爺非讓我救，我就讓護士試了一下?！背觐D了頓：“人工呼吸?！?/br>
    肖煜：“……”

    這一天之內，他的無語次數快要突破天際了。

    “你說我怎么就沒看著你去死呢?！背暧謸P了揚手里的金屬板：“現在還不遲，讓我挽回一下錯誤？”

    肖煜：“你的醫德在哪里？”

    “醫德？你差點弄死我朋友現在你和我說醫德？”楚戈的嘴角揚起諷刺的微笑。

    肖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