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平靜地看著在場所有的人。

    “不是很有趣嗎？”南嬋又重復了一遍，這句仿佛和現在討論的問題，毫無關系的話。

    而和這句話相似的，另一句話，卻正是導致了這一切麻煩事的源頭。

    ——“不過讓我覺得挺有趣的，還真的有一個呢?！?/br>
    一室寂靜。

    第六十八章 贏家（下）

    晚宴過后，來賓陸陸續續地回到主會場。

    “評分環節已經結束，請大家看大屏幕，最終的統計如表所示?！迸_上，主持人拿著了緊急趕出來的發言稿，底氣不足地公布最終的結果。

    眾人看向大屏幕。

    比起自己集團的排名，大部分人反而對那個mr.mystery的最終排名更加感興趣。

    只是——

    “咦，哪有調整？”

    “這個名次有變過，我瞎了？”

    “分數沒改啊，mr.mystery還是第一?！?/br>
    “不是去內部討論了？就討論出這么個結果？我看這秋季發布會也別辦了?！?/br>
    大屏幕上，mr.mystery的作品依然高高掛在榜首，經受著目光的轟炸。

    這結果讓顏瑾都有些詫異，他看向身邊的方秘書，詢問道：“真的一點調整都沒有？”

    這樣的結果雖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但是也太不合常理了。

    顏瑾甚至把南嬋會攪局都算計進去了，這樣他都覺得這個結果有些出乎意料。

    方秘書連忙搖頭解釋：“不是的，排名沒有變但是……”

    此時，主持人的聲音再度回蕩于整個會場，蓋過了方秘書的沒能說完的話。

    “經過內部討論，考慮到此次原創珠寶大賽為秋季發布會的前置活動，為了后續活動即秋季發布會的正常開展，現增加新的規定，所有非實物作品所獲展位，在原名次上降低兩位，官方將酌情給予部分補償?！?/br>
    這個規定純粹就是針對個人作品的，因為所有的企業作品全都是實物，而個人參賽的則是大多數都沒有將設計圖實物化的條件。

    主持人話音一落，大屏幕上的表格就有好幾處變化了。

    引起轟動的，自然是mr.mystery由第一降到了第三，而原本的第二上升為第一，第三上升為第二。

    “還有這一手?！?/br>
    “這樣都行啊，臨時變規則?！?/br>
    “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不錯了，官方也不容易?！?/br>
    幾乎所有人都盯著前三名的變化，所以很少有人留意到，與此同時，原本排名第十七位的個人作品降到了第十九位。

    顏瑾沒有錯過這個堪稱戲劇的瞬間。

    排在第十七的個人作品，正是方才周錦榕拿來耀武揚威的。而現在，由于個人作品的降位，第十七位降到第十九位，而原本處于十九位的yl，則上升到了第十八位，正正好好壓在了si的設計師頭上。

    顏瑾微微勾了勾嘴角。

    方秘書并不知道在她去和主辦方周旋的時候發生了什么，但是這不妨礙她現在直覺顏瑾的心情非常得好。

    為了避開聚集的人群，顏瑾的座位特地選在了后兩排，位置不算好，但是能俯瞰全場。變化一出，顏瑾很是帶有調笑意味地往下面看了一眼，正好和回頭往上看的周錦榕目光交匯。

    空氣里仿佛燃起了硝煙的味道。

    顏瑾淡然自若，周錦榕怒不可遏。

    對視了一秒鐘，顏瑾率先收回了視線，仿佛這一眼不過是一個巧合。

    但這分明不是巧合，這一眼是挑釁，是傲慢的勝利，是不緊不慢的反擊。

    周錦榕怒極反笑。

    原來這人也不是面上看起來那么無欲無求，原來這人也會有好勝心。

    只是，這能稱得上是勝負嗎？他們si的排名還在yl之上，這不是事實嗎？哪怕全都掉出了前十，第十一位和第十七位的出場順序和場地還是有差別的，這才是真正的勝利，不是嗎？

    ……是嗎？

    已經塵埃落定了，真的是這樣嗎？

    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剛才在后臺，我們收到了幾份個人作品所獲展位的轉讓書，現在，我們公布目前已經定下的展位安排?！?/br>
    由于場館改變，區域劃分，設備改良等原因，秋季發布會每一年的展位具體位置和措施都是有變化的，主辦方將具體的安排告知來賓，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只是，眾人無疑都更加關注前半句話。

    收到了幾份個人作品所獲展位的轉讓書？這很合理，展位對于個人而言本身就價值不大，還不如與企業交易。秋季發布會明天就要開始了，所以一些名次不佳的企業迅速地下了手。

    只是，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這幾份轉讓書里，包不包括那位mr.mystery呢？

    來賓們全都期待地看著大屏幕，目光炯炯，等待著答案揭曉。

    表格再次發生變化，評分與作品全都消失不見，最終的表格只有兩列，數字和企業名/設計師。

    眾人趕緊看向了第三的位置。

    mr.mystery……不在了！

    現場一片驚呼。

    官方還特地搞了一個噱頭，讓所有轉讓展位的設計師名字都暫時變成了空白，包括那個數字三，要等主持人宣布到的時候，才會出現企業名。

    “第一展位，位于……”

    場下喧嘩聲響起，眾人都急不可耐，恨不得讓主持人立刻說完前兩名。本來應該得到更多關注的第一和第二此時反而被忽略了，因為所有人都明顯對拿下了這個mr.mystery的企業更加感興趣。

    尤其是很多被領導差使去找神秘設計師，最后無功而返連晚宴都沒有趕上，餓著肚子來聽結果的員工。

    他們咬牙切齒，死死地盯著數字三后面的空白，等待著企業名稱的出現。

    “第三展位已確認轉讓，現屬于s市著名珠寶集團——”

    yl!

    主持人話音落下，余音久久回蕩在場館里。

    這一刻，場館里九成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顏瑾。

    其中四五成的人是真的認識或是單方面認識顏瑾，另外四五成則是跟風地看了過去。

    這次的秋季發布會規模大，所以有許多來賓根本就不是s市的，顏瑾在s市確實是比較著名的人物，但由于他很少在公眾面前活動，所以名聲還沒有大到人盡皆知。

    七嘴八舌的議論瞬間爆發，然而，作為話題的核心，顏瑾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難得他找了一個那么不顯眼的位置，前后左右都沒什么人，現在弄巧成拙，倒是方便了被圍觀。

    “yl就是s市的那個集團吧？”

    “原本才第十九，降位之后也就十七，現在一下子跳到了第三，運氣太好了吧？”

    “yl這下可是咸魚翻身了?！?/br>
    “能把展位拿下也是一種本事，說什么風涼話呢?！?/br>
    “太牛了，那個mr.mystery手機打不通，qq加不上，郵件發了也不回，這樣都能聯系得到人，佩服佩服?！?/br>
    臺上的主持人開始具體交代每一個集團的場地和宣傳方式，但是已經沒有多少人在聽了，畢竟，這些東西就算不聽等結束了也會有人手一份的資料，哪有八卦來得有趣？

    尤其是對于在場的大多數女性，顏瑾的出現實在是一件令她們欣喜若狂的事情。

    “天哪，是那個顏瑾，顏瑾！”

    “就是號稱從不出席聚會酒會的那個？”

    “顏家也做珠寶生意？沒聽說過啊，而且為什么是s市？”

    很快，就連一些外省市的人都加入了討論。

    “哇yl的總裁好帥啊，我還以為是個老頭子呢?！?/br>
    “這么好的男人居然還是單身，天理難容，他們公司還招人嗎，我要辭職?！?/br>
    “這才是最后的大贏家??！”

    ……

    s市好幾個集團的人都圍過來向顏瑾賀喜，還有些其他市的人也過來了，眾人紛紛掏出了名片，表明想要結識一下這位年輕的總裁。

    當然，他們更想要結識的，其實是那位至今聯系不上的mr.mystery。

    顏瑾不得不起身招架，還好他也猜到了事情可能會變成這樣，提前準備好了說辭。

    “作為代表s市參加秋季發布會的企業之一，我們……”

    明顯的場面和客套話，沒有透露出一星半點和mr.mystery有關的消息，眾人不滿的同時也毫無辦法，因為顏瑾的說辭實在是太完美，太合適了。

    許多外省市的人不知道，由于有顏瑾這么個容易引發話題的人存在，yl的危機公關可一直都是業內頂尖的。

    同是s市代表集團，顏瑾備受關注的時候，周錦榕也同樣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只不過那些目光里大都包含著幸災樂禍。

    這可真是一場沒有人想得到的反轉，s市內yl和si并稱第一珠寶集團倒是人盡皆知的，但是yl的歷史可遠遠沒有si深遠，大多數的外省市人，提起s市的珠寶集團，還是第一個會想起si，這是si第一次在秋季發布會上被壓在了同市企業之下，同時，也是si第一次被踢出了發布會前十位。

    好事的人永遠不多，他們聚集在一起對著周錦榕指指點點，悄悄地議論長江后浪推前浪，某些老牌企業早就已經外強中干了云云。

    其中甚至還包括和si關系不錯的幾個集團，這個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墻頭草了。

    周錦榕很習慣被眾人的目光包圍的感覺，因為至少有十多年的時間，他經常會處于聚光燈底下，心安理得地炫耀著自己耀眼的羽毛。

    這是人生中的第一次，他覺得纏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那么討厭，那么惡心。

    耳邊的議論聲像是在嗡嗡作響的毒蜂，吵鬧的同時令人遍體生寒。

    周錦榕很是恍惚，好像在上一秒，他還看見了名列第十的si完美地勝過了yl，可是下一秒，一切都變了。

    yl斬獲第三展位，而si呢，si排在……第十一。

    他甚至沒有回頭去看顏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