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瑾做了送客的手勢：“慢走不送，把你師傅叫來?！?/br>
    楚戈都快要氣暈了：“方老師都已經七十歲了，你要讓他老人家過來，治療一只，一只……老鼠？”

    “倉鼠?！鳖佽m正道。

    “有什么差別！”

    顏瑾坐在椅子上，十指交握，仿佛是給下屬交代年終會議一樣嚴肅：“差別很大，但是我應該沒有解釋給你聽的必要吧，你要么治，治不了就把方老給我叫來?！?/br>
    楚戈：“方老七十歲了?！?/br>
    顏瑾：“只要他一天不辭職，就一天是我的家庭醫生?！?/br>
    肖煜：吱吱吱！

    和顏瑾僵持了半天，最終楚戈還是妥協了，垂頭喪氣地拿著一個冰涼的聽診器向肖煜伸過來。

    這一瞬間肖煜無比同情楚戈，這人身上的制服肖煜知道，是s市最好醫院里的醫生，肖煜以前去過，掛個號都要排半小時隊，專家號更是要一早就去排，一個堂堂的人民醫生，現在竟然迫于顏瑾的yin威，不得不兼職獸醫！

    身為年輕有為的主治醫生，又投身名師門下，楚戈這十幾年一直過的順風順水——

    只要顏瑾不搞事的話。

    自認風流倜儻機智過人的楚戈，不到為什么常年都處于被顏瑾欺壓的狀態下。

    唉，還能有什么辦法呢……

    楚戈絕望地想，顏瑾這家伙從小就是他們這群人里的老大，現在還是自己老師的雇主，只能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了。

    楚戈最后接觸類似肖煜的生物，還是在研究生的時候給小白鼠腹腔注射，那時候他倒是還能分析一下實驗體的身體狀況，但是現在，他對著這只小灰倉鼠頭疼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問題來。

    不過，要是真的看出問題就更頭疼了，他可是外科醫生好不好！

    楚戈把肖煜來來回回擺弄了好幾遍，最后抬頭看了看顏瑾，認真地問道：“你說它從這里摔了下去？”

    顏瑾說是。

    楚戈推了推他那副金絲邊框的眼鏡，嚴肅地說道：“我給它留點藥，按時吃，別的只能聽天由命了?！?/br>
    這可不是什么好話，顏瑾猶豫道：“你的意思是……”

    “我已經盡力了?！?/br>
    我已經盡力了，這句話有著特殊的含義，尤其是當醫生這么說的時候。

    不落刀的死刑。

    顏瑾有些慌張，但是語氣還是那么沉著：“我才養了兩天?！?/br>
    “之前你養的那只貓咪也才就活了兩周?！背晏嵝?。

    肖煜：喵喵喵？這么胡扯顏瑾怎么可能會信！

    顏瑾突然跨了臉，郁悶地戳了戳桌上的肖煜，問道：“倉鼠死掉之前會不會自己跑掉？”

    楚戈攤攤手：“不會吧，又不是大象有象牙要藏?！?/br>
    肖煜：……

    第七章 番茄燉魚

    顏瑾揉了肖煜一會兒，可能是肖煜抓耳撓腮的蠢樣看上去太精神了，顏瑾最終還是反應了過來，懷疑地問道：“楚戈，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楚戈快速把乘著顏瑾悲傷的時候偷拍的手機藏到背后，然后無所謂地聳聳肩：“你猜？”

    在這一瞬間，肖煜突然明白了一句話，叫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顏瑾性格這么惡劣，他的朋友又怎么可能是仍由揉捏搓圓的軟柿子？

    楚戈扯開嘴無聲地笑，意義非常明了。

    “你作為一個醫生，這就是你對待生命的態度？”顏瑾的語氣里充滿了怒意。

    楚戈擼起袖子，指著自己的手表：“現在是晚上八點半，我今天下午兩臺手術，才到家洗了個澡，飯都沒吃就急匆匆地從高架飆車過來，結果呢，你就讓我看一只老鼠，這就是你對待朋友的態度？”

    顏瑾再一次強調：“我沒叫你，我叫的是方老?！?/br>
    楚戈：……

    自己認的小伙伴，跪著也得伺候下去。

    雖然顏瑾一直強調自己叫的是方老，但是方老畢竟年紀大了，老人家在兩年前就已經讓楚戈逐步接手顏家的事情，現在顏家的家庭醫生已經默認是楚戈了，不過顏瑾從不主動叫家庭醫生，每次都是楚戈定期來給顏瑾檢查，所以這次顏瑾一個電話打給方老的時候，楚戈真的以為是出了什么大事。

    顏瑾當然也清楚這些，他內心確實有些許愧疚，否則他才不在這里廢話。

    “到底怎么樣？”

    楚戈也不再裝腔作勢，干脆地坦白承認：“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獸醫?！?/br>
    顏瑾有些納悶：“我記得你大學的時候第二專業修的就是生物醫學??？”

    楚戈：“說了半天你就是特地把我騙來的咯？”

    “別偏題?！?/br>
    “求你了，生物醫學和獸醫完全沒有關系好么，生物醫學是指以生物學以及工程技術手段研究和解決生命科學……”楚戈閉著眼睛背定義。

    顏瑾嘖了一聲。

    楚戈見好就收，笑嘻嘻地撥弄了肖煜幾下，肖煜也沒和他客氣，張口就咬。

    “哎呦你這寵物脾氣那么大，我看是別是摔傻了吧，我這樣的帥哥都咬?！?/br>
    顏瑾對他做了一個揮手的姿勢：“既然沒事，你可以回去了?！?/br>
    “我也說不好有事沒事，你明天自己帶去寵物醫院看看唄?！?/br>
    顏瑾閉上眼睛點頭，儼然一副送客之意。

    楚戈也是被氣到沒脾氣了：“哎你這人，一看我沒用了就丟掉，這小家伙跟著你真是太不幸了，你都養不活還要去買來玩?！?/br>
    “不是買的，自己跑進我家里的?！?/br>
    楚戈明顯不信：“哪有這種事，你這謊扯的，好了你要養什么我不管你，下次別把我半夜叫過來就行了?！?/br>
    兩人又聊了幾句有的沒的，臨走前，楚戈順口問了一句：“對了，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顏瑾挑眉：“干嘛？”

    “我給你訂做個籠子唄，你一看就不懂這種事，我女朋友以前也養過，我至少比你懂一點?！?/br>
    肖煜聽到這話一下子精神了起來，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新名字是什么，如果是二狗傻蛋之類的就直接咬死顏瑾。

    還好，顏瑾還沒有肖煜想的那么取名廢。

    他只是想了一會兒，就決定了下來：“就叫小魚好了?！?/br>
    肖煜萬萬沒有想到，顏瑾居然會給他取這個名字，這個恰好和自己的名字諧音一樣的名字仿佛在不斷提醒著自己曾經是一個人類的事實。

    小魚小魚，肖煜肖煜。

    肖煜的鼻子有點發酸，這個小名只有他最親近的人才知道，這個巧合正是讓人難受。

    楚戈不解：“你干嘛管一只倉鼠叫魚？”

    顏瑾神秘莫測地說道：“番茄燉魚很好吃?！?/br>
    “這又和番茄有什么關系，不對吧？我好像記得你以前養的那只貓也叫小魚來著？”楚戈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記得你以前說過因為那只貓喜歡吃魚，所以叫小魚來著？”

    完全沒有被戳穿了的尷尬，顏瑾直接擺了擺手以示送客：“我養的寵物叫什么名字和你有什么關系?！?/br>
    “行行行，和我沒關系，我也沒興趣?！?/br>
    楚戈的手已經放在門把上了，卻被顏瑾叫住了：“等等，你說你女朋友養過？”

    “對啊，怎么了？”

    “她給喂什么？”

    半瓶子水晃悠的楚戈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為了不在顏瑾面前丟了面子，只好打腫臉充胖子道：“倉鼠不是雜食動物么，你吃什么就給它吃什么唄?！?/br>
    不久之后，稍微查閱了點資料的楚戈就得知倉鼠的飲食其實非常麻煩，有一大堆不能吃的，還有不能多吃的和需要隔一段時間才能吃的，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從楚戈這句無知的話里，最受益的生物，就是肖煜。

    因為在這之后很短的一段時間里，他成功吃上了人類的食物。

    雖然，只有很短的一段時間。

    比如第二天早上，顏瑾就親自燒了個菜。

    這是肖煜來到顏瑾家里之后的第一個周末。

    昨天夜里，由于沒有了可以棲息的籠子，顏瑾還是按照老規矩，把肖煜放在了床頭柜上。

    只是這一次，肖煜還獲得了一塊鋪好的枕巾。

    那個被肖煜嫌棄的番茄靜靜地立在床頭柜的角落里，被咬過一口的地方已經變色了，肖煜一點目光都沒有留給那只番茄，蜷縮在柔軟的枕巾上暖洋洋地睡著了。

    先前受了驚嚇，加上又睡得舒服，肖煜非常想賴床到十二點。

    但是，顏瑾一大清早就把肖煜拎出了房間。

    肖煜從睡意中緩過來后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隨后，他覺得被拎著的感覺不太好，便撓了撓顏瑾的手指，嘗試著往上爬了爬。

    一人一鼠還真有點默契，顏瑾翻過了手，讓肖煜順利地爬到他的手心里。

    肖煜窩進顏瑾手心里，四肢著地乖乖地趴好，在沒有被調戲的時候他并不想四腳朝天地躺手心。

    顏瑾把肖煜放到了一邊，自己進了廚房，昨天肖煜的事情讓顏瑾還有些后怕，他沒有選擇比較高，底下又是瓷磚的餐桌，而是放在了鋪著長毛墊又比較矮的茶幾上。

    “好好呆著，亂跑就沒飯吃?！鳖佽咧叭嗔税研れ系哪X袋，威脅道。

    廚房響起抽油煙機運作的聲音，然后就是起油鍋的翻炒聲。

    肖煜非常訝異，他實在沒想到顏瑾居然還會做飯，在外人口中顏瑾本來就已經是十項全能的好男人了，比起發掘他更多的優點，肖煜還是對他的缺點更感興趣。

    但就這幾天的觀察下來，顏瑾還真的在各種意義上都是優秀的人，按時上班，朝九晚五，兢兢業業，到了晚上也不會到哪里去鬼混，雖然性格差了點……

    不是差了點，是極其差，要多差有多差。

    但是，肖煜隨即又想到，這種認知偏見，顏瑾對于女性的態度，就外界的傳言來看，應該還是非常不錯的，冷漠卻不失禮節，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群能夠深得眾人的愛戴。

    至于為什么對他這么不好，也不是不能理解，對一個上來就質疑自己集團的設計師抄襲的對手，不管是誰都不會給好臉色的吧？

    等等，這么一想難道還是他自己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