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他說。 沈亦歡沒反應過來。 陸舟又說,嘴唇湊在她耳邊,低音炮似的:“可是很長,要說很久,你今晚還回自己寢室嗎?” 煙花在腦海中成串兒爆炸。 沈亦歡只覺得心里瘋狂的蹦出一千條彈幕,其中999條都是“我cao”。 陸舟什么樣她沒見過,也不是沒對她說過sao話,可百分之九十九他還是非常維持自己的高冷人設的。 …… 等她反應過來,她已經躺在陸舟的那張床上了。 雖說因為他是隊長所以特地配了單人間,可那床也還是跟沈亦歡睡的那種一樣的單人床。 她在女生中不算矮,陸舟更不用說,兩人擠在一張床上很擠。 身體記憶的本能有多可怕呢,沈亦歡神經都還沒繞過彎來,就不自覺地在陸舟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陸舟察覺她的動作,將她抱緊了。 力道收緊。 沈亦歡幾乎覺得他是要把自己揉進身體里。 姿勢其實不太舒服。 她整個耳朵尖都紅了,臉頰也一陣陣的發燙,從他懷里抬起頭看,陸舟的耳朵一點都沒紅。 果然是長大了…… 以前陸舟可愛臉紅了,尤其耳朵,動不動就紅。 現在干著這種事,還臉不紅心不跳的。 不對,心跳還是跳的很快的。 砰、砰、砰…… 沈亦歡手指掰在他指間,往外掙了掙,就聽到頭頂低沉的聲音:“別亂動?!?/br> 她聲音被悶在他懷中,在他手臂上拍了拍。 “……有點太緊了?!?/br> 陸舟松了松手臂。 當真是只松了一點,剛好夠喘氣罷了。 在一片紊亂的心跳聲中,沈亦歡竟然想起了網上的那張表情包:小女孩齜牙咧嘴的,馬尾被箍的緊緊的,配字是,mama,有點緊。 她現在就是個大寫的——哥哥,有點緊。 …… 沈亦歡在多年遠離從前那種聲色犬馬的日子后,連帶臉皮厚度也直線下降,陸舟鼻間噴出的熱氣就在她額頭,以一種強勢的姿態抱住她,她就覺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整個人哪哪都別扭。 偏偏陸舟還以一個不容拒絕的姿態抱著她,好像怕她會離開似的。 沈亦歡表情有點呆,把纏繞在兩人間的頭發撥到腦后。 輕聲問:“你剛才不是說,要告訴我你經歷了什么嗎?” “嗯?!?/br> 陸舟應了一聲,下巴搭在她發頂。 大概打針吃藥現在犯了困,聲音都有含糊的昏昏欲睡的倦意。 沈亦歡有一種自己被騙了的感覺,她被騙到了床上,現在不告訴她發生了什么,轉頭就一副要睡過去的模樣? 正要發作,陸舟開口了。 聲音低沉,不帶感情,像平鋪直敘一件小事。 讓人不看也知道,他說話時的眼睛一定是閉著的。 “我收到你那條短信后不久,就被派來了新疆軍營,剛來的時候還是底下被訓的兵,那時候正好上面指派任務,是個當時監察很久的走私團,我就去了?!?/br> “對方行蹤不定,武器也充足,群攻不現實,我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找到他們的蹤跡,慢慢取得了信任,潛伏進去?!?/br> “前后三個多月,背上的傷很多都是那時候留下的?!?/br> 他微微頷首,漫不經心的,嘴唇在沈亦歡頭發上蓋了個吻。 聲音染上些微的笑意:“沒你想的那么嚴重,也不是什么被俘被虐待?!?/br> 沈亦歡詫異的“欸”一聲:“沒有嗎,那那個心理醫生……” “那些傷是后來收尾階段搏斗時留下的,心理醫生是因為像那樣個人行動的任務,結束后要接受心理測試,我沒達標,那段日子見到的也的確血腥殘暴,所以才給我找了這么一個心理輔導師?!?/br> 陸舟將當時發生的很多事都一筆帶過,沒有細提。 被俘和被虐待的確沒有。 可那段時間所見到的,如果換任何一個心理承受能力弱的,甚至說,換任何一個正常人,都受不了。 陸舟當時不屬于“正常人”的范疇。 當初考進軍校時進行的心理測試他是達標的,可后來和沈亦歡分手后的一段時間,他甚至還有過輕生的念頭。 但他是軍人。 隨便輕生,是他不愿意接受的。 于是主動請纓,扛下了那任務,一個在當時被認為有去無回的任務。 他本來沒想過活著回來。 就連馮司令都沒想到,他能活著自己回來,盡管一到軍營口,就直接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他就是在這樣“非正?!钡臓顟B下在敵營潛藏了三個多月。 也或許要感謝這種狀態,他對當時血腥殘暴的場面耳濡目染的影響并不嚴重,后來心理測試未通過的原因大抵還是因為沈亦歡。 沈亦歡問:“怎么會不達標的,嚴重嗎?” “已經好了,敵營里是什么樣的就不跟你說了?!彼?,在她耳廓上揉了揉,“你會怕?!?/br> 沈亦歡被他揉的耳朵更燙,縮了縮脖子,想躲陸舟的手,卻更擠進他懷里。 “那紋身呢?” 算算日子,應該也是那個時候。 陸舟說:“我進入他們的運作系統后,需要和他們保持熟絡的關系,很多時候都要陪著,也就跟著紋了紋身?!?/br> 至于圖案。 他不想在身上留那些亂七八糟不知所謂的圖案,于是紋了一枝櫻桃藤蔓。 “那是什么破地方?!鄙蛞鄽g咬牙,聲音都有點抖。 陸舟只比她大一歲。 那時候他也不過是二十出頭而已。 在很多人都還拿著爸媽的錢在大學過著舒服日子時,陸舟已經在被迫的見識這個世界上的罪惡和丑惡的現實。 扛起了肩上的重擔,并且開始受了第一處、第二處、不知道有多少處的傷。 她抱住陸舟,手掌貼在他后背,把腦袋使勁埋進他懷里。 “怎么會有這種地方,那么大一片紋身,得多痛啊,怎么還逼人紋身啊……一群瘋子!” 陸舟把自己的一只手臂給她當枕頭,另一只手輕輕拍她的背。 “紋身不好看嗎?” 沈亦歡知道陸舟這是想逗她開心,可他實在不擅長幽默。 非但沒笑,她還有些想哭。 飛快的眨了眨眼,想要眼底的濕意憋回去,可是沒用,約是眨眼,眼眶紅的更快。 沈亦歡索性自暴自棄的把眼淚蹭到他胸口的衣服。 她聽到頭頂一聲無可奈何的輕嘆聲。 陸舟把她往上抱了抱,手掌很輕的在她背上一下一下的拍。 “別怕啊?!?/br> 他說。 “我在這,別怕?!?/br> 聲線里攢著平日里從未有過的溫柔,這是一道只展現在沈亦歡眼前的風景。 人在想哭的時候自己默默忍受,憋一陣,也許就好了。 可是這個時候如果有人溫柔的拍拍你的背,柔和的對你說“別怕,有我在”,漫天的難過和傷心都會淹沒。 偏偏沈亦歡因為心疼陸舟而哭,哄她開心的還是陸舟。 她從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輕蹭他的頸窩:“不對,應該是,我在,你別怕?!?/br> 她抽出手,在陸舟的背上也拍了兩下。 陸舟笑了聲。 “陸舟?!边^了很久,她輕聲問他,“你,敢不敢,讓我再喜歡你啊?!?/br> 陸舟沉默了很久。 然后拉過她的手,扯過頭頂,手肘支起半邊身子,吻住了她的嘴唇。 不是像從前那樣使勁又粗暴,像欲念與壓抑的打斗,這次的吻,非常溫柔繾綣。 像溫熱的水流,由內而外的將沈亦歡整個包裹起來。 她知道,陸舟這是接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