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她兀自勾了下唇,偏頭看窗外。 這里就是新疆,他們還在往西行進。 筆直的公路,雙車道,沿邊一條白色線條一直延伸到前方看不見的地方。 周圍兩邊是草地,不是很綠,偏黃,外頭天很熱,夾著沙的熱風,吹在臉上有點刺,再往遠看過去,隱約能看到山峰頂上的雪線,高聳入云。 是城市里完全看不到的風景。 陸舟把她那邊的窗戶搖上,何粲扭頭看他。 陸舟按開空調,說:“再過去是沙漠,溫度會更高,何醫生你休息一會,到基地還有幾個小時?!?/br> “你開車會不會累,要不一會我替你?”何粲聲音很溫柔。 陸舟:“沒事?!?/br> 幾個小時飛機坐下來,何粲也的確是累了,又看了會兒窗外的風景就睡著了。 何閔回頭看了眼,壓低聲音對陸舟說:“陸隊,這個何醫生對你怎么個意思?” 陸舟掃他一眼:“別瞎說?!?/br> “我說真的啊,人家跟著你都跑這來了,能為什么啊,放棄好好的城市大醫院的工作來我們這?這得多大勇氣啊?!?/br> 陸舟:“別往我臉上貼金,人有援疆的想法還得是因為我?” 何閔換了個問法:“那你覺得何醫生怎么樣?” 陸舟沒回答,緊接著是手機短信的提示音。何閔摸了摸自己褲子:“欸,我手機呢?!?/br> 他最后在座位屁股后摸出手機。 點開,一條微信。 櫻桃:哥哥,你到新疆了嗎? 何閔:“……” 他們手機是一個型號的,也沒設置什么屏保,外觀看不出差別。 他看了陸舟一眼,把手機遞過去:“陸隊,你的?!?/br> 陸舟看到那條信息,神色才微微動了一下。 何閔:“我給你回?” “不用回?!?/br> 他不知道沈亦歡又是作什么妖,一口一個哥哥,叫的脆生生。 從前她也會這么叫他,可很多時候都是帶著那方面意味的,她一這么叫他,陸舟整個頭皮都發麻。 “櫻桃……”何閔念了遍那個微信名,忽然反應過來,“陸隊,你那紋身,不會就是她?” 陸舟看了他一眼。 “嗯?!?/br> —— 沈亦歡去新疆的工作前期準備磨蹭了三天,她回了趟工作室,收拾自己這次需要用到的器械設備。 “沈老師,這個給你?!?/br> 是原本安排要去新疆的那個新人,手里捏著一盒巧克力。 “怎么了?”沈亦歡笑了一下。 “謝謝你這次把工作讓給我……”女生聲音很輕。 “換個工作任務而已?!鄙蛞鄽g拿了兩顆巧克力,“謝謝啊,其他的你自己吃,我最近牙疼呢?!?/br> 收拾完東西跟電視臺節目組攝影人員匯合,一起去機場。 沈亦歡和他們一個個握手打招呼,大家年紀都比她大,一路上也很照顧她。 當飛機起飛,失重感一點點漾開時,沈亦歡忽然有了一種終于解脫的感覺。 “涂嗎?”坐旁邊的秦箏遞過來一瓶防曬霜。 沈亦歡:“不用了謝謝?!?/br> “涂點,那里紫外線可強了,好多女生都不想去也是怕曬黑?!?/br> 于是沈亦歡接過,到了聲謝。 一邊想,陸舟在這里這么久,好像一點都沒曬黑,不過他讀書時候就這樣,軍訓結束就他一點沒黑,沈亦歡胳膊曬出了隱隱的陰陽膚色,不過沒半個月就回來了。 她穿了一條寬松的絲綢質地的闊腿褲,肩上搭了塊西域風情的大披肩,只在露在外的皮膚上抹了一層防曬霜。 瞇了一會兒,飛機落地。 推著行李箱走出機場,撲面而來就是西北獨有的干燥又熱烈的熱浪,不悶,是徹底的熱燥,竟也不十分難受,反倒有一種坦蕩的舒爽。 她踏上了陸舟生活了多年的土地。 沈亦歡瞇著眼揚起下巴,感受這里的風。 “小沈啊,你把行李箱給我,我們要出發了?!边@里行程負責的司機是個中年男人,胡子拉碴,瘦而精壯,小麥色皮膚,叫林琥。 大大小小的行李都被塞進一輛suv里,攝影設備也一并小心安置好,其他人坐前一輛suv,兩車并行向前。 秦箏是這次的總導演,正坐在副駕位上跟大家介紹后面的行程安排,自北向南進行拍攝,不僅需要拍攝美食,還有風景與人文。 電視臺和當地旅游負責人有合作協議,既會為他們的拍攝提供便利,也需要他們多多進行宣傳促進旅游業的發展。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所以這次的美食專題,他們這一環是最重要的。 沈亦歡不是電視臺的,只是個輔助作用,閑閑的聽著,眼睛看著窗外。 漫天滿地的,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天空是澄澈到底的藍,兩輛車在筆直的公路疾行,旁邊就是草原,竟還能看到駱駝。 當真是美。 新疆很大,北疆與南疆又是完全不同的景致。 她還不知道陸舟在哪,也還沒想好要怎么告訴他自己過來新疆了的消息。 她低頭把弄著手機,回復來自邱茹茹和顧明輝的信息,又點開陸舟的,上一條信息還是她發給陸舟問他到新疆了沒有,陸舟沒回。 兇的可以。 …… 車不知道開了多久,忽然熄了火,車身一震,大家隨著慣性紛紛往前沖了下。 沈亦歡腦門磕在了前座的靠背上,揉著腦袋坐起來,探頭看過去。 其他人也紛紛抱怨:“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熄火了?” 司機皺著眉:“不清楚,我下車去看看?!?/br> 他一打開車門,外頭濕淋淋的浪頭就涌進原本被空調吹涼了的車身,一冷一熱的磨著人。 沈亦歡拿出墨鏡,單手支著戴上,將背上的披肩蓋過頭頂,在下巴處打了結。 有幾綹發絲溜出來,垂在臉頰兩側,尾稍扣了個卷,正好勾著下巴?! ]一會,司機探頭進來,神色不太好:“蓄電池虧電了?!?/br> “拿后面那輛車的蓄電池接點電過來?”有人問。 司機皺眉哭喪臉:“沒帶連接線啊?!?/br> “那怎么辦???這地方一路上我剛才都沒看到一輛車!” “怎么之前都沒檢查好車,這下倒好,不知道要在這耗多久!” …… 有人抱怨起來。 天氣熱,又是連續幾小時的疲憊行程,大家早都累的不行了,明天就有拍攝安排,只想著早點回酒店去好好休息一晚。 司機脾氣也爆:“我他媽昨天剛檢查過車,你去罵那修車廠的人??!” 秦箏安撫人心:“大家都消消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去聯絡一下當地的負責人,看能不能派輛車過來。林琥哥你也先上車,別曬中暑了?!?/br> 她說完就給負責人打電話,分條縷析的說明了現在的情況。 沈亦歡倚著車窗,忽而莫名輕笑一聲,給陸舟發消息。 櫻桃:我來新疆了,現在車在半路上虧電了,你知道應該怎么辦嗎? —— “稍息!” “立正!” “解散!” 軍營內部的訓練場地上五列整齊隊伍,都是同樣的軍褲,黑色皮帶,上身赤著,肌rou賁張發達,胸前小腹與后背都是肌rou塊,汗津津的,都是小麥色和古銅色。 只有站在最前面朝列隊的男人皮膚最白,穿黑色背心,后背勻稱的肌rou塊上有明媚的色彩從背心底下延展開來。 是一支櫻桃藤蔓。 明明是一副看似柔和的畫,在他身上竟張揚出幾分野性。 “陸隊,馮司令找你過去!” 陸舟回頭,看到馮司令就站在訓練場門口,五十來歲的人了,精神氣比一些二十幾的小伙子還好。 他跑過去,在司令面前立定,敬禮,動作干脆,生風。 “馮司令?!?/br> “有個電視臺要過來拍攝的消息接到了?!?/br> “是?!?/br> “剛才打電話過來說是車虧電了,你派個人給他們去處理一下,夜里降溫快,別把人凍壞了?!?/br> 陸舟應一聲,又敬禮,扭身朝訓練場上喊一聲:“何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