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
她們姑娘竟然將男子的臉換成了自己,將女子的臉換成了姑爺。 那一瞬間氣氛的凝滯楚辭也感覺到了,她抬起頭,看似溫和,實則威脅意味十足的看了折夏一眼。 折夏被她這般看著,心魂當即一凜,跟著又用眼神認真的向自己姑娘保證,她絕對不會跟姑爺多嘴,她沒看見,她什么也沒看見…… 而陸小郡王一直在寒風中等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才等到楚辭放下筆。 他臉上浮起一抹笑意,一掀袍擺,拔腿就要朝她走去,好看看畫中的自己是否跟本人一樣俊朗。 可他沒想到的是,他剛往前走了一步,亭子下的楚辭已經麻利的將剛畫好畫的畫卷了起來,側身交給身邊的折夏。 “娘子,怎么不讓我看看?”快步走到楚辭身邊后,他一臉委屈的問了一句。 楚辭抬頭看向他,一臉神秘的笑了笑,“這是我送你的新年禮物,自然裝裱好了才拿得出手!” “原來是這樣……娘子你對我真好!”被賣了還幫人數錢的陸小郡王開心的笑了笑,又去握楚辭的手,一邊幫她搓著,一邊問道,“畫了這么久,娘子的手也凍著了吧,我幫你搓搓!” 楚辭因為剛才的暗度陳倉,此時倒是沒有拒絕陸小郡王的親近……兩人正黏糊著,洛神苑陸兆華的貼身婢女突然往這邊走來。 楚辭看到她的身影,下意識的沖陸小郡王說了句,“梅春過來了,應該是兆華回來了,我們也回去吧!” 陸小郡王聽她這么一說,也轉過頭朝梅春看去。 而梅春帶過來的,也的確是這個消息。 重新回到洛神苑,楚辭在燒的暖烘烘的地龍房里呆了許久,才緩過來。 另一邊,陸兆華也將南郡王妃找她去說的事情,雜七雜八的跟楚辭提了一遍。 楚辭聽了,心中不由感慨,南郡王妃對她雖然跟仇人似的,但是對陸兆華這個女兒卻是真的好……恨不能將一顆心都剖給她的那種好。 不過再一想,這也不難理解,畢竟陸小郡王是一生下來就送去鹿呦院養的,而陸兆華卻是一日不離的在她身邊養大的。這手心手背的,雖然都是rou,可到底厚度不同。 之后,她和陸小郡王跟陸兆華夫妻說了一些話,又去前院跟南郡王辭了行,然后才離府,往楚宅去了。 回楚宅的路上。 車廂里,陸小郡王看著坐在兩人對面的折夏,以及被她抱在懷里的畫卷,思前想后,還是打上了那畫的主意。 他眨著眼睛看了楚辭一眼,又看看折夏懷里的畫,試探著道,“娘子,你就讓我看一眼,只看一眼好吧!” 楚辭將他好好一個兒郎畫成了嬌媚如水的女兒家,本就心虛著,哪里敢給他看。 當即動手扳回他的臉,迫使他和自己對視著,一字一句道,“不行!我都說了,這是給你的新年禮物,那就只能新年的時候再看……不然的話,那份驚喜的感覺就沒有了!” “娘子——”陸小郡王又叫了一句,眼睛水汪汪的,像剛出生的小奶狗一般,勾引著人去憐愛他。 楚辭深深的吸了口氣,抬起手用力的捏了捏他的臉,道,“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陸小郡王見她態度這般決絕,眼里不由閃過一抹失落。 楚辭沒忍住,又在他臉上捏了捏,道,“你有這個時間追問我給你準備了什么禮物,還不如好好的想想,你新年要送我什么!” 陸小郡王被她這么一提醒,總算偃旗息鼓,不再纏著她了,而是單手托腮用心的想起,他給楚辭的新年禮物。 一個時辰后,馬車在楚宅停下。 折夏看著兩位主子進了門,就去將畫卷送去書畫鋪子裝裱了。 而楚辭進門后,一刻都不得歇,脫下身上大毛的衣裳就去看家里的幾個病人…… 她先看的是東廂房的蘇老夫人,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蘇老夫人的臉上已經能看出一抹淡淡的紅潤來。再這么養下去,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能施針了。 看過蘇老夫人,她又去看折錦,折錦后心處的箭傷雖然重,但是有袁晗的診治,到底還是保住了性命。 經過這五六天的休養,傷口處結痂,身上的高熱也退了下來。 楚辭進去時,她正醒著……不過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卻跟以前沒法比,以前的她如花嬌美,性子溫柔又和善,見誰都是未語先笑七分。 可現在,不過數日的功夫,她原本漂亮的嬰兒肥已經全部消退下去,顴骨高高的凸著,一副形銷骨立的模樣,就是看見楚辭進來,臉上勉強扯出的笑也帶著nongnong的苦澀。 “折錦!”楚辭嗓子發癢的叫了一聲,煙圈一瞬間就紅了個徹底。 折錦看著近在咫尺的主子,卻是舒了一口氣,她眼中含淚,氣息微弱的看著楚辭,笑道,“姑娘沒事,姑娘沒事就好!我就放心了……” “折錦!”楚辭又叫了一聲,她在她床邊的杌子上坐下,輕輕的覆上她用力抓著床沿的手,心疼道,“傻丫頭,我沒事……你以后,也會好起來的……” “是,主子說的是,奴婢以后也好好起來的,奴婢還要照顧姑娘,照顧兩位小公子呢……”折錦順著楚辭的話,一字一句的說著。 可楚辭卻將她眼底的灰敗看的分明。 這丫頭,心里明明已經沒有一點向生的希望了,可怕她傷心,卻還在極力的哄著她。 她這樣,楚辭的心一下子更疼了,她將她有點咯人的手握的更緊,看著她深陷的眼窩,連連哽咽道,“折錦,我是說真的,不管你以后怎么樣,我身邊始終都有你的一席之地,你永遠,永遠是我最信任、最依賴的心腹,這一點永遠不會變?!?/br> “還有,你知道的,我名義上雖然是南郡王府的世子妃,可實際上卻連京城各家夫人都認不全,更別說分辨她們之間盤根錯節的關系了……折錦,我也知道你最懂這些……我需要你,沒有你我在那個圈子里寸步都難行……” “所以,你心里要是真的有我這個主子,就一定要早日好起來……知道嗎?” …… “奴婢,知道了!” 許久后,折錦才嗚嗚咽咽的說了一句。 話音落下后,她的眼淚也跟著落下,一滴一滴,重重的砸在楚辭的手上。 楚辭看著她眼里重新燃起求生的欲望,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酸楚,再也忍不住,將她緊緊的抱住。 這一抱就是很久,直到折錦都有些透不過氣來,楚辭才放開她。 之后,主仆兩人又說了些別的。 楚辭離開時,還特意叫了吳嬸進來,囑咐她去幫折錦煮些利于傷口恢復的藥膳來。 折錦聽了后,自然又是一番感激。 出了耳房后,楚辭抬頭望向一片青白的天空,輕輕的按摩著眼角,直到看不出有哭過的痕跡,才朝西廂宜嬰的房間走去。 宜嬰因為會蠱,所以她的傷勢是復原的最快的,楚辭去看她時,她閑的正厲害。 一看楚辭推門進來,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奔向楚辭道,“jiejie,你終于回來了!幾日不見,我都快想死你了!”說著,扯著楚辭的胳膊便朝一旁的羅漢床走去。 楚辭被她強拉著在羅漢床坐下,還未開口,就聽她急急忙忙的又問,“對了,jiejie你有沒有受傷,我這里有能醫各種病的蠱蟲,可比你用藥養快多了!” 楚辭聽她這么一說,幾乎立刻想起了她之前提過的長壽蠱。 便試探著道,“我一切都好,不過攝政王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傷,幾乎到了油盡燈枯,你這里有沒有能醫他這種情況的蠱蟲?” “油盡燈枯??!”宜嬰皺了皺眉,咬著拇指沉思許久后,道,“這么嚴重,還真沒有什么蠱能克制?!?/br> “那長壽蠱呢?”楚辭小心翼翼的問。 宜嬰一聽到那三個字立刻防備起來,松開楚辭的胳膊,狠狠瞪向她道,“長壽蠱那是我爺爺的遺物,我誰也不給的,就算你是我jiejie,也別想惦記,不然我跟你翻臉!” 楚辭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么大,一時之間,臉上表情難免尷尬,過了好一會兒,才解釋道,“宜嬰,jiejie不是惦記你爺爺留給你的遺物,jiejie就是問問……長壽蠱能治攝政王的病嗎?” 宜嬰聽楚辭不是打自己爺爺的遺物,表情才緩和下來,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后,點了點頭。 楚辭心下一松,跟著又問,“那除了你爺爺,你們南疆還有誰家有長壽蠱?” 宜嬰聽她這般問,用力的抿了抿唇,轉動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道,“有是有,但是不多,不過據我所知,那個古堂的爹古木就煉了一只?!?/br> “古堂?”楚辭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宜嬰看了她一眼,解釋道,“就是你們說的常三,他在南疆的名字叫古堂,他爹叫古木?!?/br> 楚辭明白過來,不過聽了片刻,又問,“那既然那個古木他有長壽蠱,又為什么要惦記你爺爺的?” 宜嬰嗤笑了一聲,用一種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著她,道,“你會嫌棄自己的命太長,嫌棄自己的錢太多嗎?” 楚辭被她這般問著,有些訕訕的摸了摸鼻子。 隨后,又向宜嬰打聽起那個古木的情況。 宜嬰提起古木,一下子就來了興致,她目光灼灼的看向楚辭,問道,“jiejie是準備打他這只長壽蠱的主意了嗎?” 楚辭點了點頭,“若是長壽蠱真的能救攝政王,我自然是要拼勁全力將其拿下的!” “能能能!我支持jiejie!”宜嬰激動地說道。 楚辭見狀,挑剔的看了她一眼,“我看你是想借我的手給你報仇吧?” 宜嬰嘻嘻一笑,低下頭去,輕聲的喃喃著,“我們這是雙贏,雙贏!” 楚辭沒有再跟她說起這個,而是看著她被紗布包住的手腕,道,“你這傷又是怎么來的?” 宜嬰淡淡一笑,“沒什么,用蠱蟲治傷的時候咬的,過幾天就好了!” 楚辭松了口氣,又看向她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腕,道,“把手給我,我幫你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要調理的!” 宜嬰聞言,立刻將自己的手腕遞了出去。 楚辭仔仔細細的幫她把了下脈,確定沒有大問題,才點了點頭,又揉揉她的腦袋道,“我讓吳嬸燉了藥膳,等下也分你一碗?!?/br> 宜嬰眨了眨眼睛,“藥膳……好吃嗎?” “好吃!”楚辭看著她的眼睛,一本正經的說道。 宜嬰這才點頭,“那我要吃一碗?!?/br> 楚辭“嗯”了一聲,“那你好好養著,我先回去了?!弊蛞古汴懻兹A說了半宿的話,現在到底還是有些犯困。 宜嬰也看見了楚辭倦怠之下眼底的鴉青,她點了點頭,懂事的沒有再糾纏。 楚辭便一步一步緩緩的朝外走去。 她的腳上有傷,走的難免就慢了一些。 拉開門,正要出去。 可忽然間,身后又傳了宜嬰的聲音,她很突然的叫了她一聲“jiejie”。 楚辭下意識的回頭朝她看去。 之間宜嬰抱著迎枕坐下羅漢床上,沖她璀然一笑,緩緩道,“若是jiejie急著救人,可以先用我爺爺的遺物,只要你以后再還我一只長壽蠱,讓我對爺爺有個交代就好!” “……嗯,我知道了,謝謝!”楚辭眼中濕潤,強忍著感動,沖宜嬰點了點頭。 宜嬰沒有再說什么,就這么默默的看著她離開。 直到她合上門走遠,少女才垂下眉眼,對著自己手腕上的鐲子,輕輕的叫了聲“爺爺”,近乎縹緲的呢喃道,“你從小教我善良,教我知恩圖報……若是你還活著,應該也會愿意我將長壽蠱交給jiejie吧?” 楚辭回了寢房,陸小郡王卻不在。 她問了從書畫鋪子回來的折夏,有沒有看到看到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