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
“卑職遵命!” 趁著夜色,韓赭神不知鬼不覺地又離開了大理寺。 他按照孟璟吩咐的,先去宅子里將四個人審了一遍,簽字畫押后,連同口供一齊送到了鎮國公府。 鎮國公府被從床榻上喊起來的時候,還以為發生什么大事了。 直到進了書房,見了韓赭,才穩了下來,上前肅穆問道,“韓侍衛,王爺的事情可是有眉目了?” 韓赭點了點頭,然后將袖中的口中遞了過去。 鎮國公接過后,他又示意跟來的青龍衛將手邊的幾個大箱子打開。 大箱子被打開后,里面赫然是四個黑衣人。 這時,鎮國公也看完了口供,抬起頭看向那四人道,“他們就是行刺的血滴子?” 韓赭“嗯”了一聲,然后恭恭敬敬地又朝鎮國公行了一禮,道,“王爺說,卑職將這些送到公爺府上后,公爺便知道該怎么處置?!?/br> 第117章 遺書是偽造的 字數:6009 鎮國公自是明白孟璟的心思,他送走韓赭后,讓留下來的四個青龍衛換了鎮國公府暗衛的衣服,吩咐他們重新抬起箱子,便跟著他連夜進宮去了。 乾元殿,景明帝倒是沒有熟睡,自從孟璟被押進大理寺,他就心神不寧得很,別說白日了,就是晚上也睡不了兩個時辰。 驟然聽到外面傳來聲響,他幾乎立刻坐了起來,沖著外殿暴躁地喊道,“李忠,外面是怎么回事?” 今夜是李忠當值,原本他聽到外面的聲音,就已經下了床,要出去看看的,誰知,他剛下地,景明帝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他當即朝龍床疾走幾步,躬身道,“回皇上的話,應該是外臣覲見,奴才這就出去瞧瞧是哪位大人,竟然敢在深夜擾皇上清夢!” 景明帝哼了一聲,示意他快去快回。 李忠領了命,立刻朝外走去。 等到他出了乾元殿,在外面露臺看到鎮國公時,整個人都驚訝起來——怎么會是這位公爺?他不是攝政王的老師嗎,怎么會突然進宮來? 鎮國公披著一身風露,也瞧見了李忠,當即上前幾步道,“李公公安,不知此刻皇上是否正睡著?” 李忠沉吟片刻,拱手含笑道,“回公爺的話,皇上昨夜批奏折子到子時,這時辰,自然還迷瞪著?!闭f著,他話題陡然一轉,又疑聲問了句,“不知公爺深夜進宮,所謂何事呢?” 鎮國公威嚴地看了他一眼,道,“這個時辰闖進宮來要奏的,自然是大事!還望李公公能進去通傳一句,就說微臣有一份大禮要送給皇上!” 李忠聞言,面上浮起一抹為難,頓了頓,壓低聲音又道,“那公爺可否告知,到底是什么大事?這樣皇上問起來,奴才也有個交代!” “國祚大事!”鎮國公看著他,一字一頓地吐出四個字。 那凝重,極具威壓的模樣,便是李忠這個在宮廷中長大的大太監都心顫不已。 他再不敢耽擱,跟鎮國公說了一句“公爺請稍候”,便轉身朝乾元殿走去。 乾元殿中,景明帝左右也睡不瞌睡,干脆下了床,自己穿了一身常服。 片刻后,見得李忠回來,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問道,“外面到底什么情況?” 李忠聞言,忙將鎮國公剛才跟他說的話重復了一遍。 景明帝聽完后,臉色頓時暗沉起來。 他背著手,在寢殿中來來回回地走著。 一直過去很久,才突然停下腳步,一甩袖子,指向李忠道,“去,把人給朕叫過來,朕倒要看看,他要稟的是什么國祚大事!” 李忠聞言,立刻應了一聲,朝外退去。 他前腳剛出去傳話,鎮國公后腳就帶著青龍衛,抬著箱子進了乾元殿。 這時,景明帝也已冷靜下來,他端直地坐在外殿的書案后,等著鎮國公開口。 鎮國公行過禮后,也沒有多說什么廢話,開口便是一句,“能否請皇上屏退左右?” 景明帝聞言,下意識地朝自己的左右看去,凝滯了一會兒,卻沒有聽鎮國公的話,而是看向他道,“鎮國公有話不妨直說,這殿里的都是朕的心腹?!?/br> 鎮國公見他這般,知道他并不完全相信自己。 他也沒有勉強,從袖中取出兩份簽字畫押的供書及證據,便朝李忠遞去,示意他將其交給景明帝。 李忠忙上前接過,一眼都不敢看,低著頭,恭恭敬敬地呈到了景明帝的面前。 景明帝不知道鎮國公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又多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將面前的兩份文書打了開來。 “……” 他沉默地看著,越往后看,臉色就越差。 到了最后,臉上已經沒有半分血色,額頭青筋暴起,捏著那兩份文書的手也氣的顫抖起來。 “這些,這些都是真的嗎?”他突然抬頭,看向鎮國公厲聲質問。 鎮國公聞言,繃著一張臉,遽然跪地,沉聲道,“皇上明察,微臣絕不敢有一字欺瞞,若是皇上不信,那箱子里便是人證!”說著,他朝自己身后的箱子指去。 景明帝聽鎮國公這么一說,眼神一變,也跟著朝那箱子看去,吩咐身邊的青龍衛道,“將箱子打開!” 青龍衛沒有多話,直接將箱子打了開來,里面交疊地躺著四個黑衣人,不過此時他們左肩的衣裳都已經被扒開。 讓景明帝離得遠遠的,都能看到他們肩上的紋身。 而那紋身,正是他先前給太后的那一隊血滴子。 景明帝直直的看著,半晌都沒有開口說話。 他的眼底有痛苦,有暴怒,更有絕望…… 他自以為他的母后事事為他著想,可她動用血滴子之前,卻不跟他打一個商量……這也就罷了,可她,她竟然幫著她的侄女,他的表妹假孕,抱了任家的孩子來欺騙他,說那是他的嫡長子! 而他,也是一蠢到底,看著那個跟他沒有半分相似的孩子,竟然連一絲一毫的懷疑都沒有,就迫不及待地封了他做太子,還為他大赦天下! 現在,他只想殺了他,殺了皇后! 殺了這群膽敢蒙蔽他的小人! 鎮國公將景明帝眼中的憤怒看的分明,默然片刻后,他想起韓赭告知他的最后一樁事,又拱手,開聲道,“皇上,微臣還有一件事要稟告皇上!” 可景明帝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憤怒中一般,根本聽不見他的稟報,只是死死地瞪著眼睛,手關節攥的咔吧作響。 鎮國公無法,只好又提高音量,改了下措辭,高聲道,“啟稟皇上,微臣還有一件喜事要稟告皇上!” 他的音量提高后,整個音域都寬廣起來,如洪鐘一般。 景明帝這才回過神,冷冷地看向他,笑道,“都到這個份上了,朕還能有什么喜事?!” “皇上還有一個皇長子!”鎮國公就想看不到景明帝臉上的嘲諷一般,直接將攝政王想讓他傳達的話說了出來。 景明帝聽罷,卻是騰地一下,激動地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急聲道,“梁卿家,你說什么?你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鎮國公便再次拱手道,“回皇上的話,微臣剛才說,皇上還有一個真正的皇長子!” “此話當真?”景明帝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聲反問,“他在那里?!你快告訴朕,他在那里?” 鎮國公微微沉吟片刻,深深地看向景明帝,道,“皇上的長子就在——西六宮的芳華殿!” “芳華殿……你是說凝嬪?” “皇上英明,大公主孟朧其實并非大公主,而應該是大皇子!只是因為出生的時候身體太弱,凝嬪才瞞了下來,然后按著他們家鄉的習俗,將兒子假充女兒教養,以期能夠騙過鬼神,讓孩子能夠長命百歲!” “原來、原來是這樣!”景明帝現在正激動著,以至于他根本無暇分辨鎮國公話里的真假。 他一面喃喃自語著,一面拔腿就要朝外走去。 鎮國公沒有阻攔,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李忠一眼,一指身后的大箱子,道,“那這些,就交給李公公處置了!” 李忠聞言,忙答應下來。 鎮國公看了他一眼,又道,“還有芳華殿那邊,若是李公公放方便,還請多護著點?!?/br> 李忠雖然不知道那兩份讓皇上臉色大變的文書里寫著什么,但本著不得罪人,他還是應了鎮國公的話,然后又恭恭敬敬地將鎮國公送了出去。 再說景明帝,他離開乾元殿后,披著一身常服,連燈籠都不打,就朝西六宮芳華殿闊步而去。 等李忠收拾好東西追上去時,芳華殿的宮門已經大開。 而燈火通明的偏殿中,景明帝正在扒大公主孟朧的衣裳。 當看到他兩腿之間,獨屬于男子的那點特征時,整個人高興地都快發狂了! 他恨不得仰天長嘯,老天終是待他不薄,他以后這一輩子都難再有親生的兒女,可沒想到,老天眨眼之間,就給他送來一個九歲的皇長子! “朧兒!朧兒!”他緊緊地握著孟朧的胳膊,看著他有些呆怔的眼睛,激動地叫著,“朧兒,以前是父皇對不起你,以后、以后再也不會了,你就是云朝的皇太子,是父皇百年之后的繼承人,朧兒,你高興嗎?” 孟璟聞言,動了動嘴唇,他強忍著胳膊處傳來的痛感,沖景明帝道,“父皇,云朝不是已經有了太子嗎?是母后生的嫡子……” 景明帝臉上原本還掛著幾分笑意,可現在聽孟朧提起那個被他封為太子的孽種,一下子就暴怒起來,猩紅著眼睛,一甩袖子,沖著孟朧吼道,“他算什么……你才是父皇最愛的兒子,父皇恨不得將這世間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你!” “明日,明日朕就封你的母妃為皇貴妃!封你……先封你為靖王!” 至于太子之位,卻是還要等上一段時間。 關鍵時刻,景明帝終于稍微冷靜了一些。 這時,住在主殿的凝嬪也被阿橘攙扶著到了偏殿,孟朧這里。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到景明帝身邊后,她柔柔地福了下身,婉聲說道。 景明帝聽到聲音,這才轉過頭來,看向陌生而又熟悉的凝嬪,微頓片刻后,拍著她的肩頭,又是一番夸贊,“好!蕓兒你真是好,沒枉費朕疼你一場,竟是不動聲色地就替朕養了個這么好的兒子!” 幸福來得太突然。 看著景明帝充滿贊賞的眼神,她還有幾分的不習慣,微怔片刻后,才又福身,低下頭哽咽道,“只要皇上不怪罪臣妾沒有早早告訴皇上朧兒的身份就好……” “朕知道你的苦楚!”景明帝聽凝嬪這般說,忙將她扶了起來,執著她的手,低聲感喟道,“朕不怪你,朕一點都不怪你……這后宮中,皇后善妒,太后又護著皇后,你能將朧兒養這么大,已經很不容易了!” 凝嬪聽景明帝這般說著,眼波流轉間,又是一陣哽咽,她輕輕地抬起頭,眉目楚楚地看了景明帝半晌,又看了旁邊的孟朧一眼,然后小聲道,“那現在,皇上公布了朧兒的身份,皇后那邊臣妾要怎么交代……皇上,臣妾真的怕……” 說著,她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景明帝將她的擔憂和恐懼看在眼里,心中如何不憐不愛。 當即擁著她,放狠話道,“她很快就不是皇后了!至于太子之位,也只屬于我們的朧兒……” 凝嬪還不知道太子真正的身世,聞言,肩膀輕輕地顫抖了幾下,又抬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景明帝道,“那太后……太后那邊會允許皇上這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