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第81章 好久不見 字數:6038 慈寧宮。 任太后正靠在迎枕上假寐,坐榻另一側,景明帝神色不寧地飲著一杯茶。 須臾,一個身著青色宮裙的宮女從外面走了進來,上前稟告道,“太后,皇上,南郡王攜家眷到慈寧宮外了?!?/br> “到了嗎?”景明帝抬起頭,看了宮女一眼,片刻后揮了揮手,示意宮女先退下。 宮女離開后,他眉心攏了攏,又小心翼翼地朝任太后看去,叫了聲母后,“南郡王攜家眷來了……” 任太后聽了景明帝的稟告,才慢慢地睜開眼睛。 銳利的目光朝他掃去,不悅道,“你怕什么?堂堂皇帝,萬人之上,別人怕你才對,你怕別人做什么?!” “可……”景明帝眉心攏得更緊了。 他就是怕孟璟,就是怕楚辭??! 孟璟手里那么多的兵權,就算他們手里捏著他身份的證據,可萬一他造反了呢? 還有楚辭,她那一手醫術,他到現在心里都還存著陰影。能把整個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員都給藥不舉,簡直太逆天了。 他是真的怕! 怕還沒把楚辭和孟璟扳倒,自己就被他們收拾了。 任太后在深宮中活了這么多年,目光最是毒辣,如何看不出自己兒子眼中的懼怕。 她冷笑一聲,不由罵道,“我任璇璣聰明一世,真不知怎么會生出你這么個沒出息的東西,給我坐直了!不管出什么事,都有我兜著,你拿出你皇帝的威風就是!” “……是,母后!”景明帝渾身一抖,趕忙答應。 而任太后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讓剪梅姑姑出去迎南郡王與楚辭諸人。 “奴婢見過南郡王,南郡王妃,見過小郡王,世子妃,見過陸小姐?!笨畈叫械匠o幾人身前,剪梅姑姑恭敬地行了一禮。 南郡王妃前幾年也隨南郡王進宮述職過,知道面前這個身著淺紅宮裙的姑姑是任太后的心腹,忙伸手扶住了她,笑著道,“剪梅姑姑不必多禮……太后娘娘可是現在就要覲見臣婦?” 剪梅姑姑回之一笑,就勢松開了南郡王妃的手,再次福身道,“太后娘娘知道您和南郡王今日進京,傳旨后,就一直等著呢?,F在請郡王,郡王妃,小郡王,世子妃,還有陸大小姐隨奴婢進去……” 南郡王妃溫和地笑了笑,然后與南郡王并排,隨著剪梅姑姑的指引朝里走去。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正殿。 剪梅姑姑走回到任太后身邊,福身復命:“太后,皇上,南郡王家眷到了!” 任太后和景明帝聞言,朝座下為首的南郡王和南郡王妃看去。 南郡王察覺到坐榻上兩人的目光,立刻攜南郡王妃跪拜行禮,“臣陸成勵攜家眷向皇上,太后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說著,一行人,除了抱孩子的楚辭和折錦,全部跪下,一拜到底。 “南郡王,郡王妃不必多禮,你們一路跋涉,本就疲憊,快起來吧!”頓頓,又看向一旁的大太監李忠,道,“給南郡王你和南郡王妃賜座!” “是,皇上!”李忠陰柔莫辨的聲音響起,躬身后,抱著拂塵給了身邊兩個小太監一個眼色。 兩個小太監見狀,立刻麻溜地跑下去搬座椅。 不過眨眼功夫,兩人就搬了兩只錦杌過來。 任太后這時才開口,笑瞇瞇地看著南郡王和南郡王妃,道,“坐吧,哀家也有些日子沒有看到你和南郡王了,你們上次進京述職,好像還是三四年前?” “回太后的話,是四年前?!蹦峡ね蹂Ь吹卮鹪?,卻沒有落座。 任太后眼眸一瞇,臉上笑意更深,“是四年前,哀家老了,這記性也不行了!”說著,話題一轉,又看著南郡王妃身邊的錦杌,問道,“郡王妃怎么不坐?” 南郡王妃聞言,看了抱著辛兒的楚辭一眼,然后欠身道,“多謝太后體恤,不過臣婦還撐得住,倒是臣婦的兒媳婦,您也看到了,她一個月前才生產完,現在身子正虛著?!?/br> 未竟之意——就算有座位也應該楚辭來坐。 任太后聽南郡王妃這般說,和煦的眉眼又彎了彎,看著她打趣道,“你倒是會疼兒媳婦,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家姑娘,竟然有福氣成了你的兒媳婦?!?/br> 南郡王妃聽任太后這么說,心里罵了句“老妖婦,裝什么裝”,但是面上笑意卻更深,然后示意楚辭上前幾步,看著她向太后介紹道,“太后,這個就是臣婦的兒媳婦,姓楚,單名一個辭字。半年前才跟犬子完婚?!?/br> 任太后聽南郡王妃介紹著,這才正眼朝楚辭看去。 接著,臉上浮起一抹驚訝,失聲反問道,“你是阿辭?” 楚辭見任太后演的跟真的似的,嘴角小幅度地抽了抽,然后抱著辛兒,微微福了下身,抬起頭,和她四目相對,一字一句道,“是!太后,好、久、不、見……” 最后四個字,她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的。 任太后接住她的目光,點了點頭,“是好久不見了……對了,你懷中你抱著的,是你和璟兒的孩子嗎?” 楚辭眼底閃過一抹銳利,毫不客氣道,“回太后的話,我與攝政王已經和離了,孩子跟他沒有任何關系?!?/br> “可……兩個孩子畢竟是璟兒的親骨rou,你也知道,璟兒到現在,膝下都沒有個一兒半女……”太后低低地說著,一臉的愁云慘淡,好像真是在為孟璟發愁似的。 楚辭唇角冷勾,一臉認真:“那您多賞攝政王幾個美人??!我自己為她們調養身子,保證一年之內,攝政王后院開花結果,遍地嬰兒啼哭!” 太后聽楚辭這么說,臉上神色一黯,低低嘆了口氣,“倒是哀家想岔了,哀家以為,以他當時對你的寵愛和維護,你們是會天長地久,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可是沒有想到……唉!” 楚辭:“……” 她現在已經沒有心情理會任太后的挑撥離間了。 目光情不自禁地朝陸小郡王投去。 只見他的臉色已經鐵青,拳頭在袖子里攥得咯嘣作響。 而太后見楚辭不再言語,心里總算浮起了一抹快意,跟著,她又朝陸小郡王那邊看去,然后“唉”了一聲,連連道,“是哀家的錯,見著以前的兒媳婦,情不自禁地就多說了幾句,是哀家的錯……陸小郡王,你莫要生阿辭的氣,雖然她曾經與攝政王恩愛過,兩個孩子也是攝政王的親生骨rou,但是她現在不是已經嫁給你了嗎?孩子……你們以后還會再生的。你就別將哀家的話放在心上了?!?/br> 陸小郡王聽太后這般火上澆油地解釋著,心口又是一陣疼痛。 不過,他還算有幾分理智,沒有當堂撂狠話,而是一拱手,朝著太后一字一句道,“風兒謝太后寬解。阿辭是我此生摯愛,我不管她從前如何,只要她以后愿意和我在一起,那她就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妻,唯一的掌上愛人?!?/br> “這輩子,我不會再碰別的女人半下,不會讓別的女人生下我的孩子,更不會只有月初、月中才與阿辭同眠,我會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記掛著她,余生的每一個夜晚都哄她入睡,絕不會讓她一個面對黑夜,一個人寂寞地等待……” 任太后:“……” 怎么感覺陸邑風這小畜生每一句都帶著刺。 什么不會碰別的女人,不會讓別的女人生他的孩子,更不會月初、月中才與楚辭同眠。 什么叫只要她,每個夜晚都哄她入睡,不會讓她寂寞,不會讓她等待! 這不是生生地往她心上扎刺嗎?! 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修煉到心如止水了。沒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讓她心生波瀾。 可陸邑風這小混蛋,竟然將她這么多年來所有的悲哀全部勾了起來。 此時此刻,她的心悶悶地疼著,委屈著。 她忍不住想——哪怕她現在坐到太后的位子上,哪怕皇帝在她面前都要兢兢戰戰??赡怯衷趺礃?,這一輩子,她都沒有遇到過一個愛她的男人,一個只愛她的男人。 …… 任太后垂下眼簾,久久不語。 陸小郡王卻不管她的情緒如何,直接往楚辭的方向走了幾步,輕輕攬住她的腰,聲音溫柔道,“娘子,你抱著孩子,受不得累,先在這坐會兒,我再給你按按肩?!?/br> “那就有勞相公了?!背o又看了任太后一眼,慢慢地在錦杌上坐了下來。 享受起陸小郡王的按摩。 而任太后聽著兩人的對話,心里騰起的憤怒火苗更高了。 她深吸一口氣,吐出去。 再深吸一口氣,吐出去。 然后強忍著想將這一家處死的沖動,僵硬地挑起笑來,看著楚辭道,“既然累了,就先回去罷。等什么時候休息好了,再帶著孩子進宮來看看哀家……” 楚辭沒有言語。 任太后卻再看不下去兩人恩愛的模樣,說了聲“哀家也累了”,便扶著剪梅姑姑的手,往寢殿走去…… 南郡王和南郡王妃面面相覷。 他們的兒子好像闖禍了。 “罷了,既然太后累了,我們也走吧!”南郡王抬了口氣,握住南郡王妃的手,帶著幾分安撫意味的說道。 也只能這樣了。南郡王妃點了點頭,然后朝折夏看去,“扶著你們姑娘,我們走吧!” 折夏應了一聲,然后走到楚辭身邊,清冷道,“姑娘,我們該回去了,您抱了這么久小公子也累了,奴婢來罷?!?/br> 楚辭沒有拒絕折夏的好意。 由陸小郡王扶著站起身子,一家人朝外走出。 出了慈寧宮,楚辭正要上轎子,出宮繼續回家補覺。 可剛上轎子,還沒走幾步,耳邊就傳來一道不甚熟悉的聲音,叫著,“楚姑娘,楚姑娘……” “停轎!”她揚聲叫了一句。 外面太監應了句“是,世子妃”,轎子就落了地。 她撩開簾子,朝外面看去,只看一個身穿淺黃色衣衫的宮女朝她跑來。 到轎子外面后,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緊緊地抓著轎子底部,帶著哭腔喊道,“楚姑娘,楚姑娘,求您救救我們小主子,求求你了!奴婢給您磕頭!”說著又砰砰砰地磕起頭來。 楚辭聽著那聲音,都覺得頭痛,忙出聲制止她道,“姑娘,你先別忙著磕頭,你要讓我救你們家小主子,你總得告訴我你們家小主子是誰罷?” 宮女聽她這么說,才停了磕頭,然后抬起一張滿是淚水的臉,腫著眼睛,一臉急切道,“楚姑娘,您忘了嗎?奴婢是西六宮芳華殿凝嬪身邊的大宮女阿橘啊……我們小主子就是大公主,去年冬日,她在御花園里被果子噎到,就是您救了她,還將她送了回去,您忘了嗎?” 楚辭聽這宮女連珠帶炮,語速極快地說完,才想起面前這人的確是她見過的。 那一次,凝嬪和大公主給她留下的印象也很深。 …… 再想到自己這次回京的目的,她紅唇一抿,毫不猶豫地下了轎子,親自將阿橘扶了起來,輕聲安撫道,“你先等我片刻,我跟家人交代一聲,就隨你過去?!?/br> “好,多謝楚姑娘?!卑㈤俑屑さ卣f了一句。 楚辭點點頭,然后朝南郡王妃,南郡王和陸小郡王走去,福了下身,一臉凝重道,“父親,母親,相公,凝嬪與我有舊,現在大公主有難,我不能見死不救,你們先帶小爾和辛兒回府,讓折錦一個人留下來陪我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