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陸年年的拳頭握緊。 而在此之前,她有個猜測需要驗證。 . 第二日,陸年年并沒有離開帝都。 她起了個早,然后報了個帝都兩日游的旅行團,分別囊括了帝都三個有名的景點。跟團的大多都是中老年人,大多是中年阿姨。巴士上阿姨們熱情萬分,游玩氣氛濃厚。 陸年年坐在最后一排,一聲不吭地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 坐在陸年年前排的阿姨問:“小姑娘,一個人出來玩?” 陸年年說:“不是,兩個人?!?/br> 阿姨望望周圍,問:“你朋友呢?” 陸年年微微一笑,卻是往自己身邊的空位看了看。 阿姨頓時毛骨悚然,臉色大變,也不敢和陸年年搭話了,趕緊扭回頭。 而此時,陸年年低聲說:“哥哥,你以前總說工作不忙了就帶我去帝都玩,你說帶我去故宮,還說帶我去爬八達嶺長城,還有看天壇,吃冰糖葫蘆,喝小吊梨湯,還說給我買稻香村的糕點……” 說到這兒,她小聲地吸了吸鼻子。 嗓音里已經微微哽咽。 “……可是你都沒做到,連你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我都不知道。不過沒關系呀,哥哥你不帶我來,我現在自己來。我自己看一遍,嘗一遍。你的meimei一直勇敢獨立堅強,你不在的時候我都是這么照顧自己的?!?/br> 她再次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又伸手擦去眼淚。 “哥哥如果你聽得到我在哭的話,那一定是你的錯覺,年年沒有哭,只是眼里入了沙子?!?/br> …… 接下來,陸年年沉默地跟著旅行團觀光。 兩日一夜的旅行很快便結束了。 陸年年離開旅行團,自個兒去買稻香村的糕點。買完后,她找了離酒店近的地方乘涼,掏出紙袋里的糕點,咬了一口又開始哭了起來。 “哥哥你是大壞蛋!” “我討厭你!” “萬一我這輩子都開不到復活卡怎么辦?” “哥哥你一走,就剩下我一個人了?!?/br> “哥哥,你要我怎么辦?” “我覺得林獅沒完全說真話……” “我覺得江慕白也沒完全說真話……” “哥哥,你讓我信誰?” …… 她哭得極其壓抑,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種哭一下就壓抑住自己聲音的哭法。她哭了足足有十五分鐘,哭到后面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了,仿佛悲傷無助到了極致。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條安靜的胡同,里邊栽有一顆大樹,樹下有長石凳,再遠一些有一戶人家,門口有兩只守門的石獅子。 她淚眼婆娑地抬眼。 她用極輕的聲音呢喃,仿佛夢囈一般。 “你真幸福,不會痛苦,不會難過,你也沒有哥哥,你也不用想盡辦法去救哥哥,你不會孤零零的一個,因為你根本沒有感情,也不怕風吹雨打,只要每天守在這里就好了,我也想當你這樣的石獅子,每天什么都不用想……” 說著,她又抽泣起來。 她哭得厲害,可眼神卻冷靜得毫無波瀾。 一會后,她站了起來。 “該回去了……” 酒店很近,不過一兩百米的距離。 她回房間后,第一件事是打開窗戶,對面正好是那一戶有兩只石獅子守門的人家。從稻香村買來的糕點,剛剛只吃了一口,顧著哭,陸年年都忘記吃了。 她重新取出來,還沏了杯普洱茶。 她慢條斯理地吃著糕點,喝著茶,眼神從未離開過對面的人家,偶爾還會打量著接近這戶人家的路人。 約摸過了二十分鐘。 陸年年喝茶的動作止住,她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更準確地說,是一個她在游戲空間里分外熟悉的人——江慕白。他從一輛黑色轎車下來,停留在石獅面前,短短幾秒后又重新上了車。 黑色轎車揚長而去。 陸年年記住了車牌號。 她找了家附近的網吧,進去后,老板正要開口,陸年年就指著自己的嘴,搖搖頭,然后在紙板上寫了句話——上網,兩個小時。 陸年年遞上身份證。 老板只覺可惜,小姑娘長得這么好看,居然是個啞巴。 陸年年坐下后,立即登了網頁版微信。 她給球球發了信息—— 【陸年年:球球,幫我個忙,查一下這個車牌號,我有急用?!?/br> 球球效率奇快,不到半個小時就給陸年年回了一段話。 【球球:你為什么要查這個車牌號?車主叫白慕江。幫我查的朋友告訴我,這車牌號最多能查到這些信息,再多就不行了,這是帝都白家的事,深入查怕是會惹麻煩上身。年年,帝都白家是惹不起的人家,你怎么好端端地會查這個車牌號?】 【陸年年:我遲點再和你說,半個小時后我會給你打一個電話,到時候不管我說什么,你只要問我一句年年你怎么了就行了,你不要擔心我,我很好,我沒事,你陪我演一場戲?!?/br> 【球球:好?!?/br> 她看著那一行字—— 車主叫白慕江。 陸年年抿住唇角。 白慕江,反過來就是江慕白。 . 陸年年又回了酒店,她又開始哭了,從壓抑的抽泣到聲嘶力竭的嚎啕大哭,最后又漸漸恢復平靜。沒多久,陸年年撥通了球球的電話。 “球球,是我,年年?!?/br> “年年你怎么了?” “沒有,就是有些想你了,大學四年里特別感謝你對我的照顧,能和你當室友我特別幸運。你也知道我的父母走得早,我甚至沒什么印象了,一直以來我都是孤獨一個人,能交心的朋友只有你一個。我想和你說一聲謝謝?!?/br> “年年你怎么了?” “沒有,就是忽然有些感慨。另外,球球,你有個老毛病得改,不要睡懶覺了,得按時起床吃早餐,長時間不吃早餐對身體很不好的。還有娛樂圈復雜,你其實不適合這個圈子,如果哪一天你覺得辛苦的話,就放棄吧?!?/br> “年年,你究竟怎么了?” “沒有……” 接下來,陸年年又絮絮叨叨了一陣子。 等她掛了電話后,她才輕輕地說了句:“和球球告別完,也沒什么好留戀了……” 說著,她去浴室里放了熱水。 水聲嘩啦啦地作響。 她忽然說了句:“聽說割腕最不疼了……” . 不到十分鐘,陸年年的房門被酒店的經理刷開。 一群人涌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戴著一副眼鏡。 酒店經理瑟瑟發抖地說:“白先生,這里確……確實住了個姓陸的姑娘……但,但是……”他想說硬闖姑娘家的房間不太好吧,可是又不敢說出口。 都說京城白家低調,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見到白家的小少爺帶著人氣勢洶洶地闖進來,問都不問,直接拎人上來開門。 也不知道住在這里的姑娘惹了什么事。 酒店經理話音未落,白家小少爺就一腳踹開了浴室的門。 酒店經理目瞪口呆,然后就見到白家小少爺火急火燎地沖了進去,他想探頭望去,白家小少爺身邊的保鏢宛如圍墻一般堵住了他。他只隱隱約約見到里面有一道窈窕的緋紅身影,就杵在鏡子前,娉娉婷婷。 . 陸年年穿著一身緋紅色的連衣裙,倚在了洗手臺前,手里還拿了本雜志,看樣子已經翻了一半。 不遠處的浴缸放滿了熱水。 水汽冉冉上升,在鏡面上漸漸鋪了一層霧氣。 她看著匆忙進來的男人,輕輕地笑了下。 “江先生,你怎么來了?” 江慕白眉頭緊皺,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陸年年假裝不明白,說:“你為什么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呢?”她放下雜志,光著腳丫子,一步一步地走到江慕白的跟前,在離他僅有一步的距離時才停下,微微踮腳,仰起脖子:“驚喜嗎?我沒有割腕。我以后是不是不該叫你江騙騙了?應該喊你白騙騙?” 她又踮了踮腳尖,視線越過他的肩膀,落在了門外。 “白家果真有排場,白先生來英雄救美都帶這么多人的嗎?” 江慕白看著她,忽然眼神里有幾分無奈。 他說:“你們先出去?!?/br> 外面的人應了聲,把酒店經理也一并帶了出去,此時此刻,酒店房間里只剩下兩個人。 陸年年笑瞇瞇地說:“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在現實世界里和你見面呢。但想必你不是第一次見我了。我之前還在納悶,像你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當一面穿衣鏡呢?現在我總算知道了,你是跟著我進去的。別的我也不好奇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她的眼神微冷,“告訴我,你們在我身上的哪里裝了竊聽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