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晴目送他的背影走出客廳。

    張英華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晚晚，別怪你爸，他太擔心你了?！?/br>
    江晚晴笑了笑：“我知道的?！?/br>
    張英華抬手，摸摸她的頭，輕聲說：“你一直是個好孩子……唉，你跟mama說實話，你會和那孩子在一起，是因為心里過意不去嗎？”

    江晚晴雙手捧著茶杯。

    過意不去？

    當然有，可遠遠不止。

    “曾經覺得，欠他太多，一輩子都還不清?！辈杷臏囟却┩刚菩?，一點點驅散來自記憶的寒意。她看向神色擔憂的母親，目光沉靜而溫柔：“現在，我只想和他在一起，無關虧欠，就是不想離開他?！?/br>
    張英華面容凝重，不語。

    江晚晴又說：“我不搬家，也不分手?！?/br>
    她的一生，很少有值得傾盡全力去爭取、去堅持的東西。

    從前是不顧一切的想要回到現代，而現在——

    “……我決不放棄他?！?/br>
    江晚晴睡下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夜十二點，夜里一直淺眠，睡了一會兒就會驚醒，看一眼窗簾后的天色，聽一聽房間外的動靜。

    江元毅說了，早上他就要去林家，就算攔不住他，她總要和他一起去。

    就這么半睡半醒地熬到天亮，她梳洗完，坐在床上等待。

    七點整，爸媽的主臥房門開了。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課。

    江元毅看了她一眼，“起來了？先吃早飯?！?/br>
    江晚晴只能點頭。

    福娃還沒起床，張英華也沒下來，父女兩人面對面坐著。

    這可以說是江晚晴吃的最安靜的一頓早餐了。

    啃完面包，杯子里的酸奶還剩下小半，她看見江元毅站了起來，忙開口：“爸——”

    剛喊了一聲，門鈴響了。

    這么早會有誰來？

    江元毅也是這么想的，他一邊納悶，一邊過去開門：“誰??？”

    門一開，少年與他四目相視。

    江元毅愣了下，心里不禁有些上火，暗想這小兔崽子好大的膽子，他還沒找過去，自己居然送上門了。

    他站直了，擺出家長的氣勢，問：“林昭是吧？你找誰？”

    “找您?！?/br>
    聽到對方的用詞，江元毅的氣多少消了一點。

    態度尚可。

    他板起臉，心里想的半點不露出來，又問：“找我有事？”

    “是?！鄙倌甏鸬奶谷?，目光不躲不閃，“事已至此，我來提親?！?/br>
    第78章

    江元毅以為聽錯了。

    于是，他再三確認：“你來干什么？”

    “提親?！?/br>
    “再說一遍?！?/br>
    “提親?！?/br>
    “你家長呢？”

    “在家?！?/br>
    “他們叫你來的？”

    “算是?！?/br>
    “他們讓你來干什么？”

    “道歉，認錯?！?/br>
    “所以你現在是……？”

    “提親?！?/br>
    ……

    他問一句，少年答一句，語氣平靜，過于理所當然，仿佛此時此刻，他不過是在例行問好，而不是一再的語出驚人。

    凌昭從容的態度太有說服力，有那么一剎那，江元毅甚至懷疑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他很快回神，臉色難看：“你跟我過來?！?/br>
    屋里，江晚晴聽見動靜，已經走了過來，見狀，第一反應就是跟上沉默的少年。

    凌昭倏地停下，低頭看她：“早飯吃了？”

    江晚晴苦笑：“你還有心情問這個?！?/br>
    凌昭笑了笑，溫聲說：“你在這里等一等?！?/br>
    江晚晴搖頭。

    凌昭說：“他是你父親，我有分寸?！?/br>
    江晚晴哭笑不得。

    有分寸……有分寸還把提親兩個字掛嘴邊！

    江元毅看他們眉來眼去，忍不住重重咳嗽了聲。

    江晚晴轉過頭：“爸，你要和他談談嗎？”

    江元毅：“你別管?！?/br>
    江晚晴站到父親面前，言辭懇切：“不管以前怎么樣，他已經改了，時間總能證明一切。我知道我讓你很失望，可只要你能給我們一個機會——”

    “我和他單獨談?！?/br>
    “爸！”

    江元毅冷哼一聲：“剛才他不是也說了？你去忙你的?！?/br>
    江晚晴好笑又無奈。

    父親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對凌昭就差不共戴天了，沒想到還能在某個點上，和他達成共識。

    江晚晴動了動唇，欲言又止，輕嘆：“……好吧?！?/br>
    說著，又轉向凌昭：“那兩個字，你還是別說了。才這年紀……說出去叫人笑話。這里畢竟不是……你知道的?！?/br>
    凌昭安撫：“今天提親，未必明天就要舉行儀式?！彼D了頓，語氣淡了：“可白紙黑字寫明白總是最好，我也安心?！?/br>
    江晚晴一怔：“怎么還要白紙黑字？”

    他輕挑眉：“怕你不認賬，怕別人不認賬?！?/br>
    江晚晴聽他又提起這茬，急道：“當時那情況，我不是跟你說了——”

    少年不為所動：“一朝被蛇咬?！?/br>
    后面那半句，省了。

    江晚晴低著頭，分不清羞愧多一點，還是窘迫多一點，這個節骨眼上又不能為自己辯解，臉色越發紅。

    凌昭見她這樣，黑眸浮起一絲笑意，俯身，在她眉心輕輕吻了吻。

    “逗你的?！?/br>
    江元毅瞪著眼，繼續大聲咳嗽。

    ——見過囂張的，沒見過他媽這么囂張的。

    這才什么時候，林昭就已經目中無人了，當著他的面親他女兒，萬一以后真成了，那眼里還有他這個老丈人嗎？

    不對。

    他為什么要做這個假設？

    他才不會要這種不求上進的女婿！

    “你跟我過來！”

    兩分鐘后，書房。

    江元毅和鄰居家不成器的壞小子面對面坐著。

    這一晚上，他本來考慮了很多，甚至抽空自我反省了。

    昨天面對女兒，他的態度不該那么強硬，不該冒險激起女兒的反叛心理——他是想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

    但是林昭的這一系列saocao作，極大地挑戰著他的理智和忍耐力。

    在他眼里，這除了皮囊一無是處的小伙子就是個賊，企圖盜取的還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寶貝，他的掌上明珠。

    “你剛才說，你來提親?！?/br>
    “是?！?/br>
    江元毅又是一聲冷哼：“你把婚姻當兒戲嗎？你憑什么娶我女兒？”他點起一支煙，有些嘲諷：“憑你爸媽給你的底氣？”

    凌昭直視他：“我的底氣只能是您女兒給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