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楚靈站在原地，緊緊地咬住嘴唇，嘴角向下彎去，努力的強忍著眼淚。

    就在這時，背后傳來一道聲音——“禾醫生，我來了。你現在有空嗎？”

    “有，有空?！焙坛`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緒，她轉過頭，眼睛紅紅的看著抱著小紅豬的老板娘。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棉服，齊耳短發微卷，看到禾楚靈的時候微微放大瞳孔：“你……怎么了？”

    “沒事，就是有點不開心。我們來檢查吧?！?/br>
    年輕的老板娘沒有再刻意去提，她岔開話題道：“不好意思啊，昨天實在太忙了，一大早送來了一堆貨需要清點。晚上又走不開，所以就沒有來，實在是抱歉?！?/br>
    “沒關系的，反正我這店每天都要開著，只要——它沒事就好?！?/br>
    小紅豬縮在女主人的懷里，它在看到禾楚靈的時候，竭力想逃。老板娘只好用力的摁住它——“莫莫乖，不要亂動，我們檢查一下就回家。jiejie最最最愛你了，知道嗎？”

    禾楚靈打開了儀器，光線掃在小紅豬的身上。過了幾分鐘，檢查結果出來，一切正常。

    她看著小紅豬，它一直在瑟瑟發抖，不愿意看任何人。

    “沒什么問題……”

    檢查報告上，身體一切正常，內傷外傷都沒有。

    而且，小紅豬的各項指標都是綠色，足以證明養它的人對它有多好。

    那就奇怪了……

    禾楚靈沒有靠近儀器，而是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輕聲道：“莫莫，你不要害怕，我是醫生，不會傷害你的?！?/br>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醫生”這兩個字，小紅豬的抖得更厲害了。

    它不叫，也什么都不想。禾楚靈沒有辦法聽到它的心聲，只能猜測它極大可能是受到了外界的壓迫。

    短發女人看到它這樣心疼死了，她連忙將小紅豬抱在懷里，輕聲哄道：“別怕啊，別怕，有jiejie在呢。jiejie會保護你的……”

    禾楚靈問道：“我想知道它平時能接觸到的都是什么人？”

    “它比較內向害羞，不怎么出院子。平時一日三餐都是我給它喂，實在忙了也是我愛人去。至于其他的服務生，他們不會去后院。如果一定要說的話，也就只有上一次來送家具的人見過它。但……那是上個月的事情了?！?/br>
    小紅豬狀態不對，也就是幾天前才開始的。

    禾楚靈繼續問道：“那，它性情大變的當天，或者前一天，經歷過什么？”

    女人努力回憶道：“白天還很好，晚上喂它吃了寵物食糧就睡下了。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它就這樣了?！?/br>
    “那就是夜里了……”禾楚靈垂下眼瞼，她猜測道：“可能是晚上發生了什么事，你有聽到什么動靜嗎？”

    “沒……”

    “這樣吧，我跟你再去家里一趟?！焙坛`沒有辦法一直待在店鋪，她現在必須要找事情讓自己忙碌起來。

    短發女人點了點頭，她抱著小紅豬朝外走去。

    禾楚靈對小麋鹿說道：“如果克雷斯回來了，你記得讓它去吃飯。還有……等我回來?！?/br>
    小麋鹿鄭重的點了點頭。

    冬蘇沉默的跟在她身后。短發女人看到它的時候，眼睛驀地亮起——“好可愛的獸獸?。?！”

    禾楚靈點了點頭，道：“對呀，很可愛?！?/br>
    “你店鋪里的獸獸好多啊，都是你養的嗎？”

    “嗯，是噠?！?/br>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板娘提起了她說話的欲望，她輕聲道：“家里還有一只小麋鹿和小蜜歡，它們也都才滿六個月，活潑愛鬧。還有一只比較黑色的豹子，毛發黑亮，瞳孔幽綠，看起來很暴躁，但是……”

    禾楚靈的聲音變得極其微弱：“它只是長得比較兇，其實很溫柔?！?/br>
    ——我很想它。

    第085章

    早上的長明街很冷清, 不少店鋪都關門打烊了, 那家火鍋店也是掛著暫停營業的招牌。

    外面停著一輛大卡車, 運來許多新鮮食材。

    店里的服務生正在忙著搬貨，看到她們后，說道：“老板娘好?！?/br>
    短發女人點點頭, 她帶著禾楚靈去了后院。一回到這里，小紅豬更加激動了，它難得發出了低叫。

    禾楚靈看過去，小紅豬眼睛里帶著濕氣，以及害怕。

    這時, 有服務生在外面喊道：“老板娘，我們之前要的那批青海魚送來了, 你要不要來驗貨？”

    青海魚是寶貴食材, 一條就上千塊，也是這家店的招牌。女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個, 你先去屋里隨便坐吧, 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br>
    “嗯, 你去忙吧?！焙坛`笑了一下。

    女人把小紅豬放到了籠子里, 她起身離開。禾楚靈站在一旁, 看到小紅豬縮在最里面, 盡量讓黑色的布幔能掩蓋到自己。

    禾楚靈慢慢的蹲了下來, 她輕聲道：“莫莫, 這里現在沒有別人了。你可以跟我說說看, 到底是因為什么?！?/br>
    小紅豬睜著黑豆子一般大小的眼睛，它轉過身朝里，不愿意搭理她。

    這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年輕男人回來了，他手里拎著一個箱子，見到禾楚靈的時候步伐微頓。

    “你來了啊，禾醫生?！?/br>
    “嗯?！焙坛`站起身，她問道：“余老板，我聽老板娘說莫莫是前兩天的時候才變成這樣的。不知道那天你有沒有發現什么特殊的事情？”

    他笑了笑，道：“我睡眠一向很好，什么都沒聽到啊。我看這小家伙是間接性抑郁吧?！?/br>
    “……抑郁?！?/br>
    禾楚靈倒是把這個事情忘記了。

    小動物的確也會得抑郁癥。

    可是——癥狀不同啊。一般而言，小動物的抑郁跟人類相似，就是沉默，不動，沒有食欲，整天睡覺。

    可這小紅豬，明顯是在害怕什么。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對了，聽說你以前也是寵物醫生？”

    “啊，小時候跟著一個老醫生學了點技術，混口飯吃?！?/br>
    “這樣啊?！?/br>
    “禾醫生，來屋里喝杯熱茶吧?！?/br>
    “不了，我還想再看看它——”禾楚靈回頭看了一眼小紅豬。

    男人點了點頭，便回屋了。

    這小紅豬，一直都對“醫生”兩個字有額外反應。她心里猜到了什么，只是不能確定。

    “呼……呼……”小紅豬的呼吸持續加重。

    禾楚靈猶豫了一會兒，她拿出羌笛，放在嘴邊輕輕吹氣。

    它怔了一下，緊張的情緒逐漸緩和。

    小紅豬雖然是一只普通的家獸，也依然能感應到羌笛傳來的善意。禾楚靈將它收了起來，默默地看著它，沒有說話。

    她知道，小紅豬的警惕心已經沒之前那么強了。

    至少，它愿意看向自己。

    ‘你…’

    ‘你快走?！?/br>
    它大大的耳朵耷拉著，看向住人的屋子。它并不想跟醫生說話，它覺得自己沒病。

    禾楚靈問道：“為什么要讓我走？你在擔心我嗎？”

    小紅豬驚訝的看向她。

    ‘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禾楚靈只是看著它，并且，用眼神鼓勵。小紅豬站了起來，它走到了籠子邊緣，嘗試性的叫了一聲。

    ‘如果，你真的能聽到我說的話，就請你告訴我的女主人——趕緊跑！’

    “跑？”

    小紅豬的神情變得激動起來——

    ‘讓她快走！不要留在這里了！我也、我也不想…不想留在這…’

    ‘呼…呼…’

    ‘就在這課樹下面，埋著一具女人的尸體?！?/br>
    禾楚靈的瞳孔微微放大。

    ……尸體？

    難道，幾天前這只獸獸親眼目睹了兇殺？小紅豬點了點頭。

    ‘我看到了——’

    它看到了，看的清清楚楚。男人也看到了它，看到了它看到了自己殺人?？墒悄腥酥皇抢湫α艘幌?。

    這幾天，他照常忙碌，早出晚歸?；疱伒暧膳魅苏湛?，生意紅火。而且，女人一點也沒察覺到自己的丈夫與以前有什么不同。

    小紅豬快哭了。

    它很害怕這個地方，但是，它更害怕女主人遇到危險。它沒有辦法自己跑，也沒有辦法讓女主人知道男人行兇的事情。

    現在終于遇到了一個能說話的——

    禾楚靈點了下頭：“好，我知道了?！?/br>
    她喚出了通訊錄，熟練的點開對話欄，給顧長生發了一條簡訊。

    三分鐘后，一輛警車停在了長明街。

    女老板驚訝道：“兵長大人，我們可沒有做犯法的事情啊，你這突然帶人來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