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六娘道：“我們自然都第一時間對七娘說了抱歉，可七娘性子急，對夫君是一見傾心，夫君又是那般人才，她一時間接受不了，這也是正常的，我想的是，等時間久了，她的怨恨少些了，再好好的求得她的諒解……”

    “你拿出勾結晏殊的手段，還怕安撫不了呂七娘？”福兒冷冷道。

    呂六娘道：“皇后娘娘若能安撫得了章懷皇后，章懷皇后又怎么會郁郁而終？”

    福兒怔了一下，突然笑了……

    第645章 判（三）

    也不知是北宋的官家真的都太親民還是北宋的百姓都莽膽大，從趙匡胤起，汴京城的小販就能時不時的罵兩句官家，但是，百姓是智慧的，罵歸罵，底線大家都堅守著，比如，沒人會傻不拉嘰的去罵趙匡胤奪了柴家江山，也沒人會沒腦子的去質疑趙匡義的皇位來路不正，再比如，雖然大家將八娘從楊jian胖罵到了楊jian妃再罵到了楊jian后，但從沒人公開去八卦楊八娘和潘八娘兩個八娘之間不可不說的故事……

    大家罵的都是小眼睛有眼無珠??！論才論貌，潘八娘都甩楊jian胖n條街??！論子，潘八娘在世時，楊jian胖也只生了小雷一個小娘子??！

    所以，官家眼瞎，鑒定完畢??！

    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將潘八娘扯進來，討論宮斗的，呂六娘還是第一人??！

    慧安徹底心安了，陳王妃雖然站在潘八娘一邊，但對楊八娘，陳王妃從來沒在公開場合表示過鄙視，陳王妃的原話是：“我指著官家鼻子罵官家，官家也不過是將你阿爹臭罵一頓罷了，但我若說皇后的小話，你阿娘我沒準就成庶人啦！”對于陳王妃的判斷，慧安從不懷疑，陳王妃打小就教慧安，惹不起的千萬別去惹，勢均力敵的，要拼盡全力一戰立威，弱勢的，別主動去欺負！怎么判斷呢？那就是要有眼力勁兒！

    打小就練習眼力勁兒的慧安覺得呂六娘就是個假聰明，站等福兒發威，雖然慧安并不熟悉福兒，但一個被夸贊的太子眼力勁兒是必須的！就算福兒和八娘感情一般，眼下也必定要拍死呂六娘，否則皇伯父肯定拍死太子??！

    呂端此時也抬眼看了眼呂六娘，旋即閉上了眼……

    小勇和小猛齊齊怒視呂六娘，以為八姑和你一樣不要臉么？！

    王素吃了一驚，不動聲色的去看呂端，這是要徹底放棄了？

    富弼和蔡伯希則齊齊看向晏殊，滿眼的同情，娶妻要娶賢啊……

    大堂外的圍觀群眾滿臉的愕然，這是個傻的嘛？然后開始竊竊私語……

    福兒徹底驚呆了，我爹好欺負，我娘好欺負，難道如此類推，我就好欺負了？！

    福兒呆滯一秒，怒極反笑，一拍驚堂木，扔下一令箭：“來人，將晏呂氏掌嘴二十！”

    不廢話，先打掉兩顆門牙再說！

    呂六娘急了：“太子這是惱羞成怒了？！”

    晏殊也急道：“太子且慢，眾目睽睽之下，還請太子三思！”

    呂尉和呂三嬸也齊齊開口：“我等不服！”

    福兒冷笑：“大娘娘賢良淑德，深明大義，對官家體貼照料，對阿娘關照有嘉，對小雷視若己出，孤雖未能有幸承歡其膝下，但每年大娘娘忌辰，孤都會聽官家和阿娘感懷大娘娘的賢德，到了你口中，大娘娘竟然成了郁郁而終，污蔑大娘娘善妒！真是可惱！孤若忍了，今后有何面目跪拜大娘娘？！”

    福兒可不是為八娘打抱不平，而是為逝去的潘八娘討公道！

    衙役一見，當下不敢再遲疑，按住呂六娘就開始掌嘴！

    慧安心道，福兒果然狡猾！

    晏殊急，卻又無可奈何，若福兒是為楊八娘正名，還可爭辯一番，畢竟楊八娘不得人心，可福兒卻打的是潘八娘的旗號，百姓的屁股可就坐端正了，逝者為大??！人都死了，還給人家貼個心胸小的標簽，忒不地道了啊……關鍵是福兒壓根不討論這個話題，不給大家發揮想象的機會和空間！

    噼里叭啦一陣打，果然，呂六娘掉了兩顆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門牙！

    臉腫得老高的呂六娘癱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實在沒想到長著一張無害臉，頂著一副好脾氣的福兒會駁都不駁，直接動刑！愣是將自己準備了一肚子的話給打得七零八落……還是當著阿爺的面！

    想到呂端，呂六娘才想起，福兒未征詢呂端的意見，而呂端也未開口阻止，呂六娘終于感到了害怕……渾身猛的抖了起來，怎么也停不住……

    福兒冷冷的看著晏殊：“晏殊，你要孤三思什么？”

    晏殊……你打都打了，現在還問？

    福兒冷哼一聲：“孤一向是從善如流，你叫孤三思，孤剛剛還真思了一番，你晏殊年少成名，秦樓楚館不知傳出你多少大作，行走路間，不知收到多少小娘子的頭花和手帕，環肥燕瘦，你什么沒見過？晏呂氏這相貌竟然讓你冒著得罪呂老大人的風險去改娶，其中莫不是還另有緣由？”

    晏殊若沒相中呂七娘，并不得罪人，沒人規定呂端的孫女必須得被人瞧上，呂端若為此為難晏殊，呂家的小娘子就甭嫁了！誰家敢和呂家相看啊，但像晏殊這樣，臨了找借口要改娶，呂端必定氣得差點吐血??！這哪是結親啊，擺明了就是結仇的！

    晏殊這么一弄，不管呂六娘嫁與不嫁，呂家都得好一番雞飛狗跳！家宅必定不寧！

    按理說，呂端不應該點頭的，但呂端偏偏點了頭，不排除手心手背都是rou，呂端權衡了呂家矛盾的風險在可控范圍內后，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但難保沒其他原因！

    福兒本想點到為止，呂六娘竟然敢攀扯八娘，福兒表示，誰的面子也不管用，查，一查到底，就是將天捅破個窟窿，補起就是，沒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沒貓膩？那就再找其他突破口！不把板子打到晏殊身上，這事沒完！

    堂前應對，肯定是大家早就商量好了的，晏殊休想置身事外！

    福兒冷冷的看著晏殊，晏殊依舊不急不躁，“確實只是情不自禁?！?/br>
    福兒轉頭看向呂端，沒笑，但依舊顯得比較溫和：“呂老大人，可有話要補充？”

    呂端沉吟片刻，道：“老夫不在京中，有些情況，老夫也不知真假?！?/br>
    福兒道：“老大人但說無妨，真假之事，孤自會核實?！?/br>
    呂端嘆了口氣：“老夫膝下四子，二郎夫妻早亡，留下子一子一女，平日里我免不了多費心一二，應了六娘和晏殊的婚事，也是為了呂慶，唉……”

    呂慶急：“阿爺！”

    呂尉也急了，老爹也說了，有四子，這是要舍棄二房和三房，保全其他兩房了？

    慧安心中冷笑，呂端能舍了呂七娘，自然也能舍了其他人，在呂端眼里，呂家才是最重要的！

    哎呀，家族太大就是不好，幸好錢家和牛逼的本家隔了老遠……

    晏殊微微皺眉……

    大家國慶快樂??！

    因為大假，我也不曉得啥時能更，對不起，低頭道歉

    第646章 判(四)

    頂著諸多的目光，呂端神色不變，慢悠悠道：“老夫中年喪子，心痛不已，難免對他的骨血多上心幾分，偏袒也偏袒在明處，理直氣壯的告訴家中晚輩，當阿爺的再偏心，也抵不過阿爹的一頓教訓，阿娘的一縷眼淚，”說到這，呂端嘆了口氣，“不想讓七娘因為父母早逝而受盡人情冷暖，卻不想將她養的過于天真嬌憨，心無城府，想著二房要靠呂慶撐起來，平素都順著呂慶，想讓他多些自信，不想，卻養成了他自私自利的性子……”

    呂慶此時已是臉色發白……

    呂端長嘆一聲，“老夫到了地下，見了他們的爹娘，委實無言以對……”

    福兒道：“雖然世人常說‘棍棒之下出孝子，黃荊條下出好人’，但千寵萬寵寵出來的孝子好人也不少，老大人不必自責?！?/br>
    呂端再度嘆息一聲，“太子說的是，是老夫著相了?！?/br>
    然后，呂端方言歸正傳，“當初收到婚事有變的消息，老夫當即就派了管家來汴京仔細打探，晏殊才情再好，我呂家也斷沒讓他挑挑揀揀的道理?！?/br>
    福兒笑了，“應該是狼狽為jian吧……”想將呂六娘摘出去？不成……

    呂端苦笑，“自家的孩子犯錯，那一定是旁人帶壞的……錯的，一定不是自家的孩子，老夫也未能免俗……”

    福兒微微笑著，不說話。

    呂端這才接著道：“可是，管家打探回的消息，卻讓我犯了難，據說，據說，一嘛，郎有情，妾有意，二嘛，呂慶欠了賭債！”

    呂端此言一出，圍觀群眾齊齊驚呼，呂慶這個壞蛋！

    呂七娘驚呆了！怔怔的看向呂慶，難道自己會不愿意拿嫁妝補貼他嘛？

    呂慶已面無血色。

    小勇和小猛齊齊看向對方，為什么沒調查出來？！

    福兒揚揚眉，保持微笑。

    蕙安心想，呂三叔還是晏殊下的套？

    呂端看著福兒：“呂慶需要銀子還債，晏殊給了他銀子！”

    眾人張大的嘴巴還沒來得及合攏，就聽呂端繼續道：“據說，晏殊也欠了不賭債，和呂慶一起！”

    呂端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晏殊面色也不大好。

    福兒使勁拍了三回驚堂木，圍觀群眾的驚呼聲才給壓了下去！

    晏殊怎么可能欠賭債？！

    大宋禁賭，但民間賭博風氣甚濃，好多官員私下都會賭上一賭，小賭怡情嘛，因此，晏殊參與賭博不奇怪，令人吃驚的是，晏殊竟然會欠賭債？！才子不應該是百賭百贏的嘛！

    而且，欠下賭債的晏殊怎么還有錢給呂慶？！

    “老大人慎言！”晏殊出聲了，臉色很難看。

    呂端道：“太子，此事，管家也只是聽說，未能掌握真憑實據?！?/br>
    福兒似笑非笑的看著呂端，“孤不明白，此事和老大人同意婚事有何干系……”

    呂尉一家人設的局？呵呵，福兒竊以為，這家人還沒這智商！

    “吃喝嫖賭，賭字最是沾不得，”呂端道：“晏殊非良配，好話歹話，六娘必是聽不進去的，索性就讓六娘碰個頭破血流……再者，欠的銀子委實不少，二房若拿出那么多的銀子，幾乎也不剩什么家底了……”

    福兒再度揚揚眉，“晏殊，你有何言？”

    晏殊義正言辭，“晏殊委實冤枉！”

    “不曾和呂慶一起賭？”

    “不曾?！?/br>
    “不曾欠賭債？”福兒追問。

    “不曾?！标淌庹暤?。

    “不曾幫呂慶還賭債？”

    “不曾?！?/br>
    福兒笑了，看向呂端，“老大人果真沒證據？”

    呂端看向福兒，福兒嘴角上翹，保持微笑狀，但那一雙小小的眼睛卻絲毫不見一絲笑意，呂端好慪，老都老了，眼神還這么好干嘛！

    呂端沉默片刻，道：“老夫雖然沒證據，但呂慶……”

    不等呂端說完，福兒就出言打斷了，“既然老大人沒證據，孤王派人去查就是！試問汴京誰人不識晏殊！”

    呂端眼神暗了暗，給呂慶一個機會戴罪立功都不行嘛？

    大寶瞅了瞅福兒，心想，真不給呂端面子？大寶有些擔心……這一查，勢必需要花費時間，屆時說情的人肯定不少，福兒不好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