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要在院子里教學，”八娘道，“她不在，官家肯定知道不對勁！”

    “瞞著官家的？”曹綜后知后覺。

    潘鎧送給曹綜一“你好蠢”的眼神。

    “本宮如今在輔政！”八娘強調，“官家雖然好些了，可還沒精神辦公呢！”

    潘鎧……官家這下怕倒真的需要修養兩天了……

    于是，八娘在大相國寺見到了楚王！地點是八娘定的，其他的便交給潘鎧和曹綜了。

    兩人辦事果然牢靠，在一間偏僻的偏殿里，八娘見到了面無表情的楚王。

    空氣沉默了片刻，八娘先開口，“我認識官家的時候，才這么高?！卑四锉葎澚艘幌?，“官家大概就這么高?！卑四飳⑹滞咸Я颂?。

    “那時候，我覺得官家天真得透著股傻氣，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是皇子，沒法想象一個皇子會單純成那樣，會沒心沒肺成那樣，”八娘笑了笑，“后來才知道，他那么無憂無慮，是因為有先皇，因為，”八娘頓了頓，看向楚王，“有你?！?/br>
    “那時候，我覺得他命真好，生在帝王家，卻有父親寵著，兄長疼愛著，”八娘道，“我以為，他會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過一輩子，那時候，他笑得燦爛如陽光，好似就沒煩心事似的?！?/br>
    “可誰又能無憂無慮的一輩子啊，”八娘嘆了口氣，“冷不丁的，你瘋了，你是不是真瘋，我不知道，他卻是急得要瘋了，病急亂投醫，竟然要九娘去翻墻進皇宮，就為探聽你的消息……”

    “手足情深，”八娘看著楚王，“兄弟義重，他記得，這些年，他一直都記得，而你，”八娘瞅著楚王上下打量了一番，緩緩道：“你是什么時候給扔了呢？或者，你對他的好，原本就是一種假象……”

    第498章 未果

    楚王不做聲，面無表情。

    “你的仁義，從一開始就在做戲吧？”八娘嗤笑了一聲，“只是沒想到演戲演過了火……”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楚王冷冷道。

    “那請你這位仁義君子告訴我，一位曾經的儲君，一位曾經得到先皇和大臣們交口稱贊的儲君，真的不知道府里藏了猛火油？趙惟固通過你兒子給趙恒下毒，你真的不知道？藥王廟私藏的兵器，你真的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在這個節骨眼送衣物很奇怪么？或者，你是想說先皇和諸位臣工都瞎了眼，誤將魚目當珍珠？！或者，你想說巧合而已？”八娘揚了揚眉。

    “幽云十六州是怎么收回來的？”楚王終于開口了。

    “你是想說幽云十六州能收回來，是湊巧了么？”八娘笑了，“你知不知道，他登基后，邊關守將基本沒動？你知不知道，他登基后，戰馬補充了多少？你知不知道，他登基后，國庫增加了多少？你知不知道，他登基后，兵器制造每年增加了多少？”

    “沒這些基礎，巧從何來？不是只有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才能開創一盛世，”八娘微微笑著，“潤物細無聲，同樣能國泰民安?！?/br>
    “那么請問，你的巧，是建立在什么基礎上的呢？”

    “你答得出來么？”八娘咄咄逼人。

    “他天真，他心軟，可不代表他傻，”八娘看著楚王，“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相信而已，只是，他還期盼著你能迷途知返，畢竟，做兄弟有今生沒來世?！?/br>
    八娘沖楚王笑了笑，“你以為我在騙你？起初，他會給逝去的王妃說，多進宮探望允升，多看望大嫂，可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好似不再提這事了，我以為，是因為逝去的王妃不熱衷，我以為是因為我不善于交際，可是如今我才知道，是因為他察覺到了你的不對勁?！?/br>
    楚王冷冷的看著八娘，不言不語。

    “證據是吧？證據就是不管是小雷還是福兒，都沒和允升他們有交集！”八娘淡淡的笑著，“也和你這個大伯，沒什么接觸?！?/br>
    “因為小雷一直是和小白玩，和她的堂兄弟，堂姐妹都沒怎么打交道，我也沒多想，”八娘道，“可是如今我才發覺，不對勁，就沖官家對你的情義，怎么也得讓下一代，再下一代也有深厚的感情才對，這樣，你這一脈，才能長長久久的富貴下去?！?/br>
    “可是，官家并沒有這么做，并沒有刻意讓小雷和允升他們多接觸，為什么呢？”八娘呼了口氣，“因為他不想他的孩子，和他一樣，日后陷入情義兩難的局面中！”

    “因為，有好多事，他下意識的說服了自己，不告訴你！”

    楚王依舊面無表情。

    “他重情重義，結果呢，總角之交投了遼國，”八娘長長嘆了口氣，“以為情深意長的兄長背后朝他捅刀子?！?/br>
    楚王面無表情。

    八娘走近，“你是不是覺得我吃飽了沒事干，才來和你說這些？你是不是以為我會勸你迷途知返，免得傷了他的心？”

    八娘伸出食指，沖楚王搖了搖，然后笑得一臉燦爛：“我說這么多，是想告訴你，他受的委屈，我會幫他把場子找回來！欺負了我的人，想拍拍屁股就瀟灑的走？門都沒有！”

    “儋州是吧？”八娘笑瞇瞇道，“好像要過海呢，你說船翻了好不好？”

    然后，八娘搖了搖頭，自問自答，“不好，不好，你得活著，你必須得活著，還是讓瘴氣發揮作用如何？”

    八娘裝模作樣的想了一下，“還是瘴氣吧，威力足以讓你斷子絕孫，讓你眼睜睜看著骨rou一個一個的倒在你眼前，如何？”

    楚王眼睛微微縮了縮。

    八娘冷哼一聲，“你給他下毒，不就是算好了，他要過繼，一定會排除萬難，過繼你的兒子么？！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八娘拍了一下腦袋，“喔，對了，瞧我這記性，他沒想著要過繼你兒子呢！”

    楚王冷冷的看著八娘，握緊了拳頭，猛的踢了一蒲團！

    八娘沖他一笑，“想裝瘋？可惜啊，我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弟弟，在我這，裝瘋賣傻行不通呢！你敢瘋，我就敢讓你立即中風！癱在床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八娘拍一拍手，“自然，你全家是不用去儋州的了，讓我想想，那就房屋起火好了，反正你喜歡放火，讓你的兒子們全葬身火海，也算是全了你的心愿了！”

    楚王怒目而視。

    八娘得意的笑了，“要不，去找你那重情重義的弟弟告狀？怎么辦，你見不到他了呢，除非，除非你中風了……”

    楚王氣得渾身發抖……

    “你仗著先皇的勢，挖先皇的心窩子，你仗著趙恒的情，捅他的心窩子！”八娘咬牙，“說你狼心狗肺，都侮辱了這個詞！”

    八娘朝楚王冷笑了一下，轉身就走，還甩了甩了袖子！走得很穩健，一點也不急。

    出了偏殿，八娘懊惱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楚王竟然沒叫住自己，竟然沒談交換條件？！真是白浪費口舌了！

    八娘是想逼楚王將同伙給供出來，結果，楚王壓根不接招，八娘又不能再返回去??！

    氣死了！

    八娘氣呼呼的回了宮，第二天等楚王攜帶家眷出了汴京后，沒忍住，還是給九娘說了，“我以為他怎么也得和我談一下條件吧，結果他竟然不吭聲！他真的認為我不敢要允升他們的命么？他怎么敢賭？！”

    九娘想了想，“也許他就是沒心沒肺的人？”

    然后九娘又給潘鎧說了，誰讓潘鎧參與了其中呢，倒不算泄密。

    然后九娘就給八娘說了，潘鎧說的，楚王那么精明，自然會揣摩八娘獨自見他的意圖，難道八娘就只為了放狠話么？“楚王應該是猜到了你的意圖！”

    “那他就是賭我不敢了？！”八娘氣，原地轉了幾圈后，叫了一暗衛，“追上楚王一行人，給允升下巴豆！”

    “你不怕官家知道？”九娘有點擔憂。

    “又不是下毒藥！”八娘白了九娘一眼，小眼睛知道了，也不怕！

    第499章 懵懂

    楚王出京后，小眼睛漸漸的傷好了。

    不過神情懨懨，臉色蒼白，倒好似他真的遇刺重傷似的。

    八娘看在心里，將楚王又給恨了一頭包，為什么只給允升下巴豆呢？應該楚王一起?。?！八娘覺得自己就是一大寫的一個蠢字！還武后？！大家什么眼神??！

    小眼睛懨了兩天，將耶律信從大牢里給放了出來，在汴京找了一處宅子，監視居住。

    “就沖他對耶律隆緒的情義，就不該在大牢里待著?！毙⊙劬σ荒樀牧w慕。

    “你也有潘鎧啊?！卑四飫裎?。

    那怎么能一樣，潘鎧和自己以前不是密友，現在也不是！

    以往，潘鎧是汴京的風云人物，是小眼睛未來的小舅子，如今，潘鎧是九娘的夫婿，是八娘的妹婿，都是親戚情分，有交情，但不是朋友，不是朋友！

    八娘一臉的怪異，和潘鎧不是朋友？合著朋友就只有叛徒王繼忠了？！

    “槊古何時到汴京？”小眼睛問。

    八娘神情復雜，和槊古是朋友？不會吧？“還有三五日?！?/br>
    “她還真不著急啊，究竟是來救耶律信的，還是來游山玩水的？”小眼睛忍不住吐槽。

    “那么盼著她？”八娘眼角直抽抽，小眼睛這次刺激大了？

    小眼睛總算覺察到了八娘的怪異，橫了八娘一眼，“是想看耶律隆緒開了什么條件！”

    八娘訕笑了兩下，“我猜也是這樣?！?/br>
    然后趕緊拉著小眼睛去散步，花園雖小，但也是風景嘛。

    小眼睛沒有談性，八娘便也不嘰嘰喳喳的討人嫌，兩人慢慢的踱步在花園小徑上，空氣中安靜而悠閑。

    不想猛的聽到小雷的一聲叱喝，“你發什么瘋？！”

    小眼睛和八娘對視一眼，趕緊朝聲音處探去。

    轉了兩個彎，便發現了小徑上的小雷，以及，和小雷對峙的……潘袞……

    潘袞和小雷差不多高，仔細看，小雷還比潘袞稍稍冒了一點點頭。

    即便小雷瘦了，但也比潘袞壯實，大概潘家的人都是偏瘦的體形？

    潘袞此時偏過腦袋，不理小雷。

    小雷氣呼呼的瞪著潘袞半響，“你再糾集人打狄青，我就揍得你滿地找牙！”

    潘袞鼻子哼了聲，不做聲。

    “你聽到沒有？！”小雷霸道的推了潘袞一下，“說話??！”

    “狄青的本事就是找你告狀？”潘袞咬牙。

    “你的本事就是糾集人，以多勝少？”小雷反駁著，“是小白告訴我的！”

    潘袞猛的看向小雷，吼道：“叛徒！你和小白都是叛徒！楊家流的都是叛徒的血！”

    八娘……信不信讓九娘揍你！

    小眼睛吐了吐舌頭……

    小雷一拳就朝潘袞揮去，潘袞一把握住小雷的手腕，“你以為我不讓著你，你能打到我？”

    小雷氣得滿臉通紅，“你放手！”

    “不放！”潘袞吼著，“那小白臉有什么好？”

    “我喜歡！”小雷吼著。

    潘袞緊緊握著小雷的手，抬頭看了看天，又繼續沖小雷吼：“你是公主！駙馬是不能建功立業的！你去問問狄青，他舍得嘛？！他一個乞兒，好容易有了機遇，會不拼了命的想往上爬？他會安心當個天天在家陪你的駙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