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他吃么？”李先生問八娘。

    “當然了……”八娘真的不知道他們師徒在干嘛，但還是又拿過一個點心盒，“嘗嘗這個，我家廚子做的這個最好吃?！?/br>
    師傅怎么轉性了？趙恒想不明白，不管了，填飽肚子先……

    第21章 神邏輯

    八娘不知道李先生的官職，但能教王爺，大概官階不低。

    據說大宋重文輕武，但是，從李先生的態度上，八娘倒沒感覺到輕視之類的不爽，不過，李先生明顯對潘鎧和九娘的教學不感興趣就是了，瞄了一眼，就沒再多浪費眼神。

    吃了會糕點，就要帶小眼睛繼續去體察民情，“羊rou湯和烤雞等著我們回來一起吃?！毙⊙劬υ疽皇肿チ藘蓚€糕點，一聽這話，順手就交給了八娘，“味道真不錯，你多吃點?！?/br>
    八娘沖小眼睛瞪了瞪眼，到底是在先生面前，忍住了，沒諷小眼睛。

    八娘想當跟屁蟲，又擔心引得先生的反感，認為自己是攀龍附鳳之人，雖然自己的確打的這個主意，但被人看透，還是挺丟人的。

    雖然八娘不知道小眼睛會不會參與到爭奪帝位這個殘酷的斗爭中去，但如今楊家知道了被彈劾，想打探具體消息都沒問路，小眼睛可就是稻草了，不能放啊。

    反正，八娘想好了，殺頭的活動，絕對不參與，自己還沒六歲呢，想攪合也攪合不進去，當然了，為了以防萬一，八娘不打算讓六郞他們結識小眼睛。

    八娘正在猶豫，卻聽小眼睛招呼著，“八娘，你反正待著也沒事，不如跟我們一起走走，你得多走走，才知曉民情，才知道10文錢能換到多少吃食?！?/br>
    何著小眼睛是不滿意八娘說10文錢可以過兩天，要八娘眼見為實。

    八娘正求之不得，急忙跟上，“夜市上，10文錢可以吃很多東西了，如果真的要省著花，在夜市上買最便宜的燒餅，10文錢，絕對夠兩天吃?！?/br>
    李先生放緩了腳步，等八娘跟上，“你經常去夜市？”

    “嗯，基本上是有時間就每天都去，”八娘笑呵呵道，“以前太原沒夜市，汴京的夜市太熱鬧了?！?/br>
    “那是夜市，”小眼睛趕緊澄清，“我雖然很少去夜市，但也知道夜市的東西很便宜的，可是10文錢在農家，真的換不了什么?！?/br>
    “你10文錢換了什么？”八娘問。

    “一大碗稀粥?！毙⊙劬φZ氣沉重，鄉間物價貴啊。

    “10文錢可以買一升米了！”八娘驚呆了，“你是不是沒管好你的嘴，得罪人了??？”

    鑒于小眼睛這個話癆說話不看風向的毛病，八娘認為，應該不是淳樸的農民伯伯變壞了。

    李先生忍不住仔細瞅了瞅八娘，嗯，果然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啊，什么話都能說。

    小眼睛臉都漲紅了，“我一向不和人爭執的！”嘴臭兩字實在說不出口。

    “好吧，你遇到不厚道的人了?！卑四锉局愫冒罱坏木?，退讓了。

    “七次了，都一樣！”小眼睛著重強調了一下，“不同的人家！”

    “你真有本事！”八娘忍不住鼻子哼哼。

    李先生對此深有同感。

    “你就不覺得貴么？”八娘真的挺納悶的。

    “當然貴??！”小眼睛趕緊證明自己可不是不知rou糜的人，“可是，他們不是買賣人，我都是飯點去的，他們給了我，就得有人少吃，餓著肚子就沒勁，沒勁，干活不就少了么，干活少了，收成就少了……”

    八娘睜大眼睛，向李先生看去，遇到這樣神邏輯的學生，真不知上輩子得罪了哪路神仙……

    李先生咳嗽一聲……

    小眼睛還在喋喋不休，“所以這么算起來，他們收我10文錢，還虧了呢……”

    “他們可以再煮一碗啊?！卑四镯樦⊙劬Φ倪壿嬐伦?。

    “再煮一碗，得費時間吧，得浪費柴火吧，”小眼睛看來是要埋頭一條道走到黑，“這些粗略算下來，收10文，人家也沒多收。再說了，你還用人家的碗了?！?/br>
    八娘實在聽不下去了，站定，“王爺，收你10文錢，真的收少了?！?/br>
    “你也覺得？”小眼睛來勁了，“10文錢就是不夠嘛！”

    “你覺得多少合適？”李先生淡淡的問道。

    小眼睛沒敢隨便張嘴，認真思考片刻，“50文！”

    八娘忍不住噗哧笑出了聲，李先生的臉上的神情卻是豐富多彩極了，大概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官家真是不容易啊……

    “我覺得吧，你應該先去田里問問，他們若是少吃一頓會怎樣，”八娘邊笑邊提議，“讓雙壽去，你聽著就好?！?/br>
    “就著咸菜，喝一大瓢冷水就對付過去了唄?！?/br>
    “少吃一頓咋了？我阿爹經常說，他們以前一天只吃兩頓的?！?/br>
    “什么以前啊，你往遠處走，好多地方現在都只吃兩頓呢?！?/br>
    ……

    小眼睛眼睛小，看不清他的眼神，不過瞧臉色不怎么的就是了。

    “大叔，若到你家討碗粥喝，你收多少錢??？”八娘笑嘻嘻的。

    “哎呀，收什么錢啊，不就一碗稀粥嘛，哪好意思收錢啊……”

    “只要不是天天來，誰好意思收錢啊……”

    “總不好占便宜的，2文錢行不？”八娘再接再厲。

    “哎呀，鎮上一文錢就能喝一大碗粥呢，人家擺攤還要交錢的……哪個好意思收2文錢喔……”

    大家七嘴八舌，小眼睛的氣壓越來越低。

    八娘急忙將小眼睛拉走了，真的是拉，拉著小眼睛的衣袖，使勁將人拉走。

    “買賣人也是有成本的，人家還要賺錢養家的，”八娘將小眼睛拉遠了，才說，“既然一文錢可以在鎮上買一大碗的粥，那么在農家一文錢買一碗，我覺得不會虧了他們?！?/br>
    小眼睛不啃聲，等回到小樹林吃羊rou，烤雞時都興致缺缺。

    潘鎧看看這個，瞅瞅那個，最終啥也沒問。

    九娘也不啃聲，請李先生吃了一只雞腿后，就將另一只雞腿塞給了潘鎧。

    小眼睛竟然都沒哼哼。

    “晚上我們去逛夜市吧，”八娘給小眼睛遞了個雞翅，另一個交給九娘，“王爺，你肯定很少逛夜市，汴京如此繁華，可多虧了小商販們呢，你也該多關心關心他們?！?/br>
    李先生表示贊同。

    吃完飯，潘鎧繼續教九娘，小眼睛坐在樹下發呆，李先生拿著論語慢慢看，八娘只好在小河邊踢踢腿，伸伸腰，終于熬到了太陽下山，趕緊歡呼，“回城啰，逛夜市喔！”

    進了城，李先生就和大家分手了，只叮囑了潘鎧要將小眼睛安全護送回家。

    雙壽和潘虎將拉著一堆東西的馬找了個地方寄放，大家伙兒便朝夜市開進，小眼睛一直板著臉，看來受到的刺激有些大……

    “三弟！”眾人還沒走到夜市，就聽到一悅耳的女聲。

    潘鎧心想，怎么這么巧，竟然碰到了八姐……蒼天可鑒……貨真價實的偶遇啊……

    第22章 逛夜市（上）

    今兒潘八娘去魯國公曹府和曹十娘喝了會下午茶，八卦了一下京中趣事，告辭后就去一著名的書畫大樓問詢自己拿來裱的畫是否完工，然后又著重強調了要保質保量呱啦呱啦……嘮叨完一出門，發現天氣已有些晚了，便臨時起意去夜市逛逛，看有沒有什么稀罕玩意兒。

    在夜市逛了圈，發覺吃食居多，手工藝品雖然也有好些地攤，但遠遠一瞧，便知手藝粗糙，這便打道回府，離轎子大約還有百十米，不想竟然瞧見了壽王！

    一瞬間，潘八娘腦子里就想出了五六個打招呼的主意，但都不完美，正在急中生智中，卻不想瞧見了潘三郞，潘八娘穩了穩心神，終于明白了，他們是一起的，不是說壽王忙，將三郞的邀約都給推了么？

    潘八娘疑惑了一秒，就將之拋到腦后，回去再問，如今有三郞在，自己怎么都不會失禮了。

    潘八娘理了理云鬢，做出驚訝狀，“三郞？”

    眼角余光卻見一矮矮的小娘子仰頭對壽王笑瞇瞇的說些什么，壽王板著臉，沒回應。

    潘八娘疑惑間轉了千百個念頭，面上繼續保持驚訝，驚訝中還帶著絲絲微笑。

    “八姐？”潘鎧真的驚訝到了，難道自己就是拉皮條的命？

    潘鎧這聲招呼一打，周圍的幾個都聽到了，八娘和九娘急忙行禮，八娘還想通過潘八娘吹枕邊風呢，態度自然要好，九娘是覺得潘鎧這么無私的教自己，自己不能失了禮數。

    潘八娘這才想起，原來是楊家的兩個小娘子，她們還真是纏得緊啊……楊家到底盯的是誰呢？還是沖三郎和壽王一起撒網？面上卻一紅，瞧了壽王一眼，羞澀的低下了頭。

    小眼睛訝然后，便道，“八娘也來夜市，好巧?！蹦樕线€帶了笑意，看來對未婚妻真的是非常滿意。

    “真的好巧?！迸随z極力證明自己是清白的，“八姐，你不是嫌夜市鬧哄哄的嘛？”怎么覺得這話不對呢，潘鎧閉嘴了。

    潘八娘依舊低頭，給小眼睛回了禮，這才抬起頭來，沒好意思瞧小眼睛，只是對潘鎧說，“正巧路過，就下轎來看看?！?/br>
    “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八娘拍了拍手，笑得很夸張。

    “不懂就別瞎賣弄?！毙⊙劬σ荒樀南訔?，嘴角還抽了抽。

    “口誤，口誤，我是想說，你們真是有緣啊?！卑四锝z毫沒受打擊，笑呵呵道，“相請不如偶遇，這個，”八娘頓了頓，覺得在人來人往的夜市喚王爺不大好，便改口，“三郞姐夫，大家一起好好逛逛！”

    小眼睛的臉一下就黑了，逛逛，潘八娘看中什么，自己能裝沒看到么？可自己身上只有10文錢，10文錢！現在讓雙壽回去拿錢來得及么？！在夜市的攤位能選多久，能吃多久？雙壽還沒跑到王府，攤販就會吆喝著收錢了好不好？！當著潘八娘的面，自己臉朝哪兒擱？再說了，雙壽不見了，潘八娘不會動腦琢磨？自己怎么回回遇到這楊家娘子都要缺錢呢？

    若可能，小眼睛真想沖楊八娘好好的咆哮咆哮！

    潘八娘本來是嬌羞的低頭，卻掃到壽王黑了臉，心里不由打起了嘀咕，壽王這是不樂意？

    九娘扯了扯八娘的袖子，示意八娘看小眼睛。

    八娘這時也反應過來了，和未婚妻一起逛街，小眼睛怎么也得瀟灑一回吧，10文錢怎么瀟灑？八娘倒不責怪小眼睛不給潘八娘說實話，男同胞嘛，在喜歡的人面前還是很愛面子的，10文錢一扯，還不知扯出多少丟臉的事呢……

    八娘想了想，立即又做雀躍狀，“光逛不行，三郞姐夫必須得請大餐，夜市的太便宜了，不能這么簡單放過你，我提議讓三郞姐夫請我們吃汴京最貴最高檔的酒樓，只有最高檔最豪華的酒樓才配得上我們這么漂亮的八姐！”邊說還邊沖潘八娘不住的諂笑。

    潘鎧詫異的看向八娘壽王此時肯定不樂意派雙壽回去拿錢啊……李先生肯定在王府有眼線的嘛……這么一弄，反而讓壽王更惱怒楊八娘??？！楊八娘瞧著沒九娘機靈，可也不至于這么傻吧？

    卻聽八娘話鋒一轉，“可是今兒咱們都到夜市了，再換地方，太耽誤時間，再說了，好酒樓不先預定是沒位置的，所以，我提議，今兒夜市由潘三郞請客，慶祝他有個這么好的姐夫！”

    九娘立馬點頭，“好，好！值得慶祝！”

    潘鎧急忙跟上，“好，今兒便宜的我來，貴的留給八姐夫請，這主意不錯?！迸随z覺得楊八娘還是有點腦子的嘛，呵呵。

    小眼睛臉色緩和了過來，“行，我回頭讓人訂艘游船，這天氣也暖和起來了，枯樹都開始發芽了，游船正合適……”說到這，小眼睛有些躊躇，這么堂而皇之的約潘八娘出來，好似不大好啊。

    八娘立馬接話，“我和九娘特喜歡潘jiejie，想請潘jiejie一起河邊踏踏青，呵呵，還請潘jiejie賞個臉，潘三郞，你必須得來，當保鏢，那個時間嘛……”八娘拖長聲音看向小眼睛。

    “我到時讓雙壽通知你?！毙⊙劬]理八娘，沖潘鎧說。

    這是要甩開自己的節湊？八娘癟癟嘴，誰稀罕啊，不就游船嘛，沒準一個浪打來，船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