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節
那一笑是面對家人時才會有的放松,眉眼沉俊溫潤,讓情天忽而心跳亂了節奏。 明明那人是在握著手機講電話,卻唇角含笑望她望得認真。 看她喝了一杯又倒茶,他一手聽電話,身子傾過來,另一手從她手里拿走杯子,微瞇著眼睛,意似阻止。 情天其實就是無事習慣手里捧著茶,沒有意識到自己喝多了,但這人打電話真是三心兩意,還顧著管她。 不能喝茶,她只能去拿桌上小碟里的堅果。 沒多久,通話結束,手機擱放桌邊,藺君尚才對她道:“再喝,等會該吃不下飯?!?/br> 正說著,晚餐終于上來,在這古風禪意的小鎮上,菜色口味都不重,只要避開讓情天敏感的海鮮類,基本上都合她的口味。 談及剛才的那通電話,依然是家里老太太打來關心情天跟肚子里的孩子,不厭其煩地叮囑,一定要照顧好她。 那人語調帶著嘆息,情天主動盛湯遞給他,“你辛苦了?!?/br> 這刻意討好的模樣讓藺君尚失笑,看著她越發是愛恨不得。 飯后,慢慢走回客棧,兩人都對藝術有研究,談論起在這里所見,情天注重在人文風情,而建筑專業出身的藺君尚則對園林設計有獨到的看法,各有不同卻又相互補充。 跟在身后的許途跟余力,聽著兩人對話閑談,只覺得,最默契相配的夫妻,應就是如此吧。 有人在太湖邊上愜意度日,有人在c市這邊不得安寧。 藺君尚帶著情天離開的第三天,因為盛辰公事,許途被安排先返回,只留下余力跟小護士。 萬奇蕭老爺子蕭啟順自從中風以后情況不見好轉,甚至連話都說不清楚,蕭然作為獨子,召開過董事會之后,正式接管萬奇。 都說蕭啟順是在與人打高爾夫的時候突發急癥中風,其實真正的原因,是他正興致盎然與人打球時收到了一封信,里面的照片跟資料證明,自己在外養著多年的情人,生下的小兒子根本不是他親生的。 自從去年藺君尚與沐情天的婚事曝光之后,蕭啟順感覺到這是對萬奇最大的一個危機,常常夜不能眠,又是上了歲數,身體越來越差,被信里內容這么一激,當場血沖腦門導致中風。 但是等到情人來醫院鬧,他甚至連揭穿都說不出,只能看著那女人還在自己面前裝,想要從他這里拿錢。 不過這事情,蕭然是知道了的,那一封信落在了他手里。 曾經想過可能是那女人的相好故意揭穿這件事,但后來,蕭然想到的是另一人。 撥出電話無人接,他把電話打去了盛辰,那時,特助接電話剛好許途回到公司,拿著文件從旁走過。 聽到是問藺君尚在不在,等特助掛了電話,許途:“誰打來的?” 特助回:“是萬奇的蕭總?!?/br> …… 許途回來的第二日,先依著藺君尚的吩咐將從太湖帶回來的特產小吃送去藺宅,同時讓老太太對在外的兩人放心。 還有一份送去了沐宅,交給門里的傭人便離開了。 再度返回盛辰的時候,在大樓門前停了車,下來剛好看到旁邊也停了一輛,那黑色的瑪莎拉蒂并不陌生。 男子從車上下來,身形依然瀟灑,只是眉眼之間不再像從前那樣慵懶,眉間微蹙,明顯帶著心事。 “你們藺董在樓上?” 許途微笑:“不好意思蕭總,先生最近都不在c市?!?/br> 蕭然看著他,在想這話是不是借故推脫之詞,微瞇眼眸顯得嚴肅:“去哪里?” “我們太太放假,先生帶著她去度假去了,不會那么快回來?!?/br> 如果說別的理由或許蕭然會懷疑,但現在確實是c大暑假期間,若是為了情天,倒是有可能。 “蕭總您有什么話,等先生回來了我可以代為轉告?” 蕭然已經轉身,他要說的事是私事,除了藺君尚本人,不想多一個人知。 看著那人重新上了駕駛座,啟動車子離去,許途站在原地目送,繼而回身進了大樓里。 蕭然來的目的,他大概猜到幾分。 如果不是現如今藺君尚有心收手,以蕭老頭子做的那些事,早不是中風躺在醫院那么簡單。 他還記得當時,男子聲音沉冷克制,說的那句話—— “不做絕,只是想換老天多憐顧她一點?!?/br> 太湖邊,古樹參天,遮蔽成蔭。 女子眼神溫和沉靜,拿著牧草喂鹿,鹿的神情同樣溫順。 藺君尚站在一旁,看那人時眼里一片溫厚縱容,帶著淡淡笑意,接過余力手中的相機,充當了一回攝影師。 “這位小姐,對鹿笑得那么開心,能不能對鏡頭笑一個?!?/br> 聽到相機快門的微聲,也聽到那人逗自己的話,情天下意識回頭時,終于是被拍到唇角的笑容。 連著抓拍幾張,藺君尚從液晶屏回看,覺得都好。 相機遞回給余力,兩人繼續慢慢往前走,余力卻越走越慢,悄悄在后面拍了兩人同行的背影。 情天走得有點累,悄悄轉到藺君尚身后,半玩鬧地想要往他背上去。 那人發覺,轉身捉住她的肩臂,不讓她亂動。 “背一下不行嗎?” 以前偶爾這樣鬧,他從不阻止。 那帶著兩分委屈的模樣似裝似真,隨之,她被他打橫抱起。 “你忘了自己是孕婦,藺太太?” 被冤枉的某人失笑。 情天反應過來,雖是玩笑,確實是她大意了,但背跟抱終究不同:“……那你放我下來,在外不好這樣?!?/br> 那人不放,抱著她往前走,“管它好不好,我太太不累著就行了?!?/br> 迎面走來一個散步的老大爺,情天把臉埋進那人懷里。 老大爺卻停步關心問:“小姑娘這是怎么了?” 男子對人露出清俊笑容:“害羞了?!?/br> 第1043章 愛情是,一物降一物 在太湖邊上小鎮住著的日子,應是這幾年來情天難得真正放松的時候,對于藺君尚來說更是。 從學成回國接管盛辰至今多年,身處商場,一切都是以生意利益有關,物質上得到富足,卻從未能真正休息下來。 在這里,暫時放下一切,他只是個陪妻子度假的男人,目光與心思,只在身邊人身上。 上午天氣不熱時,情天坐在客棧院子里抄經。 穿一身棉質薄荷色長裙,至腳踝,坐在竹椅上側影纖瘦端直,在折頁上一筆一筆慢慢寫,就連抬筆蘸墨的姿勢在藺君尚眼中都是安然動人。 余力跟店主取來畫畫的木架,擺放在不遠處,藺君尚看了看,顏料很一般,但并不妨礙他作畫的興致。 不用鉛筆,直接調了淺褐顏色,開始勾勒那一頭端坐抄經的女子身影。 這是余力有幸第一次親眼看到藺君尚作畫,以前總聽許途提過,他也知道先生在這方面非常厲害,但現在見著了,門外漢的他覺得那種驚嘆沒法形容。 男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筆桿,寥寥勾勒線條,看著那么隨意,白紙上卻逐漸顯得生動,隨著一步步添色加深,俱形惟妙。 畫里的情天是側顏,握著毛筆專注寫字,嫌長發不方便,隨手盤繞起來插上一根之前在鎮上逛時買的木簪,很溫和的原木顏色,款式簡單而別致。 庭院里有碎石子小徑,適合赤腳走一走,小徑從她身側延伸至遠處,她坐在石桌前,長裙及踝,身后背景是古韻房舍,竹籬綠楓,透出幾分禪意,光是這一幕景,就足以讓他看很久。 藺君尚握筆取形,抬頭看她,時常遲遲不落筆,是出神了。 余力背手在一旁看,話都不敢說,怕驚擾了這樣的靜謐安然。 看看眼前男子,又看看不遠處石桌前抄經的女子,同樣都是一雙手,一個寫得一手好字,一個畫得極美,而自己…… 唯有汗顏。 “念念從心起,念念不離心?!?/br> 情天寫下最后兩句,放下筆轉看身周,才發現不遠處那人坐在畫架前。 忽而想起多年前,她才認識他,拜他為師學畫,也曾被他這樣畫。 那是父母家人之外,她第一次感受到外人給予的愛護與溫暖,時光重疊,已過多年。 余力聽到什么聲音,轉頭望樓上,店主拿著相機的手剛放下,對余力一笑。 情天走來時,余力悄然離開了。 人都會期待自己在別人筆下是什么模樣,情天來到藺君尚身邊,看到畫架白紙上描繪的自己,唯有笑意。 藺君尚放了畫筆,伸手拉她過來,情天就著他的動作被拉坐膝上,跟他一起看眼前的畫。 整體色調淺綠清透,從畫里都能感受到那一份愜意安然。 “以前畫時還是小丫頭,現在都有寶寶了?!?/br> 他點著畫里人,在她耳畔說。 “那時候你特別嚴格?!鼻樘旎貞?。 “嚴格是為了你好?!蹦侨苏Z調嘆息,“現在不都還回來了么?” 是誰說的,愛情是,一物降一物。 情天低頭笑。 …… 兩人去游湖,陽光曬出植物香,時光那么慢,發呆閑坐都不覺得浪費。 也一起去聽戲,戲臺上在唱《長生殿》,講的是唐玄宗跟楊玉環的愛情。 情天坐在藺君尚身邊,他一邊喝茶,一手握著她的手,帶著薄繭的拇指指腹一下下撫著她的手背,溫度傳給她夏日依然微涼的手。 唐玄宗與楊玉環的愛情是傳奇,傳唱千年,早已耳熟能詳,情天卻莫名想起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