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節
一般皮膚上的感染只要用藥治愈就是痊愈,這種帶狀皰疹如果處理不好,日后即便患處消下去,皮膚表面治愈了,還是容易引發曾經患處區域的神經痛,治療起來確實更麻煩,也更需要仔細徹底。 病房里,老人臥床休息,輸液的成分是抗病毒同時也是增加抵抗力免疫力。 情天雙手揣在外套口袋,目光望著張媽拿著熱毛巾,彎身與老人說話,給她擦臉。 剛才徹底檢查過,水痘長在腰胸一片,還有脖子肩側一片,不可能舒服,老人躺著并沒有睡著,偶爾會不禁哼一聲難受。 情天收回視線,低下眸。 過道里有腳步聲,皮鞋踏著地板,一步步沉穩而來。 突然被摟上肩膀,情天一怔,轉頭看身邊人。 藺君尚的目光望向情天所對的病房窗里,看到了臥床的老人,繼而轉頭看向她。 “醫生怎么說?” 男子聲音在暮色里溫沉,醫院這樣的地方混織著藥味與消毒水,容易令人不心安,直到聽到他的聲音。 情天把醫生說的簡短復述了一遍,藺君尚目光望著窗里,深邃的眼眸仿佛攏了一潭墨。 “沒事,這種病癥也不算疑難雜癥,關鍵是好好接受治療?!?/br> 彼時已經是晚飯時間,藺君尚就要開口說什么,沐少堂從洗手間出來,跟藺君尚打招呼,站在情天身邊。 “我給二叔打了電話,他正從度假村回來的路上?!便迳偬谜f著抬眼看腕表:“大概一小時之后能到?!?/br> 沐益誠平日也喜歡釣魚,身邊一路發生了那么多事,早已經對一切淡了心思,除了去沐氏,有空的時候總喜歡在度假村的湖邊垂釣,一待就是半天。 “你陪陪你姐?!?/br> 藺君尚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走,情天目光隨著他去,是往醫生值班室的方向。 許途跟余力站在不遠處過道口說話,沐少堂在身邊插著腰,望進病房窗口里,也是無奈。 畢竟祖母之前因為身體不適入院,才出院回家沒幾天,又出了這情況。 長水痘皰疹這種皮膚上的病癥,雖然不像其他的外傷那樣疼痛劇烈,但也極其折磨人,想想換做長在自己身上,都渾身難受心里怯怕。 情天想起剛才路過的病人家屬的話,雖然有些危言聳聽,但這種癥狀若嚴重起來,真的也能要人命。 沐少堂在旁有一搭沒一搭與情天說話,過了一會,藺君尚從醫生值班室出來。 看腕表上的時間,傍晚六點三十五分,藺君尚伸手攬上情天的腰:“該去吃飯了?!?/br> 自從她懷孕,他對于她一日三餐要求格外規律。 雖然松云居家里已經準備好晚飯,從醫院到家也要半小時左右,藺君尚不想情天餓著,帶她去了醫院附近的一家餐廳。 沐少堂識趣地沒有跟來,這家餐廳其實情天與藺君尚不是第一次來。 去年沐圳良出事的時候,她陪著嬸嬸meimei在醫院,藺君尚曾經帶她來過這里一次,專做傳統的燉品補湯,味道還不錯。 醫院附近有水果店有快餐店,這家燉品開在醫院附近,方便了一些不便自己做飯的病人家屬,能買到真正營養的食物。 餐廳二樓隔間更安靜,藺君尚點了幾樣,同時注意情天的神色,她沒有異議,他將菜單遞給一旁等候點單的服務員:“先這些?!?/br> 不久,點的食物陸續上來,藺君尚帶著名貴腕表的手握著小碗,手指修長好看,一手是湯勺,盛了碗湯放在她面前。 “先吃飯?!?/br> 情天回神,拿起筷子夾了一只水晶蝦餃,放到他跟前的小碟里,才開始喝自己碗里的湯。 藺君尚一笑,將餃子夾起來吃,嘗了一口:“來過幾回,這一次的蝦餃特別香?!?/br> 情天喝著湯,唇角有笑。 一頓飯,兩人并未多說話,剛好今天二樓沒什么人,顯得安靜。 看情天吃得差不多,也沒有不適的反應,藺君尚再給她添了一回湯,才緩緩開口。 “人上了年紀抵抗力不行,病痛入侵往往難以避免,只要積極接受治療,一定很快好起來?!?/br> 擦手的濕毛巾擱放一旁,男子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你有身孕,要為自己跟孩子想想,別的時候我沒有意見,但這一回,這邊就交給醫生跟護士,少進出醫院好嗎?” 情天抬眼望著他,他眉眼間的認真鄭重,說明他真的很在意這件事,也是他難得對她嚴肅的時刻。 藺君尚確實是怕的,她身體不比尋常女子,現在又懷了身孕,雖然說沐老夫人患上的癥狀感染率低,但他一點都擔不起這個風險。 他不想讓她出一點差錯。 情天斟酌開口:“醫生說這種癥狀不易傳染,現在她這樣……” 終究是自己祖母,即使曾經做了很多寒人心的事情,也是她身邊僅剩的親人之一。 “我們可以請一個專業的特護,跟傭人一起照顧老人家,隨時可以匯報老人的情況?!?/br> 藺君尚起身,坐到情天身邊,骨節分明的大掌撫上她后腦勺,將人摟進懷里:“怪我自私也好,對我來說,只有你跟孩子最重要?!?/br> …… 從餐廳返回醫院住院部的路上,藺君尚接到藺宅母親打來的電話。 問的是與情天有關,晚飯吃得好不好,有沒有孕吐的反應,這樣的關心最近已經成為常態。 藺君尚一手牽著妻子,一手握著手機回話,目光看著身邊人,讓老太太放心,沒提兩人在醫院的事。 如果老太太知道沐老夫人生了這樣的病,一定也會擔心情天。 第1020章 不管什么樣,都是他喜歡的 再回到病房,沐益誠已經到了。 站在病床邊的他轉頭往外看,剛好看到病房外的情天跟藺君尚。 床里躺著的老人不知說了什么,他收回視線彎身去聽。 沐益誠多年沉默寡言,但卻算得上是孝子,老母親有事一定趕回,有他在,很多事會安排好。 許途上來,身邊跟著一個帶著口罩的護士,說是為老夫人找的特護。 藺君尚點頭,讓特護進房里,協助張媽照顧老夫人,手法舉動看著還滿意,轉身看妻子。 是讓她可以放心。 情天松開藺君尚的手,往病房里面進,走到床邊,看到臥床的老人神色中的難受不適。 輸液的藥水一滴滴落下來,因為是老人,根據心率調得慢,耗時長,那種一滴滴緩緩墜下的感覺,讓人覺得無盡漫長。 可終究是要克服的,生病了只能治。 “奶奶,您好好休息,慢慢總會緩解,別著急?!?/br> 尋常時候,人被蚊子叮幾口都覺得瘙癢不自在,何況是這種長在腰胸頸脖上的連片水痘,那份難熬,情天可以想象得到,也只能寬慰。 老人不時輕哼中似乎應了一聲,不太真切,情天也并未介意這些。 “回去吧,這里有人?!?/br> 沐益誠也在旁邊道,這句話,他不是第一次說。 這個男人除了沉默,向來極其隱忍,極少開口向人求助。 情天想起他的女兒沐尹潔,想起沐尹潔沒與白家撕破臉之前,與白家人的親密無間,簡直到了把自己父親都遺忘的地步。 可當她落魄狼狽,最終還是這個沉默的男人護在她身邊。 那時候沐少堂已經先回家,情天也隨藺君尚回松云居。 …… 這一夜,松云居主臥,依然早早熄了燈,藺君尚陪著妻子入睡,抱著她在懷里。 半夜醒來,懷中已空,身邊沒有身影。 迷糊的神思那一瞬便清醒了,掀開薄被下床找人,卻發現浴室有燈光。 推門進去,女子穿著米色的中袖睡裙站在洗手臺旁,背著身,垂著的手里握著手機。 藺君尚伸手握上她的肩,將她帶轉身,看到她紅著的眼,還有燈光映出的水霧一片。 “怎么了?” 看到她這樣,藺君尚神色也變嚴肅,握著她雙肩溫聲詢問。 情天緩緩搖頭,垂著的手臂手指緊握著手機,原以為她是懷孕不適的藺君尚猜到了原因。 想到今天沐老夫人剛剛入院,今夜身上的癥狀可能正是最難受難熬的時候,情天大概聽到醫院的什么消息,擔心了。 即便以往那個老人做得再不對,畢竟是她身邊所剩不多的親人之一,是她的親祖母。 將她抱回床上,藺君尚靠著床頭,摟著她在懷里,蓋著被子安慰。 才從情天口中知道剛才她睡醒有些不放心,給醫院里的張媽打了電話,張媽說,老人身上癥狀難受,一直睡不了,看著難熬。 打過電話,情天難受孕吐,吐著吐著,心口涌上一陣酸楚,眼淚就這么下來。 想到年幼時,想到現如今,親人是怎么走向冷漠疏離,可終歸那人已經年邁孱弱,過一天少一天。 有怨,也有不舍。 藺君尚知道,她從來不是真的心冷,只是被寒了心,故作冷漠。 他親吻她的額頭:“急癥突發總是要經受折磨,熬過去就好了,明天情況一定會有所好轉?!?/br> 情天紅著眼看他,已經緩過心情,聲音低低問:“我這樣,是不是懷孕后的多愁善感?” 她平日極少這樣。 藺君尚笑望她,眸色溫厚縱容:“不管什么樣,都是我喜歡的你?!?/br> 翌日去上課,未抵達學校的路上,情天給醫院張媽打電話。 張媽說老人昨夜折騰了大半宿,快天亮才終于睡沉了,這會兒還沒醒。 這樣的消息聽來還算安心,情天掛了電話,車子正好抵達側門外,情天下車。 “太太,有事給我打電話?!?/br> 余力習慣的一句換來情天點頭,繼而轉身進了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