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節
她也怕,與他在一起之后日日值得珍惜,不甘心就這樣被困慢慢消耗掉生命。 “現在知道也不晚,他她在,你也在我懷里?!?/br> 藺君尚嘆息著安慰,手撫著她的發,“現在你只是身體有些虛弱,我們好好養著,孩子也會跟著恢復起來?!?/br> 似乎是被安慰住了,懷里的人不說話也不再動,藺君尚低頭看,情天閉著眼緩緩呼吸,那模樣讓他心疼,門外有腳步聲進來,是護士估摸著時間來拔針。 藺君尚吻了吻情天的額,放開她,看著護士拔針,給她手背上貼上止血膠布。 “我太太還需要吸氧嗎?” 這是今天來醫院之后,藺君尚主動與人說的第一句話。 女護士飛快看了他一眼,回:“如果病人自己覺得不難受,可以不使用?!?/br> 全程情天沒睜眼,護士看病人狀況還好,帶著口罩輕聲說了句“好好休息”就端著托盤出去。 藺君尚才要替情天掖好被角,卻看她突然要起身,一臉難受。 是想吐,情天要去洗手間,藺君尚只能給她套了鞋一把抱起就往洗手間去。 沐少堂進來病房的時候,一眼看到床上沒人,藺君尚也不在,心下一跳,剛要轉身往外走,才注意到洗手間那頭好像有聲響。 等了好一會,看到藺君尚把人抱出來。 孕吐加上身體虛弱,情天反應很大,吐過了人還難受,被藺君尚抱回病床,給她蓋好被子。 全程沐少堂仿佛就被無視了一般,坐在小沙發上的他看著情天,心情還是有些許放松的,畢竟人醒了。 彼時已近晚飯時間,門外許途跟余力進來,放下好些保溫盒。 是許途問了護士,在城內最好的粥堂訂的。 “你們去吃飯?!?/br> 藺君尚發話,沐少堂沒法跟情天說上話,也不著急,起身跟許途余力一起出去,打算在附近找個飯館。 許途沒去,留在了門外,只說讓余力回來時給他帶。 知道情天醒了,警局的人很快來病房了解昨天到今天發生的所有情況。 從情天被綁架走到尋著人,歷時二十一個小時,這時間里足夠發生任何可怕的事。 情天回答警員的問題,讓他們做筆錄,藺君尚在一旁,聽到她回答的一些細節,臉色越來越沉。 在她醒來后的時間到現在,他沒有跟她提起過關于那些事,就是不希望她因為想起而害怕不安。 她總是習慣了堅強,回憶被劫過程語調平緩,好像訴說的是別人的事情。 他卻一度聽不下,坐在床沿握著她的手指,不知不覺間越來越緊。 眼中的陰郁不該讓她看到,但他身上的氣息,讓一旁的警員都朝他看來。 男子沉默,但氣場攝人,有一股無形的戾氣。 受害者家屬的心情,不是不能理解,懷有身孕的女子被關在無人管的屋子里,如果沒有得到及時的解救,后果不堪設想。 而情天也從警員的口中得知,把她關在房子里的方冉,已經死了。 當時找到那一處無人居住的民宅,警員分頭行動,兩個房間都鎖上,都被工具打開。 藺君尚找到她時,另一個房間里,警員也發現了躺在床里已死去的方冉。 她服了安眠藥,還有百草枯。 百草枯,是種田的農民很喜歡用在地里滅雜草的強效除草劑,也是劇毒品,即便后來國家慢慢禁止銷售水劑,仍是有小部分暗地流通在有需要的人手里。 安眠藥過量就算能死人,起效時間難測,但是加上百草枯,那是再高明的醫生都無力回天。 即便早有預感,真正聽到這個消息時,情天還是愣了愣。 她的第六感沒有錯,天亮之前最后見過一面后,方冉就存了尋死的心。 同時,她要情天陪著,受冷沒吃沒喝出不去,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慢慢消耗生命致死。 所以當時方冉才會說,藺君尚就算找來,早晚的結局也不一樣。 第1012章 余生不是她,再也不能是任何人 情天莫名打了個寒顫,藺君尚護摟著她,輕聲說:“都過去了?!?/br> 而因為警方的詢問,讓情天想起另一件事,神色更為不安。 察覺她的異樣,藺君尚將她護在懷里轉身,不讓她再看那些人,沉著臉下逐客令。 “我太太身體還虛弱,需要休息?!?/br> 許途已經上前,客氣地請人出去。 “不怕,我在?!?/br> 以為是那些回憶讓情天害怕不安,藺君尚緊緊抱著她,她卻搖著頭,說要找醫生。 許途送了人進來,接收到藺君尚的目光,即刻去把醫生找來。 情天看著醫生,唇色蒼白,那句話,說出口的同時覺得心口疼。 “我被帶走的時候是被打了麻醉藥,我的孩子——” 懷有身孕的人連感冒藥都不能亂吃,何況是那樣的藥物,這個情況情天不得不說,卻又怕極了從醫生口中聽到任何不想接受的回答。 女醫生臉色嚴肅,藺君尚的目光緊緊望著,很有壓力,他期盼一個不要讓情天傷心的回答。 “一般來說麻醉藥確實對胎兒有影響,但也要具體看藥物成分跟劑量,你先別多想,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做個檢查,現在一切都不是絕對的,放寬心情是第一?!?/br> 中年的女醫生看到情天,想起病歷上寫著年齡二十三,比自己女兒大不了幾歲,終歸也是不忍。 情天緊抿著唇不說話,眼淚就那么落下來。 藺君尚大掌撫在她發上,將她往懷里擁緊:“醫生說得對,我們不能自己嚇自己,你難過孩子也會不好過,先照顧好自己,嗯?” 醫生悄悄退出去,情天在藺君尚懷里沒抬頭,他卻感覺到自己胸膛前衣衫漸漸暈濕了一片。 她向來極少哭,他想起去年,在醫院小樹林里找到她,她孤零零一個人坐在木長椅上悄悄落淚,只因為醫生說她可能不容易有孩子。 一年了,外出時流言蜚語背后指點不是沒聽過,甚至有人當著她面說。 說她怕是不能生。 她從來不需要用一個孩子綁住男人或者鞏固自己在藺家的地位,她只是想要一個跟他的孩子而已。 然而現在孩子來了,卻同時伴著這樣的消息。 情天累得睡過去時,藺君尚輕輕把她放下躺好,靠著床頭陪著,目光只落在她面容上。 安靜的病房,明晃晃的燈光,外面風吹槐花樹影動,有淡淡的香味,卻無人去賞。 他的心情其實同樣需要梳理。 昨天尋不到情天時的心焦擔憂,深夜融城街道上的尋找,凌晨奔走在漆黑的山上,歷經天黑天又亮,他彷如一頭困獸找不到出路,痛苦地在原地來回毫無辦法,面上陰郁,內心早已是狂風暴雨。 六年,他與她之間分離又重聚,這愛已用盡一生心力,如果余生陪伴在身邊的那個人不是她,再也不能是任何人。 而上天總愛跟他開玩笑,他的她找回來了,而且還懷了身孕,卻又告訴他,有可能保不住。 藺君尚低頭,彎起唇角搖頭,那不是笑,是痛。 …… 翌日 上午,情天被帶去做了一系列的檢查。 c市的醫院比融城更好,但情天的情況還不適合奔波,醫生建議留在這邊醫院多住兩天觀察,讓身體恢復好些再離開。 藺君尚讓沐少堂先回c市,沐少堂臨走前來看情天。 “姐,我先回去,在家等你們?!?/br> 不說什么煽情話,言語簡短,情天靠著床頭,對他點頭時臉色還有些蒼白。 上午的檢查結果出來,她曾問過醫生實話。 醫生看了檢查結果,結合情天目前的情況,除了身體虛弱孕吐反應嚴重,沒有出現腹痛之類別的反應,說明目前情況還好。 母體打過全麻如果對胎兒造成影響,一般是流產,如果沒有出現這個情況,那么就應該沒有什么大問題。 但畢竟是前三個月,還是一定要小心注意。 這個消息只能算是讓情天跟藺君尚放下一半的心,但也已經是目前所知的最好結果。 這天中午,整個科室辦公室都收到了外面送來的水果,醫生跟護士都沒有少。 病房中,藺君尚削完蘋果又剝杏仁,忙得認真。 情天孕吐反應嚴重,給她訂的粥即便吃了不久也是吐,藺君尚很擔心。 屬下依著他的指示去買水果,適合孕婦吃的每樣都挑了些,擺在病房里看情天想吃什么。 情天依然在輸營養液,孕吐太嚴重醫生建議先暫時少喝水,通過輸液補充,藺君尚看著心疼,但凡她神色稍有不對,臉色比她還緊張。 醫院里情況算是暫時穩定下來,余力在時,許途曾經離開了一趟,沒有說去哪里。 這日傍晚,藺君尚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 “你跟情天,這兩天不在家?” 藺君尚已經站在病房外走廊,護欄外樓下是走過的病人或家屬。 母親這樣問,明顯是往松云居那邊家里問過了。 “我們在融城,過兩天應該就回去?!?/br> 說著時,藺君尚轉頭,從窗口看向病房中,那人在床里已睡著了,他的目光放軟。 老太太是知道融城的,與c市相鄰,藺承鑰年輕時曾想在那邊投資項目,后來沒有下文。 只是此前并未聽說過兒子兒媳要去那兒,年輕人的事情也不多問:“那等你們回來?!?/br> 掛了通話,藺君尚看著屏幕不禁輕嘆,但愿回去的時候,能笑著跟老太太報告這個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