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第329章.85.輝祖病危 現在整個后宮之中,有兩個地方,吃穿用度依舊,只是卻成了令人提起來便皺眉頭的地方,這兩個地方,可以說畢冷宮還要冷,一個是皇后的坤寧宮,一個便是我的蓮漪宮。我們兩人,一個位居中宮正主,一個是昔日皇上最為寵愛的權貴妃,卻都成了皇上幾年也不見一面的廢妃一般的人物。只不過我們兩個,一個是被畫了牢籠,一個是自己囚禁了自己。 雖然呂云衣的恩寵一日勝似一日,但是卻從未聽到過她恃寵而驕的聲音,相反的,聽說她還會時不時的往舊主皇后的坤寧宮之中去看望皇后,在皇后面前,也從不以妃嬪自居,依然認為自己是個小小的宮女,為其梳妝服侍,毫無怨言。 我有時候會端一把椅子坐在蓮漪宮的院中,想想過去這十多年發生的事情。那些曾經很在意的認為一輩子都會銘記在心的事,有時候連影像都想不起來了,而有些很不以為意的小事,卻又會歷歷在目。 就像此時,我努力的想要記起月牙兒rou呼呼的小臉,腦海中的片段卻怎么也拼湊不起來,但是呂云衣那張寡淡的臉龐,卻越來越清晰。我無法想象這張唯唯諾諾的臉龐是如何從清冷變作繁華,朱棣對那張臉龐的厭惡,又是如何變作無盡的喜愛?難道說,從前的厭惡是裝出來的?如今我不在他身邊了,他便可以肆無忌憚的去隨意喜歡自己中意的人了吧。想到此處,我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高興朱棣從前對我的寵愛畢竟深厚,深厚到可以排外,難過男人的感情不過爾爾,離開了便什么也不是了。 “娘娘,天氣涼了,您在這里坐了許久,小心著涼,進去吧?!睂殐褐糁恢Ч照人土艘患L過來,不忘囑咐。 “今日陽光倒還暖和,我再坐一會?!?/br> 看著寶兒偏頗的身影,我心頭涌上一陣內疚,我曾答應過保護她們,也答應過要幫她們討回公道,可是我一個也做不到。而她們卻從未怪我,只想著讓我好。 時間越過越久,我便越發的顯得與這個皇宮格格不入。朱棣在我心中,竟慢慢的成了一個遙不可及,伸手而不可觸的夢,很多個夜晚,只要夢到那些過往,我都會在哭泣中醒來,抱著濕透的枕頭睜著眼睛等到天明。 以前,我以為他是我在這個時代最最重要的牽絆,現在才明白,牽絆連著筋骨,若要斬斷,便會傷筋動骨,痛徹心扉。沒有承受痛苦的勇氣,便不要輕易去給自己留下牽絆。 剛開始閉門自居的時候,也感到孤獨寂寞,漸漸的那些孤獨寂寞全都隨著痛苦一起麻木了,時間一天天天如流水般從指間中流逝,無所謂快慢,無所謂早晚,無所謂黑白。 直到一天,李興再次親自來到蓮漪宮,帶來了徐輝祖病危的消息。 “娘娘,國舅爺病危,已入彌留,托人送了消息進宮,說是相見娘娘最后一眼?!睔q月在他們這些閹人的身上,似乎流得越發慢一些,李興并沒有因為我失寵三年而有任何不敬,還是非常的謙卑有禮,垂首而立。 我怔了怔,“國、國舅爺?” “是呢,國舅爺連親jiejie皇后娘娘都沒有要見,卻說一定要見貴妃娘娘一面,皇上已經開恩了,娘娘若是方便,現在就可以收拾一下了,轎輦就在外頭。國舅爺,可等不得了?!崩钆d的表情波瀾不驚,說不上他有什么看法,只是恭順的辦著自己的分內之事罷了。 我想了想,終于還是決定去見徐輝祖一面,當初在我和月牙兒最無助的時候,只有他不計前嫌的幫了我一把,而他,若不是因為和徐云華是姐弟,只怕和我的交情也不至于戛然而止。如今他已是將死之人,既想見我,總不能違了他的意愿。 再次踏出宮門,恍然讓我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宮中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已經成了束縛,那厚重的宮墻,于我來說,就是牢籠。 徐輝祖的府邸,這些年顯得越發的斑駁和破落,進得內院,入了上房。只見一個中年美婦拿著一方帕子不斷地拭著眼淚,一頭烏發盤成一個簡單的髻,頭上什么釵飾也沒有,身上也穿的極其素淡,正是九娘,她的旁邊是一個五六歲的男童,雖然年幼,看起來眉清目秀,十分俊朗,想來該是他們的孩子。 九娘見到我,表情有些僵硬,卻已經沒有了當年的憎惡也許是太過悲傷,已經顧不上旁的情緒了吧。她牽著那孩子與我福了福,對孩子說道,“給貴妃娘娘請安?!蹦呛⒆颖阌弥赡鄣耐晫W道,“給貴妃娘娘請安?!?/br> 我對她點了點頭,“舅爺在哪里?” “里間?!本拍锴謇涞拇鸬?,“岱欽也在里頭?!?/br> 我一愣,沒想到岱欽真的遵守了自己的諾言,留在徐府照顧了徐輝祖三年。 往里近得越深,越發能夠感到,這確實是一個病人所居的屋子,不是太冷的天氣,已然層層疊疊的掛上了帷幔,窗戶也是緊緊的閉著,不止紋風不進,連陽光也進不來一星半點,大白天,還點了兩盞蠟燭。因為病人常年在這里調理用藥,所以屋內又有一股nongnong的藥味兒。 床前有兩個侍女站著,還有一個背影,正在替病人喂藥,我知道那是岱欽。那兩個侍女見到我進來,連忙跪下,“貴妃娘娘萬安?!?/br> 岱欽聽到這一聲,也轉過身來,屈膝行禮道,“貴妃娘娘來了?” 我點點頭,輕聲問道,“輝祖怎么樣了?” 岱欽沒有說話,我便徑直走了過去,伸頭一看,幾乎愣住。徐輝祖躺在床上,整個人瘦的幾乎脫了形,臉頰和眼窩都深深的凹陷,之前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已經被他半白的頭發嚇到了,現在來看,那滿頭的頭發,幾乎全變作白色。依舊年輕的臉龐,配上如此滄桑的頭發,看著越發的叫人心酸。 他緊緊的閉著眼睛,睡夢中也不忘鎖著眉頭,看起來很是痛苦。床邊便是一個痰盂,里頭還有兩口摻血的濃痰,想來是他土的。 我皺起眉頭,“咳血?” “已經咳血一年多了,他的身體底子算好,要不然早就撐不住了?!贬窔J答道,說著,他傾了身子,低頭在徐輝祖耳邊輕輕的喚道,“舅爺,舅爺……” 幾聲之后,徐輝祖才慢慢睜開眼睛,對著我們無力的看了一眼,岱欽對他說道,“舅爺,您看看誰來了?” 徐輝祖瞥了我一眼,有些艱難的說道,“娘娘恕罪,輝祖無法起身行禮了??瓤取瓤取?/br> 兩句話還沒有說完,他又已經開始劇烈的咳嗽,我連忙伸手對著他的胸口拍了拍,“別說話?!?/br> 徐輝祖翻身對著痰盂吐了兩口鮮血,又喘著氣躺平,蒼白的臉色也因為方才的劇烈咳嗽變得有些紅潤了,只是那紅潤看著也有些觸目驚心。我退到一邊,用絹子拍了拍胸口,心想,這真的是一個將死之人了,他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死亡的氣味。 徐輝祖卻并沒有因此就又躺下了,他示意岱欽把他扶起,岱欽在他的身后墊了兩個高高的枕頭,才將他托了起來。他瘦削的身體,仿佛一副骷髏被一雙無形的手扶住了一般。我怕站得遠要多耗費他力氣大聲說話,便站得離他近了些,他勉強牽扯出一個笑容,“娘娘還是來了,只怕是今生最后一面了?!?/br> 我低聲安慰道,“你別這樣想,好好調養?!?/br> 徐輝祖并沒有理會我這種毫無意義的安慰,微微低了低頭,“輝祖今日將娘娘請來,是想幫jiejie跟娘娘說一聲對不起,公主的事……幾年過去了,一直沒有機會進宮去見娘娘?!?/br> 我沉下臉,“別說這些了?!?/br> 徐輝祖見我臉色不好,露出苦笑,“看來娘娘永遠都無法原諒jiejie了,那輝祖希望娘娘不要連帶著也恨輝祖,輝祖心中,一直把娘娘當做異性的好友,只是這些年,時局變了,無法再和從前一樣,把酒言歡了?!?/br> 我微微低下頭,“我也一直把你當做知己好友,從沒有遷怒于你。你不要多心了?!?/br> 徐輝祖方才的幾個笑容都是牽強而為,聽了我這句話,才終于笑得由衷起來,“有娘娘這句話,不枉輝祖費盡心機,請求皇上讓娘娘駕臨一次了?!?/br> 他一面說,一面嗽著,我實在不忍心,便道,“你現在需要休養,我不打擾你了,等你再好一些,我還來看你,不好嗎?” 徐輝祖搖了搖頭,并不同意,他轉頭對那兩個丫頭說道,“你們出去吧,把婦人喚進來,讓她一個人進來?!?/br> 那兩個丫頭,其中一個機靈些的,已經瞧出來徐輝祖這是準備留下遺言了,連忙答應著拉著另一個走了出去,九娘很快便也只身進來了,她的眼睛比我剛才看到她的時候還要紅,看來在外面站了這一會,也是淚水不斷。 走進來之后,她越發的撐不住,伏到徐輝祖的床頭嚶嚶哭泣起來,徐輝祖伸出枯瘦的手摸了摸她的頭,“別哭了,我有事交代你?!?/br> 九娘一聽到這種話,哪里還經受得住,哭得更兇了,“欽兒還這么小,你要是撒手去了,讓我們孤兒寡母怎么過?” 徐輝祖一低頭,眼睛也有些潮濕,越發用力的在九娘身上摩挲兩下,“別這樣。跟你說過多少遍,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我不過先你們一步罷了,遲早還要再會,何苦做出這種痛苦的樣子?” 九娘齟齬著不愿聽徐輝祖這般安慰,“你說那么些大道理,我一句不懂,你在草廬修了幾年道,我可沒有,我就是修十年百年,也悟不了你的道,我只要你和欽兒都好好的,我繼續伺候你們就好?!?/br> 九娘的話雖然很樸實,卻完完全全的道出了自己的不舍,徐輝祖也不見得就舍得嬌妻愛子,不過是說那些話騙人騙己罷了,聽到九娘這么說,微微閉上眼睛,平復了一會情緒,才復又睜開,“別鬧,乖?!?/br> 九娘只是繼續伏在他的懷中,壓抑了自己的聲音,身子卻一抖一抖,顯然是傷心至極了。 徐輝祖抬頭對我看了看,道,“安采文?!?/br> 我愣了愣,他自我進宮之后,便沒有對我直呼其名過,現在,他居然拿出我們初次相見之時,我告訴他的名字稱呼我,回憶起他當時那少年得意,風流紈绔的樣子,再一看現在這個蒼白到枯槁,已經快要失去生命的病人,我也一下子忍不住,就哽咽起來,“哎,什么事?” 徐輝祖見我答應他,慘淡的笑了笑,“當年你入宮為妃,我心中有些難過,倒不是因為你要去奪我jiejie的寵愛,而是因為……咳咳……我知道,那個地方不屬于你,你也不屬于那個地方……咳咳……不過剛開始那兩年,你過得不錯,我雖未和你見面,在這里卻也替你開心。不過……誰也沒想到公主……是我不好,沒有幫上你的忙,咳咳……這兩年,我聽說你閉門自居,連姐夫的面都不見了,我想你一定過得很不快樂吧……咳咳……” 徐輝祖咳得越發激烈,他自己拿了一塊帕子捂著嘴,沒一會那白帕子上就被他咳出來的血浸染成淡淡的紅色。九娘止住哭泣,站起身來,替他拍著背,一邊哄道,“你現在一定很累,咱們不說了好不好?娘娘在這里等著你,你好些了再說,好不好?” 徐輝祖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宮中……不是一個好歸宿……” 我含淚點了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br> “你在宮中不快樂,我jiejie在宮中也不快樂,她有孩子,她是永遠不可能看開了,更不會出來了,你現在卻不一樣,與其在宮中做一只囚鳥,不如放棄那一場繁華吧?!?/br> “輝祖,你說什么呢!這話傳出去,那是死罪!”九娘捂住徐輝祖的嘴,焦急的說道。 九娘雖然捂住了他的嘴,也不過是作勢,并不敢用力,所以徐輝祖一把也就推開了,他有些癲狂的笑了笑,“死罪?將死之人,怕什么死罪?”說著,他轉向我問道,“我的話,你可聽到了嗎?” 我紅著眼睛,“很謝謝你能跟我說這么一番話,皇宮對我來說,確實是一片傷心地,可是那又怎么樣?難道我還有機會離開嗎?” 徐輝祖咧著沾血的嘴唇笑了笑,“你若是真的愿意離開,我可以幫你一把?!?/br> “輝祖!”九娘焦急的一聲呵斥,徐輝祖卻毫不在意,“今兒我們這里都是自己人,九娘,我知道你對權貴妃有芥蒂,但是她確實是我一生難得的朋友,我jiejie對不起她,我希望替jiejie贖罪,也為自己當初沒有幫上忙贖罪,你能放下那些芥蒂,聽我的安排嗎?” 九娘朦朧著淚眼,本欲發作,看著徐輝祖行將就木的樣子,終于還是不忍心,點了點頭,“你說吧?!?/br> 徐輝祖滿意的笑了笑,一邊握住了九娘的手,一邊對我道,“你若是真的想要離開那鳥籠子,我幫你。岱欽這些年沒事,在我這里和我也成了好朋友,我們都覺得你在宮中太苦了,他愿意帶你走?!?/br> 我扭頭看了看岱欽,岱欽的臉上沒有表情,他只是靜靜的低著頭,似乎在走神,又似乎在思考。 我心內一陣慌亂,我明白徐輝祖在這種時候把我喊來,絕不是一時興起,岱欽雖然此時不說話,他們倆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后才決定和我說這些話的,事實上,也確實只有他們倆知道我在宮中的處境,心如死灰,如履薄冰??墒乾F在叫我立刻便決定是不是就此離開宮中,我還是有些猶豫。 雖然皇宮是個鳥籠,也是個我住了快五年的鳥籠,鐵的欄桿也被我捂熱了,總還有些余熱,讓人貪圖那點溫暖。 “我……”我支吾兩聲。 徐輝祖卻沒有由我再說話,他喘著氣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很難抉擇,不過我沒有時間了,我今天把事情交代給他們,你回宮后好好考慮,考慮好之后,找九娘便可?!闭f完,他朝九娘看了兩眼,九娘無奈,只好點了點頭,他又朝岱欽看了兩眼。 岱欽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兩年在徐府,閑來無事,我便倒騰著研究了很多藥物的屬性,無意間發現了幾種藥配在一起,人吃了之后,可以閉氣三到五天,看起來和死了一樣,便是假死藥?!?/br> “假死藥?!”我和九娘都有些吃驚。 第330章.86.皇后歿 岱欽點點頭,“對,服用這種藥的人,在藥性發揮完之前,沒有脈搏,沒有呼吸,沒有體溫,除了不腐,與尸體無異?!?/br> “可是我吃了這種藥,又怎么能出的來呢?”聽岱欽這么說,我不禁也有些好奇和動心。 徐輝祖接著說道,“讓岱欽把藥給你帶回去,你什么時候想好了,就什么時候服下,如今你不受寵愛了,又沒有娘家,停靈不會停的太久,九娘到時候一定也要去吊唁,她會從中安排,一下葬,我們就想辦法把你弄出來。此法雖然曲折,但也算置之死地而后生,到時候,岱欽帶你離開京城,你想怎么生活,隨你打算吧?!?/br> 我看著徐輝祖的眼神,知道他和岱欽相處久了,很是了解岱欽的為人,大約也猜測到岱欽對我有意,此時也是有意成全岱欽,想要撮合我們。我苦笑,我若是對岱欽有意,那幾年前就有無數機會跟他走了,現在就算在皇宮中傷透了心,真要離開,也不過是重新找一個地方,慢慢淡忘那些痛苦罷了,怎么還會去和什么人在一起生活呢? 岱欽心似明鏡,比徐輝祖要清楚得多,他說道,“越龍城在南疆已經小有氣候,你若是出宮了,無處容身,可以去那里,他一定能給你安排一個和以前不一樣的生活的?!?/br> 徐輝祖看了岱欽一眼,眼神中滿是不解,似乎在問岱欽為何要把我往別處推。岱欽避開他的目光,沒有回話。 我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徐輝祖又開始咳嗽,這下越發的厲害起來,噴出一口血,將整個背面全部都染成紅色,他再也撐不住,昏昏沉沉的又倒下去了。 九娘急得一把扶住徐輝祖的脖子,哭道,“輝祖!輝祖!你怎么了?!” 岱欽拿出幾根銀針,在徐輝祖的脖間扎了上去,徐輝祖被扎了這幾針,整個人都安靜下來,陷入了沉睡。九娘依舊哭著,兩個小丫頭見不好,便進來幫忙收拾被褥和痰盂。岱欽對我使了個眼色,和我一起往外面走了出來。 我小心問道,“他還能撐多久?” 岱欽面色凝重,“恐怕就是今晚了?!?/br> 我心里一陣難過,“時候不早,我該回了,九娘一個婦道人家,只怕到時候會亂了手腳,他的后事,全靠你了?!?/br> 岱欽不知為何,突然笑了,我見他笑得莫名其妙,也有些愣住。良久,他才說道,“我都知道。你快回去吧。徐舅爺跟你說的這件事,也是我的意思。你好好想想,我一直都在京中?!闭f著,他便向我遞過一個玉瓶。我想了想,終于還是接過手中。 回宮路上,我一陣陣的心神不寧,不知是因為心知這是和徐輝祖的最后一次會面心生傷感,還是因為袖中的那瓶丸藥或許會改變我的人生。 徐輝祖的喪報在第二天一早便送到了宮中,聽說是昨日夜里便咽了氣。徐云華不受寵而被幽禁寢宮的事,雖然后宮皆知,但是對外倒還算保守,知道的人并不多,此番她的親弟弟亡故,朱棣也沒有為難她,特特將她放了出來,讓她去給徐輝祖cao辦喪事。 禁足兩年的徐云華收斂很多,她也知道朱棣不喜徐輝祖,喪事也只是往莊嚴上辦,并不十分隆重。我為了避開徐云華,連喪禮也沒有去。 徐輝祖的喪事之后,朱棣便解了徐云華長久以來的禁足,只是徐云華痛失親弟,也沒有甚心情到處走動,依舊和我一樣,并不出宮。 一月之后,不知是徐云華對朱棣請求,還是朱棣自己認為對徐輝祖太過苛待,以“中山王徐達不可無后”名義,讓徐輝祖唯一的兒子徐欽襲了曹國公的爵位。這個爵位曾經是徐達傳下給徐輝祖的,因為徐輝祖幫著朱允炆負隅頑抗,朱棣遷怒于他,便將這個爵位也給他削了,現在還給了他的兒子,也算是給九娘孤兒寡母一個交代。 寶兒拄著拐杖看著窗外的陽光,“皇后,似乎又起來了呢?!?/br> 我沒有說話,與徐輝祖見的最后那一面,對我的觸動太大,徐云華即便再壞,終有一個正直善良的弟弟,她的弟弟為了給她贖罪,不惜冒險將我弄出宮去。而且時間久了,我對徐云華的恨意,也沒有從前那么強烈了。恨,改變不了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