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朱棣并沒有答徐云華的話,微微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之后,才輕聲說道,“都起來吧。這件事,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受害的是權貴妃,她一直沒有拿出來說什么,想來也是想息事寧人,既然現在通了,所有人都不要插手,就讓權貴妃自己徹查,再決定怎么處理。朕把權利交給權貴妃,所有人都不許插手了。呂婕妤和呂妃全都回宮,禁足,在權貴妃沒有查清楚之前,都不許離開自己的房間半步。朕累了,大家都回去吧?!?/br> 眾人如釋重負,雖然想看熱鬧,也不敢在朱棣慍怒的時候,在老虎屁股上亂摸,為免惹禍上身,全都退回去了。徐云華遲疑了一會,終于也沒說什么,自己退下去了。 整個蓮漪宮頃刻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朱棣和我兩人。朱棣還是剛才的姿勢,坐在椅子上捏著自己的太陽xue。 我淡淡說道,“今兒這一出,在皇上意料之中嗎?” 朱棣聽到我說話,才抬眼看了我一眼,微微蹙了眉頭,對我招了招手,“過來坐下?!?/br> 我依言走了過去坐下,他對著我的目光,“這段時間沒來陪你,你惱怒了嗎?” 我微笑著搖搖頭,“不敢?!?/br> “不敢……不敢,那就是有了?!敝扉﹂L長的呼出一口氣,伸出手臂攬住我,“你覺得今日之事,我知不知情呢?” 我看著朱棣,也迷惑了,他的樣子看起來除了累,也沒有別的什么了,我本想適當的跟他保持一段距離,可是一看到他這副樣子,便不忍心起來,“我不知道。你們這一群人搗什么鬼,我哪里能明白?反正不管呂婕妤說的是真是假,我跟月牙兒都是受害者,這趟渾水總潑不到我們母女身上就是了?!?/br> 朱棣雙手在我腰上使力,將我舉起來,又放在地上他的面前站好,“我告訴你,今天的事,我完全沒有料到?!?/br> 我低著頭,朱棣仰著頭,他的雙手扶著我的腰,而我的雙臂撐在他的肩上,我看著他的眼睛,“你不知道?那你能猜測到為何平日里一言不發的呂婕妤,竟然會如此慷慨陳詞的去指控別人嗎?她的指控是真的嗎?” 朱棣苦笑著搖了搖頭,將我往下拉了拉,我便跌在他的膝上,只好跪在他的兩腿之上,勾住他的脖子。朱棣輕聲道,“終究還是叫皇后先下手為強了?!?/br> 我奇道,“咦?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最近這么寵愛皇后娘娘,她風頭正勁,每日忙著伺候你,下這個手做什么?” 朱棣將我的腰肢一把抓緊,“你是裝傻還是真傻?!你當你上次跟我說的那番話白說了嗎?我知道你和月牙兒的處境不好過,都是捏在皇后手中的,她現在的地位,基本上沒有人能撼動,就是我,也沒有說要懲罰她就懲罰她的底氣,想要讓她收斂的唯一方法就是讓她親口承認自己所做過的事,當然,她是不可能承認的。所以只有讓她自己露餡。你們這些人,有誰能跟她去抗衡?只好我親自出馬了?!?/br> “你……”我挑了挑眉,看著朱棣,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你是說,你這段時間天天盤桓在坤寧宮,是深入敵方,為了給我平冤昭雪而犧牲色相?” 朱棣剛剛喝了一口茶,聽我這么一說,差點沒有全部吐出來,“你在想什么??!” 我看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也不再嘲諷他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與朱棣對視道,“這一個多月,你究竟是在做什么?我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天天寵幸皇后娘娘的,現在能告訴我原因嗎?” 朱棣嘆了一口氣,“我這些天整日在坤寧宮出沒,那都是你們看到的假象罷了,云華前段時間因為我貶了她母家,確實受了很大的打擊,也病的沉重,我倒是真的不忍心看她那樣,所以常去她那里,不過是關心她的病情罷了。另一點,就是我想趁著她病著的時候,在她那里好好查查你摔跤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可能親自動手去推你的,所以她肯定還有幫手,這個幫手是誰,我們不能確定。但是我必須查出來,后宮結黨營私,也就意味著前朝中這些妃嬪的母家也已經糾纏在一起了。這些天,常去坤寧宮的幾個妃子,都已經被我暗中派人觀察起來了,就連她們的母家,也已經派了錦衣衛牢牢看守。只是……”朱棣說著,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這么多年了,云華是什么樣的人,我很清楚,她是個很謹慎的人,一般不和人爭什么,但是她若是想好了一件事,那是一定要做到的,而且她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她既然敢找人下手推你,在此之前絕對已經想好了所有托詞和退路,所以才敢那么明目張膽的直接在坤寧宮下手?!?/br> 我捂住耳朵,“不聽不聽了,你說了半天,無非是告訴我,你查了這么多天,什么都沒有查出來?,F在還白白搭進去一個呂妃,呂妃今天這個黑鍋,我看她是背定了?!?/br> 朱棣用食指點了點我的額頭,“如果我什么都沒有查出來,我哪里有臉來見你呢?再說了,誰跟你說呂妃的黑鍋背定了?今日若是按照云華說的那樣,把呂妃交到她手里處理,這件事就這么了結了,呂妃背著黑鍋,坤寧宮洗清嫌疑,你嘛,從此以后把我恨到骨子里?!?/br> “怎么,你查出來了?”我也心急不已,我不是真的想做個rou包子任人宰割,一直沒有聲張,就是因為我沒有真憑實據,不能空口無憑的去指責人。 朱棣點點頭,“我一直都在想,皇后到底是和誰在聯手,和前朝有沒有關系,所以走到了一個誤區,把自己給迷惑住了。所以才會一直沒有進展?!?/br> “我不懂,你說的清楚一些?!蔽覀阮^,想了半天,沒有明白朱棣的意思。 朱棣拍了我的腦袋一下,“你可長些心眼吧,不要總是被表象迷惑住了。云華比我更能適應這個皇宮,比我更快的適應了做皇后的滋味兒,她早就不需要去和任何人聯手了。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皇子公主們,她很善于利用這些。你現在有了第一個孩子,也許還會有第二個,你威脅到她了,所以她一改往日的和善……”朱棣說到這里,忽然說不下去了,我知道他也不愿意去面對一個變得面目全非的結發妻子。 第307章.63.彩月 可是我沒有客氣,“所以她想把我除之而后快?!?/br> 朱棣無奈的點點頭,“你還算有些自知之明。我一開始總是想著睜只眼閉只眼,給她些懲戒,也許她會收斂些,可是沒有想到那些懲戒,讓她更加的把憤怒和怨恨都轉嫁到你身上了,較之前更加痛恨你了?!?/br> “你既然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為什么還是什么都不做呢?”聽到朱棣這么說,我忽然有些情緒失控,對著他厲聲質問道。 朱棣攤開手,“就是你這么反反復復的問我,所以我才會這么費心的去查證啊。云華這個人,你不現場捉贓,別指望她會認罪的?!?/br> “你說了半天,還是沒有告訴我,推我的人究竟是誰?” 朱棣冷笑兩聲,“今日之事,是誰鬧起來的?” 我握住朱棣的手,就像抓住這世界上唯一還能信任的東西一般,“不……不可能……”說完這句話,我自己也沒有了底氣,又低低說道,“不可能吧……” 朱棣摸了摸我的頭,“傻丫頭,異則生變。一個原本對是非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突然變了,只有一個原因,這個是非和她自己有關系?!?/br> 我一直知道呂云衣是徐云華的人,但是觀察了這么久,她一直保持本色,頂多也就是個唯唯諾諾沒有主見的小丫頭,也許會受徐云華的擺布,但是我從來沒有想到,她會是徐云華的幫兇!如果她才是那個在背后推我一把的人,那她還能在月牙兒出生之后,隔三差五的過來,表現得疼愛有加,又那么單純可人,楚楚可憐,心機之重,簡直令人發指! “要是真如你所言,現在皇后娘娘和呂劫獄主仆攜手,把罪名神不知鬼不覺的推到呂妃身上,我還不是要吃著悶虧,繼續小心翼翼的做人?” 朱棣搖了搖頭,“不必。你一切如常就好。呂婕妤不過是云華一顆棋子罷了。哎,云華的行為,越來越過分,我本想給她個小小的懲戒,她能悔過自新,還如當年方進燕王府一樣端莊大度,可是……看樣子她是真的執迷不悔了?!?/br> 朱棣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一絲絲痛苦,我設身處地的為他想一想,其實也能明白他的感受,同甘共苦多年的妻子,變成了一個面目全非的人,實在可怕。 呂妃雖被呂云衣誣陷,在朱棣的授意之下,我并沒有什么表態,既沒有為她平反,也沒有怎么懲辦,好在朱棣留了一手,在所有人面前說了讓我處置呂妃和呂云衣的話。我便把她們兩個就這么一直禁足著,呂云衣在皇后坤寧宮中居住,想來替皇后擋了這么大一個災,是不會受到什么虧待的。呂妃呢,雖然暫時背了這個黑鍋,但是平時那個口舌嚴厲,拜高踩低,也不是什么善茬,我想關一關她也沒有什么壞處。不過也不愿太冤屈了她,便一面囑咐了光祿寺呂妃的飲食用度一切如常,除了不能出門,其它一律不減,一面還特意去她居住的懷仁宮探望了她一次。 呂妃一見到我,幾乎撲了上來,雙手抓住我的兩臂,“貴妃娘娘,您可要明察秋毫,替我做主??!呂云衣那個賤人,陷害與我,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做了替罪羊,但是既然我受到了冤枉,就一定有人還在逍遙法外,我就是不求平反,娘娘您也不能任由陷害您和公主的惡人繼續為非作歹??!” 呂妃這番話本意自然是為了給自己開脫,但是卻不無道理,我聽在耳中,心里倒有一番觸動,良久才道,“呂jiejie,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后宮之中,做主的人不是我。好在咱們的皇上英明,若是jiejie無罪,一定會想法子替jiejie開脫的,您只消安安心心的在懷仁宮里等著,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到時候惡人也會不打自招,jiejie您的罪名也會洗清的?!?/br> 呂妃愣了愣,松開我的手臂,“貴妃的意思是……皇上知道不是我所為?” 我拍了拍她的手,“呂jiejie放心,這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沒有做過的事,是絕不可能冤枉你的?!?/br> 呂妃頓了頓,看著我道,“貴妃娘娘,你說得對,這俗話還說了,常在河邊走,難免不濕鞋。做過的事,也有大白于世的一天。這事我也怨不得旁人,只怪自己這兩年懈怠了,以為到了皇宮之中,大家都位高權重,身份尊貴了,不會再像從前那般勾心斗角,爭寵奪勢,沒想到……這里的爭奪竟會更加激烈。我不害人,自己卻有被人拉下水的一天。娘娘,此番您若是能讓我沉冤昭雪,我呂娉婷這輩子就是您的人了?!?/br> 呂妃說著,直接跪到我腳邊,我連忙拉起她,“呂jiejie這是哪里話,正是你那個話,我不是為了你,就是為了我自己和小公主,也要把那個背后推了我一把的人揪出來?!?/br> 呂妃感動落淚,“有貴妃這句話,我也算是放心了?!?/br> 出得懷仁宮,回首一看,呂妃還遙遙的站在宮內天井之處揮手送著我,我略微點了點頭,便快步離開了。寶兒在身邊淡淡道,“娘娘,您真的相信她像您投誠的話,打算拉她一把嗎?” “人在囹圄之中,為了脫身,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什么話都能說得出來。那算什么?”我面無表情的答道。 寶兒有些茫然的說道,“既然娘娘并不信任,為何要對她施以好感?” “皇上心知肚明,她不過是個棋子,以皇上的性格,將來放她出來,必要好好補償一番,風水輪流轉,也許有用得上她的一天,總比樹個敵人強?!蔽覀饶柯钥戳丝磳殐?,“從今以后,只要是她還沒出來,你每日親自前來,送她的一日三餐,比蓮漪宮供得更好些,咱們宮內得了賞,也都一半一半送來,不過要做得隱秘些,不要被那里知道了?!蔽疑斐鲆桓种?,指了指坤寧宮的方向。 寶兒點點頭,“知道了?!?/br> “等會兒回了蓮漪宮,你去把彩月喚來,我要單獨見見她?!?/br> “彩月?這會子這么忙亂,為什么要把她也摻和進來?”寶兒皺眉,不解問道。 “呂云衣平日里與我那樣‘好’,此時又打著為了保護我而不惜指正呂妃的旗號把自己做的事推得一干二凈,我若是不對她也有些表示,只怕說不過去,會落人詬病,也會讓她和皇后有所警惕。只是那坤寧宮我實在懶得踏足,彩月是本就是皇后的人,此時做個傳話筒,是在再好不過?!?/br> 寶兒恍然大悟,拍手叫好,“這個主意好。讓她們主仆好生聚聚,商量一下對策?!?/br> 我白了寶兒一眼,“別高興得太早,咱們現在的處境也很艱難,行差踏錯一步,后果也不堪設想?!?/br> “奴婢覺得吧,只要皇上信重,根本沒有那么多烏七八糟的事兒?!?/br> “哪有那么簡單……”我嘆了一口氣,抬頭望了望天空,這片天空和宮外的天空一樣純凈蔚藍,只是終究是被圈禁了,“后宮是一灘渾水,不管是什么清澈的溪流引進來了,都會慢慢的被攪渾,若是不能盡快的融入進來,只怕在半途中就要被周邊的土壤壓榨的一滴不剩?!?/br> 不得不說徐云華挑選人才的眼力是一等一的,呂云衣溫柔嫻靜,氣質出眾,而彩月活潑大方,口齒伶俐,縱使在蓮漪宮漸漸地被大家孤立了,她也絲毫沒有怨懟之言,每日勤勤懇懇做完自己的分內之事,也不多走也不多言,只和身邊的宮女嬤嬤們閑聊幾句,每每拿了例銀或是受了賞賜,也非常大方的分給眾人,只說自己沒有親人無牽無掛,要了銀子也不知做什么,不如給用得上的嬤嬤jiejie們寄回家貼補家人,就好比給自己的家人用了一般。 就像她剛來的時候,連寶兒珠兒都很喜歡她一樣,蓮漪宮上下的人,對她的評價都非常好。 此時她站在我的面前,穿著一身藕荷色的長衫,看起來十分清新,乍一眼,居然有幾分呂云衣的模樣,讓我一時有點晃神,這性格迥異毫無關聯的兩個人,怎么會有如此的神似之處,以前倒是真的沒有發現。她諾諾的低著頭,大約是被我明里暗里的警告了幾次,不得在無人時到處走動,她現在對我有些忌憚和恐懼。 我笑著說道,“彩月,你最近都在哪里淘氣?我這里間,你倒不似初來時常常進來了?!?/br> 彩月紅了臉,“回娘娘,剛來的時候是奴婢不懂事,小孩心性愛到處多瞅兩眼,寶兒jiejie說了奴婢兩次,奴婢便不敢再淘氣了?,F在主要都是在外間和胡嬤嬤李嬤嬤管著宮中的灑掃和茶水。并沒有偷懶?!?/br> 我微微笑了笑,對她招了招手,“你這孩子,我不過是和你親近幾句,哪里怪你偷懶了?再說了,蓮漪宮這么多人,你年紀又小,就是貪玩些又有誰會說你?別拘束了自己就好?!?/br> 彩月略往我身邊靠近了些,也帶著滿臉笑容,“娘娘只要不嫌彩月做事不周就好?!?/br> “你是皇后娘娘親自指給我的,到了我這里,我才知道皇后娘娘算是忍痛割愛了,你這么個;伶俐的姑娘,做個宮女兒實在可惜了?!蔽覡科鹚氖?,白白嫩嫩,纖若無骨,這不是從小便做奴婢的人能有的手。 彩月的臉色有些僵硬,“娘娘別這么說,彩月甘心伺候娘娘的,不敢有任何妄想的?!?/br> 我笑道,“別害怕,我不過是白說幾句罷了。我這番還有事要托你呢?!?/br> 彩月愣了愣,“什么事,娘娘盡管吩咐奴婢,千萬別說托付這種話,折殺奴婢?!?/br> “你也知道,這番呂婕妤在皇上面前告發呂妃背后推我一事,現在隔了這么久,要查,也是無從查起,好在我和公主也并沒有什么事,這事兒,也不想多做追究了。呂妃也好,呂婕妤也罷,不管孰是孰非,現在都被禁足了,我是誰也不愿意冤枉,可憐呂婕妤平日里待我和公主一番真心,我很想去探望她一番,只是她借住在坤寧宮,要去看她,必要拜見皇后娘娘,那就會驚動很多人,我怕惹麻煩,你本就是坤寧宮出身,人也熟,路也熟,不知可愿意幫我跑一趟,去安慰安慰呂婕妤?” 彩月臉上閃過一絲驚慌,稍縱即逝,旋即便穩重答道,“不過一趟跑腿兒,娘娘直接喊寶兒jiejie吩咐就是,還大張旗鼓的親自囑托,叫奴婢好生有愧。娘娘您說什么時候合適,奴婢馬上就可以去?!?/br> 我笑道,“你既然方便,不如即刻便去。從寶兒那里支一百兩銀子,再帶些吃食過去。說句不好聽的,呂婕妤并不是很受寵愛,只怕平時也沒有攢下什么梯己,現在她被禁足了,用銀子的地方多?!?/br> 彩月低聲道,“娘娘太貼心了,不過呂婕妤只怕不敢接受?!?/br> “你又不是呂婕妤,怎么知道她不敢接受?” 我這一句話不過是無心之言,隨口一問,彩月卻滿臉通紅。讓我著實有些驚訝。 第308章.64.澇災 彩月踟躕半晌,緩緩答道,“奴婢……奴婢在皇后娘娘身邊伺候了幾年,與呂婕妤曾是舊知,故而知道她……并不是愛接受旁人幫助的性子,有幾分倔強,什么事都愿意自己擔著?!?/br> 我揮了揮手,“你說的是旁人,呂婕妤與我倒是很親近,不算旁人。你只管按照我說的做就是了?!?/br> 彩月忙不迭點頭,“是奴婢僭越,娘娘的吩咐,奴婢照辦就是,不該有什么異議?!?/br> 我對她笑了笑,“這是哪里話啊,你到了我宮內,就是我的人了,有什么話,想說便是,把這里當做自己的家才是,若是想說的話都不能說,今后還有誰愿意給我什么建議呢?” 彩月勉強笑了笑,“娘娘說的是?!?/br> 寶兒進來回的是給了彩月一百兩銀子,兩顆金錠子,又帶了兩柄玉如意,全都送往呂云衣處了。我站在廊上,望著院子里地上幾片落葉發呆,良久才答道,“你說,彩月和呂云衣會不會有什么交情?” 寶兒愣了愣,我這才把彩月的表現告訴了她,寶兒也想了一會,才道,“皇后娘娘封后之后,為了顯示自己的賢良,總以節儉為重,聽說坤寧宮里的下人頗有說辭呢,就是從前在燕王府,靖難之役那幾年,為了把銀錢都省下來支持王爺在前線作戰,王府里也是清減的很,這種苦時候,下人們最容易結下友誼,我想她們兩個共同侍奉了皇后娘娘那么久,有些交情也不算什么新奇的事?!?/br> “這樣啊?!蔽胰粲兴嫉狞c了點頭,又陷入了沉默。 “您這么問,是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你這么一說,倒也是有理?!蔽页瘜殐盒α诵?,“陪我去看看公主吧?!?/br> 寶兒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扶住我,我笑道,“你總是這樣小心翼翼,我一沒病二沒傷,扶我做什么?對了,我聽說近來三保都在京中組織召集全國上下各地有名的筑船師,共籌建造一艘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超級艦艘,這艦艘已經快要建好了,很快便要出船遠航,你不要總在宮中呆著,去和三保聚一聚吧,這一趟遠航,只怕一去就是好兩年呢?!?/br> 寶兒臉上一紅,“三保哥是為皇上效力,也是圓自己少年時的夢,他心里愿意著呢。此時正是最忙碌的時候,我不想去打攪他?!?/br> “你們夫婦,一個為國為民為君王,一個為國為妃為公主,也是絕配了,我不說你了,免得你害臊,這樣吧,只要你想出去,跟我打個招呼,我幫你畫了值勤冊,也無需去和皇后宮中報告了?!?/br> “謝娘娘體恤?!睂殐菏軐櫜惑@,微微屈下身子道謝。我拍了拍她的手背,她滿眼都是感激。 一個呂婕妤一個呂妃,一個告發一個被告,卻兩人一同被禁足,宮中諸妃,漸漸地明白了,這件事,她們兩個誰也沒有討到好處,朱棣既沒有相信呂云衣,也沒有責罰呂娉婷,禁足也不過是權宜之計,暫作拖延。這呂妃被禁足也就罷了,她本就是被告,愁的不過是何時能翻身平冤,但是呂婕妤的處境就十分尷尬了,慷慨告發,本是應該大大賞賜和宣揚的好事,她卻什么也沒有得到,卻被禁足了,如此,她是明顯的占了下風朱棣并沒有信任她。宮中女人多,閑言碎語是最不缺的,時日一久,便什么難聽話都有了。 有人說呂婕妤著急上位,做了這么久的空頭婕妤,連一次臨幸也沒有撈到,急了眼了;也有人說皇上終究是戀及舊情,呂妃侍奉君側多年,皇上還是偏袒呂妃;當然,也有人說,皇后想要一枝獨秀,一宮獨大,指使了同宮的低品階婕妤嫁禍于其他妃嬪,…… 剛開始,徐云華是非常大方得體而沉得住氣的,但是時日一久,這種流言蜚語漸漸地便也傳到她耳朵里,越傳越多,她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便找朱棣要討回公道。朱棣以一句“妃嬪之爭,后宮正主去摻和什么”打發了,兼之朱棣也不再像前番那般寵愛和眷顧,坤寧宮也一天天冷清下來,徐云華這時候,才明白了朱棣的態度,表面是誰都沒有袒護,暗里卻是偏向了呂妃,自己這乃是受了冷箭,處境比明里被訓斥一頓還要更尷尬,連解釋回旋的余地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