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開始起哄鬧著要去看,我還沒來得及拒絕,徐云華便點頭道,“得到皇上恩寵,自然連宮殿也是極其華麗的,大家伙便一起去看看,一來長長見識,二來也就當去給權貴妃賀喜了,將來常來常往,就好?!?/br> 劉妃笑道,“連皇后娘娘都動了玩兒心要去看看,咱們還不快去?!?/br> 如此,一群女子便一窩蜂似的把我又簇擁了回去,走了一會,便又到了蓮漪宮。才一進宮,便有妃子驚呼道,“天啊,這院子里的山茶花好美??!”另外的妃子便招呼道,“別在外面杵著了,里頭更漂亮呢!” 進了堂屋,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九道圍屏,已有人對上面的繡活喝彩了,這時候,寧妃卻忽然大叫了一聲,徐云華轉過身對她皺眉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寧妃怎么年紀越大,越發的不莊重起來?” 寧妃指著墻上,臉色大變,“這……這……這不是當年太祖在皇上皇后大婚的時候賜的御筆親書嗎?”徐云華抬頭一看,臉色也驀地變了,我朝寧妃手指的地方一看,正是今天我問朱棣的那兩幅字,“佳偶天成,珠聯璧合”。 我一早便覺得這字在這里有些不妥,只是朱棣當時正在興頭上,我不敢擾了他的興致,便沒有問,沒想到這竟是朱元璋在朱棣迎娶徐云華的時候所賜!朱棣將這對聯拿到了我這里,簡直是對徐云華*裸的挑釁??!其他嬪妃聽了寧妃的話,也都駐足朝那字看過去。 徐云華臉色越變越難看,寧妃正準備發作,徐云華卻突然笑道,“這是我送給權貴妃的賀禮,好字配美人,正好呢?!敝T妃聽了徐云華這話,才不再唏噓。 我看了徐云華一眼,完全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她卻不再看我,對眾妃笑道,“大家在這外間好好看看也就罷了,里頭還是不要去了,總歸是權貴妃的臥室,今日咱們不受邀請便來了,已是不該,就別再冒失進去了,哪天權貴妃自己請你們進去玩耍,你們再進去吧?!?/br> 眾人聽了徐云華的話,都止住腳步,我連忙說道,“我沒有什么忌諱的,大家只要不嫌棄,便進去玩就是?!?/br> 無奈眾人已經接受了徐云華的指示,一個個都客氣道,“今兒貴妃才搬過來,咱們先不踐踏了好地方,待貴妃新鮮勁兒過了,再請咱們,是一樣的?!?/br> 我再三挽留,眾人依舊停住腳步,我只得叫寶兒珠兒給眾人奉茶,這邊會客廳雖說還算寬敞,指示眾妃都不止是一個人來的,每個都還帶了婢女嬤嬤。是以烏壓壓的坐了一片,一人喝了一杯茶,吃了兩片點心,便都借口有事離開了。徐云華自己也囑咐我晚間家宴不要缺席,便離開了。被這么前后一鬧,我也是滿額大汗,不由深恨自己沒有聽珠兒的話,非要去惹這一身sao來。 及至晚間,徐云華將家宴擺在御花園邊的聽雨臺,正趕上臺下的滿池荷花尚有殘存,依稀還能飄來一陣陣清香。我趕到的時候,朱棣徐云華已經雙雙坐在正臺,兩側分別坐著諸位嬪妃和公主皇子并駙馬皇子妃以及眾藩王及王妃等,好不熱鬧。朱棣見我到來,站起身來,便對我伸出雙手,笑道,“快過來,這邊替你留了位子?!?/br> 我滿臉不好意思,諸妃見此,一個個都深感詫異,想來無人見識過朱棣這番模樣,唯有徐云華尚端著架子,并沒有作詫異之色,只是微微笑笑罷了。我走到朱棣身邊坐下。朱棣才下令讓舞女開始起舞。這些舞女一個個都是朝廷官員由全國各地教坊精挑細選而來,各個腰肢只有一把粗,面容姣好,又舞技精湛,竟有天魔之態。一曲舞完,滿堂喝彩,徐云華放了賞,其他嬪妃并藩王妃也有放賞的,我不懂這些富貴人家的規矩,只得呆呆的坐著。及至眾人都放完賞了,朱棣笑道,“權貴妃也有賞,每位舞姬一錠狀元登科的金錠子?!?/br> 舞姬聽到皇帝親口替我放賞,全都跪下謝恩,眾人也都鼓掌叫好。我臉上通紅,朱棣在臺面下伸手握住我的手,頭卻越發昂揚的高傲,睥睨著眾人,任誰也想不到他的手此時正牽著我的。 寧王率先端起一杯酒站起身來,對朱棣道,“皇兄,今夜中秋佳節,良辰美景,臣弟在此?;市纸饺f代,龍體康健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著,便自己先干為敬,眾人聽了他的話也都站起身來,“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棣聽了寧王的祝福,十分高興,自己也端起一杯酒朝眾人虛敬了敬,仰脖干完。 寧王見朱棣喝了自己敬的酒,這才笑道,“皇兄,如今靖難成功,大明國泰民安,臣弟與諸位兄弟,是否也該繼續回到藩地,為皇兄駐守邊疆,報國效力了呢?!” 我心中一驚,沒想到寧王竟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件事來,當初朱棣從他那里請來朵顏三衛的時候,說的是“事成中分天下”,此時他自然知道這個承諾是不可能了,但是若能尋得一個好藩地,那一番靖難,也算不枉。 第271章.20.簫聲賀節 朱棣看了看寧王,面帶笑意,“本想讓諸位皇弟在京城好好歇歇,共享天倫之樂。想不到皇弟們比朕想的更重國不重家,也好,甚好。如今藩王有動,不知十七弟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藩呢?” 寧王朝朱棣看了看,又朝四周的其他藩王看了看。那些藩王的眼中全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寧王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在幫他們試水呢,如若寧王能夠得到一個好去處,那就說明所有人都可以,若是寧王碰了灰,這些人便都會知道眼前的人雖然不是那個一心要削藩的侄兒朱允炆,卻也不是從前的親爹朱元璋了。 “皇兄?!睂幫蹼p手抱拳,面色誠懇,道,“臣弟自您登基后,感觸頗多。如今不似父皇在時,山河尚不穩定,jian臣既除,相信有皇兄鎮守,外邦只有朝拜的,絕沒有人敢覬覦我大明江山。所以臣弟決定,將手中兵權全部交還給朝廷,皇兄只消給我個地兒,讓我當兩年富貴王爺,研習研習曲譜,摸索摸索茶道便可?!?/br> 朱棣微微笑了笑,對著寧王又看了看,“十七弟的想法甚好?!?/br> “臣弟自十多歲便就藩于與塞外,多年風霜苦寒也嘗夠了,如今只想到個寧靜安逸的的地方待幾年,江南素來有魚米之鄉之稱,而蘇杭更是江南的好地方,臣弟有個不情之請,想去蘇州待幾年,還請皇兄成全!”寧王終于說出自己的目的,在場的人都有些唏噓,只是當著朱棣的面兒不敢說罷了。 他雖然交出了兵權,但也只是明面上的,難保他自己會再蓄養起一隊自衛兵,但是蘇州這樣的好地方,卻不是說拿下就能拿下的。蘇州離金陵不過數百里,又是舉國上下最富碩的地方,若能在那里享福,誰還想要留著兵權去塞外打仗?大家都不由得在心中嘀咕,寧王素來有善謀的名聲,如此看來,果然如此。是以都把目光轉移到朱棣身上,想看朱棣到底會不會答應。 朱棣端起空杯子,我連忙替他斟滿,他舉起來放到唇邊略點了點,下面的人以為他喝了,可是只有我看到,他根本一口都沒沾便又放下,笑著對寧王道,“蘇州已有刺史,城池格局如今很是穩定,十七弟若要去,官員必然需要大動,朕登基不久,百廢待興,還有許多事要慢慢處理,實在抽不出精力去重新編排官員,十七弟不妨另擇良地?!?/br> 寧王本來一直微笑著,大概對蘇州已經是勢在必得了,不料朱棣一口否決,不由得有些訕訕的,但他既然能在今日中秋家宴提出這件事,想必也是有備而來,稍稍沉默之后,便又恢復了鎮定,對著朱棣笑道,“臣弟此番交出兵權,為的就是替皇兄分憂,怎么可以因為藩地讓皇兄為難,既然蘇州已有刺史,那錢塘一帶也可。雖不如姑蘇久負盛名,也是良民之鄉,想來臣弟去了,也能享兩年清福?!?/br> 朱棣微笑著搖搖頭,“就是這兩處為難,十七弟再看看,其他的地方隨你選?!?/br> 寧王此人,如今不過二十五六歲,正是意氣風發鋒芒畢露的時候,但是他卻并不討人厭,朱元璋的這些兒子中,若說謀略,他和朱棣幾乎平分秋色。除了因為年輕經驗略少和魄力上比朱棣差了些,他幾乎是唯一一個可以和朱棣分庭抗禮的人了,朱棣兩次拒絕,他已經懂得了他最擔心的局面已經出現了哥哥同侄兒一樣,都不會像父親一樣信任自己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去自討沒趣了,“皇兄看何處合適,便把臣弟指過去吧?!?/br> 朱棣笑了笑,道,“諸位皇弟不要怪朕偏心,靖難之役,十七弟身先士卒,最先支持于朕,朕心中不得不偏愛于他,朕心中替他挑了一個好地方,希望其他皇弟不要怪罪朕偏心。十七弟,接旨?!?/br> 寧王臉色有些忐忑,朱棣在此時直接下口諭就意味著根本沒有回旋的余地,若是兩人私下商討,雖說不能給他心儀的地方,但是若是指定的地方太差,也總還能討價還價一番。他機關算盡,本想在眾人面前博得一個好去處,沒想到被朱棣反將一軍,將自己置于一敗涂地的境地。眾人也和寧王一樣,全都意識到了眼前的這個新皇帝,不止是傳說中的不敗戰神,更是說一不二的君主,他既有朱允炆沒有的果決,也有朱元璋沒有得圓滑。 “臣弟接旨?!睂幫鯊南想x開,走到正中,對著朱棣跪下。 “寧王朱權,朕之第十七胞弟,戰功卓絕,靖難有功,今派往藩地南昌,望其駐守藩地,替朕解憂,為國效命,為民守望?!敝扉Σ痪o不慢一字一句的說完。 寧王俯首,“謝主隆恩!” “圣旨明兒送到你府上,快回席上,用完晚膳,咱們去御花園的涼亭上賞月?!敝扉πΦ?。 寧王應聲回座,整個宴會好像又回到了一派升平,只是所有人的笑容都和方才不一樣了。朱棣給每人賜了宮制月餅,又將進貢的秋西瓜分給大家,才率先離席,往亭閣上走去。徐云華與我跟在左右,上臺階時,朱棣卻回身伸手將我扶住,徐云華面色不變,她身邊自有宮女左右扶持,并不需要朱棣的牽引。 朱棣刻意加快腳步,很快就和我走在前頭,將身后的人甩開了一截,他回首一看,才低聲在我耳邊道,“還記得那一年在濟南一個官員庭院之中,也是這般的夜晚嗎?” 我低下頭,溫柔笑道,“只是那晚夜色并不如今日,那天的我們也還不是夫妻?!?/br> “這倒是。往后的每年中秋,都由我陪你?!敝扉⑽业氖治者M手心,雙目深邃。 我回身一看,眾人已經追上來了,還沒來得及回應他,便趕緊把手抽出來了,“有人來了?!?/br> 朱棣偷偷笑了笑,也一本正經起來。月色朦朧,夜色粘稠,空中猶有幾朵黑云漂浮,繁星全都被皓月奪去了光輝,好似站在亭下的那些人,已經沒有一個人能望朱棣項背一般。 站了一會,不遠處玉泉池中有一葉扁舟翩翩馳來,舟上除了一個船夫,卻只有一個黑影,手持一根長蕭,正嗚嗚咽咽的吹著。嘯聲悠揚婉轉,秋風乍起,眾人本已準備離開,猛然聽到這蕭聲,全都駐足聽了起來。 朱棣低聲問道,“這吹簫的是何人?” 徐云華道,“輝祖獲罪,皇上不許他再踏出府中半步。今日乃是中秋佳節,親人團聚的時刻,他因為不能來給皇上請安,心中很是不安,那吹簫的乃是他的妻子九娘,九娘自幼善律,毛遂自薦前來以一曲陽春白雪恭?;噬系腔?,中秋佳節之樂?!?/br> 我不禁一驚,沒想到徐云華竟然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替徐輝祖討情,朱棣一見到徐輝祖就要生氣,而且以徐輝祖的性子,只怕根本也沒有悔意,更不可能來和朱棣低頭認輸,這九娘前來賀節,不過是她們姑嫂合謀,權謀之計罷了。 九娘乃是女子,又是親戚,朱棣再不待見徐輝祖,也不可能當眾給一個女子難堪,看來徐云華的機關也是算盡了。 果然,朱棣對著徐云華道,“池中清冷,她一個女子,在水面上一來不安全,二來傷了風也不好,家中還有孩子,讓她趕緊回去吧。曲子不錯,你好好地賞些東西,讓他們好好過節?!?/br> 徐云華喜出望外,連忙屈下膝蓋,“多謝皇上!臣妾這就去?!?/br> 徐云華一走,朱棣便蹙起了眉頭,我知道他滿心不悅不愿表露,只得也不說什么,笑道,“皇上,馬上就要放煙花了,站在這里能看到全景呢?!?/br> 朱棣笑道,“我等會兒替你捂著耳朵?!?/br> 果然,簫聲一停,水岸對面便開始有些小小的火苗閃動,貪玩的宮女兒們都拍著手道,“要來了,要來了!”一語未落,果然已聞得一聲巨響,空中一朵巨大的煙花散開,成一朵盛世牡丹的圖樣,五顏六色的綻放之后,又慢慢的墜落,徒留空中一陣白煙依舊在升騰。朱棣笑道,“沒來得及替你捂耳朵?!?/br> “我哪里那么嬌氣了??炜?,還有!”我一說完,空中便又噼里啪啦的放出了無數朵小花。直放了有好一會功夫,才算漸漸地安靜下來。 朱棣道,“你喜歡煙花嗎?喜歡的話,以后常常叫人放給你看好了?!?/br> “不要了?!蔽矣行﹩蕷獾恼f道。 “怎么了?”朱棣柔聲問道。 “煙花綻放那一瞬間雖美,可是終究太過短暫,轉瞬即逝,消逝之后便再也沒有了,這一生的命運便走到了盡頭,如此一想,繁華過后竟是凄涼,不如不看?!?/br> 朱棣搖搖頭道,“縱使短暫,也要綻放才美,若是不綻放這一下子,便是一生平淡,活著又有什么意思?” 我不愿違背他,轉頭對他笑了笑便作罷。 第272章.21.合巹酒 夜深露重,官中女子大多怯懦畏寒,煙花散盡,許多人便請辭回府了,徐云華送走了九娘,回來準備侍奉朱棣左右,朱棣卻道,“天色不早,那些命婦官妻,還勞皇后送辭,再有,皇后自入京以來,便身體不適,早些回去歇息吧?!?/br> 徐云華聽了朱棣的話,面色略有些不悅,終究不敢表現出來,點點頭微笑道,“皇上也要當心身子,有權貴妃陪伴,臣妾也放心些。今日不止是佳節,更是權貴妃大喜,我到現在還沒恭祝權貴妃呢?!?/br> 我連忙走到徐云華身前福了福身子,“多謝皇后娘娘抬舉錯愛?!?/br> 徐云華朝我們四周看了看便帶著侍女們離開了。朱棣看著眾人背影笑道,“可惜我是粗人,不懂得附庸風雅,若是有南唐后主那等才情,此時該與你飲酒對詩才好?!?/br> “不好,南唐后主雖然才情過人,終究只是閑才,整日混在婦女隊中,最終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幽禁于高閣之上,昔日那些飲酒對詩的如花美眷四處流落,死的死,亡的亡,一個也不再,又有什么好呢?還是像你這樣,在詩詞歌賦飲酒享樂上略粗笨些,卻有雄才大略,保家衛國,萬代流傳才是人間正道?!蔽彝熳≈扉Φ氖?,將頭倚在他肩上笑道。 朱棣攥起拳頭,將大拇指與食指勾成一個圓,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彈,佯裝怒道,“終于說出心里話了,一直嫌我不通詩詞歌賦是嗎?” 我吐吐舌頭,“我不是又夸了你旁的好處嗎?” 朱棣伸出胳膊,讓我勾進他的臂窩,“月色雖然媚人,終究也不要太過貪戀,年年歲歲都有,不在今晚。咱們也回去歇息吧?!?/br> 我臉上一紅,朝四周看了看,才低聲道,“你今晚……要去我那里嗎?” 朱棣笑道,“奇了怪了,今兒是你的冊封之日,正兒八經的我就該去你那里,你倒不好意思起來了?” 我扭捏兩下,“我當然也想新婚之日夫君陪伴榻側,只是此時忽覺這個吉日挑的不好?!?/br> “為什么?”朱棣問道。 “今天是中秋,團圓之節,你再寵愛我,我也不過是個妃子,你的正室妻子是皇后娘娘,你今晚要是不去她那里,實在說不過去。我想了又想,還是忍痛割愛,勸你去皇后寢殿吧?!?/br> 朱棣長舒一口氣,微微皺眉道,“云華初入王府之時,很是大方寬厚的,這幾年不知為何,漸漸地有些學了小家子氣,為了徐輝祖的事跟我一直較著勁兒,我跟她說了很多次了,她跟著我這么多年,出生入死,cao持事務,情分我全都記在心里,絕不會虧待于她,不必為了她母家那些窩心事來影響我和她多年夫妻恩情,可是她總是不聽,大有越勸越狂之勢,我拿她也沒有辦法了。譬如今晚,不是我不愿去與她共述恩情,實在是怕去了她又要哭鬧要挾,非得給她徐家一個說法才行?!?/br> 我愣了愣,沒想到朱棣竟會在我面前發徐云華這么大一個牢sao。眾人都以為做了皇帝便可為所欲為,身邊的女人也可以隨意對待,事實卻并非如此,就拿他們兩個來說,青梅竹馬,多年夫妻,不止是帝后,夫妻,也是多年的朋友,伴侶,絕不可能完全不在乎對方的感受的。此時的朱棣,見到徐云華與其說是煩,不如說是怕。 “不管怎么樣,皇家禮節總是要顧全顏面才是?!?/br> 朱棣揮了揮手,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無奈道,“別說了別說了,我去她那里罷,不想有一天到了你那里,也一直聽著勸諫,讓你變成另一個她?!?/br> 我有些心酸的笑了笑,“我賢良起來,倒不討巧?!?/br> 朱棣將我往身邊攬了攬,在我額上輕輕一吻,“你一賢良我就心疼得很,我更喜歡看你任性無理,每天纏著我去陪你?!?/br> 我在他胸口點了點,“這真是任性有人疼,懂事遭雷劈了?!?/br> 朱棣哈哈大笑起來,“小東西,你每天都要冒出兩句新奇的言語來逗我嗎?” “不逗你了,你明天要早朝,快些回吧?!?/br> 朱棣吩咐李興陪著寶兒一起送我回蓮漪宮,才自己先離開了。再回到蓮漪宮,看著滿屋紅光,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床上一坐,卻依舊被滿床的堅果硌得生疼,絲綢緞面的被褥雖然華貴,但是觸手卻冰涼,并無半絲溫熱。 我不覺自嘲一笑,選了那個人,終究此生便再也不要妄想尋常夫婦的和樂相伴耳鬢廝磨了。榮華富貴,三千寵愛,不過是旁人眼中的繁華,深夜中的冰冷寒涼,也只有自己知道罷了。 “娘娘,怎么獨自在這里坐住了?寶兒準備好了熱水,您去盥洗一番,我還得把床上的花生棗兒都收起來您才能入睡呢?!敝閮禾崃艘粔責岵璺诺酱差^小幾上,一邊說道。 我點點頭,從床上挪開,看著她將那些果兒都小心翼翼的收緊一個竹藤簍子里,又將大紅的被褥拿下來抖了抖,便說道,“你把那被褥換了吧。白日里看著喜慶,若要每天都看,倒真覺得眼睛累呢?!?/br> 珠兒“啊”了一聲,笑道,“娘娘,這不合禮制的,喜被才鋪一天,還沒睡人就換下,明兒皇上知道了,要生氣的?!?/br> “要你多嘴了,皇上不是那等注重形式之人,意思到了便好了?!?/br> 珠兒見我決意要換,只得開始將滿床錦繡卷了起來,正卷著,屏風外忽然傳進來一個聲音,“誰要換朕的喜被?” “皇上來了!”珠兒一把將喜被放下,連忙從床邊走過來跪下行禮。我尚坐在梳妝臺前,還沒反應過來,朱棣已經走了進來,正微笑著溫柔的看著我。 我站起身來,也顧不上珠兒還在,忘記了行禮,“你怎么來了?不是去皇后娘娘那邊嗎?” 朱棣對珠兒看了一眼,珠兒便識趣的往外走去了,朱棣這才走到我身邊,皺眉道,“我跟你說的一句不差,一到坤寧宮,還沒坐下,皇后就已經開始說徐輝祖夫婦多么的后悔,怎么的想要為國效力,怎么尊重于新君。徐輝祖是什么樣的人,我比她這個做jiejie還要清楚,她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卻不能也跟著瞎。是以只是略坐坐便出來了?!?/br> 我嘆了一口氣,“夫妻相處之道,還是要糊涂些才好,閨房之中不談外事,尤其是這帝王之家,后宮絕不能摻和前朝之事,皇后娘娘終究是姐弟情誼過深瞇了眼睛和心智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