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你不必嘲諷他了,你知道他如今的皇位并不是他自己真的貪圖榮華富貴,也不過是被逼無奈罷了?!蔽姨嫠辶艘槐?,帶著笑臉,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 岱欽哈哈笑了出來,“那是俗人的想法了,我認為四爺最最值得羨慕的并不是得到了皇位,而是身邊有你這樣一個好女人?!闭f著,將我遞過去的酒水一飲而盡。 岱欽在宮中住了兩日,每日只是借著替我看傷的借口來與我閑聊幾句,便與我告辭了。朱棣國事繁忙,待他想起這個老頭詢問我的時候,我告訴他已經打發走了,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我笑了笑,“那就替你重新找大夫吧?!?/br> 岱欽既然把黃子澄行蹤告訴了我,就是在讓我轉達給朱棣了,他心中也是認為黃子澄不能流落在外,讓這個國家繼續分裂,讓百姓處在戰亂的水深火熱之中。我想了又想,終于還是對朱棣說道,“你派出去的錦衣衛御林軍們找到了齊泰和黃子澄了嗎?” “齊泰已經在被帶回來的路上了,黃子澄狡詐,還未摸到行蹤?!敝扉喡缘恼f道,“怎么好好地問起這個?” “齊泰在哪里被捉拿的?”我有些訝異,沒想到他的動作這么快。 “墨脫,一個邊陲外郡,那廝死不悔改,還在到處招兵買馬,攪和得所到之處人民不能安居樂業,還以為要打仗?!敝扉︻伾⒉缓每?。 我一愣,岱欽所料之事果然不假,他們相對于朱允炆來說,絕對算是忠臣義士,只是江山已然易主,還是這樣一副死腦筋,便成了國家的禍害了,“是錦衣衛拿回來的?” “是,越龍城推薦的紀綱倒是很得力。他自己現在每日便在京城各處喝喝小酒,落得一個自在?!敝扉μ岬皆烬埑?,又是嘆又是笑,“父皇留下的人,只要沒跟著允炆胡鬧的,都還有些真本事?!?/br> 我也笑了笑,“隨他吧,他如今算是參透了官場兇險,你就賞他些銀兩,夠他一輩子喝酒便罷了?!?/br> 朱棣伸手,將我拉到身邊,“你好些天都閉口不言,不再與我談論這些了,怎么今日好好的說起那兩個反賊了?” 我伸出食指點了點他的額頭,笑道,“你呀你呀,還是世面見得少了,這樣的錦衣衛就夸人家能干了,齊泰遠赴邊疆尚且被追回來了,我料著也必是有人告發,要不他們是找不回來的?!?/br> “咦~奇了,你怎么這樣料事如神。聽你的口氣,你對現在的錦衣衛署并不滿意???” “當然,黃子澄就在山東,拿下鐵弦的時候竟都沒有把他拿下,聽了旁人告密才追回齊泰,這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朱棣臉色一變,正了正身子,“你怎么知道黃子澄的行蹤?” “還是那個赤腳老大夫,這人醫術只怕還真的不怎么樣,倒是運氣一流,不止讓他遇見了朱顏血這個女賊,他還無意間遇到了黃子澄呢!只是他大概不知道他遇見的人就是黃子澄,聽他口述,那人的樣子,所騎的馬,所帶的手下,就是黃子澄無疑了?!?/br> 朱棣輕輕拍了拍桌子,站起身來,“有這等事?” “是啊,看樣子黃子澄是和鐵弦在山東一起密謀如何繼續募兵的事,只是鐵弦率先被捕,他立即逃竄了,前去追捕的人沒有經驗,抓了一個主兒就高興地不行,哪里還想到繼續善后?”我笑了笑道,“你呀,別在我這里坐著了,趕緊先下令派人去追查,要不拖得久了,再蠢笨的書呆子也長了腳,人家會跑?!?/br> 朱棣果然立即便吩咐李興去給紀綱下密令,讓紀綱立即再去一趟山東,勢必將黃子澄帶回。下完令,才對我笑道,“你為何讓那老頭兒走了,應該好好賞的?!?/br> “老先生似乎意不在此,對金銀珠寶沒有什么興趣?!蔽掖故椎?。 朱棣有意無意的看了我一眼笑道,“看來不過幾天,你們倒成了忘年之交了?!?/br> 我臉上一紅,“你莫亂說,在宮里我又沒有一個朋友,不過來了個江湖上的人,多說了幾句,替你套出了消息,又省下了賞銀,你還要怪我嗎?” 朱棣哈哈笑了起來,“哎喲,小meimei,說得這樣可憐,我怎么舍得怪你?來,我今日來,并不是跟你閑聊的,可是有正事的。八月中秋是個好日子,我想選在那一天行你的冊封大禮,你看可好?” 我扭過身子,無所謂道,“你選好了就行,你知道我對冊封之事并沒有什么要求?!?/br> 朱棣撇撇嘴,“真真是只有你了,我還得求著你才能把好東西給你?!?/br> 我摟住他的脖子,“好好好,你待我最好。不是只有你有正經事,我也是有正經事要找你的,今日你不來,我也要追到養心殿去找你的?!?/br> “怎么聽你的語氣像是追債?”朱棣寵愛的笑了起來。 我從他身上起開,理了理他的龍袍,“可不就是追債,你在這里坐著不許躲債走了,我馬上就來?!?/br> 朱棣看我神神秘秘的樣子,不由得更是好笑,便側著頭看我到底準備干什么,我走到梳妝臺邊,將首飾盒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張記得滿滿的紙遞到他面前,他瞇著眼睛念了起來,“宅邸一間,傢私一套,仆人二十,金飾一套,玉飾一套,鳳冠一頂,新人新婦嫁衣各一套,雞鴨魚rou若干……”朱棣念著念著便噗嗤笑了出來,“你這是準備過家家嗎?” 我從他手中抽過紙張,撅著嘴扭過身子佯裝生氣,“你這人怎么這么善忘呢?” 朱棣將我扭回來,笑道,“誰善忘了,你是在給三保和寶兒置辦婚事是不是?我說你過家家并不是不幫你辦啊,而是笑話你忒也小氣,我身邊一等一的貼身侍衛,幕后謀臣,大內總管,婚事就辦得這么潦草嗎?” 第265章.14.重游秦淮 我將紙塞回他手里,笑道,“你嫌我小氣,我不辦了不辦了,你自己辦去吧?!敝扉πχ鴮⒓埛诺阶雷由?,“你還是照辦,不過也不能叫他們兩個只承你的人情,只要是替他們置辦的東西,全都多加一份,算是我的?!?/br> 我咬著嘴唇笑道,“你倒是會賣乖,放心,我會告訴他們,全都是你的意思?!?/br> 朱棣點頭,“就等你這句話?!?/br> 三保和寶兒的婚禮定在八月初三,雖然兩人的父母都不在了,但是經歷這么多風風雨雨才在一起的兩個人,總是愿意特別的珍惜對方一些,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迎親六禮三保一項也不愿委屈寶兒,全都做到了。 初二晚上,我這間小殿已經喜氣洋洋,都出泛著紅光紅色的喜縵,紅色的蠟燭,桌子上更是用紅布墊著的盛了各宮送來的禮物的盤子。因我想讓寶兒體面些,便不讓她從偏房出去,這一晚把她接到了我的臥房,珠兒進來替她沐浴。 “這木桶里是艾草和銅錢,艾草沐浴寓意身心潔凈與神祈福,而里頭的銅錢則是寓意多財多福,快下水吧?!敝閮簼M臉笑意,對著寶兒說道。 寶兒羞答答的脫了衣衫,泡進水里,笑道,“長這么大,第一次被人伺候呢?!?/br> 珠兒貧嘴道,“好了,少奶奶,嫁到鄭大人家里,只怕幾十個下人一起伺候你的日子還在后頭呢?!?/br> 寶兒從木桶里往外抄出水灑到珠兒身上,咬牙切齒道,“從前那么小氣吧啦的性子,如今嫁了人也學著貧嘴賤舌的取笑人了,你每每出宮回家的時候,可也是幾十個下人伺候著你和姑爺呢?” 珠兒咯咯咯的笑著,“不說你不說你,明兒你做新娘子,我今天不跟你計較?!?/br> 我看著她們倆情同姐妹的鬧著,心里也很高興,從梳妝臺里找出一枚小小的玉疙瘩,也扔進木桶里,打了個哈欠道,“你們倆慢慢鬧吧,我可要睡覺了。今兒我把床讓給你,我和珠兒就在外間的廂屋里睡了?!?/br> 寶兒急道,“這怎么行,讓我睡在大屋就已經是僭越了,還要我鳩占鵲巢連娘娘的床也占了,皇上知道了要怪罪的?!?/br> “咱們現在三個人,三條舌頭,你不說,我不說,珠兒只會窩里橫,除了宮門三桿子打不出一個屁,誰會知道你今晚睡了我的床?”說著我便往外間走去,寶兒因身上沒穿衣服,也不敢來拉我,只得任由我出去了。第二日一早,后宮中的妃嬪并宮人都來道喜祝賀,徐云華并沒有來,只是派了自己宮內一個掌事女官送來了一份賀禮,說了幾句道賀的話便離開了。 因為這是后宮,三保并不能進來接親,便先由一乘紅色小轎將寶兒送到角門,再由三保來的大轎接走,而我宮里各式各樣的禮品,也由人用挑子一挑一挑的挑了出去,一路由人觀看,而宮內許多女人或是與寶兒交好,或是看著朱棣的面子,也都隨著我一起乘轎往三保的新宅趕去。到了新房,那更是一派熱鬧景象,這里可不像后宮只有女眷,三保為人和善,多年來積攢了很多人脈,今日他大喜,來喝喜酒的人就不必說了,幾乎擠滿了整個大廳。女眷全都被安排在內院,侍奉著茶點和酒菜。朱棣直到兩人行大禮之時才來,直到此時,眾人才真正領略到這對夫婦的面子有多大,一場婚禮集結了眾多嬪妃和皇帝親自前來,可謂盛大,更多人開始對三保刮目相看,再也不敢小瞧他。 席上朱棣對我使了個眼色,果不其然,他不過略喝了兩杯酒,便借口國事繁忙要回宮,我連忙悄悄地也退席了,待走出來,李興已經在等我,他手上拿著一件黑色的帶帽斗篷,一看便知是朱棣尋常用的,我接過手,披到身上又把臉面蒙住,才笑道,“你可真是仔細,怪不得皇上看重你?!?/br> 李興弓著腰笑道,“娘娘謬贊了,奴才伺候皇上,著都是分內之事,只是想著娘娘不便拋頭露面,還是小心為妙?!?/br> “你想得很周到?!蔽倚χ煌吡藥撞?,卻見一乘很是普通的馬車,李興笑道,“娘娘,皇上就在轎內,您也上去吧?!?/br> 我點點頭,掀開車簾,里頭已經伸出一只手接著我了,我低頭忍住笑意,才拉住那只手,借著他的力道上去了,朱棣已經換了一身尋常的衣服,正坐在里面對我笑著。 “你既是要回宮辦事,何必還要多此一舉,換了一身衣服呢?”我摸著他身上的綢衣,依偎到他懷里笑道。 朱棣將窩頭上的帽子捋了下去,用手指作梳子理著我額前的劉海,“如果是回宮,干嘛巴巴的喊上你,你的丫頭出嫁,你可不得在那主持著?!?/br> “不回宮?!”我睜大眼睛看著他。 “真沒想到會有今天,連我出個宮都要小心翼翼費盡心思,極力避著那些長舌頭的言官?!敝扉@了一口氣道。 我知道朱棣這是想到處逛逛了,便問道,“哈哈哈,這叫風水輪流轉,有得必有失。你既然沾著三保的光出來了,準備帶我去哪里玩好玩的?” “隨便走走吧,你伸頭看看,哪里好玩咱們就在哪里停下?!?/br> “深得我心?!蔽屹澰S的看了看朱棣。朱棣情難自禁,伸手將我攬進懷里,在我額上吻了吻,我沒有他那么斯文,索性咬上了他的嘴唇…… 車外已略有秋意,而車內卻春光旖旎。 若說游玩,那一定是秦淮河畔最是有趣,這里晚間歌舞升平流光溢彩,青樓洞開,而白日里,更是有各式各樣的貨郎挑子前來,在這里賣胭脂水粉、釵環珠玉,各色小吃美食也比比皆是。剛經過路口,我便聞到一股nongnong的糯米糖藕的香味兒,不由得捂著咕嚕嚕亂叫的肚子舔了舔嘴唇。朱棣看我發饞的樣子,笑道,“宮里那么多御廚,什么珍饈沒吃過,怎么到了外頭倒饞了起來?” “你不知道,我從小便愛吃那糖藕,前幾年在花滿樓的時候也是時常吩咐人出來買了回去大家一起吃。這一算倒有四五年沒吃過了,你說饞不饞?再說了,我在席上坐得好好的,正等著人家上菜,想嘗嘗三保請的什么好廚子的手藝,你偏要把人家拉出來遛彎兒,遛彎兒還不讓吃飽嗎?” 朱棣一面笑,一面伸頭喊李興停下,“你說了這么多理由,我倒是不能不停下去給你買兩塊了?!?/br> 說著,便自己下了馬車,從李興手里接過一錠銀子,往小攤走去。我實在憋得慌,一打開車門,便覺得外面熱鬧非凡,也跟著跳下了車,往朱棣背后追去,他見我還是下來了,只得搖搖頭,把我牽到身邊,買了兩節藕,用油紙包了遞給我。我一邊吃,一邊笑瞇了眼睛。 “有那么好吃嗎?”朱棣看著我的樣子,有些郁悶的問道。 我將糖藕遞到他面前,“不信你嘗嘗?!?/br> 朱棣面上尷尬,往四周到處看了看,趁人不注意,才迅速的咬了一口,抿在嘴里慢慢的嚼著,看著他的樣子,我差點笑彎了腰,“大男人,吃個糖藕還要這么矯情!” “廢話,男子在外,大吃打嚼成何體統?”朱棣尷尬道。 我繼續啃著藕,嘟囔道,“那女子大吃大嚼就成體統啦?你看我不都在吃?” 朱棣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是放養的雀兒,管不著了,哪里還有體統?” 我被他一陣酸,不愿理他,往一邊的胭脂攤子上看去,朱棣只得緊緊了跟了上來,李興見我們并沒有回去的意思,只得將馬車停在一邊,也跟了過來。 “這些胭脂都是庸脂俗粉,那些煙花女子用的,宮里有上好的宮制胭脂水粉,你還瞧得上這些嗎?”朱棣在我耳邊低聲說道。 我笑著低聲道,“你瞧瞧你,如今哪里像個皇帝,簡直像個管家婆?!?/br> 朱棣不便在車水馬龍之中治我,只得按捺著不發作,看著他看不慣又干不掉我的樣子,我簡直覺得他此刻是全天下最可愛的人。 “既然已經下來,索性陪你好好逛逛?!敝扉⑽业拿弊又匦麓魃?,牽著我往前走去,秦淮河畔的青樓雖說很多艷妓是賣藝不賣身的,但是終究還是做皮rou生意的居多,是以晚間熱鬧,白天反而冷清,好些家干脆白天閉著門,門口都被小攤販占了。走到一家朱紅色的青樓門口,忽見門戶大開,幾個濃妝艷抹的女子往外探著頭,幾個龜奴手持棍棒站在門口,與整條街都格格不入。 我不禁對朱棣低聲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朱棣皺眉不屑道,“無非是嫖客不付錢,龜奴們不放人罷了?!?/br> 我正準備點頭,卻聽到里頭有咒罵聲夾雜著女子的哭泣,“哭什么哭!天天哭喪著臉,客人是來尋開心的,誰要天天看你愁眉苦臉?!” 第266章.15.鐵氏姐妹 “給我打,不要打臉,往背上腿上打,需得用細藤條抽,免得留下疤痕將來不好接客?!蹦抢哮d雙手往腰上一掐,身子斜靠到青樓門框上,指使著龜奴怒打里面的女子,一面還嘀嘀咕咕對著旁邊的其他幾個妓女說道,“看見沒,好生的長點教訓,只要踏進老娘的門,就得給我接客!不聽話的下場就是挨打!我這兒可是官教坊,在這里好好熬著,指不定哪天還能給哪個官爺看上,討回去做個侍妾,從此一雪前恥,離了這教坊司。要是真的惹毛了老娘,把你們賣到那私營的小胡同里,任憑什么老的臟的臭的都能去蹂躪,一輩子沒有出頭的日子!” 那老鴇一個勁兒的罵著,旁邊幾個姑娘打著哈欠滿不在乎的聽著,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的舔著臉上來勸道,“mama呀,您這番話還用得著跟我們姐妹幾個說嗎?咱們可都在您手上這么些年呢,跟您穿著一條褲子呢。這倆丫頭不是才來沒多久嘛,摸不清mama的性子才惹mama生氣?!?/br> 老鴇笑道,“這話說的是,管保她們再過兩個月就要從了,在我手上就沒有調教不出來的姑娘,不要以為自己從前是官家女子,現在還跟我捏著勁兒!你那當官的哥哥已經被皇上割了鼻子用油炸了骨頭,若不是皇上對女眷們開恩,你們現在早就不知道到哪里投胎了,還能跟我嗆勁兒嗎?” 聽到這里,朱棣臉色一沉,我拉住他的手,他才定了下來,沉聲道,“李興,你去問問挨打的女子是什么人?!?/br> 李興連忙答應了往青樓里走去,不一會兒,低聲回道,“皇上,那是鐵弦的兩個女兒。前番鐵弦賜死之后便充入官教坊的,那老鴇說是兩位女子寧死不從,不愿接客,才剛又得罪了幾個恩客,才拉出來痛打的?!?/br> 朱棣鼻頭哼了一聲,皺著眉頭轉過身對我說道,“回吧?!?/br> 我知道他已經沒有了興致,便點頭應允?;氐綄m中,朱棣對我說還有事務沒有處理,徑自往養心殿去了,待他離開,我才對著李興問道,“那老鴇說鐵弦被割了鼻子用油炸了骨頭是怎么回事?” 李興臉色微變,連忙彎下腰道,“可不敢說啊,皇上吩咐了不許告訴娘娘,娘娘不要為難奴才?!?/br> 我微微笑道,“你去伺候皇上吧?!?/br> 李興如同松了緊箍咒一般,這才趕緊離開。我緩緩走回自己的宮中,寶兒出嫁,她卻立誓還要回來伺候我,是以我便沒有讓朱棣再添新婢女,此時珠兒也在三保府中喝喜酒沒回來,是以宮內只有兩個外面粗使上夜的老嬤嬤,見我回來,連忙行禮諂笑道,“哎喲喲,娘娘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寶姑娘出嫁,珠姑娘也沒有回來,竟沒有人伺候了,娘娘要是不嫌老身粗笨,我就到里頭暫且服侍娘娘一會,免得娘娘連伸手要杯茶水都沒有人?!?/br> 我對著她笑道,“你是李嬤嬤吧,伺候倒不用,只是里頭這會子冷清得很,我倒想找兩個通古的老人兒閑聊一會解解乏。你就陪我一會吧?!?/br> 李嬤嬤受寵若驚,連忙到一邊洗手答應道,“哎哎,老身把手洗洗再進去伺候,年紀大了不比小姑娘們干凈,娘娘不嫌棄就是老身福分了?!?/br> 我笑道,“嬤嬤這樣見外,快不必了?!?/br> 按說李嬤嬤這樣年紀的老嬤嬤一般都是很有身份地位的,只是她乃是建文舊婢,如今在宮中,執事女官不敢提攜,是以她只能在我這里做個上夜的老婢,如此已然很是滿足,生怕朱棣會問她們的罪,事事都小心謹慎,年老了反而混的還不如年輕的小丫頭們。但是她們的見識和眼力,卻是新來的小丫頭們怎么也追不上的。 我到梳妝臺上隨手拿了一根絞金絲的白玉釵,袖在袖中,坐到一張椅子上,笑道,“嬤嬤,你替我倒一杯茶來,今兒在鄭府里因為高興,喝了兩杯,竟有些口渴呢?!?/br> 李嬤嬤連忙將茶水倒好,遞到我手上,我抿了一口,笑道,“嬤嬤,你也坐,這會子又沒什么事,咱們嘮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