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舍不得又能怎么樣,你又不讓我跟著你一起?!?/br> “打仗又不是兒戲,帶著你總有諸多不便?!?/br> “好了好了,我不要聽你那一番大道理,只想來跟你說一聲,你一定要好好的回來,我……”我頓了頓,往窗外看了看,只見雪花片兒越落越大,心里也漸漸地冷了起來,“我等著你呢?!?/br> 朱棣見我突然傷感,忙賠笑著站起來,“你可千萬別這樣,我不讓你跟著,就是怕你每天都要給我上演這一出,今晚我光看你這樣心里就難受的很了,要是每天都看一次,哪里還有心思上戰場呢?” 我在他胸前輕輕錘了一下,“借口?!?/br> 朱棣嘆了一口氣,“看來天大的事我也得擱一擱,今晚陪陪你得了?!?/br> “別別,可是上百萬人的性命握在你手里,我不敢耽誤你,你繼續做事,我在你邊上看看你就罷了?!?/br> 朱棣回首望了一眼案幾,“那好吧。你在這里,可別淘氣,困了就去里頭床上歇息?!?/br> 我點點頭,便安靜的坐在一邊了。案牘勞形,朱棣卻甘之如飴,我不禁在想,他是天生的政治家,這是毋庸置疑的,誰也不能剝奪他一統天下的權利,這是上天安排好的。 到了半夜,我坐得有些發慌,便走出來看雪,此時大雪已經住了,地上厚厚一層,足有三四寸高,小時候見到這樣的大雪便會高興地不行,可是現在卻又添了一份擔憂,這么天寒地凍的天,朱棣卻要去應戰,想想便夠惱人的。 我慢慢挪到廚房里偷了幾個紅薯出來,又回到朱棣的書房,將紅薯埋進火盆子里,朱棣見了,忍不住笑起來,“你這么一弄,我倒是覺得腹中饑餓?!?/br> “我便是你的田螺姑娘,肚子里的蛔蟲,時時刻刻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這不,給你預備下宵夜來了?!?/br> 朱棣伸手摸了摸我的頭,“乖乖再坐一會,待這紅薯烤熟了,我的事也就做完了?!?/br> 我一聽心里歡喜起來,這是我們最后獨處的時間了,卻要被這些案牘耽誤著,心里實在不愿意。越是睜著眼睛等著,卻越來越困頓起來,慢慢的便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盹。 第219章.39.出征(2) 一睜開眼睛,自己卻躺在里間的床上,我心里像是缺了一塊似的,一下子從床上蹦了下來,赤著腳便往外跑去,只見案前的椅子已經空空如也,就連桌子上的文案也都不見了,只剩幾塊紅薯皮和一張白紙,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 “阿漪,夜深人靜,吾伏案工作,汝榻前安睡,時光靜好,實乃吾愿。然天色將亮,數十萬大軍待吾統帥,雖軟榻溫香,猶只得隨軍離之。然見漪妹黑甜酣睡,實不忍喚起。故先行一步,猶祝漪妹美夢! 棣別字。多嘴一句,紅薯香甜?!?/br> 我看道字信的時候,那眼淚就已經止不住的流下來了,就像小時候興沖沖的提前好久等著跟大人一起郊游,結果醒來以后卻發現所有人都已經拋棄下自己先走了一樣,正抹著眼淚,看到最后一句,卻又忍不住笑了,沒笑兩下,眼淚就又止不住落了下來。 正趕上寶兒從外面捧著幾件家常衣服走了進來,一見到我這么蹲在椅子上,嚇了一跳,連忙跑了過來,“姑奶奶!您這是不要命了嗎!這么冷的大寒天兒,你怎么不披衣服光著腿兒往這里蹲著?” 被她這么一喊,旁邊火盆子里猶剩下的一點點火星子涌上來的一股氣力不足的熱氣再一熏,霎時間就覺得渾身打了個哆嗦,冷得出奇。寶兒已經將手上的大衣遞了過來,將我的肩膀蓋住,“等我給你拿鞋子,快回被窩里窩著去?!?/br> 待我在被窩里又躺好了,寶兒才道,“王爺臨走的時候,吩咐我來服侍小姐?!?/br> “有沒有別的話了?”我一聽是朱棣派她來的,連忙問道。 寶兒捂著嘴笑道,“有什么話,不是都寫在紙上了嗎,怎么還來問我?” 我一聽,才知道她也看了案上的信,臉上紅起來,嘴里卻道,“你這丫頭,王爺叫你來服侍我,可還叫你學著嚼舌根了嗎?” 寶兒也紅了臉,“不說了不說了,我去給您打些熱水來梳洗?!?/br> 我一邊拿牙粉漱著口,一邊照著鏡子洗臉,洗完才道,“現在可就是真的一群男人為咱們這群女人打仗了?!?/br> 寶兒一想,也笑道,“小姐您這么一說還真是,從前一聽說打仗,那一定是男人們之間的角逐,誰能想到這一層上去?” 這次雖然城內依然還是只留著老弱婦孺,但是卻再也沒有了大軍壓境的困頓,是以大家的心情也要開闊許多。我也是閑著無事,便穿上了一件戴帽子的裘皮大氅,往園子里走去賞雪。北方苦寒,大雪全都積了下來,一踩便是一個深深的腳印,到了花園里,我那一雙鹿皮靴已然全部浸濕了,正準備回去換鞋,卻聽到背后一聲嬌呼,“那是誰在那里淘氣?” 我一聽聲音,正是徐云華,心想真是冤家路窄,朱棣這才一走,我在這里,又不知要生出多少是非來,還得想個長遠的辦法才是,轉過身去連忙給徐云華行了禮,她冷冷看我一眼,那眼光比滿地的大雪還要冷冽,嘴里卻說道,“這樣冷的天氣,在這里淘氣做什么?” 我含糊道,“看雪下的厚,來看看?!?/br> 徐云華笑了笑,朝身邊的小丫頭好似無意道,“赫連姑娘倒是心寬,王爺才走,滿屋子都沒有男人了,還能看雪,小孩子家總是樂觀,好事?!?/br> 我被她這么一說,臉上幾乎掛不住,還沒回話,她已經一邊說著,“好冷天,一大早便起來送王爺出征,這會子竟有點氣力不足,回屋去歇歇?,F在咱們王府里沒有什么人了,凡事都要從簡,女孩子們更要深入簡出,最好不要出門才好,以免招來不必要的是非?!币贿叡闼χ渥与x開了,只有我一個人站在原地,臉上燒,腳下涼,回去覺得丟臉,留下又不知跟誰賭氣,真個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了。 站了良久,才回到屋子去。朱棣一走,徐云華便命人把他的書房收拾妥當拿一把大鎖鎖了。一開始我還想便在那里住下,總也能捕捉一些朱棣殘余的氣息,現在也行不通了,只得回到自己原來居住的屋子去。 為了少惹是非,我便幾乎天天的窩在屋子里,跟寶兒沒事說說話而已。珠兒這幾年間已經嫁了一個家丁,去服侍玉賢郡主了,有時候得空也回來看看我,倒也不是很無聊。 朱棣知我喜歡cao心,便不時派人送回書信,報告前線的情形。 大敗陳暉一萬前鋒;殺入鄭村壩李景隆大營,打得南軍措手不及,潰散不堪,而三保便因為在這一役中出謀劃策,給朱棣幫了大忙,朱棣干脆賜姓他改姓鄭,他也改回了自己兒時的號,叫了鄭和。李景隆更是在幾個心腹手下的護送之下連夜逃走,一路退到山東德州,連身后那幾十萬大軍都沒來得及管。 這個消息不止振奮了前線所有大軍,更振奮了燕王府,朱棣剛帶兵出征的時候,燕王府內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連呼吸聲都要比以前低一些,所有人都在心里害怕,如若王爺回不來了,這府內的人,會有個什么樣的下場?而現在則不一樣了,燕王勝了,勝得徹底,勝得漂亮,以少勝多,更是勝得令人敬服。 雖然我本就知道朱棣永遠不會真的輸,但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卻還是松了口氣,他已經離開了三個多月,就連春節我們也只是馬馬虎虎的過了,展眼便是開春,而朱棣的消息卻許久沒有再回來過,我終于等不及,丟下一封信,往南追去。 一路經過幾座城池,心中卻依然震撼,經歷過戰亂的城市,里頭的居民一個個都是杯弓蛇影的,臉上有說不上來的小心,對外來的人也很謹慎,就連客棧打尖掌柜的都要多問幾句,過城門的時候,更有侍衛阻攔,直到我亮出燕王府腰牌,才暢通無阻的出了城。 一路詢問,才得知朱棣他們已經離開大營,往白溝河方向去追擊李景隆了。 待我趕到白溝河的時候,是一個夜晚,并沒有見到朱棣及李景隆任何一方的人馬,只聞得一片寂靜和潺潺的水流聲,離得遠尚且沒有注意到,待越往前走,卻迎著月光看到滿地的尸體,全部都是穿著戰袍的尸體! 我渾身血往上涌,差點一下子從馬背上栽下去,穩了穩身子才從馬上跳下,放眼一看,滿地死尸,白溝河的河水摻著淡淡的紅色盡是戰死的將士們的血液染紅!我雙腿幾乎軟下來,雖然見過很多次死尸,更親手殺過人,可是這么多的死人,堆積成山,在月光下這樣第一次見到,依舊是讓我毛骨悚然,兩腿像灌了鉛一樣,抬不起來,這種只有在沙場上才能見到的震撼,此時已經震碎了我的心。 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一將成萬骨枯”!這里的尸首絕不下于萬具,卻完全成了無人收尸的孤魂野鬼,將來,太平盛世,誰也想不起這里曾經埋了這么多忠肝義骨。 我呆立了許久,才想起來邁著已經完全沒了力氣的雙腿往尸首堆里翻弄起來,總想找出一個活著的。經過我手的,南軍北軍幾乎對等,而依舊活著的,卻一個也沒有找到。我沾著滿手的鮮血,牽著馬,像一只游魂野鬼,往回走去。 直到走得再也看不到堆積如山的尸首,才坐到地上,放聲大哭起來。直到哭得沒有力氣了,才聽到耳邊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對我喚了一聲,“喂,怎么是你?” 我抬頭一看,一個紅衣紅袍的女子,散著滿頭黑絲,手上握著一根軟鞭,正彎腰對我看著,而她身后,還有幾個奇裝異服的壯漢,我失魂落魄的站了起來,“朱……朱顏血……你怎么在這里?” 若不是她先開口與我說話,在這荒郊野外,又剛剛經歷那一番驚魂,我幾乎要把她當做是女鬼了。 她難得的對我笑了笑,不屑的說道,“哭什么?是看到了那邊的尸隊了嗎?別怕,我們也是從那尸堆趟了過來的,你瞧瞧我的鞋,全都是血rou?!?/br> 聽她這么一說,我朝她們幾人的鞋履上一看,果然全都是烏血,頓時胃中一陣反胃,差點吐了出來。 “你別吐啊,我還有話問你呢?!敝祛佈獙⒈拮邮盏窖g纏繞起來,揚著秀挺小巧的下巴,“你知道朱棣嗎?” 我一愣,警惕的看了看她和她身后的幾個人,并沒有答話。 朱顏血身后的幾個人見我一直不說胡啊,不禁不耐煩起來,大呼小叫道,“老大,咱們往北找去不就得了,何苦在這里問這個娘們兒?你看看她,明顯是嚇壞了?!?/br> “噓!別啰嗦,這姑娘我認識呢,我們一起坐過大牢?!敝祛佈厥椎闪四菐兹艘谎?,又回過頭對我笑道,“你認識朱棣嗎?” 我站起身來,冷冷道,“大名鼎鼎的燕王,誰能不知道?!闭f著,便翻身往馬背上翻去,沒想到朱顏血的皮鞭已經跟著我一起上了馬,我一個翻身躲開了,馬兒卻被一鞭子抽到,發了狂性,狂奔起來。 第220章.40.夜尋 我想去追那馬兒,不料那幾個壯漢一見朱顏血對我動手,卻全都護主,圍了上來,并朱顏血在一起一共五個人,各個蓄勢待發。我怒道,“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好端端的動手做什么?” “我問你話呢?為什么不說?” “全天下的人都得跟你說話嗎?你算老幾?”聽她說話這么狂妄,我越發的惱怒,抽出繡春刀便與她比劃起來,那是個大漢本以為我不過是個弱女子,一見我的攻勢和身手不在朱顏血之下,這才都全神貫注的助力朱顏血起來,朱顏血一根軟鞭使得如魚得水,那鞭子看起來乃是皮質,卻不知加了什么材料,繡春刀這樣鋼制利刃一刀刀的削上去,卻也一點也留不下痕跡,更別說削斷它了。朱顏血一向自詡武藝超群,卻久久拿不下我,惱火異常,退到一邊,張開雙臂對著正要沖向我的四個屬下嬌叱道,“莫要上前,這女子奇怪得很,定和朱棣有瓜葛的,交給我一人對付!” 說著,便又揮舞起了長鞭,那幾個人雖然各個人高馬壯,但是朱顏血在他們面前卻一副積威已久的樣子,這一吩咐,那幾個人竟然真的不敢上前,只是持著武器在一邊觀戰。 我雖然久不用繡春刀了,但是這次出來,想著當是亂世,繡春刀拿出來并不算什么,不會引起什么官兵的注意,這用了十多年的武器,做夢都記得一招一式的走勢,滿腦子又是那些死尸,不知朱棣身在何處,心中更是凄楚悲壯,刀勢既急且狠,錦衣衛在訓練時,便訓練著我們隨時取人性命的本事,朱顏血哪里料到這些,竟被我殺的練練敗退,那長鞭漸漸地只有守勢沒有攻勢了。 “老大,我們來幫你!”那幾人見到這情勢,著了慌,對著朱顏血請示道。朱顏血怒吼一聲,“難道我連個普通女子都打不過嗎?誰要你們插手?” 朱顏血其人,我與她在大牢*度幾個日夜,深知她是個脾氣古怪的,此時倒是感謝了她這古怪的脾氣,若不然,她那幾個爪牙一起上來,我又丟了馬,只怕連逃也逃不走了。 我使出繡春十八式,招招致命,最后一刀朱顏血便沒有躲過去,我的刀刃直接拍在她纖細的脖頸之上,想著我與她并沒有什么仇恨,不過是言語不和,不至于取人性命,便將手一揚,那刀口已經往外削了出去,只削了她一縷秀發落地,朱顏血本來已經大驚,以為小命不保了,只把鞭子往我身上招呼過來,本著挨一刀也要我挨一鞭子的拼命架勢,那鞭子果然落到我身上,可我的刀卻已經收了回來。 我用手捂住了收了鞭笞的臂膀,厭惡的看了她一眼,她卻愣在原地,那幾個打手已經沖了上來,她攔住他們,卻對著我問道,“你干什么手下留情?” “你又沒得罪我,我干嘛要像你莫名其妙的去殺人?”我反問道,諒她這時候不會再動手,轉身便準備離開。 朱顏血突然喊道,“你是燕王府的人嗎?你知道朱棣在哪里嗎?” 聽她口口聲聲的喊著要找朱棣,我還是當真奇怪,回頭一看,原來方才激戰,我把腰間燕王府的牌子掉落下來,此時她正拿在手上把玩,“關你什么事,把牌子還我?!?/br> 朱顏血卻將那牌子往腰間一別,蠻橫的說道,“我正好要找朱棣,這牌子倒是有用?!?/br> 我不耐道,“這是我的東西,就是有用也不能給你!” 朱顏血卻不耐煩的說道,“哪里那么多啰嗦,我們馬頭峰的人,見到喜歡的東西都是用搶的?!?/br> “你把這里當成你的馬頭峰了嗎?”我越發生氣,正想去搶回來,朱顏血卻道,“你既然是燕王府的人,你一定也是要去找朱棣的,我也要找朱棣,為什么我們不聯合一起去找,要在這里打架呢?” 聽她這么一說,我終于忍不住問道,“你找朱棣做什么?” “他不是在造反嗎?叫他帶上我一個,我們馬頭峰的兄弟做山賊做夠了,正想找個出路呢?!敝祛佈@么說著,臉上便已經帶著苦惱了。 我聽了這話,卻哭笑不得,“你要造反?造反不成,可是要被殺頭的,好好地在山頭做你的山賊,多多搶幾個有錢人,攢夠了錢也可以換個地方改行,干嘛要跟著造反?” 朱顏血嘆了一口氣,望著天突然說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你做過官的人,哪里知道我們這些當山賊的人多么想當一天官,嘗嘗那滋味兒?!?/br> 我不料這野蠻無理的山賊竟然說出這么有深度的話,倒一時無法反駁,“那你大可以跟朝廷招安,立刻便能做官兒,干嘛還要繞個彎子,從山賊變作反賊?” “朝廷只知道三天兩頭的來剿我們,上次還把我關了好幾天不給飯吃,我恨他們都來不及啦,還要去給他們賣命?倒是朱棣這個人還不錯,還把我救出大牢了?!敝祛佈擦似沧煺f道。 我一愣,猛然想起三保跟我說過,朱棣帶人去徐州大牢救我的時候,因我已經被宋忠帶走,他在大火之中誤把朱顏血帶了出去,有這救命之恩,怪不得這朱顏血口口聲聲的要找他。 此時夜黑風高,南北軍剛才激戰,南軍又不知出沒在何處,我一個人前行確實很是艱難,想要找到朱棣他們,也很是困難,這幾個山賊,雖說蠻夷,但是各個不是弱手,若是能和他們一起,只怕能盡快的找到朱棣。如此,我便說道,“好吧,你們既然想要投靠燕王,和我便不是敵人了,我可以帶你們一起前去尋找王爺,至于那塊燕王府的腰牌……” 朱顏血一聽我提起腰牌,連忙將腰牌往身后一藏,“我的!這是咱們何解前我搶來的,不算奪友所愛了?!?/br> 我白了一眼,“這腰牌我也可以送你了,不過在和燕王軍會合之前,你千萬別拿出來。被南軍撞上了,咱們幾個的命都不保?!?/br> 朱顏血將鞭子在地上狠狠一抽,“南軍我又不是沒見過,一個個既無能又懦弱,還想抓本姑娘,看我不抽死他們!” “一個兩個十個確實不是你的對手,五十萬呢?”我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對著她其中一個手下道,“你們老大要和我一起找燕王,她趕走了我的馬,我自然不能要她的馬,你就替她還了我,你自己愛跟誰同騎就跟同騎?!?/br> 那人齜牙咧嘴,正準備鬧,卻被朱顏血喝道,“好吧,你送我腰牌,這馬就給你用了,胡三,你跟柳四一起吧,反正他瘦得很?!?/br> 原來這四個人本別叫做何二、胡三、柳四、錢六,全都是山頭上她的手下,因為身手好,被她挑出來了一起尋找朱棣,想圓她的做官夢。 正是子時,這里依山傍水,樹林密布,很容易迷路,最后朱顏血決定,她和我一路,剩下的四人各自兵分一路,粉頭尋找燕軍,若是找到了,便放沖天炮通知其他人,為避免被南軍發現燕軍的位置,其他四路也分別回之沖天炮。這樣五個方向都有炮,便不怕南軍追擊了。 朱顏血雖然驕縱,但是野外求生的能力絕對一流,不愧是自幼生長在山頭上的女賊??此簧淼姆藲?,我真的想象不到她有一天等到朱棣登基,受封一方父母官的情形。兩匹馬一路奔馳許久,也沒有找到任何痕跡,其他四路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朱顏血卻解開自己的牛皮水袋,往地上倒著,一滴水也沒有,對著我道,“我快渴死了,我要去河邊打水喝?!?/br> “你不是口口聲聲要找人嗎?這么快就堅持不住,連口渴都忍不住,你還能做成大事嗎?你沒聽說過,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嗎?”我嫌她麻煩,便拿大道理唬她。 沒想到卻一點作用都沒有,她已經調轉馬頭,“我不管,我就是要喝水,就是搶人,我也要吃飽了喝足才能干活?!?/br> 沖天炮只有一枚,沒有辦法,我只能跟著她一起,往河流上游走去。朱顏血大約是覺得夜色不錯,在前頭哼起了小調,我連連嘆氣,卻也拿她沒轍。 她正哼得高興,忽聽到一聲爆炸之聲,那爆炸物便在她馬足之下!眨眼間她的馬頭已經被炸碎飛了起來,饒是她反應機敏,迅速的將她的長鞭朝我揮來,我會意,將鞭子接住,將她一扯,她才借力跳到我的馬背上,饒是如此迅速,她還是哎吆一聲,叫喚起來,我一看,卻見她一邊臉腮上滿是鮮血,原來是被爆炸物的殘骸濺到,那鮮嫩白皙的臉龐,被鮮血淋開,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