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三保臉色一變,半晌不語,我越發奇怪,“誠意伯到底去哪里了?” “他……”三保猶猶豫豫,半晌才道,“他老人家圓寂了?!?/br> “什么!”我大驚失色,不敢相信,雙手抓住了三保的衣袖,才努力鎮定住,“我前幾天才看見他的呀!” “也就是世子們回來那一天的事?!比5皖^看著地面,有些傷感道,“那日大家都忙著去迎接世子,王爺反倒有時間去給老人家送送了一程?!?/br> “沒有什么話留下嗎?” “有呢?!比5吐暤?。 “他說了什么?”我心中突突亂跳,他一定算得到朱棣不日便要大展拳腳,也不知他人之將死,與朱棣說了什么。 三保哀嘆,“只說要回青田老家。另外囑咐了王爺四個字,別的一概沒說?!?/br> 我有些驚訝,一代謀臣,臨終竟只留下這么一句話,實在讓人唏噓!“哪四個字?” “過猶不及?!比5偷驼f道。 我以為朱棣對于誠意伯不止有知遇之恩,更有救命之恩,他對朱棣將來的霸業,無論如何都要給出一點提點,不料臨了,他不過是對朱棣說出這樣克制的話來,不由得在心中更加敬佩有加。只是心中不由對朱棣有些怨懟,他知道我和誠意伯有交情,竟連他的死訊也不告知于我。 三保見我面色不佳,腳底開溜,“世子們回來了,王府中事情多了起來,我可躲不得懶了?!?/br> 我難過許久,又到誠意伯的破觀里,從隨身攜帶的散香中揀出兩粒沉香,扔進一個香爐里點了起來,跪在蒲團上默默對著誠意伯禱告一番,望他在天有靈,永得安息。 這兩天燕王府里的氣憤已經由越發的緊張取代了三個世子回來時的興奮一開始張昺還只是派些便衣在王府四周轉悠,這兩日竟是明目張膽的帶著衙門里的官兵將王府的幾個出口全都看衛起來,徐云華婦道人家不便見人,便由大世子朱高熾代表燕王府出門詢問士兵首領,燕王府所犯何事,要這樣看管? 不料那守衛客客氣氣,也不說什么,只道,“我們乃是奉命,也不知所為何事,世子不要為難我們?!?/br> 朱高熾氣憤難忍,不過他的性格一向溫諾,并沒有當場發作,只是一路牢sao著回稟道徐云華處,朱高煦也在他母親這兒等著大哥的消息,一聽到這話,立刻橫眉倒豎,吹胡子瞪眼,將腰中佩劍一拔,怒道,“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幫東西竟然欺負到我燕王府頭上來了!我帶人去給他們些厲害瞧瞧,還不退兵,老子殺幾個讓他們見識見識燕王府的手段!” 徐云華拉住他,流淚道,“孩兒,你父王現在那個樣子,咱們燕王府哪里還有什么氣勢,要是你父王好好地,諒他們再多長幾個膽子也不敢這樣。這關頭還是省省事吧,他們在門口呆著就呆著,總不敢闖進來,權當多請了幾個看家護院的罷了?!?/br> 朱高煦一聽這話,更是火焰高漲,他本是心高氣傲之人,又有些本領,只是無奈有個頂天立地的老子,誰也看不見他的光芒,這一次回來,看見父親病重,雖然一開始很是難過,但是后來便發現滿府中的人竟然都開始慢慢的仰仗起自己,這種感覺是從前從沒有過的,讓他既興奮又自信爆棚?,F在徐云華這幾句話倒像是說父王倒下了,自己也要跟著府中之人夾起尾巴做人,這哪里忍受得了! “母親,你不要這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定斬草除根!人家都騎在咱們頭上撒尿了!怎么還能退讓?!” 徐云華不愿與親生兒子用粗口爭辯什么,只是拉著他的衣服道,“你要是去鬧事,先要了我的命再說吧!” 朱高煦聽見自己母親這樣說,也不好再耍橫,只是唉聲嘆氣的坐在上房不肯離去。張昺這樣派人看守燕王府直有兩天,朱棣連裝瘋也出不去了。三保假裝把朱棣拉到書房,關上門來,和我一起商量對策。朱棣也是愁眉不展,“皇上這小子,既不進擊,也不罷手,倒是真的很有意思?!?/br> 正說話間,門外有人高呼,朱棣眉頭一皺,對三保道,“出去看看是何人?!?/br> 三保在門縫里瞥了一眼,回身道,“張信?!?/br> “他來做什么?他不是和張昺一處,只想著觸本王的霉頭嗎?這時候進府,不怕忌諱?”朱棣皺眉,不停的輕敲著桌子,似乎正在思考著什么。 三保啐了一口,“呸!這樣的人也敢進來!一大家子受著燕王府的恩惠十多年,連他老母親病重還是王爺請的大夫去救治的,王爺一失勢便墻頭草似的去投靠張昺,我簡直瞧不起他!正想出去甩他幾個大耳刮子,他倒還敢自己來了!” 三保一邊惡狠狠的說著,朱棣卻松了眉頭,道,“你去問問他來此有何用意?” “是……”三保不情愿的推門出去,一會功夫卻急匆匆進來,“王爺,您還是見見張信這小子吧!” 朱棣聽此言,便點了點頭。我伸手壓住他的肩頭,“會不會有詐?這個張信,你跟他熟悉嗎?” 朱棣拍拍我的手背,“放心。我有分寸?!?/br> 三保將張信帶進來的時候,這個這些日子一直跟著張昺手下,處處打壓燕王府的人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還沒說話,已經聲淚俱下,我看著著實討厭,便轉過身去,朱棣卻又已經變作傻傻的樣子,走到張信面前嘿嘿笑。張信抱住朱棣大腿,道,“王爺,您別裝了!” 他這話一出,我和三保都全神戒備,一個摸著刀柄,一個捏著暗器,都想著他下一秒少有不軌便取了他的狗命。不過朱棣并沒有理他,反而伸手到他頭上亂扯起來,馬三保冷冷道,“張大人,這話可不能亂說。怎么著也不能忘恩負義到這個地步。王爺病成這樣,也沒見你來看看,一來就說出這樣的話,實在不應該啊?!?/br> 張信卻毫不理會三保,對著朱棣繼續說道,“葛誠已經叛變,把您裝瘋的事告訴了皇上,皇上已經下了密令,讓布政使大人今日便帶人來王府中帶走您!城外有三萬士兵,就是為了防您策反?,F在不是您裝瘋的時候了!” 張信這話說的有理有據,又很是真誠,我和三保聽了都大吃一驚,不由面面相覷,再一轉眼,朱棣已然恢復了正常的神色,對張信冷冷道,“你所言不虛?” 張信見朱棣不再賣傻,便抹了抹眼睛道,“我是被屎糊了眼,才會去跟著布政使大人干這傷陰翳的事!昨晚上回去把這事告訴我娘,娘拿著拐棍把我打了一頓,說我背信棄義,豬狗不如,沒有王爺,連老娘的性命都沒了,更沒有我張信的今天,她老人家說我要是不把這個消息帶給王爺,幫王爺一把,她就在家上吊給我看?!?/br> 張信這樣說,那就幾乎沒有什么不可信的了,朱棣對三保道,“先把他帶下去,略等等看,如若消息不真,你看著處置?!?/br> 張信苦著臉,“若是小人敢在王爺面前弄假,王爺一刀砍了我,就是王爺慈悲放了我,老天爺也打個雷劈死我!” 朱棣不再聽張信在這賭誓,喚我幫他沐浴更衣。梳洗干凈之后,帶著我一起來到上房,徐云華母子見到朱棣這樣正正常常的走了出來,全都目瞪口呆。 第201章.21.請君入甕 徐云華兀自呆立住了,朱高煦也有些失神,倒是朱高熾和賢英兩位郡主迎了上來,左右兩邊將朱棣圍住,“父王!您……” 朱棣對著子女溫和一笑,走到徐云華身邊去了。朱玉英見到我,大吃一驚,不過很快就露出了笑容,礙于人多,也不過是點點頭,我心中感念,也報之一笑。朱玉賢倒是淡淡的,并沒有什么表示。那幾個世子只顧著迎朱棣,也沒太在意我,我長舒一口氣,也就在一邊站住了。 徐云華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一把將朱棣拉住,饒是她大家風范,矜持高貴,此時也撐不住,流下淚來,也顧不得問責朱棣為何苦苦瞞她,只是哭道,“王爺……孩子們都回來了?!?/br> 朱棣在她臂上輕輕拍了幾下,溫和道,“本王知道,這些日子,王府重擔都擔在你身上,辛苦你了?!?/br> 徐云華哪里聽得這種話,越發眼淚止不住了,還是朱玉英朱玉賢一左一右將她扶住,又拿鮫帕替她拭去眼淚,低聲安慰著,徐云華才漸漸止住哭聲。朱棣坐到首座,把幾個子女并女婿以及馬三保等人全部召集到一起,朱高熾乃是長子,發覺出不對,便問道,“父王,您委曲求全,裝瘋賣傻多日,今日重新恢復清明,可是有什么大事?” 朱棣笑而不語,三保上前答道,“大世子且等等,王爺馬上便有大師宣布?!?/br> 我朝朱棣看去,正好碰到他的目光,看到我的疑惑,他也只是笑笑,并沒有說話,我這下倒是奇了,燕王府被包圍,反抗迫在眉睫,他怎么還在這里打啞語? 正思索之間,只見三保已經快步向外走去,沒一會兒,便引進來一個白眉長須老僧,只見他穿著一身破舊的緇衣,手上持一串烏黑發亮的沉香念珠,一邊走路,一邊還不忘捻著那念珠,嘴里碎碎念著經,目不斜視的走了進來,連徐云華也不理會,直到見到了朱棣,才雙手合十微微鞠了一躬,“燕王爺,別來無恙?!?/br> 朱棣親自起身,將這老和尚讓至自己身邊。朱棣這樣的重視這老和尚,讓在場所有人都大為驚訝。而我卻認出這垂老的老和尚便是多年前便以白帽贈送朱棣的道衍! 朱棣對道衍點點頭,“前番便收到大師來信,說是近日前來,沒想到竟等到今日這劍拔弩張的時刻才來?!?/br> 道衍低頭謙遜道,“老衲已經來北平多日了,只是卻聽到王爺病重瘋癲的消息,老衲只是不信,不料竟在街頭巷尾遇到過王爺,見王爺的行止確實是病重,雖是有懷疑,但是還是耽擱在外了,想要多多觀察再說。今日見布政使將燕王府全部包圍了,心想賭一把,前來求見,果然沒有看錯王爺??!” 朱棣苦笑,“叫大師見笑了。也是不得已之舉。我料著大師今日一定會來?!?/br> “王爺料事如神,只不知如今這情形,王爺準備怎么辦?” 朱棣這時才抬起頭,鄭重道,“今日這屋子里都是本王至親心腹之人,所以本王現在要先征求一下你們的意見。前番三個世子被扣押在京,本王不得已裝瘋麻痹了京中一幫見不得本王的人,才將他們救了回來,可惜,本王錯眼識人,用錯了葛誠,這叛徒向皇上透露本王乃是裝瘋,皇上年幼,身邊又有一幫兼項佞臣攛掇,竟被迷惑得不顧常倫,以至削藩殺叔,絲毫不念先帝情誼,更把先帝臨終遺愿拋之腦后。 咱們燕王府今日便要步周王代王的后塵,本王問一句,你們是想和他們一樣束手就擒,還是想為自己謀一條生路?” 在場之人聽了朱棣這番話,顯示驚訝,再是凝重,誰都知道朱棣話語中的分量,要么認命淪為一世之囚,要么便造反! 徐云華乃是婦道人家,早已和兩個女孩子擠在一處,面目中滿是驚悸之后的恐懼,緊皺著眉頭,并不說話,朱高熾生性謹慎,朱高燧年紀尚幼,也只是跟在兩個哥哥身后,等著他們先發言。朱高煦此時已經從父親乃是裝瘋的反轉中清醒過來,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上前一步,道,“父王,我們乃是太祖的后代,血液里流著善戰的勇氣,我們燕王府這么多年駐守北平,為了大明守江山,就是太祖在時,尚且對我們贊許有加,可是現在皇上一登基,便有jian臣在耳畔日日夜夜離間,直至現在竟要對我們斬草除根,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愿追隨父親,一路打至京城,將那一起子jian臣各個捉拿,拿去太祖靈前祭祖!” 朱棣尚未答話,道衍已經拍手大道一聲,“好!好!好!”又偏過頭去看著朱棣道,“王爺,老衲一向便看好二世子,如今果然應驗了那句話,虎父無犬子!世子果決不亞于王爺,說句王爺不愛聽的話,我看二世子將來的造化不在王爺之下呢!” 朱高煦聽了道衍這一番恭維,甚是得意,臉上洋洋自得,朝著哥哥弟弟看了看,似有不屑。朱高熾朱高燧見朱高煦已經表明心跡,也不能再和稀泥,紛紛表示,愿與燕王府共存亡,絕不能叫府外那些小吏侮辱了去。連著朱玉英袁容也都表示追隨燕王。朱玉賢乃是未嫁的閨女,不用說也是要跟著父親的。片刻之間,這一門上下,已經做好了決定。 大家的想法塵埃落定之后,朱棣卻起身來,“爾等情誼,本王悉知在心,只是今日的決定,可不能一時沖動,只要開了王府的門,外人便直接把咱們定義成亂成賊子,后面的路,有多么難走,本王現在沒法跟你們盡述,結局會怎么樣,本王也不能跟你們保證,你們需得細細掂量?!?/br> 眾人被朱棣這么先鼓動一番,又潑一盆冷水,都沉默不言,低頭看腳尖的看腳尖,端著茶水裝模作樣喝茶的喝茶,一時間屋子里十分尷尬。 道衍卻一反初入門時的溫和儒雅,變得激昂無比,“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的意思是要鏟除所有紅五大臣,包括親叔叔,大伙兒就是順著他的毛捋,也得不到好下場的!此時不為自己謀條生路,便是把自己推向將來的死路!再說,王爺就是反了外面這些草包,也不算違背大明律例,先帝在世,成就霸業之后也不忘為子孫穩固江山留下教訓,‘朝無正臣,內有jian惡,則親王訓兵待命,天子密詔諸王,統領鎮兵討平之’!這是先帝親口所言,現在黃子澄齊泰一干人,簡直jian妄至極,正是王爺清君側的時候,王爺怎么能坐視不理,對手足同胞被殘害袖手旁觀,對自己將要身陷囹圄漠不關心?!進京靖難,已是大勢所趨??!王爺!” 道衍雖是出家人,卻長著一張極善煽動人心的嘴,他這一番宏篇大論,立刻又把所有人煽得心血澎湃,朱棣將桌子一拍,“罷了,我燕王府一府沉淪并無所謂,本王不能看著大明江山葬送在這幫無能jian妄之人手里!來人,下令將越龍城及神機營眾將領喊來!” 沒有多久功夫,三保從地道將那些將領帶了來,這些人血性方剛,再加上越龍城又早已經給他們打了預防針,此時再被道衍輪番煽動,全都表示要與燕王共進退同生死。如此,朱棣便開始與屬下部署,約莫過了兩三個時辰,大伙兒在王府內進了一餐,以明結盟之心意,便各個回到自己崗位。 朱棣此時命徐云華將女孩子們都帶到后院,自己與世子們在正房等候,三保和我開門迎接已經在外守候大半天的張昺。 張昺見三保開門,拱手笑道,“嘿,馬侍衛,您終于來開門了?;噬嫌辛?,命我請王爺一道,入京一趟呢?!闭f著便要帶人往里闖。 我伸出一只手攔道,“布政使大人,皇上既然有令,可否有圣旨?我們想看看圣旨?!?/br> 張昺見我一個女子,有些訝異,不過見三保對我尚且恭敬,也不敢造次,拱手對南一致敬,“皇上自然有圣旨,只是本官要見到王爺才能宣讀?!?/br> 我笑了笑,“既是有圣旨,張大人一定是已經看過了的,請問,皇室的旨意是請王爺走一趟,沒有別的嗎?” 張昺一愣,答道,“是?!?/br> “既是只說請王爺入京,張大人這樣帶兵守在燕王府門口又是什么意思?劍拔弩張的,不知道的人倒要以為皇上王爺,叔侄二人要打架呢?!蔽乙贿呅?,張昺已經面色尷尬,畢竟朱允炆確實沒有說要動武,張昺這樣,頗有拿著棒槌當真,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嫌疑,是以他也忍耐半天,不敢強闖。見他語塞不敢回話,我客客氣氣的伸出一只手,做出恭請的姿勢笑道,“張大人,王爺王妃夫婦聽聞皇上派大人前來請他,也高興得很呢,正在上房商量何時啟程,帶些什么禮物進貢,大人不如也一起進去,與王爺面對面商榷一番?!?/br> 第202章.22.奪城 張昺沒料到我們不但沒有推拒不接受圣旨,還好言好語的請他進去,一時間也有些錯愕,愣了一下,反而踟躕起來。 三保笑道,“怎么,張大人有什么顧慮?” 張昺被三保一激,當著這么多下屬的面兒,也拉不下臉來,思忖再三,諒朱棣也不會把他怎么樣,便挺了挺身子,笑道,“這有什么顧慮,下官新官上任,倒是還真的沒有拜訪過燕王府,今兒借著皇上的光了?!?/br> 說著,他轉身對身邊一個副手道,“謝貴,王府重地,不宜人多,你與我一起進去拜見王爺賢伉儷吧?!?/br> 那謝貴正蠢蠢欲動,聽了張昺這話,自認到了出風頭的時候,當即便答應道,“是,大人!” 我低聲對著三保問道,“葛誠在不在這里?” 三保點了點頭,立即便明白我的意圖,將眼神掃到一個面容猥瑣的中年男子身上,笑道,“葛長史,從前在王府做過事的,王妃對你掛念的很,囑咐我看看你來了沒,如若來了,一定也請進府,王妃準備了好些賞禮,準備給你媳婦兒?!?/br> 葛誠正是心虛,聽三保點名道姓喊著自己,只得站出身來,諂笑道,“葛誠人微言輕,不敢和諸位大人同處一堂,商討大事,待閑暇一定親自帶著賤內一起來拜見王妃娘娘道謝?!?/br> 張昺聽了葛誠的話,皺眉喝道,“逞了你的臉!王妃娘娘親自有情,還這樣擺架子,還不快來,隨我一起進去吧!” 張昺究竟是有些心虛,也想著進去的人越多,尷尬越少,趕巧這葛誠撞了上來,便拉了來當個墊背的,葛誠無法,見推脫不掉,只得跟著一起往里走去。這三人甫一進門,三保便轉身將大門關了起來,三人嚇得立即轉身,張昺干笑著問道,“馬侍衛,這……這是作甚?” 三保歪著頭,笑嘻嘻道,“不做甚,取你狗命啊?!?/br> 張昺聽了三保這輕飄飄,甚至還帶著笑意的話,立即嚇得腿軟,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燕王府訓練有素的幾個家丁制服,那謝貴和葛誠更不必說,本就懦弱,再失了頭兒,還沒有人去抓他們,自己先就跪到地上,隨便抓著個人便不住的磕頭,“不關我的事,不要殺我,不關我的事,不要殺我……” 三保揚劍,劍刃鋒利,先對著葛誠的頭便是一劍,三保心帶恨意與鄙薄,下手極狠,片刻間這草包便身首異處,首級滾落在一邊,張昺和謝貴還沒有緩過神,便見到這個陣勢,嚇得哀嚎起來,謝貴胯下更是淅淅瀝瀝,竟嚇得小便失禁了。 三保從葛誠的尸首上割下一塊衣襟,一手捏著衣襟,一手將劍身在那布塊上捋了一遍,便把血跡擦拭干凈,他覷了那已經滾得亂七八糟的頭顱,皺眉不屑道,“叛賊,若不是為了解恨,我都不惜得臟了我的劍!” 三保平時為人和善,見人便笑,王府中也是鮮有人知道他出手會如此干凈利落,不禁也有些汗顏,但是大多數人都是在燕王府躋身多年,沒了燕王府,變沒了家,此時見到三保如此斬殺燕王府的叛徒,反而更有一種同仇敵愾的感覺,立即便有人將尸首收拾了抬下去。 張昺和謝貴被帶到朱棣面前的時候,全都是瑟瑟發抖,連嘴唇都在哆嗦。一見朱棣便開始跪地求饒。張昺在朱棣裝瘋那段時間,自認北平城便是他一人獨大了,十分跋扈囂張,現在全沒了氣勢和尊嚴,只怕此刻跟他說,叫他吃一泡屎便饒他性命,他能吃了兩泡。 謝貴更是求爺爺告奶奶,“不關我的事啊,我只是跟著他們辦事啊,王爺饒命,王妃饒命!” 朱棣冷哼一聲,毫不留情的說道,“清君側,斬jian臣,從布政使張昺開始,斬!” 家丁巴不得這句話,將兩個鬼哭狼嚎的人拖了下去,不一會兒便傳來兩聲殺豬般的慘叫,沒一會兒便有人進來道,“王爺,已經解決了?!?/br> 朱棣點點頭,“先叫廚房預備晚飯吧?!?/br> 眾人才殺了人,正是興奮,不料朱棣這樣淡然,都有些悻悻的,緩緩退了出去。眾人退出,朱棣才重新坐到了椅子上,一手撐住自己的額頭,對著太陽xue緩緩揉著,盡顯疲態。我看了著實心疼,走到他身后,幫他按住兩邊太陽xue,輕輕的按摩著。 朱棣閉著眼睛不動,過了一會,才牽了我的手,將我拉到身前,“坐?!?/br> 我臉上一紅,對著他的腿看了看,終究不好意思,立在一邊道,“你有話便說嘛,我不累,盡可以站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