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朱棣伸手捏住我的下巴,“你真以為本王很想娶你?”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上了朱棣的當,繞了半天倒被他嘲笑一番,羞憤交加,背過身去不再理會他。等我再轉過身的時候,他卻已經不在屋子里了。沒一會兒,小丫頭便送了飯菜進來,我看了看菜色,都是我喜歡吃的,看來是朱棣親自吩咐的,他既然說不會再給我下藥,那一定是不會再下的,我餓了好幾天,此時看到菜肴已經口水直流,也不好再裝矜持,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忽然想起朱棣說的最后一句話,“你真以為本王想娶你?” 我仔細的回想著他說這話的神情與語氣,卻覺得他并不是在開玩笑。他并不想娶我! 那為什么要故意營造出這樣一種深情的氛圍,讓那么多人去找我,去關著我? 他叫我不要試探他,也不要揣摩他的想法。因為我根本猜不到。我現在就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處境。雖然我現在能走能動了,可是那種被人死死控制住的無助的感覺卻比躺在床上的時候更甚! 朱棣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絕不是一個為了兒女情長會如此大費周章的人。他說的不錯,他想要什么樣的女人都能要到。 我越想頭越疼,而且漸漸地有些心寒,更有些難過。 這是一場博弈,朱棣是個高手,我只要稍微不小心,就會落入他的圈套,最后的結果就是他得到江山,我萬劫不復。 我不敢賭。因為我早就知道結局。 吃完飯,果然那個小丫頭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看起來機巧多了小姑娘,她端著一個托盤,里面是一套干凈衣裳,她笑瞇瞇的對我說道,“小姐,我是新來的丫頭寶兒,王爺吩咐我把這身衣裳送來,請您沐浴?!?/br> 我點點頭,沒一會兒小丫頭就在木桶中打滿了水,還在水中撒上滿滿一層的玫瑰花,“小姐,您來試試水溫好不好?!?/br> 我捋起袖子,試了試,果然溫度適中,清香撲鼻,便說道,“你出去吧?!?/br> 寶兒緩緩退出,將門帶上。我嗅了嗅自己身上,確實一股酸臭味兒,便麻利的將衣裳脫了跳進水桶好好地洗了起來。 如果我要一直被關到這場戰爭結束,那就意味著我還得在這里這里住上好幾個月。既來之則安之,我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夜半之時,忽聽得窗外有低聲悠揚。那笛聲忽高忽低,吹的纏綿悱惻,有時候又高亢嘹亮。我在赤足走到窗前,往外一看,只見對面飛檐之上,仰臥著一個玄色的身影。我有些吃驚,那竟是朱棣。 我關上窗戶,靠在墻壁上靜靜的聽著笛聲,一直嗚嗚咽咽的吹到了天明才停下。我再往外看的時候,檐角上已經空空蕩蕩,沒有了人影。 天亮之后我才躺回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起來,一直到半夜,寶兒才很識趣的來喊我起床吃飯?!巴鯛斀裉煸谀睦??” 我一邊夾著一塊青筍,一邊問道。 寶兒答道,“王爺今天在營地?!?/br> “哦?!币蛴X得這寶兒也是個聰明的丫頭,我倒對她客氣起來,不愿怠慢,“這筍運過來挺費工夫吧?” 寶兒笑了笑,嘴角竟有兩顆梨渦,“費工夫是一定的,只是小姐乃是尊貴人,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詩,說的‘是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我抬眼盯著寶兒,她突然臉紅起來,“寶兒僭越,不該在小姐面前賣弄。小姐不要見怪?!?/br> 我微笑道,“你說的哪里話,正愁沒人能與我說幾句話解悶兒呢?!蔽壹傺b不在意的問道,“怎么,寶兒你讀過書嗎?” 寶兒依舊是紅著臉,謹慎許多,“沒有呢。只是從前伺候的主子書房里許多書,有時候我幫忙擦拭,會翻幾本看看。不知不覺竟也背出幾句?!?/br> 我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你以前也是在王府伺候人嗎?” “是的?!睂殐邯q豫一下答道。 我不由得對寶兒打量起來,機敏靈巧,唇紅齒白,是個正經人家小姐主子都達不上的人物,只是怎么會淪落到如今這樣做個丫鬟的地步? 不過她既是一副聰明相,朱棣也敢在我好好地前提下把她派來伺候我,那就說明這孩子不會亂說什么,也完全能夠勝任照顧我的職責。我多問什么也是無益。 只是我這屋里的情形越來越奇怪,我漸漸地也呆不住了。朱棣一走又是好些天沒有回來,饒是寶兒每天與我閑聊,我也覺得難耐脾性,再呆不下去,好幾次我都想殺出去會一會那五百將士,說不定我就逃出去了也不一定,可是一想到萬一逃不出去,就要永遠的躺在床上,做一條砧板上的咸魚,我實在是不敢。 直挨到一日,寶兒給我送來一套男裝,笑道,“小姐,今兒王爺回營,但是營中事務繁忙,抽不出身來見你,吩咐我請小姐換上這身衣服,然后去營中走一遭?!?/br> “去營中?”我看著那一身男裝,又看了看寶兒,拿起來便換上了,“怎么去?” 寶兒抿嘴笑道,“我陪小姐去啊?!?/br> 這下我才真的吃驚了,我在這屋子里住著,朱棣派了五百人看守,只怕我走脫,現在朱棣要我去營地,中間這么長一段路,他竟然只叫這么一個纖細柔弱的小丫頭陪我?是對我放心,還是對這個丫頭放心? 不過他都這樣大膽的放行了,我若是再扭扭捏捏的多問,豈不顯得我小氣了,我便隨著這丫頭一起走出了這座木屋。寶兒也換了一身男裝,我們一人一匹馬,一左一右緩緩地往前走著。一路上寶兒話也并不多,我問一句她答一句。 我有心試探她一下到底有幾斤幾兩,便故意下馬,寶兒見我下馬,也從馬上下來,她的動作,絕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丫鬟能夠做得出來的。 我明白了,我現在不用被下藥了,并不是朱棣對他那五百士兵放心,而是他對這個丫頭放心。 第117章.21.臨淵觀魚 我們一路緩步走著,寶兒在我的詢問下告訴我,她和三保一樣,是滇南人,當年和三保一起被帶回來的,因為年紀太小,又是個女孩子,差點被上頭的人丟掉,多虧三保將她留了下來,用稀粥青菜將她喂大。后來三保進燕王府,也是一落腳就想法子將她也帶了進來。 我有些訝異,三保和寶兒的關系簡直有些像我和越龍城了,我瞅了瞅寶兒,她提及三保的時候,表情不喜不悲,看不出起伏。我一時間也分不清她是對三保效力還是對朱棣效力。 到了軍營,出來接我們的人恰好是三保,他見到寶兒,也只是淡淡的點點頭,兩人看起來就是很尋常的點頭之交。我不禁有些奇怪,以他們的這樣生死之交的關系,按說應該是會很親近的,但是從我和三保認識以來,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這個丫頭,寶兒也應該對他感恩戴德才對,可是她面上也是淡淡的。 三保笑道,“你可終于來了,王爺等你許久?!?/br> 我要專心對付朱棣,也就無心再觀察他們,信步走進了朱棣的帳篷。他正站在沙盤之前,俯首觀察著什么,那沙盤便是葉尼塞河蜿蜒曲折的模樣。我心中一冷,走上前去,屈下身子說道,“王爺找我來有何事?” 朱棣聽見我的聲音,才抬頭略略掃了我一眼,“寶兒伺候的還行嗎?” 我冷哼一聲,“王爺派了這么個厲害的人物在我身邊,光干伺候的活兒實在有些大材小用?!?/br> 朱棣突然笑了,對我招招手,“你過來?!?/br> 看他的笑容并不做作,好似發自內心,我也琢磨不透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便上前到他身邊。朱棣依舊專注的看著他的沙盤,漫不經心的問道,“你覺得寶兒這丫頭怎么樣?” 我愣住,這不是白問嗎?你派來看我的人還想我說她多好嗎?我不禁白了朱棣一眼,悶不吭聲,朱棣終于不再搗鼓他的沙盤,而是走到我面前,又耐心的問道,“問你話呢?!?/br> 我搖搖頭,“沒怎么接觸,不清楚?!?/br> “本王問的不是這些,你只消告訴本王,寶兒這丫頭長相皮骨如何,性格脾氣如何?” 見朱棣神神秘秘的樣子,我皺眉答道,“都還行啊,王爺問這些做什么?” “你當真以為本王舍得把這么個丫頭放到你那里伺候你?”朱棣的話越說越怪,我也好奇心大起,不再與他別扭,一顆八卦心撲通亂跳,忍不住問道,“王爺您是什么意思?” 朱棣搖頭晃腦道,“子曰,不可說?!?/br> 我著急得一時間忘記了他的身份,也如同對待越龍城一般,伸手擰住了他的胳膊,“快說快說呀?!?/br> 朱棣的胳膊像觸電一般,眼睛也往我身上瞥了一眼,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迅速的縮回了手,“對不起王爺……” 朱棣沒有理會,自顧自的說道,“三保已經二十有六,若再普通人家,這年紀早就該娶妻生子了,只可惜……咳咳,只可惜他身體殘缺,大約一輩子也沒有這樣的好日子了?!?/br> 我目瞪口呆,朱棣這話的意思,豈不是要給三保找對食妻子?而這個妻子的人選,難道就是寶兒? “王爺您說的明白些,赫連糊涂?!?/br> 原來,寶兒沒有說謊,她確實是三保帶回王府的,也確實從小便與三保廝混在一起,她一身武功也是盡得三保真傳。這兩年,她漸漸上了年紀,忽然明白了男女之事,不出意外的愛上了三保。起初,三保也對寶兒十分有意。 這些事朱棣都看在眼里,只是一直沒有說出來。朱棣一直是和徐云華商量此事,他的意思是成全了這對苦命的孩子,寶兒有了依靠,圓了心愿,三保今后也有個人能照顧他,更能有個完整的家。 但是徐云華的意思是三保乃是閹身,本朝開朝以來,皇上便嚴令禁止太監干政,更容不下對食,燕王府若是開了這個先例,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朱棣聽了徐云華的話十分惱怒,只是跟徐云華說了一句,“三保不是太監。他跟在我身邊,就是個普通人,只是從小受了些苦罷了?!?/br> 本來朱棣說的也是有理,皇宮里的閹人才是太監,燕王府里的馬三保不過是因為從小受到虐待而成了閹人,他一身的本領和滿腹的學識,比許多大戶人家的公子哥還要淵博,如何不能成家?便是捅到朱元璋面前,這也是說得過去的。 只沒想到徐云華的意思不知怎么的就走漏到三保的耳朵里。他原本一心歡喜,對懂事靈巧的寶兒也是喜愛有加,若是做得夫妻,只是在子嗣上薄弱些,想必一定也是恩愛有加的,現在有人拿自己的閹身說事,三保心高氣傲,就算是朱棣一路保駕護航,寶兒鐵了心要嫁,他也是不愿再提及此事,只說自己尚未成事,不考慮自己的私事。他更對寶兒說,兩人年紀漸長,雖說幼時相親相愛,現在需要注意些了,自此便對寶兒拒之千里之外。寶兒也是個穩重的丫頭,大約明白了三保的意思之后,也不再糾纏三保,只是對他人的提親視若無睹,從此只一心效力朱棣。因為與三保一樣好身手,朱棣每次出征都會將她帶著,做營房里的貼身侍衛。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個小丫頭是個見血封喉的高手。 “云華把這件事辦岔了,以至于耽誤了兩個人。一開始我也認為云華說的或許有理,寶兒斷絕了對三保的念頭,也許能覓得如意郎君,從此夫唱婦隨子孫滿堂承歡膝下,可是現在看來……” 我打斷朱棣的話接道,“現在看來,這一對苦命鴛鴦都是一根筋牛鼻子鉆進了牛角尖,一個不愿嫁一個不愿娶,所以王爺想成人之美促成好事,是不是想叫我做個媒人牽根紅線?” 朱棣握住我的手,“知我者非你莫屬?!?/br> 本來我是興奮于要為三保做一件事,可是朱棣這樣牽住我,我又別別扭扭的往回縮手,聲如細蚊道,“王爺,您松松手……” 朱棣卻并未松開,“本王只是跟你說你可以不嫁,并沒有答應你什么都隨你的意?!?/br> 我尷尬的立在原地,心臟卻撲通撲通的跳著,忽然有些貪戀這手心傳來的溫度,一時間有種如臨深潭之畔只為觀魚戲水間的感覺。朱棣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的手,好像方才看他的沙盤一樣。 一時間,整個帳篷里只能聞得心跳聲,呼吸聲,外面士兵的cao練聲甚至顯得里面更安靜了。我的臉也不自覺的一點點燒了起來,這時,三保在外面咳嗽一聲,朱棣才慢吞吞的松開了手。直到三保走了進來,我抬眼偷看三保,他似乎也是偷笑著,我更加害臊,只得背過身子,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王爺,據前方先鋒報告,岱欽親自帶著兩萬兵馬,從這里包抄過來,似乎想要做最后的反擊?!比T谏潮P上指了指說道。 朱棣嘆了口氣,輕聲說道,“以卵擊石?!?/br> 我一聽到岱欽的名字,顧不得害羞,轉過身子問道,“岱欽親自打過來了?” “恩,是呢。這個韃子也是了得,咱們帶著十萬兵馬駐扎在這里,他手上只有五萬人,卻把這一仗打得風生水起,說一句公道話,若不是咱們兵力比他們雄厚,只怕還不是他們的的對手?!比UJ真說道,“不過這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咱們畢竟是攻城,俗話說守城容易攻城難,孫臏尚且說過攻城時兵力至少得是守城兵力的十倍,咱們王爺也是用兵如神的猛將了?!?/br> 朱棣面無表情道,“你什么時候也學會這也亂拍馬屁了?岱欽的人馬雖少,咱們也一定能贏他們,但是本王不想再看到傷亡?!敝扉φf著,輕輕掃了我一眼,“他既然親自上陣,本王決定舍命陪君子,陪他一遭。爭取減少傷亡?!?/br> 我終于松了口氣,看來朱棣不打算用血洗的態度,那就好,那就好??墒恰H自深入腹地與岱欽對陣?岱欽雖光明磊落,但戰場上誰也不會大意,誰都想戰勝對方,帶著自己的人凱旋回歸,也就說,只要上戰場,那就會有危險。 朱棣已經是戰場上的老手,早些年年輕時或許還會親自上陣,可是這些年一般都是由前鋒打頭,他都是在中鋒出出謀劃策指揮戰斗,真正的持槍披甲到戰場上與敵軍廝殺已經是過去的事了?,F如今他竟然這么說,給岱欽面子固然是一方面,但是也從側面反映出,岱欽絕對是個不好相與的硬角色! 我在這里默默地擔心著,然而朱棣卻并不放在心上似的,他只是對我問道,“你是打算繼續由寶兒看著,還是每天吃一劑藥,還是……” “難道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有的,你可以跟本王一起去前線?!敝扉Φ拇鸬?。 第118章.22.燒糧草 “前線?”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能去前線嗎?” 三保指了指守在外面的寶兒,“她已經去過無數次了,你不如她嗎?” 我看看外面的寶兒,又看看三保,最后再去看看朱棣,他們好像都把上前線這件事看得十分稀松平常,弄得我也不好意思矯情,“可是我去了,能做什么嗎?” “能要你做什么,只要別拖后腿就行了?!比M嫘Φ?。 于是這事就這么被定了下來,我也沒有再回那棟關押我的小樓,當晚便和寶兒在營地里住下了,因為朱棣決定連夜啟程。夜里,我們便跟著騎兵往大漠深處走去。這些路都是我已經走過一遍的,可是現在再走一遍卻百感交集,完全不同的感受,當時是一心想著逃離,如今卻是跟隨者當時想要逃離的人一起重走這段路。 沒想到行軍路上也是無聊,我便乘著月色觀察三保與寶兒之間的互動,畢竟這是朱棣交給我的任務,我便把促成他們的好事當做此行的目標好了。不過兩天下來,我就發現朱棣實在是個精明人,他交給我的這個任務額難度絕不亞于從前我在錦衣衛署接到的任何一個。三保對寶兒根本十分抗拒,基本上永遠保持距離,只有在不得已的時候才會說上幾句話,也都是例行公事或者交代什么,寶兒竟也如一潭死水,這兩個人,一個落花有意,有個流水有情,卻都是膽小鬼,沒有一個敢往前一步,沖破世俗的聚在一起。 三保這樣清高的脾性,下定了的決心只怕沒人能改變,寶兒是他一手教導出來,想必性格也是隨他,這真是兩塊茅坑里的頑石碰到了一起,誰也別想說得動他們。 也就是在這軍中,我才開始領略到朱棣真正的魅力。 他對自己的隊伍了如指掌,對岱欽的情況也是如數家珍,當之無愧的知己知彼,每當看到他坐在案前運籌帷幄,我都要花十二分的氣力去按捺自己的花癡情緒,以免自己會更加為他著迷。 而他,自從上路以后,也就板起了一張臉,恢復了我剛認識他時的那副模樣,不茍言笑,喜怒不形于色,跟我也不多話。只是他常常會把我留在身邊替他研墨鋪紙,陪他寫下令書,有時候他也會犯懶,直接往邊上一坐,把玩著一個什么東西,最終念叨,叫我替他寫。 時間長了,我才發現他手上把玩的東西是什么那是我之前與他在沙地爭斗的時候手上折斷的那半截玉鐲!他竟然將那碎裂的半邊玉塊找人用一塊質樸的藏銀包了起來,拴在一根紅線上系在腰間,沒事便拿出來把弄。 最不可思議的是,他從來沒有提起這件事,也沒有問我為什么會逃,剛開始我十分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動,想從他那里把那半塊玉鐲討要過來,終究沒有開口,于是這事也就擱在那里,有時候我摸摸自己的口袋里剩下的那半塊,甚至有一種請他幫我把這半塊也照他那樣裝飾一下的沖動。終究只是沖動,都被我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