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太被嚇得不輕，連連點頭，“就是他！一定就是他，早前我家的蛇也都是他放的！”

    “楊老太，為什么這么說？”凌墨仔細看了楊老太跑來的巷子，好像并沒有別人。

    楊老太聽凌墨這么一問，立馬轉了語氣，“沒有，我弄錯了，沒有人追我?！?/br>
    她這一前一后，說法就變了，讓凌墨和夏綰有些摸不著頭腦。

    楊家媳婦兒周彩霞發現婆婆不見了，這頭尋了過來，見著楊老太被凌墨和夏綰扶著，忙走了過來，對楊老太道，“婆婆，你哪么一個人跑出來了？你要不見了，我怎么跟楊三交代哦！”

    楊老太拉著周彩霞的手，拉低了聲音，“我們回吧，快回！”

    周彩霞這才對凌墨和夏綰道謝，拉著楊老太回去了。

    等他們走遠，夏綰對凌墨道，“看來早前楊家找李家買宅子的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br>
    凌墨扶了扶眼鏡，“要不再找找和楊家離得近的人家問問？”

    夏綰同意凌墨的主意，兩人又在楊家周圍打探了一圈，終于在村長那里，找出些線索來。

    村長家本就住在李家隔壁，這屋子，本是李家的祖宅，當年政府規劃好了修公路的路線，李家是唯一一家靠著公路的。李家阿爸死得早，就剩了李家母子相依為命。李家阿媽身體一直不好，那次修路，李小勇早就想著，把屋子賣了，帶著阿媽去城里治病的。在這山溝里，李小勇談妥了一戶買家，可就在買家要付錢的時候，宅子里突然鬧鬼，把買家給嚇走了，李家阿媽也嚇壞了，原本就不怎么樣的身體，更加不好了。李小勇急著給阿媽看病，宅子也因為鬧鬼名聲壞了，過了幾天，楊家人最后才用一萬塊的低價，把這宅子給買了下來。

    這事情過去了五年，楊家老太剛剛那害怕的樣子，夏綰和凌墨都覺得，當時那宅子鬧鬼的事情，怕是和楊家脫不了干系。

    凌墨是晚上九點才離開的村子。

    夏綰剛回來山上，看到門口地上的野菊花圈兒，便知道是小哇來了。拾起花圈夏綰四周看了一圈，小哇才從一旁的樹后面出來，嘻嘻笑著夏綰。

    夏綰看了看時間，奶奶應該已經睡下了，才帶著小哇進了屋子。上回有了白掌度給小哇的靈氣，這幾天下來，小哇的氣息已經強勝了很多了。夜里廚房的陽氣沒有那么重了，夏綰便帶著他來了廚房。白掌也跟進來，陪小哇玩了一會兒，夏綰才去休息了。

    三日后的傍晚，楊小順來了山上找夏綰和奶奶。楊小順說，楊家把房子給賣了，雖然房子鬧了蛇災，賣不了什么好價錢，可楊三在城里做生意，發了橫財。這下可要接楊老太進城去住了。楊小順挺高興得很，說是楊家擺了三桌酒席，請村里人吃最后一頓離別飯，讓夏綰和奶奶也一起去。楊小順跟夏綰說話，仍有些不好意思，“上回吃了小夏一頓飯，還沒道謝呢?！?/br>
    夏綰雖然喜靜，可村里的人都去，不好不給面子。夏綰帶著奶奶一同來了山下，酒席擺在了楊家院子里，夏綰跟村里人一一招呼了，才在酒席上坐了下來。凌墨竟是也被邀請了過來，見著夏綰和奶奶，和旁邊的人挪了挪位置，坐來了夏綰身邊。

    夏綰有些驚訝他的出現，“你也被請來了？”

    凌墨扶了扶眼鏡，“嗯，來幫幫忙?！?/br>
    “幫忙？”夏綰有些不明白，幫忙擺酒席么？

    凌墨神神秘秘，對夏綰做了個噓的手勢，自己則看向了楊老太那邊。楊老太看起來仍然精神渙散，可為了酒席打扮得大體了許多。

    楊三端起酒杯，謝謝鄉親們這些年來的關照。大家喝了第一杯酒，便開始喝酒吃rou了。酒席過半，楊老太起身要去廁所。

    凌墨見楊老太起身，也起了身跟了過去。夏綰見他神秘，本來沒打算去理會。卻察覺到身后楊家的宅子，陰氣突然重了起來，好像有什么不對勁兒的東西。

    楊老太剛從廁所剛出來，便被一條不知什么東西鎖住了脖子，拖進了楊家的屋子里?？腿藗兌荚谕饷?，屋子里沒有點燈，黑的很。楊老太剛要開口喊，嘴便被一條長舌堵住了。

    凌墨察覺到不對，沖進來屋子，打開手機照著屋子里，只見楊老太張著嘴躺在地上，雙手捂著自己的脖子，表情驚訝卻喊不出聲來。

    兩團藍色的火球，不知從哪里飛了出來，朝楊老太身上飛去。

    夏綰趕來的時候，凌墨剛用書包幫楊老太將兩團火球打開，便不知道被什么東西掀起來，摔到了地上。眼前的景象，十分恐怖。兩只鬼魂正將楊老太纏住，一只用的是一條長尾，一只則是用自己的舌頭，堵住了楊老太的嘴，讓她喊不出聲來。

    “你們為什么要害人？”以前夏綰看到的都是些陰靈不定的鬼魂，而這兩只，陰氣凝結，比那些小鬼要厲害許多。

    長舌堵著楊老太的嘴，說不出話來。一旁的雙尾陰陽怪氣笑著，對夏綰道，“哼哼，為什么要害她？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楊老太這幾天被嚇得陽魂不定，人在陽氣衰弱的時候，便能聽見一些聲音。雙尾的話，她如今聽得清清楚楚，嘴雖然被堵著，眼淚已經流了滿面，搖著頭模模糊糊道，“對不起…對不起…”

    凌墨從地上爬起來，走來夏綰身邊，“你在跟誰說話？”

    “陰魂?！毕木U對凌墨說完，又對對面的兩只鬼道，“人間有人間的秩序，你們能管么？”

    雙尾笑得陰陽怪氣，長舌也點頭，“是她害人在先，我們不過是幫主人報仇?！?/br>
    夏綰問他們，“那你們主人呢？”

    “主人？”雙尾看了看長舌，長舌捂著嘴沖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能說。

    黑暗之中，兩團陰氣，緩緩向著夏綰走了過來。一團是鬼魂，而另一團還帶著人類的五臟之氣。雙尾和長舌見這活人過來，一前一后喊著“主人”。

    夏綰看不清楚那人的臉，可卻清楚記得他的聲音，和這身上的氣息，“張陽？”

    凌墨舉著手機，照在了來人的臉上，張陽的面孔在黑暗之中出現。

    張陽也看清楚了凌墨和夏綰，“又是你們！”

    凌墨低聲道，“你終于來了?！?/br>
    張陽冷笑了一聲，“他們楊家要飛黃騰達了，我怎么能不來送他們一程？”

    “辦這場酒席，就是為了把你引來。楊家要去市里，你蓄謀報仇這么久了，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绷枘α诵?，說出了張陽的另一個名字，“李小勇?！?/br>
    聽到李小勇三個字，張陽卻沒有覺得驚訝，“我就知道，你們總會查到的，只不過還是比我料想的快了一些?！?/br>
    “是么？”凌墨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鏡，“平山村的房屋買賣合同，都在村長那里留了底，合同上留著你的身份證信息，在市里的戶籍檔案上一查，不難知道你的原名?！?/br>
    “李小勇？這個名字我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從小到大，我就那么一個親人?！睆堦栒f著，指著一旁仍被雙尾和長舌纏著的楊老太，“可她為了低價買我家的宅子，買鬼來我家鬧鬼。我阿媽身體本來就不好，被那些惡鬼嚇壞了，急著讓我搬出來，可搬出來沒多久，就病死了。以前我還不知道，要不是老趙告訴我，我怕是一輩子都不能幫我阿媽報仇了！”

    楊老太聽著張陽的話，害怕得縮成了一團，嘴里嗚嗚嗚嗚說不出話來。

    張陽看著她的樣子，心中恨極，一腳踢在她身上，“你這毒婦，蛇沒咬死你，害真是命大！今天我就要了你的狗命！”張陽說著，朝雙尾道，“雙尾，殺了這個毒婦，陰氣我給你管飽?！?/br>
    雙尾連忙縮緊了圈著楊老太的尾巴，楊老太便更不能呼吸了。

    長舌一聽，按捺不住了，舌頭從楊老太嘴里抽了出來，“主人，那我呢那我呢那我呢？”

    張陽臉上的笑容，更加陰森了，“你們誰殺了她，我的陰氣就是誰的?！?/br>
    第14章

    雙尾聽張陽這么一說，搶著要用尾巴先掐死楊老太。長舌卻伸出舌頭和雙尾打了起來，“你別跟我搶，我比你先來，我受夠了！”

    長舌舌頭收不回去，說話的時候，嘴巴的張得老大。話音未落，一頭大蒜被塞進了他嘴里，一沒留神兒他便吞了下去。蒜頭一下肚子，長舌身上的陰氣從嘴里冒了出來，朝空氣四周飄散開來。

    長舌忙捂著自己的嘴，看著拿著蒜頭的夏綰，“你！你！你！你給我吃的什么？”

    “大蒜??！好不好吃？”夏綰剛剛進來的時候，便覺得房子陰氣重得奇怪，路過廚房的時候，將所有蒜頭都找了出來。小哇在廚房里玩耍的時候，曾經碰到過夏綰撥好的蒜子，小哇身上的陰氣，一碰到蒜子就會散開。這下長舌吃了一整個蒜頭，一張嘴說話，就往外冒陰氣。

    一旁的雙尾見著競爭對手被害，幸災樂禍咯嗞咯嗞笑了起來，夏綰順手，也往他嘴里送上一整個蒜頭。雙尾頓時一臉愁苦，沒忍住打了一個響隔，冒出一嘴的陰氣來。兩個惡鬼頓時陰氣飄散，輪廓越來越淡。

    地上的楊老太這才喘了一口大氣兒。

    張陽一道靈符飛了過來，手里一個捏著一個琉璃瓶子，將雙尾和長舌收進了瓶子里。見雙鬼失利，張陽對身邊的陰魂道，“火煞，殺了那毒婦，這兩只沒用的給你填肚子，練陰丹！”

    火煞的陰氣，比長舌和雙尾都要厲害些，他的陰丹還差一些就能匯聚成了。有了陰丹，能保靈身不滅。聽張陽這么說，火煞舞起手上兩朵火球，朝著楊老太攻了過去。

    凌墨雖是看不見鬼魂，可這藍色的陰火卻能清楚見到，掀起一旁的椅子，將火球擋了下來。那椅子被陰火灼傷，化成了一堆木屑。要是人碰到，怕是也會變成一堆rou灰。

    火煞見自己的火球被擋了下來，自己化成了一團陰火，朝著楊老太飛了過來。凌墨有些措手不及，情急之中將飯桌打翻，護著楊老太躲到了桌板后面。

    火煞撞到桌板，發出咯嗞咯嗞的笑聲，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整張桌板便也化成了灰燼。

    火團之中一張猙獰的臉，朝著楊老太沖了過去。卻突然被什么東西插進了靈身。陰氣緩緩飄散了開來，火煞退回自己的靈身，掉到地上，不敢相信自己靈身上的陰氣，正在四處消散?？粗木U走了過來，他疑惑著，“是…是什么在我身體里？”

    “鍋鏟啊?！毕木U笑著，“所有人間煙火，都是這把鏟子做出來的。陽氣盛得很?！?/br>
    火煞看向張陽的方向，“主人…主人救我！”

    張陽不屑一顧，這些小煞他養的時間不短了，沒想到還是不堪一擊，“對我沒用的東西，我救來做什么？”

    火煞陰氣全部飄散在空氣中消失的無影無蹤。張陽卻趁機，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朝著楊老太沖去。凌墨精準捉住他的手腕一扭，匕首掉到了地上。鬼魂凌墨不好對付，可論身手，沒幾個人能和他這個警校三界散打冠軍比。

    張陽被凌墨擒住，還死死盯著楊老太，“像你這樣的人，為什么還會有人幫你？不公平！”

    凌墨道，“人間有人間的秩序，你要懲戒她，大可以用別的方法?！?/br>
    “什么方法？我要跟你們警察說，她買鬼害我們李家，你們信么？”張陽在凌墨手中掙扎著，惡狠狠盯著楊老太道。

    凌墨看了看嚇得不輕的楊老太，又看了看夏綰，剛剛那藍色的陰火，明明就真實存在，“我信?！?/br>
    “你信？”張陽卻笑了出來，“你一個人信有什么用？”

    夏綰走來他身邊，“我信，我信天命氣運。人要做了事，傷了別人的命數，早晚都會報應會來的?！?/br>
    張陽想要的答案，被夏綰一語道破，雖然他想要的報應還沒到，多年來渾身的戾氣，像是突然從身體里抽了出來?！皶袌髴摹?/br>
    **

    張陽落網，楊家人這才進來，把楊老太給扶了出去。人的身體里，都有一團精氣，夏綰在醫院里見過那些將死的病人都是精氣渙散，疾病能將人的精氣慢慢磨掉。楊家遭蛇患那那次，楊家老太就被嚇得不輕，那時候夏綰看她，精氣就已經開始散開了，今天三只惡煞雖是沒有傷到她的身體，可她的精氣，越發地消散了。

    凌墨壓著張陽從楊家宅子里出來，便和楊家人還有夏綰道了別。他還要帶著張陽回去警局結案。

    夏綰回來酒席，吃過了些東西，便帶著奶奶回來了山上。

    剛剛從張陽身上，掉下來的琉璃瓶子，被夏綰放在了廚房的桌子上，兩團陰氣在里面微微發著光。夏綰敲著桌子，看了看瓶子，才將瓶蓋打了開來。

    雙尾和長舌緩緩從瓶子里飄了出來，落在了夏綰面前。他們的靈身雖是受了損，可還好陰氣并沒完全消散了，多年附身在這個瓶子上，還沒修成陰丹，根本不能離開。

    雙尾和長舌看了看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陰氣。夏綰才將一旁早準備好的水陰草給他們遞了過去。白掌在身后站著，插著手看著這兩個陰陽怪氣的家伙。

    小哇躲在一旁，離這兩個小煞老遠。他陰氣最弱，人家是煞，等級比他高，陰氣比他強。要是一口把他吃了，來滋補靈身，他怕是最后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出來。

    雙尾和長舌看著那一整籃子陰氣茂盛的水陰草，咽了咽口水，又都看向了夏綰。

    夏綰坐在廚房的長椅上，笑著不說話，看著他們的反應。

    還是長舌反應快，連忙給夏綰彎腰作揖，“新主人，受阿舌拜拜，阿舌以后都聽你的話。主人讓阿舌做什么，阿舌就做什么，主人不讓阿舌做什么，阿舌絕對不做什么。主人就是阿舌的天，阿舌的地，阿舌的心肝脾肺腎，阿舌的一切都是主人的。主人肯收留阿舌，阿舌天天給主人拜拜，揉肩，端茶，提包…“

    夏綰估摸著不叫他停，他是停不下來了，“好了好了，以后阿舌是我的人了?！毕木U看向雙尾，“那你呢？”

    雙尾沒想到，阿舌到底是沒節cao的，雙尾更沒想到的是，夏綰這么一問，自己節cao的也掉了，“新主人吉祥，新主人萬歲，阿尾的兩條尾巴，都是主人的，以身相許都是可以的！”

    “咳咳咳咳，以身相許有點過分了?！毕木U這才指了指桌上的水陰草，“剛剛傷了你們的陰氣，還不快補一補？”

    “謝謝主人！”阿尾和阿舌雙雙道，兩人才趴在水陰草上，狼吞虎咽起來。

    等他們吃飽，夏綰才問道，“你們可知道你們這瓶子是什么來歷？為什么能凝住你們的陰氣不散？”

    阿尾和阿舌相互看了對方一眼，才老老實實跟夏綰交代，“我們都是被趙大仙收了，放在這瓶子里的。主人…哦…不，是張陽，趙大仙當年看他一雙陰陽眼，指望著他能接了自己的衣缽，收了他做徒弟，他陰氣太重，趙大仙才給他改名叫做張陽，希望能壓一壓他身上的陰氣。這瓶子，便是趙大仙收徒的時候，送給張陽做見面禮的?！?/br>
    夏綰聽完他倆的交代，才對躲在一旁米缸后面的小哇招了招手，讓他過來?！斑@瓶子既然是我的了，我給你們介紹個新鄰居，水鬼王小哇?！?/br>
    “又來一個？”阿尾不大樂意。

    阿舌也道，“不不不，瓶子已經很擠了，再來一個住著不舒服。水鬼是低等鬼族，煞都不不是。讓我們一口吃了，能補補陰氣！”

    阿舌說了一大通，夏綰卻道，“王小哇以后就是你們的好鄰居了，你們要好好照顧他，如果他哪天被什么鬼吃了，我就賞你們一人吃三個蒜頭?！?/br>
    “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阿舌念叨著，“主人最美，主人說什么都對！”

    阿尾先搖了搖頭，然后對躲在夏綰身后的小哇僵硬地笑了起來，“呵呵呵，小哇是我的好鄰居，我一定好好照顧小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