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楚昭潤著眼抬頭,見荊遲半蹲在她的面前,皺著眉,很無奈地望著她。 許朝陽那傻逼竟然半點都沒有覺察到楚昭對他的心思,剛剛當著人家的面,一口一個我女神我萱萱,楚昭當時眼睛就紅了。 本來荊遲是想過來說說風涼話,勸她別滿心記掛著許朝陽那二貨,然而此刻看著她獨自抹眼淚的模樣,什么刻薄話都說不出來,只覺得難受,憋屈,想打人。 “你喜歡他什么啊?!?/br> 荊遲拎著褲腿坐到楚昭身邊,低著頭看她:“就親了你,你就喜歡他,是不是老子親你一口,你也就喜歡…” 楚昭推了他一把,生氣地說:“你走開,討厭死了?!?/br> 荊遲拉住她的手,沉聲說:“許朝陽對你沒想法,你這樣跟自己過不去,有什么意思?!?/br> “不要你管?!背褣暝?,荊遲沒有放開,一張粗礪的大手,勁兒大得驚人。 “如果不甘心,你就去跟他告白,讓他明明白白地拒絕你,然后死心?!鼻G遲將她拉近自己,手用力禁錮著她的肩膀,就像捉著一只小雞仔似的。 他黑眉橫斜,眸子里泛著冰冷的光,嗓音低沉:“你不敢告白,拿不起又放不下,只敢一個人委委屈屈地躲著哭,誰會心疼你,嗯?” 楚昭全身的力氣用完了,只能軟綿綿地被他拿捏著,低著頭,眼淚跟珠子似的往下掉—— “我不甘心,我都沒有試過,我不甘心就這樣放棄,我真的好喜歡他,我第一次這樣喜歡別人?!?/br> 她帶著哭腔,聲音軟軟糯糯,還有些沙啞,聽著很讓人憐惜。 荊遲感覺自己的心被戳了個血口子似的,嚯嚯嚯地漏著風。 “是我的錯?!?/br> 他終究還是松開了她,嗓音柔和了許多:“老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那晚…我不該起哄,不該出那種餿主意?!?/br> 他理了理她凌亂的領口,又用衣袖子給她擦了擦眼睛:“好了,別哭了,我來想辦法,讓那傻子看到你,然后喜歡你,好不好?!?/br> 楚昭抬起頭望著他,琉璃般的眼眸宛如水洗過一般清澈:“你愿意幫我?” 荊遲皺著眉頭,柔聲說:“只要你別再哭了,就算哭,也不要躲著一個人,多難受?!?/br> 楚昭擦了擦眼淚:“我不哭了?!?/br> 荊遲站起身:“我要去比賽了,記著,以后不開心就來找我,發微信也成,反正你得讓我知道?!?/br> “嗯?!?/br> 楚昭起身目送他:“學長加油,一定沒問題的?!?/br> 荊遲嘴角揚了揚,笑容里多少有些酸楚的滋味,為著這一句“學長加油”,他覺得自己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 不知道是人為還是巧合,薄延的出場順序,恰好在簡斯尋的后面。 上場前,夏尤看著前排簡斯尋的背影,低聲逼逼:“肯定是那家伙故意安排的,把我們排在他后面,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他是想把我們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啊?!?/br> 薄延指尖拎著一只筆,隨意地轉著,眼角劃過一絲冷冽:“鹿死誰手,還說不準?!?/br> 荊遲說:“你真的覺得,就咱們這朗誦水平,能干得過他?” 薄延:“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咱們這么多人,他一個人,怕什么?!?/br> 荊遲:…… 你以為這是打群架嗎! ** 簡斯尋朗誦的詩歌是戴望舒的《雨巷》 他穿著規整的白襯衣,站在臺上,聚光燈的強白光落在他清秀的臉上,更顯得俊秀出塵。 這首詩,也很適合簡斯尋。 伴隨著輕柔的背景音樂緩緩溢出,簡斯尋那柔美的嗓音,徐徐地吟出—— “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 此時此刻,他仿佛如同那結著愁怨、宛若丁香一般的姑娘,獨自彷徨。 全場都被他細膩的嗓音,還有他豐富的情緒代入了情境之中,安安靜靜,仔細聆聽。 音樂結束,詩歌吟誦完畢,每個人都還沉浸其中,沒有回過神來。 簡斯尋已經不僅僅是在朗誦詩歌,更像是獨白,是有劇情的表演。 臺下掌聲如雷。 簡斯尋下臺的時候,特意朝著薄延投來微笑的一瞥。 這一個眼神,被薄延視之為是挑釁。 兩個男人之間,火藥味也漸漸濃烈起來。 簡斯尋朗誦之后,有中場休息十分鐘。 這會兒就連信心滿滿的許朝陽,都有些忐忑了:“要不…還是算了吧,咱們比不過人家專業的水平?!?/br> 荊遲往后一仰,靠在松軟的椅子上:“老子已經看開了,這種娘唧唧的比賽本來就不是我們的專長,有本事讓他來和咱們比狙擊和越野啊,看誰干得過誰?!?/br> 薄延被這幫“衰兵”弄得心煩,索性起身離開了禮堂。 今汐站在靠墻的過道邊,認真看完了簡斯尋的朗誦。 簡斯尋上臺那一股范兒,臺風可以說非常穩了,看得出來是很有表演的經驗。 她不禁為薄延捏了一把汗。 薄延沉著臉走出禮堂,手里拎著煙盒,朝男廁走去。 今汐連忙追上去:“薄延學長?!?/br> 在薄延走進男廁的前一刻,今汐揪住他的袖子:“下一場就該你們了,別抽煙,保護好嗓子?!?/br> 詩歌朗誦跟唱歌跳舞一樣,一個停頓接續不上,整個表演就全毀了。 今汐見薄延臉色不好看,知道是簡斯尋的表演珠玉在前,他心里沒底了。 她小心翼翼地將薄延手中的煙盒拿走,塞進自己的挎包里,柔聲說:“我幫你保管,比賽完再還給你哦?!?/br> 薄延任由她拿走了煙盒,轉身走到陽臺邊,手撐著臺面,望著遠處闌珊的宿舍樓,眉心微蹙。 “屁汐,如果我贏不了怎么辦?!?/br> 連日來,他都表現得躊躇滿志,這還是今汐第一次…見他這般的不確定。 “贏不了就贏不了唄?!苯裣晨恐o欄,輕松地說:“又不會怎么樣?!?/br> 薄延低頭看著她,她化著淡妝,馬尾辮兒利落地扎在腦后,黑眼睛里閃爍著光芒,睫毛又彎又長。 “你會不會覺得,我不如他?!?/br> 薄延總算鼓起勇氣,問出了心底的話,問完之后,他臉上掛起了迷之紅暈。 今汐突然一笑,伸手拍了拍薄延的背:“學長啊,你是不是傻呀!” 薄延覺得自己真的就是個傻子。 既然薄延向他交了心,今汐也不隱瞞,說道:“這樣講,學長,當你覺得窘迫的時候,我也會覺得窘迫;你緊張,我也會覺得超緊張;相反,你要是從容淡定,我會安心;你表現一級棒,我會跟你一樣開心,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今汐踮著腳,伸手彈了彈薄延挺闊的額頭:“小傻瓜,我們是自己人呀!” 薄延怔怔地望著女孩,她眼神清澈如泉,微笑的時候,嘴角掛著兩個好看的梨渦。 所以她經常跑到國防學院訓練場,偷偷躲在樹下看他的朗誦練習,還“濫用私權”,想方設法幫他們拿到名次。 因為在她心里,薄延上臺就和她自己上臺一樣。 自己人,同氣連枝,榮辱與共。 薄延心里堵塞的情緒一瞬間…豁然開朗。 第38章 呸! 休息時間很快過去,薄延重新回到后場,幾個大小伙兒正在后臺哼哧哼哧進行著熱身運動,俯臥撐的俯臥撐,原地跑的原地跑,還有吊在門上引體向上的… 薄延漆黑的眼底透著笑,喊了聲:“注意!” 幾個小伙兒立刻列隊站齊,然后小跑上臺,在臺上整整齊齊站了一排,動作標準,一模一樣。 這股子氣勢倒是一下子將觀眾的眼球吸引了過來。 工作人員將配樂放了出來,伴隨著氣勢雄壯的旋律,他們齊聲朗誦道—— “今夜。翻過七十三張歷史厚重的扉頁,應該記得那段帶有刺骨朔風的崢嶸歲月,沿著風雨飄搖的紅色軌跡,一種金戈鐵馬般的吶喊,開始在我的耳膜邊炸響……” 所有人的聲音都消弭了,整個禮堂充斥著男孩們中氣十足的朗誦。 今汐望著臺上的薄延,他眉宇高挺,神色肅穆,眼睛里凝著堅毅和莊嚴。 周圍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變成了黑白色,只有他那一抹綠,成為了最鮮明的存在。 “那時的天穹不曾蘇醒,那時的土地布滿傷痕,那時的面孔只剩下麻木,徘徊于亡國滅種的邊緣……” “讓所有欺壓者明白,讓所有世界人民明白,我們中華,從來不缺少挺直的脊梁!” 他們的聲音雄渾而低醇,激蕩著男兒最昂揚的血性。 今汐竟也覺得全身的血液都燒了起來,家國情懷不止男孩有,女孩也有,那是深埋在整個民族血脈里的東西。 她仿佛被他們代入到了那個激情燃燒的時代,和北平與上海的青年大學生,一起走上街頭,為民族的崛起而奔走吶喊。 朗誦的結束,全場掌聲如雷,不少同學都掉了眼淚,那一張張單純的面孔,飽含著最真摯熾熱的情感。 他望向今汐,今汐一個勁兒地為他鼓掌,小爪子拍得啪啪啪的。 薄延這一組沒有什么朗誦技巧,卻憑借著雄渾的氣勢和真摯的情感,贏得了評委和老師們的青睞,拔得頭籌。 與他們相比,簡斯尋的朗誦雖然抑揚頓挫且很有技巧,但是顯得氣勢上有不足。 比賽結束,薄延幾人走出了禮堂,今汐迫不及待地沖過去,一把抱住了薄延:“天吶,積分第一!你們表現太棒了!” 薄延眉宇間蘊著一份從容不迫:“你學長不是好惹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