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我沒有不愛干凈,”他說道,“只是在外行軍的時候帶著太多換洗衣物不方便,實在沒辦法才那樣,平常在王府都是日日更衣沐浴的?!?/br> “不然像他們那樣帶著一堆衣裳鞋襪,穿臟了再塞在包袱里一路帶回來難道就干凈了嗎?” 說完臉色更加難看,心道自己為什么要跟她解釋?這有什么可解釋的? 就算他真的不愛干凈她又能怎么樣?還敢嫌棄他嗎? 姚幼清怯怯點頭:“我……我知道了?!?/br> 之后讓周mama將李斗留下的藥收了起來,又給他找來了干凈的衣裳鞋襪。 魏泓將衣裳和襪子穿上,讓周mama退出去,拉著姚幼清躺了下來:“睡覺?!?/br> 姚幼清看看外面的天色,輕聲道:“王爺,我不困了,你自己……” “嫌我臟?” 魏泓閉上的眼又陡然睜開,直勾勾地盯著她。 姚幼清趕忙搖頭:“不是,我……” 話沒說完,被人一把拉了下去,跌回床上,然后一條腿和一條手臂就搭了上來,將她整個圈進了懷里。 搭上來的那條長腿剛好碰到她的傷處,她疼的嘶了一聲,魏泓又趕忙將腿收回去,但手還攬在她身上。 他以前雖也曾抱著她睡覺,但都是隔著兩床被子,這還是頭一次實打實的將她抱進懷里,除了幾件單薄的衣裳,兩人之間再無阻隔。 姚幼清顯然不習慣,下意識推了推他想要掙開,卻反而被人抱得更緊。 她因為剛剛李斗的話以為他這些日子都沒沐浴,渾身僵硬的在他懷中閉著氣,直到實在憋不住了才又大口喘息,但并沒有聞到想象中的異味。 魏泓原本氣悶的不行,但見她憋紅了小臉,又忍不住覺得好笑:“臭不臭?” 姚幼清搖頭:“不臭?!?/br> “昨天剛洗了澡的?!?/br> 他說道。 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話聽著好像是特地為了回來見她才洗的澡,便又補了一句:“跟你說了我不是不愛干凈,只是有時候趕路著急?!?/br> 姚幼清哦了一聲,稍稍放松下來,但到底還是不習慣這樣被人直接抱著,身子仍舊有些僵硬。 她等了一會,見魏泓呼吸漸沉,似乎是睡著了,便試著將他的手挪開,回到了自己的被子里。 魏泓原本不想松手,但想到她剛剛才磕傷了腿,現在要做什么怕也不方便,而一直這么抱著她自己也睡不踏實,就嘆口氣任由她鉆回去了。 躺到柔軟的床榻上,身邊又有熟悉的香氣陪伴,他消失的困意沒一會就回來,沉沉睡去了,再醒來時竟然已近晌午,姚幼清也已不再他身旁。 他睡覺向來警覺,身旁有點風吹草動就會醒,這種事放在以前是不會發生的,可現在他連她什么時候起來的都不知道。 魏泓在床上呆坐片刻,出了會神,這才起身洗漱。 他回來的突然,又沒有吃早飯,姚幼清估摸著他醒來就會餓,所以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飯食,今日的午膳就比以往都早了些。 魏泓與她一起吃了飯便出門了,姚幼清則想趁著這個機會再躺一會,好好地歇個午覺。 昨晚魏泓回來的突然,進門時帶進來的寒意把她凍醒了,后來雖然她又被他拉著睡了一會,但那一會對她來說跟沒睡也沒什么區別,幾乎是一直睜著眼到天亮的。 她在周mama的服侍下剛準備躺下來,卻聽人說有客來訪,這客人竟然又是季二小姐。 姚幼清皺眉,坐起身來:“季二小姐還沒回京嗎?” 下人垂眸:“沒有,跟之前一樣遞了帖子要見王爺,但王爺不在,所以就把帖子遞到您這來了?!?/br> 姚幼清聽了這話眉頭皺的更緊,心中隱隱冒出一個猜測,又覺得不大可能。 可若不是這樣,那她為什么要一直留在這里,還頻頻求見王爺? 若真是為了代父親來探望王爺的話,都見過這么幾次了,總該走了吧? 怎么非但沒走,還又來了,而且還是大中午。 “這個時候登門做客,也太失禮了!” 周mama在旁說道。 姚幼清雖也覺得如此,但想到那畢竟是魏泓的客人,還是讓她進來了。 …… 季云婉從前院進來時發現這里正在修繕,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 她說讓修繕前院,王爺立刻就動工了,可見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的。 她看了一會收回視線,走到內院門口,這次等在這里的是赤珠。 前院下人見到她有些納悶,問道:“赤珠jiejie,今兒個怎么是你來的?那些個小丫頭都跑到哪去了?” 赤珠笑了笑:“我這不是有空嗎,就剛好過來搭把手,反正最近我也閑得很?!?/br> 周mama為人謹慎,王府的老人之前一直不得她的重用,直到現在能去正院伺候的也只有寒青一人而已,其余皆在院外。 而赤珠在王妃嫁來的第二天就出言不遜犯了錯,還被周mama罰了月例,之后雖然礙于她是王府老人沒趕她走,但也把她當做不存在一般,無論大小事情從不使喚她,這也是王府人盡皆知的事。 下人只當她是攀不上王妃就把心思打到了季二小姐身上,心中嗤笑一聲,但也沒多說什么,點點頭說了句“有勞”,就轉身離開了。 等他走了,季云婉的臉色便沉了下來,邊跟赤珠往里走邊道:“不是讓你除了那個姓楚的就給我傳信嗎?怎么到現在都沒消息?她難不成還活著?” 她之前讓人去飯莊給赤珠留了話,讓她想辦法除掉楚嬿,但是直到她今日登門,赤珠也沒給她傳過消息。 赤珠趕來就是想跟她說這件事,低聲道:“我試過了,沒成,被綰兒那小妮子壞了事!” “不過原本就算沒要了她的命,也能毀了她的臉,偏偏王妃多管閑事給那姓楚的準備了上好的面脂,現在她臉上的傷已經基本看不出來了?!?/br> 季云婉斜睨她一眼:“所以呢?你就沒辦法了?” “不是沒辦法,”赤珠道,“但現在一時半會不能再有動作了,不然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兩次三次還能嗎?” “如今也就是王爺把內院全部交給王妃打理了,我才能找到可趁之機,不然若像以前那般到處都是王爺的人,我是萬萬不敢動手的!” “可即便是王妃,也沒那么好糊弄,尤其她身邊還跟著個周mama?!?/br> “何況近日王爺也搬到內院跟王妃住在了一起,我就更不敢……” “你說什么?” 季云婉忽然站住腳步,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赤珠道:“前院重新修繕,王爺就暫時搬回正院了,不過很快就會搬回去的?!?/br> 這話卻糊弄不了季云婉,她面色陰鷙地道:“就算前院重新修繕,王府這么大難道沒地方住了嗎?王爺為什么要跟王妃住在一起?” 赤珠見她失態,扯了扯她的衣袖,拉著她往前走,示意她不要讓人看出不對來。 “王爺畢竟是個大男人,就算一時心血來潮搬去跟王妃住那也是正常的,王妃畢竟是他的正妻?!?/br> “不過你放心,就王妃那個性子,肯定討不了他的歡心!” “我剛才剛打聽到她昨晚給王爺更衣的時候不小心把王爺的鎧甲掉在地上,砸傷了王爺的腳,流了好多血,大半夜的急急忙忙請了大夫?!?/br> “所以你再安心等一陣,等……” 赤珠話沒說完,就見身旁女子一陣風般從她身旁越了過去,直奔正院。 她嚇了一跳,回過神明白她想做什么,趕忙阻攔,卻被季云婉沉著臉推開。 “季二小姐!季二小姐!” 赤珠拉也拉不住攔也攔不了,眼見這邊的動靜已經引起旁人的注意,只能跺跺腳看著她進了正院。 …… 姚幼清正與周mama說話,就聽院中傳來“季二小姐”的呼聲,緊跟著季云婉就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 雖然的確是她讓人將她帶進來的,但這般直接貿然沖進房中,不經下人引領,也未免失禮了。 姚幼清皺眉,正欲問什么,就聽她率先發問:“聽說你砸傷了王爺的腳?” 一句話之后,房中立刻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縱然姚幼清脾氣好,輕易不動怒,這個時候也忍不住抿了抿唇,面色緊繃。 “你怎么知道?”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季云婉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王爺不僅是大梁的藩王,更是駐守邊關的重將,是絕不能有半點閃失的!” “你身為他的王妃,理應好好侍奉他,而不是今日占了他的院子,明日砸傷他的腳!” 季云婉在京城時與姚幼清沒怎么打過交道,僅有的幾次見面也只是在一些聚會上,但彼此并沒有什么交集。 她印象里的姚幼清柔弱膽怯,總是躲在人后輕易不顯露頭角,若非當年的太子如今的陛下看上了她,京城許多人只怕根本就不認識她。 來到胡城后她與姚幼清見過的那幾面更加深了這個印象,覺得這個女人一無是處,連自己的丈夫當著她的面把宮里賞賜給她的東西送給別人都不敢吭聲,注定只是個擺設而已。 這樣的人就算身邊的下人再如何得力又怎樣?自己立不起來也一樣還是個廢物! 哪怕王爺一時新鮮不介意她是姚鈺芝的女兒碰了她,以她的性子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就像她剛才闖進來質問她,她也只是嬌嬌弱弱地問一句“你怎么知道”。 但現在,這柔弱的女人卻皺著眉頭對她說道:“季小姐的好心應該用在別處,而不是關心別人的閨閣之事?!?/br> 聲音仍舊泉水一般輕柔,說出的話卻讓人覺得格外刺耳。 季云婉一怔,面色羞惱。 “我jiejie當初是王爺的未婚夫,王爺好歹叫了我幾年meimei,我關心一番有何不可?” 姚幼清道:“與王爺定親的是季大小姐,不是你,便是親meimei,也沒有關心jiejie與姐夫閨中密事的道理。何況季大小姐已經故去,王爺如今的妻子是我,不再是你jiejie了?!?/br> 這幾句正刺到季云婉的痛處,讓她心口一陣抽痛,偏偏又找不出任何話來反駁。 姚幼清在她進來之前本還只是有些懷疑,現在基本已經確定了,仔細想了想,覺得不如一次把話說開。 “季二小姐,你出身勛貴世家,書香門第,該懂得禮儀規矩才是,未嫁之身久居別處而不歸家,本就不妥,更遑論還頻頻出入王府,如今更是探聽已婚男子的私事?!?/br> “你這般行徑,不得不讓我懷疑你是想來王府做王爺的妾室,但是別忘了……你可是季家的嫡女?!?/br> 大梁雖然民風開放,但門第之別嫡庶之分卻由來已久,越是高門大戶對這些就越是在意,這也是為什么之前季云婉來了好幾次,姚幼清卻從沒往這方面想過的原因。 她自己就是姚府的嫡女,知道家中是絕不會讓她給人做妾的,跟她受不受寵沒有關系,只跟這個身份有關,所以以己度人,才沒想到季云婉會有這個念頭。 季云婉臉上僅剩的薄薄一層面被她撕了下來,面色漲紅,索性也把話挑明。 “我就是要嫁給王爺,你待如何?別忘了,你如今之所以能在王爺身邊,全是因為先帝賜婚!他是逼不得已才娶你的!對你根本半分情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