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沈栗在姜湯的杯子中放了根吸管,拿過一只裝著水的杯子,湊到顧易鼻子下端道:“喝水?!?/br> 顧易沒有聞到姜味這才張開嘴。 沈栗將吸管湊到顧易嘴邊,顧易吸了一口,又察覺不對,“辣...” 沈栗笑了笑,道:“白開水怎么會辣呢?你是不是還以為你在喝酒?不信你再嘗嘗?!闭f完又把吸管湊到顧易嘴邊。 顧易又吸了一口,皺著眉頭:“還是辣?!?/br> 沈栗肩膀抖動,又一本正經道:“不對,你好好嘗嘗?!?/br> 就這般一回回哄騙著讓顧易喝了整整一杯姜湯。顧易這人挑剔,上學那會兒蔥姜蒜香菜一樣不沾,要不是這會兒醉了,怕是打死他都不會喝這么一杯的。 沈栗喂完姜湯,就給顧易為了口水。顧易喝了水迷迷瞪瞪道:“...這回對了...” 沈栗聞言抱著蛋撻笑成一團,他以前怎么沒發現,喝醉的顧易還挺好玩。 喝了姜湯,沈栗給顧易找了條毯子蓋在身上,把蛋撻留在顧易身邊守著,他則拿著手機去書房處理視頻。 他是個美食博主,有著不到二十萬的粉絲,他沒有什么野心,只每周發一次視頻,從不參加任何活動,時間完全由自己支配,日子過得隨心所欲。 沈栗剪好視頻發到微博上,看了看粉絲的留言: 豆子豆沙:我能說身為一個手控我的關注重點從來都在那雙手上嗎? 大愛香菜:栗子你好久沒直播了,沒有你的聲音滋潤我的耳朵要哭了... 臭臭不臭臭:直播直播直播!露臉露臉露臉! 花菜不是菜花:等了一個周等來這樣一個水視頻我是拒絕的... 沈栗往下翻了翻,大概就是對這條視頻的含金量不滿,其實他本也沒打算那這條視頻頂事,原本已經訂好周六直播。于是在視頻下評論道:周六老時間直播。 地下是一片歡呼聲,沈栗沒再翻看。 他關了電腦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已經晚上10點了。外面蛋撻一直沒出聲,想來顧易還沒醒,若是再不醒,今晚上只能委屈他睡沙發了。 客廳里靜悄悄的,剛出書房門就能聽到蛋撻的小呼嚕聲,看來已經是睡著了,沈栗笑了笑。 再往前走兩步,卻見沙發上坐了一個人,沈栗凝神回想,他記得去書房之前顧易是躺在沙發上的。 所以,他醒了? 沈栗腳步頓了頓,畢竟好些年不聯系,如今見了面還不知... 他心念轉動一翻,還是走到顧易身邊的沙發上坐下,這才看到顧易手撐著額頭,手肘抵在沙發扶手上,額前的碎發擋住了他的眼睛,沈栗看不真切他是睜著眼還是睡了,他頓了頓,輕聲道:“顧易?!?/br> 見眼前的人沒有反應,沈栗下意識的松了口氣,他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清醒的顧易,身為老同學,寒暄是免不了的,但是他討厭這些。 沈栗站起身想將顧易放倒睡,誰知他的手剛碰到顧易的衣袖就被反手握住向里一拽。那力道很大,沈栗沒站穩,一個踉蹌摔在沙發上,雙手被人反扣在頭頂,喉嚨被人掐住。 脖子上的手沒用力,只是自己被完全壓制住的姿勢讓沈栗皺了皺眉。他抬眼看著自己上方的那人,他的眼中分明還帶著三分醉意,但是目光卻清明。 從下方看,他華麗的眼線與長直的睫毛像是妖嬈的黑鳳羽,美的勾魂奪魄。 他閉了閉眼睛,酒精的后遺癥讓他的腦袋略顯遲鈍,他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身下人的模樣,隨后他偏了偏頭,似乎是有了眉目,慢吞吞道:“栗子?” 沈栗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動了動手,示意他放開。 顧易松開了雙手,卻直接整個人都趴在了沈栗的身上。沈栗被他壓得在沙發上彈了一下。 顧易的下巴就埋在沈栗的頸窩處,呼吸間仍然帶著酒味,他聲音沙啞且放松,“小栗子,我沒處去了,你可得收留我啊?!?/br> 沈栗聞言先是一怔,這熟稔親切的語氣,就像是回到了從前,他們還是少年的時候。但顧易的話一出口沈栗就知道他還是醉的,驕傲的顧易不是醉了怎么會說出這句話呢。 第二章 顧易是被舔醒的。 他只覺得做了個很長的夢,夢中諸多片段明明滅滅變幻起伏,他想看個真切卻總也記不住。就這么耗了一晚上,亂飛的片段終于罷工肯還他一個好覺,意識卻逐漸清醒,迷迷瞪瞪之際鼻尖有香味縈繞,引得他胃部一抽隱隱有些作痛。 他翻個身繼續睡去不欲理會,經年的老毛病忍忍就過去了,許久沒有好覺,哪肯為了這點兒事兒擾了清夢。 困意再次襲來,窸窸窣窣的響聲不斷,顧易不耐的皺起眉頭,想找個隨便什么東西扔過去。這一抬手卻是一僵,濕的、熱的、軟的... 再沒睡意,顧易翻身做起,遠遠的舉著還濕漉漉的手,就見面前乖乖蹲坐著一直哈著舌頭的金毛,這下氣兒都喘不勻了。 沈栗正在餐桌前忙活聽到動靜兒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顧易慘白著一張俊臉,胳膊手都發抖,指著蹲在他面前的蛋撻氣的說不出話來。沈栗這才想起來顧易原來就一身潔癖,怕是受不了蛋撻的。 沈栗放下手中的東西,吹個口哨喚蛋撻過來,丟給它一個玩具引他到一旁玩兒。 顧易也跟著看過來,沈栗沖他笑了笑,“醒了?!?/br> 顧易臉色難看,舉著的一只手還在發顫,忍的狠了也顧不得別的,只從口里擠出幾個字來:“洗、手、間?!?/br> 沈栗忙抬手給他指了方向,顧易逃也似的進去待了好一陣,出來時手都發紅了。 沈栗偷偷瞄了眼他的臉色,恩,不太好,顧易一路陰沉著臉,一個字不肯多說,沈栗知道他是心情不太好,也不多說,指了指餐桌道:“先吃飯吧?!?/br> 沈栗拉開餐桌上的一邊兒座椅,自己到另一邊兒坐下。 顧易坐到沈栗對面,兩人安靜吃飯,對坐無言。 桌子上兩碗熬的軟糯的瘦rou粥,兩個煎得焦黃的煎蛋,一碟兒包子。 熱乎乎的粥一下肚,胃里舒服了許多,顧易眉頭略舒展些,就這包子兩人把桌上的東西吃了個干干凈凈。 飯后沈栗收拾碗筷。顧易端坐在沙發上打量著四周。 房子兩層樓高,像是上世紀上海的小洋房,又稍有不同,褐色的木質裝修復古的英倫格調,舒適又優雅,能看出有些年頭,但卻保養精心。 餐桌前忙碌的人影,幾年不見變了很多。長高了,頭發也留長了,烏黑濃密的一把束在腦后,多了種優雅的貴氣,也平添幾分疏離。 沈栗忙完一通,轉身泡了杯果茶,又加了朵玫瑰,喝著酸甜爽口又清香宜人。 沈栗給顧易倒了一杯,自己捧著一杯坐到顧易對面。他喝了一口茶等待顧易開口,若要他來,除了‘好久不見’卻也沒有別的話了,可他偏偏不想要這樣的開頭。 正想著顧易卻站起身,沈栗抬頭看他,只見他一臉的不耐煩,似乎快要受不了自己一般,“我要洗澡...衣服?!?/br> 他這驕傲的,千年不變的理所應當的語氣。 沈栗聞言卻是笑了:“樓上左拐第二間,衣服我去幫你找?!?/br> 沈栗上了大學之后換了水土還躥高了兩厘米,如今將將181,他骨架子細,人又瘦,175的衣服也穿的上。顧易比他高了大半個頭,標準的衣裳架子,穿他的衣服定是小了的。 沈栗撿著大的給他挑了身。 黑色的寬松毛衣在顧易身上成了緊身衣,買長了的褲子在顧易身上成了九分褲。這般不倫不類的穿在顧易身上竟然有著莫名的時尚感。 顧易的頭發沒有吹干,水珠順著發絲滴落在臉上,隨便一個轉頭的動作都是隨時可以去拍大片的性感與優雅。 “沈栗?!?/br> 沈栗放下手中東西,轉頭看過去“嗯?” 顧易冷著一張臉,“你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沈栗頓了頓,遲疑道:“...好久..不見?” 話落只見顧易的臉陰沉的像是雷雨天。 原來他也不耐聽這話??墒?..他還能說什么? 沈栗垂下眼簾,兩人多年不見,經了時光的搓磨,都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模樣。兩人周身環境盡不相同,志趣也不知是否相投,更何況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網紅,他已經是娛樂圈頂級流量,縱使有滿肚子的疑惑,卻怕開口涉及隱私惹了厭煩。 但身為主人卻沒有把客人晾著不招呼的道理,既然是他惹了人,那就得把場子全回來,于是腦子里轉了轉,想挑個適度又合理的話題,誰知話到嘴邊兒卻成了“你什么時候走?” 這下卻捅了簍子,顧易臉剛剛還只是暴風雨的前夕,這下直接電閃雷鳴,一陣青一陣紫,眼中射出一道駭人的冷光直逼沈栗,嘴角扯了扯出口的嗓音像是飛濺的冰棱,刺得沈栗白了一張小臉“呵,好得很?!?/br> 沈栗知道壞了事,怪自己嘴笨惹惱了這人,見他大步流星的沖著門口就去了,忙從地上爬起來去攔。 外頭鵝毛一樣的雪漫天的揚著,風吹在臉上比刀割就少了血。昨晚洋洋灑灑下了一宿,地上的雪沒過腳踝。零下好幾度的天,顧易單衫薄褲,頭發還滴著水,出了門就得凍成冰棍。眼見他開了門,風雪往門里頭一灌,顧易頭上立馬就結了一層冰。 沈栗倒吸一口氣心下暗罵這個瘋子,腳下發力趕在他出門前將人撈回來,關上門。 顧易還不肯罷休,掙脫了沈栗的手要開門。沈栗知道他的牛脾氣,要是由著他,哪怕凍死也不會回頭。沈栗又氣又急,知道自己理虧說錯了話便軟聲軟語的賠不是“你聽我說完,我不是要趕你走。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時候走,要是不急就先在我這里住幾天?這里路不好走,下雪天不能開車,這雪還要下兩天......” 顧易低頭看他一眼不說話。 沈栗拉著他的胳膊進屋“你在我這鬧什么,受罪的還不是你自己?” 顧易警告的斜他一眼,冷哼一聲:“別人趕了我還能賴著不走?” 沈栗嘟囔:“說了沒趕你...” 沈栗把人趕去吹頭發,自己去廚房熬姜湯。 這般一鬧兩人竟找回些從前相處的感覺。 顧易年少時張揚驕傲的沒了邊兒,長的好成績棒,學校家里到處都給人捧著,難免眼睛長在頭頂上目中無人又脾氣暴躁。 這樣的顧易卻偏偏與安靜溫柔的沈栗混成一團。顧易每每脾氣上來,沈栗就好脾氣的這般溫聲軟語的哄著,兩人竟也出奇的和諧。 沈栗盛了姜湯端出來,端正的擺放在顧易面前。 顧易清醒著時是絕跡不肯喝姜湯的,板著張臭臉捂著鼻子,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拿走!” 沈栗笑瞇瞇的把姜湯往前推了推:“自己作的,喝了?!?/br> 顧易臉色又難看了一分,咬著牙一字一頓:“拿、走!” 沈栗吹了聲口哨,蛋撻飛奔而至,蹲在顧易腿邊兒。 顧易氣得瞪眼,沈栗只干脆捧起杯子子,笑瞇瞇的看著顧易,一人一狗四只眼睛直直的看著顧易,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 顧易敗下陣來,惡狠狠的奪過杯子,捏著鼻子灌完,一放杯子轉身沖向廁所漱口。 沈栗心情不錯的拍了拍蛋撻的腦袋,獎勵他一條rou干,轉身收拾了杯子拿出沒做完的活計繼續坐。 顧易出來就見沈栗坐在客廳中央的地毯上,身子趴在茶幾上擺弄著什么,左手邊擺放著一個大紙箱,地上放著膠槍麻繩樹枝還有電線燈泡。 走近了發現紙箱里全是各色的干花,沈栗正用鐵絲、膠槍把帶著綠葉的樹枝固定在干支座的指甲上。綠葉固定的差不多了,沈栗似乎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顧易因為剛剛被威脅的事情,并不愿立刻就搭理沈栗,于是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等待沈栗來認錯。 沈栗察覺他走進,也沒理他,自己埋頭做著手上的東西,半分哄人的意思都沒有。 顧易等了10多分鐘,沒等來沈栗的溫聲軟語,自己反倒沉不住氣,手里拿過一朵干花,葉子花瓣撕得一條條的飄落在地。 沈栗被他氣的心直抽抽,這花一共就兩朵,平白就被糟踐了一朵,沈栗恨不得把顧易也撕成條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