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姜淮姻雖沒看過《rou|蒲|團》,但也知道那是出了名的禁/書,她咬牙切齒:“這等好事,可真看得起我?!?/br> 狼牙高深莫測地說:“也不一定,如果沒有我,確實不算好事,有了我就不一樣了?!?/br> 姜淮姻想起它剛才提過的詞語,皺著眉頭問:“系統是何意?” “就是能幫助你的東西,可以提供劇透、金手指等會員服務?!崩茄莉湴恋?,“不是誰都有這待遇,你是因為上一世得到了隱藏角色的好感度,所以才擁有一顆狼牙,這相當于讓你多了一次重生的機會?!?/br> “重生……”姜淮姻聽到重點,不由愣住。 狼牙吐詞清晰,咬字渾圓,“如今是開皇十年的四月,你十六歲?!?/br> 姜淮姻微怔,她居然回到了十六歲。 碧玉年華,原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時光,卻成了姜淮姻歲月里永遠無法忘懷的一段噩夢。 在這一年,太子因巫蠱一案被廢,齊王趁機得勢。 姜淮姻的爹姜知行身為太子太傅,也因督導不利獲罪,事情到這里本該結束,沒想到太子被廢不久,御史臺卻拿出了一本姜知行作的詩集,說他心念故國,早有反意。 皇上本就因太子一事對父親多有怨懟,詩集一出,更是兩罪并罰,赫赫有名的姜府便在談笑間成了一抔黃土。 爹被斬首,她和娘還有年幼的弟弟也被判流放嶺南。 有狼牙這樣一提醒,姜淮姻混沌的大腦漸漸清楚了些。 對這間屋子的印象也更深了。 當時流放隊伍剛過邯鄲,謝晉之便帶人追了來,他口口聲聲說“皇上免了她流放之苦,允她在謝府為婢”。 言猶在耳,他說話的樣子姜淮姻至今記得。 謝晉之當時騎在馬上,意氣風發地笑。他覺得她能在謝府伺候他是喜事,是她莫大的恩惠。 多自信的男人啊。 天知道她多想殺了他。 別人不明白,姜淮姻卻是明白的。 她爹的詩集從不外傳,御史臺如何能拿得出? 還不是這位自稱敬慕她爹的風雅之人干得好事。 狼牙見她呆愣著回憶往事,朗聲說:“宿主,我得提醒你,謝晉之已經動身,正四處找你。若是不想再做他的人,務必早做打算?!?/br> “他的人”三個字成功讓姜淮姻打了一個激靈。 她的上輩子,便是在謝晉之的陰影下面目全非。 這輩子還要嗎? “你能讓我再早幾年重生嗎?到去年這時候,我爹沒死時可以嗎?”姜淮姻咬著唇問。 狼牙:“你這個要求太高了,我沒法做主?!?/br> “那你有什么別的用嗎?”姜淮姻輕聲道。 見她話里有小瞧自己的意思,狼牙憤憤:“拜托,我用處可多了。要不是我,你上一世還有的熬,還記得你怎么死的?” 被它一提,姜淮姻很快想起,她是在沒人瞧見的時候冒險吞下狼牙,誰知狼牙進了喉嚨管,竟真的不上不下,一命嗚呼了。 狼牙見她記得,不禁鳴鳴得意道:“對,是因為我,你才能早點超生,不然后面的劇情你更受不了?!?/br> “后面的劇情是什么?”姜淮姻微瞇起杏眼,冷下聲問。 “嗯……你真的想知道?”畢竟有點少兒不宜,狼牙不太好意思說。 事關未來和生死,姜淮姻果斷道:“想?!?/br> 既然如此,狼牙也不扭捏了,滔滔不絕道:“你死的時候是慶元十年,在此一年后,新皇會將你強取豪奪過來?!?/br> “之后到慶元十二年,天下哀鴻遍野,謝晉之趁勢起兵,推翻帝位,又將你圈在宮里。最后到慶元十五年,靖國公父子不滿謝氏,反上京城,你于是做了靖國公四公子的寵妃?!?/br> 猶如無枝可依的蒲草,可真是一生的玩物命啊。 姜淮姻忍不住抓緊了被角,她放下身段求證道:“你是來幫我的,對嗎?” 狼牙看她終于開始正視自己,忍不住地拿喬:“嗯哼,如果你需要我,我自然會幫你?!?/br> “我不想做玩物,”姜淮姻聲音朗朗,嬌媚的臉上不自覺蕩出了一處小酒窩,她聲音堅定地說,“我想報仇,謝晉之和齊王害我爹枉死,我也要讓他們付出代價?!?/br> “不錯,有追求?!崩茄辣頁P道,“不過,據精確計算,謝晉之距離此處只有十公里路,一個時辰內必定會到,我勸你還是先保住自身再想以后的報仇?!?/br> 姜淮姻環視一眼四周,她記得,那天她被謝晉之帶走后,趁夜從他身邊逃脫,卻因為體力不支暈倒在路上,是一位婆婆救了她。 現在,應該是在這位婆婆的家里。 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未來的命運,姜淮姻不得不開始給自己掙出一條生路。 她找婆婆借了一件農家女的衣服,將原先穿的那套放進灶里燒掉。等灰飄了出來,才接著抹點爐灰到臉上。 之前在謝府無事,她也想過逃跑,對易容之術頗有心得。 姜淮姻將自己一張白凈的小臉變成了小麥色,又做了幾顆小的假痣黏在左眼附近。 上輩子受盡屈辱折磨,最后活得如同娼|婦一樣,和這張臉怎么離得開關系。 姜淮姻抬頭看眼天色,屋外蒼穹寂寥,日頭愈亮。 狼牙沒有說假話,她上一世確實是在這里被謝晉之帶了回去,時間緊迫,不能再繼續耽擱。 她換了雙鞋,對這位救了她的婆婆再三答謝。 婆婆家就在村口,往前走是一大片林子。姜淮姻顧不得林子里有什么,只知道她得往前跑,這一世過得再壞,也不會比死前的上一生更壞了。 晌午,天色正亮。 姜淮姻才走半個時辰,李婆婆家的門便被敲響。 婆婆駝著背去開門,門外闖進來了一隊配著刀的男人。 為首的倒是沒拿刀,他模樣斯文秀氣,像個讀書人。只是離近了,仍能感受到他身上氣勢凌人的威嚴勁。 膚白俊俏的領頭人先在屋里環視一圈,見除了婆婆再沒別人,他以眼神示意身邊的人開口。 一個佩刀男子笑了笑,眼神鋒利地直視向婆婆:“聽村里人說,您今早救了位姑娘,那位姑娘呢?” 婆婆想到姜淮姻臨走前說“她是被強盜搶去的”,咬緊牙關搖了搖頭:“今早走了,去哪兒沒和老婆子說?!?/br> “我們不是壞人?!痹匍_口的是謝晉之,他做事極為文雅,不像其他人兇相畢露。 見婆婆將信將疑,謝晉之聲音放得更低了,他臉上挽起一個笑:“那是我府中的奴婢,我找她回去并沒有惡意。聽說這帶劫匪流竄,她又是一個女子,若是被擄上山,讓我怎么放心地下?!?/br> 他嗓音淳厚,話里的擔心不似作偽。 謝晉之此人慣會裝,當年一番甜言蜜語連當代大儒都能被唬住,何況是個鄉野村婦。 婆婆不敵,果然輕易就露了口風:“可是丫頭說,她是從強盜手里逃出來的?!?/br> 謝晉之瞇了瞇眼,危險的氣息僅暴露了一瞬,他很快調整過來,淺笑吟吟:“前幾天她確實被強盜擄去,我這便是在找她。婆婆既然救了她,何不告訴我去處,免得她又遭難?!?/br> 婆婆見他衣冠華貴,腳下的黑皮靴子也整潔,真不像強盜,便帶他出去指了指門口的小樹林:“丫頭往里面跑了?!?/br> 謝晉之使個眼色,手下幾個人即刻往叢林里探去,他留了一腚銀子給婆婆,說話時溫和有禮:“多謝?!?/br> 其實姜淮姻并沒往林子里跑多深,她在逃亡中碰到一個大難題。 此刻,她面前躺著一個男人。 男人倒在地上,衣袍上帶了沙,他撫著胸口,嘴里喃喃念著什么。 姜淮姻有心想聽一聽,可他聲音實在不大,幾次她偏著頭,青絲都接觸到了他的額發,也沒能聽清。 姜淮姻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委實是眼前的人太特別。 他是當今皇上的胞弟,大梁朝唯一的一位一字并肩王,。 此人,年少成名,幾乎一生戎馬。 當今皇上打天下的時候,便是和齊王在跟前隨侍最多。如今的大梁江山,有一半是在戰場拼殺出來的。 所以大梁甫一建朝,他便被立為一字并肩王,風頭一時無兩。 姜淮姻上輩子沒有和打過交道,但是她爹與有交情,何況以這譽滿天下的名頭,大梁不認識并肩王的人,還真寥寥無幾。 狼牙見姜淮姻怔楞著發呆,開口道:“宿主,你在打的主意嗎?” 姜淮姻點頭:“這世上,有膽子打擊齊王和謝晉之的人,除了今上,也就只有這位王爺了?!?/br> “若是嫁人,會是個好選擇,可是想依附他復仇,難度卻大了點?!崩茄乐鲃觿竦?,“原書里,皇上多次想為指婚,均被婉拒,他不是輕易受誘|惑的人?!?/br> “有什么難?”姜淮姻不以為然,她語氣低柔,“我曾聽爹提過并肩王,他是個鐵血錚錚的男兒,若知道是我救了他,至少不會薄待我?!?/br> 姜淮姻秉著呼吸,一手將額上的碎發別在耳后。她自然地抓住的手,利落撕下他衣袍的一角,先幫他胸口上的傷止住血。 爹會一點醫術,所以她也會一點。 狼牙道:“那你救人的方法也不對,應該直接用人工呼吸啊?!?/br> “什么呼吸?”姜淮姻美目張揚,愣愣地問。 “人工呼吸,你讓他的頭往后仰,然后捏住他的鼻孔,以嘴對嘴的方式往他口里渡氣,比你這土法子快多了?!崩茄勒f。 姜淮姻聽得臉紅心跳,她羞惱道:“你才是土法子,他胸口滲血,明顯受的是外傷?!?/br> 狼牙:“略略略?!?/br> 見狼牙這樣搗亂,姜淮姻不再理它,專心地看起的傷勢。 已經沒再持續喃喃,被她握住的手還奇怪地捏了捏她的手心,發覺握著的東西這么柔軟,他在剎那間睜開了眼。 兩人交握的手還沒分開。 常年南征北戰,一雙眼極具掠奪性,多年的出征經歷更使他的目光如狼似虎。 被他這樣盯著打量,縱使已通人事,姜淮姻的胸口也在砰砰直跳。 她很輕地抽了抽手,眉間似乎有些悵然若失,卻仍然松了。 “你還好嗎?”姜淮姻的眼里蕩出一片嫵媚的漣漪,她輕顫著問。 女孩兒似乎在怕他,下巴將抬不抬,正好和雪白的頸項連成一條連貫的曲線。 的視線從她身上收回,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眼睛瞧。 她的臉蛋不白,越發顯得眉下那雙眼睛明湛湛的。如果不是眼周有圈雀斑,一定是個一等一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