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這次出的兩個策論,其中一個是從那蘇于淵附的押題里挑的,一個是刁鉆的當朝賦稅政策的利弊及改進建議的策論。 皇帝走下來后先站在這次會元周霖背后看了看,當他站在周霖背后的時候,首先讓他皺眉的是對方發現自己的時候僵硬的甚至無法下筆。而已經寫了的那部分,剛好就是那個被押過的題。 字跡工整,和蘇于淵遞交過來的內容分毫不差。一個人怎么才能做到同一個題目答的分毫不差呢?那就是背的滾瓜爛熟。 而皺著眉走到了蘇于淵背后,還是同一個題,卻給了不同的答案,已經寫了有大半了。這是另一種思路,與交上來的那份不相上下,卻同樣可行性極高。 皇帝騰地一下之前強壓下去火就上來了,他最愛才,卻也最恨有人弄虛作假,更有甚者,竟然還想要毀了他看中的棟梁之才。 這場臨時的加試結果已經不言而喻。 …… 這短短七日發生了很多事,會試重考了,再次放榜的時候果不其然會元是蘇于淵的名字。周霖下了死牢,周貴妃在養心殿外跪了一夜,都沒見到皇帝人。由林則林大人全權負責徹查這次的舞弊案,據說牽連不小拔出蘿卜帶出泥。 嘉寧在與蘇于淵七日之約到的那天,雖然覺得人肯定沒有抄完書,但是還是去了蘇于淵的家,剛走到門口就被迎了進去。 “多謝公主大恩,蘇于淵必當銘記于心?!碧K于淵彎腰鞠了一躬,相識于宮外,也由于一些還沒弄明白的原因并不想在公主面前階級分的太分明。 蘇于淵這幾日問了自己很多次,為什么當時會選擇向就見過幾面的嘉寧公主尋求幫助呢?按他的性子,最多也只是尋求交易,可是當腦子里想到嘉寧公主的臉的時候,卻覺得對方不需要交易就會幫他。 大概是這位公主太過好懂?眼睛干干凈凈的,就像是他最喜歡看的天空一樣干凈,非要說這位公主圖什么的話,他更傾向于……額,圖他好看? 嘉寧眨了眨眼,等了一會兒并沒有等到下文,“沒啦?還以為你要說大恩無以為報,要以身相許呢?!?/br> 蘇于淵起來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眼睛一瞇上下把小公主打量了一翻,“公主要是覺得以身相許可以的話,學生沒有意見?!?/br> 他這話一說,嘉寧唰的就紅了臉,雖然上輩子和親過,卻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待在冷宮里而已,哪里聽過這樣的話,急忙轉移話題,“今日本公主是來赴七日之約的,你詩集抄完了了嘛?!?/br> 問完就后悔了,她也不是真的要他抄的書,只是找個借口相識而已。這七天又是配合大理寺調查,又是會試重考,便是沒抄完也正常,然而嘉寧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抄完了! 蘇于淵見她眼睛瞪大沒反應,笑著重復了遍,“學生抄完了,這就給公主拿?!?/br> 他雙手遞了抄寫版和原版詩集給她,又給公主沏了杯茶,當時的定金用來改善生活,這次陛下也賜了黃金百兩,倒是暫時不需要為生計考慮了。 嘉寧仔細觀察,果然在他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下發現了沒睡好的黑青,她眉頭下意識就皺起來了,“又沒說一定七天就要,干嘛那么急?!?/br> 怎么好看的人會這么沒有自覺呢?她是不是得給他送一面鏡子? 蘇于淵心里暗道果然,這小公主怕不是在路上看到他好看跟上去的?隨便找個借口來接近他?不對啊,這位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看他的表情可更像是看一個認識的人。 他心里暗了暗,“公主是認識學生嗎?” “???為什么這么問?”嘉寧手上還端著茶,放下來側頭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有種公主似是在透過學生看誰的感覺?!碧K于淵盯著嘉寧的眼睛,試圖從里面看到什么。 “沒有,蘇于淵只是蘇于淵而已?!奔螌幮念^跳了下,不過確實蘇公公和蘇于淵是一個人,并不存在什么透過一個人看另一個人的情況,倒是也沒讓蘇于淵看出來什么。 蘇于淵想,雪中送炭之恩和交淺伸手相助之恩怎么都得還了,他不習慣欠人人情,哪怕欠這個小公主的人情感覺并不討厭。 想了想,便只有一個消息能重到還這個恩情了。 “那日于養心殿面見天顏,隨敬畏不敢多看,但學生發現陛下唇色偏紫,眼角有及眼下有青紫色。若學生看的醫術所說不假,陛下似有中毒之兆,且時日不短?!?/br> 作者有話要說: 補全~今天的更新在晚上九點整,我去加油啦~ 第6章 誰的套路成功了? 蘇于淵雖出身不高,心氣傲骨還卻極高,別人不敢說的,他就敢。不光說了,甚至語氣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就像是說這杯查的茶色如何一樣。 嘉寧本來第一反應是那怎么可能,太醫每個月都要請兩次平安脈,真中毒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她忽然想到了上輩子,她的父皇就在這這兩個月突發惡疾,五月初五人便沒了。嘉寧猛地站起來,如果不是惡疾而是中毒,那么太醫院沒看出來自然是被收買了。 嘉寧腦子瞬間急轉,卻找不到一個辦法,不由求助的眼神看向了一語道破的蘇于淵,“怎么辦?太醫估計靠不住?!?/br> 蘇于淵被她信任求助且焦慮的眼神看的心頭震了震,下意識舔了舔嘴唇。這一瞬間似乎感覺以身相許也不錯的樣子,那就這么決定了,養只小奶貓。 “宮里的太醫靠不住,那就找宮外的,莫急,有我?!碧K于淵伸手摸了摸嘉寧的頭,既然決定以身相許,那就得讓他看上的小奶貓也看上他才行。 嘉寧沒注意,甚至覺得被安撫的很舒服,而她身后站著的貼身婢女折春眼睛猛地就瞪圓了,想要斥責他放肆,卻被他的眼神震懾住了,等反應過來,人手都收回去了。 “那就拜托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直接來找我便是?!奔螌幧焓职蜒g掛著的身份玉佩卸下來,拿起蘇于淵的手把玉佩放在他手心。 嘉寧想了想,不管他們三個怎么想的,這件事過于嚴重,事關她父皇,由不得不重視。她端出公主的架子來,對折春和倆侍衛下令,“你們先出去,我有話和蘇相公說。今日所聞一個字都不準泄露,違者斬!” “是?!?/br> “是?!?/br> “是?!?/br> 蘇于淵心里挑了挑眉,感覺更像小奶貓了,有自己并不鋒利的爪子,兇起來奶兇奶兇的。見人出去了,門也貼心的關上了,詢問的看向還端著公主架子的小公主。 嘉寧給他看的差點破功,到底心里的事兒更急,“蘇相公,實不相瞞。你說的癥狀,父皇出現了至少一年半?!?/br> 蘇于淵一驚,“公主確定?” 若是一國之君中毒時間一年半,那得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整個太醫院怕都沒有一兩個干凈能信的人了吧? “確定。而且,我確定母后身懷有孕,但是太醫每月兩次請平安脈,并沒有診斷出來喜脈,甚至母后也沒有害喜的樣子?!奔螌幇欀?,上輩子她還以為是巧合,她天真卻并不蠢笨。 經由蘇于淵挑起了其中的一個線頭,她自然能夠把其他的部分自己拼起來。 蘇于淵神色也認真起來,“若真如公主所說,那定然人為,且背后之人所圖不小?!?/br> “怎么找出那個背后之人呢?”嘉寧問。 “端看若是成功了,什么人的獲益最大,便八九不離十了?!碧K于淵說。 若是成功……上輩子可不就是成功了嗎?獲益最大的便是周貴妃及其子皇長子齊旭了,齊旭登基后,周貴妃一躍成了太后,而周家也一時風頭無兩。 再然后,父皇在時不是很得用的幾位一品二品,也在大皇兄繼位后得到了重用。別的嘉寧不知道,她在深宮里,又被護的這般嚴實,從未想過要去了解這些。 “看公主的樣子似是已經有了人選?”蘇于淵問。 既然決定要對小公主以身相許,蘇于淵便不想給小公主過多的自己思考的余地,一是能者多勞,二是想讓她能夠依賴于他,能夠動心。 而現在分析出來的這危險情況,他也不敢讓小公主靠她自己,這么天真這么輕信于人,怕不得被吃的連渣都不剩。 “嗯……獲利最大的話,應該就是周貴妃和其所出的皇長子齊旭了?!奔螌帎墼鞣置?,在發現這兩人就是害自己父皇母后甚至太子哥哥的元兇后,連大皇兄也不愿意叫了。 “給學生講講公主您知道的部分?”蘇于淵添了茶遞過去才發現遞錯了茶杯,那杯是他喝過的,將錯就錯的端起了公主剛喝的那杯。 “我知道的也不多,父皇從太子哥哥九歲便立了太子,哦,太子哥哥和我是母后所出,占了嫡;但是太子哥哥并不占長,占了長的就是貴妃所出的大皇子齊旭了?!奔螌帥]注意到杯子換了,端起喝了一口口。 又說,“其他皇子里,只有辰妃娘娘的三皇子只比我太子哥哥小兩歲,但是辰妃娘娘一直禮佛修身養性,從未爭過什么?!彼蛄嗣虼?,“準確的來說,辰妃出身太低,背后并沒有足以支撐的娘家?!?/br> 蘇于淵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意外收獲,竟然幫忙也能找到和自己有仇的周家去,這點讓蘇于淵還是很愉悅的。 “公主陛下您回去后,麻煩注意下陛下的飲食和用的香料之類接觸的東西,我這邊抓緊去找醫術不錯且靠譜的民間大夫?!碧K于淵說完,想到小公主又要走了,又多叮囑了句,“莫要輕信于人,拿不定主意的來找我?!?/br> “本公主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啦~”嘉寧有了拿主意的主心骨兒,一骨碌把事兒都倒出來,心里其實輕快多了。 蘇于淵手指了指外面,問,“他們可能信?” 嘉寧點了點頭,又被他拍了拍頭,“當然,折春從小就是我的貼身婢女,另外兩個護衛,是我父皇調給我的禁衛軍?!?/br> 蘇于淵了然,那么等公主回去,陛下應該就知道了。有陛下一起謀劃,自然更保險。他見小公主沒反應過來,也就沒有點醒她。 “那,我先回宮啦,在宮外不能待太久?!奔螌幷砹讼伦约罕慌牧藘上碌念^發,心里嘀咕,蘇于淵怎么忽然喜歡拍她頭啦?上輩子的蘇公公也沒有這個毛病啊。 告了別,剛走到了門邊,嘉寧忽然想起來自己糾結好久的問題,“吶,蘇于淵,問你個事兒唄?!?/br> “嗯?”蘇于淵看向她。 “你在周府的時候到底是從哪撕的布條寫字?為什么沒看到缺口?”嘉寧眼睛晶亮亮的問。 蘇于淵以為她剛才沒說完,卻沒想到聽到一個這樣的問題,不由笑了,“我能帶小碳棒寫字,就不能帶布料用來寫字了嗎?” “??!這樣啊,就說怎么都沒看到你中衣或里衣的缺口?!奔螌巻柾険]了揮手,便推開門帶人走了。 蘇于淵紅了耳朵尖,滿滿的整張臉和脖頸都紅了,觀察的這般仔細,怕不是就差扒開外衣來看了吧,當時可還在養心殿呢!認真答卷的他竟然都沒注意到。 這小奶貓一樣的公主怎么好奇心這么重? 不過,怪可愛的。 作者有話要說: 嘉寧:總算有動腦子的專業戶了! 蘇于淵:讓這個小公主依賴自己到離不開自己! 第7章 臉大如盆 話是這么說的,嘉寧回到宮里卻有些發愁。 知道父皇都吃些什么、用了什么倒是直接問就行,宮里雖然有不得窺探帝蹤的規矩,但是對她來說這規矩有和沒有一樣。 嘉寧愁的是自己如果去問,怕是前腳問完,后腳就所有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不是嘉寧看不起自己,而是實在太有自知之明了。 “公主,奴婢有件事兒想不明白?!闭鄞哼@幾日一直跟著公主,卻感覺自己越跟越糊涂。 “嗯?”嘉寧回頭看像身后端立的折春,這丫頭一向信奉少說多做,這次既然會問,可見也是糾結的時間太久了。 嘉寧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仔細想了想,可不就是信任嘛。 折春皺著眉,先行了一禮,“公主為何這般信任那位蘇相公?奴婢斗膽,相識只有短短的幾日而已?!?/br> 嘉寧伸手捏了捏折春現在還帶著點嬰兒肥的臉頰,笑瞇瞇的說:“話雖這樣說,但是現在這個情況,本公主又能相信誰?蘇于淵有能力背景干凈,本宮幫他這么大的忙,他就算以身相許都不為過?!?/br> 折春臉頰被捏著,吐字都不是很清晰,“那為什么不直接告知陛下和娘娘呢?” 嘉寧眼睛一亮,松開捏她臉頰的手,“太聰明了!” 她坐在自己宮里糾結了好半天,竟然忘記這個時間段的父皇和母后都還在,真的是燈下黑。嘉寧想了想,拿了個自己繡的香囊當借口,直接去找她父皇去。 “周貴妃到!” “周貴妃到!” 嘉寧正帶著折春往外走,就聽見了自己宮門口的通報,周貴妃這會兒來她這做什么?她聽說,周貴妃想要去求父皇,但是在父皇門外跪了一夜也沒有被召見,最后還是身體不支抬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