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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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置身的這條街道,景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可是姜寧心中明白,此時的這條街道,哪里還是原來的那條街道了。世間有一個男子將空間幻術,修練至了妙至毫巔。 打眼再看面前和善的人,姜寧看見他的背后背著一個古木盒,她心里想那里面應該躺著一把琴。 男人繼續笑著,姜寧卻笑不出來了。 才惦記過一個叫上善回籠囊的寶物,現在寶物的主人就主動早上門來了。真的是肖想不得。 她試著點明男人的身份,小心試探著,“九春師長老?” “咦?太玥學妹不是一直喊我學長的嗎?多日不見,怎么這么生疏了起來?!本糯簬熀惋L般的微笑,并沒有能讓姜寧覺得舒心,反倒是更緊張了起來。 三島方外宗方寸長老,自古執掌內務法度,在宗內說一不二,連掌教真人都要給幾分顏面。這一代的方寸長老九春師,不說他自己是個合體期的先天大能。他更是個活了幾千年,與上代掌教同為一期的同修老怪物了。 他身后背著的這一把琴,全名喚作九霄無弦引商刻羽。是一把無弦之琴,一件很了不得的神器。 “長老有可能認錯人嗎?”姜寧不愿意死心,硬著頭皮強問了一句。 九春師覺得學妹果真是多日不見,越發有意思了起來,“我不過是個白活了千年的世俗之人,也許會走眼。但學妹腰里既掛著乘黃劍,再開這種玩笑。豈不是把學長,想成了一個蠢物了嗎?” “那九春師學長今日撥冗前來,所謂何事呢?”姜寧立刻就換了稱呼,想拉近她與九春師的距離。希望這位她從未見過的先天真人,能如他的溫柔面目一般,好講話。 “學妹未免太不自覺了?!本糯簬熛仁禽p聲怪罪了一句,“多日前,宗內就收到了蓬萊弟子陸斐然的鴻信來報。但是掌教大人一直閉關未出,我是昨日才得了法旨,特來接學妹回去的?!?/br> 這段不輕不重的話,聽在姜寧耳中卻是另一番滋味了。 分明是在說,你逃跑的事情已被陸斐然詳細上報了上去。我九春師今日是領了命令,定要抓你回去的。 “這也不能怪我。當時事發突然,而且,我……我失去了許多以前的記憶?!苯獙幜脸隽怂詈蟮牡着?,她不敢說自己穿越的事情。怕被人誤會成奪舍之類的,那樣自己的下場只怕會更慘。有一個姜太玥的身份,至少不會是壞事。但需要用失憶做個包裝。 “這個我也料想過了。陸斐然在奏報中,有提及你的異常。學妹難道忘了學長的水弦了嗎?”九春師的樣子看上去真的和藹極了,“放心,學長會治好太玥學妹的?!?/br> 引商刻羽琴是無弦之琴,所以九春師收集了天下間所有能為之匹配的琴弦。其中最有名的琴弦之一,就是有一道流水做成的琴弦。司春和景明,能愈萬物復蘇。 她能說不要嗎? “我可以不回去嗎?”姜寧細細的聲音,做了最后的抗爭。 “唉……”九春師嘆了一口氣,“學妹果真忘了很多事情。連你未來的夫君,含章神君是個什么樣的人,都不記得了嗎?” 九春師收起了一直以來保有的微笑,正色道,“掌教說要接你回去,你就只能被接回去?!?/br> 既然敵人露出了真面目,姜寧也不客氣,也跟著大聲了起來,“我和他還沒成婚吧。如果我不回去呢?他都是先天真人了,難道還會強搶民女,難為一個已經失憶的普通人嗎?我跟他沒感情!我不想回去!” 姜寧言因為有了不回去的理由,辭鑿鑿很有氣勢。 “那學妹是跟誰有了感情呢?是跟那個,陸斐然信里說的書生嗎?”九春師瞇起了眼,聲音冷冷的。 人說在方外宗里除了掌教真人以外,還有兩件事最為可怕。 第一件事就是千樂羅開弓。神弓一出絕無回旋余地。 第二件事就是九春師瞇眼。你不會想知道,九春師瞇眼之后要對付你的手段的。 姜寧拿出了全部的勇氣,“是又怎樣!” 我姜寧又不欠你們三島方外宗什么東西,我都換了一個人,難道還要困死在你們掌教在那么小的時候定下的娃娃親里? “乘黃劍我可以交給你帶回去!我是不會回去的!有膽子,你叫瀛寰來抓我!”姜寧說著就把腰間的乘黃劍給取了下來,這等神物也沒有絲毫的不舍得。 當斷則斷,姜寧明白這個道理。 九春師果真非凡人也,驚聞姜寧白口說出了瀛寰的真名,也沒變色。他只是在那搖頭,嘆然著,“學妹啊,看來你忘記的事情不止一件兩件啊。 你有膽子身懷有孕逃跑。 難道還以為,掌教大人真會放過你嗎?” 第27章 “你是說?我有了身孕了?”我初吻交出去還沒過兩天呢!天道,你今天就告訴我孩子都有了? 你說這算是我在一無所知下綠了含章神君,在外面偷了情夫。還是算含章神君強取豪奪在前,占了我天大的便宜,給我蓋章定戳了呢? 姜寧驚訝之下隨口而出的話,卻讓九春師眼神狐疑了起來。 他偷偷湊過來的悄悄話,越發的讓姜寧不能相信了,“你怎么能睡過了就忘了。這可是你做了三天三夜的事情啊?!?/br> 還三天三夜,要不要這么刺激! 姜寧也跟著狐疑了起來,“你確定,你說的事情。是我腦子里想的那種事情?” “嗯哼?!本糯簬熚⑿χc頭。 “你確定是我?是我……”姜寧不好意思說出后面的話。 “這個我九春師可以保證,確實是太玥學妹。嗯?”九春師想了一下說辭,“‘強人鎖男’之下,春風幾度,花開花落后得了這個風流果?!?/br> 要不要說的這么文雅……無非就是我強上了,吃飽了喝足了,自己給自己種下了風流債。但問題是,這都不是我??!我才剛學會接吻,什么都沒體驗過呢。 “我不信!”姜寧是扭頭呵斥而出的此言,她是不愿相信也不想接受這個設定。這都是姜太玥的言行,不是我姜寧的。我姜寧根本不可能如此……如此的“急功近利”外加“貪得無厭”! 自己的際遇怎么會如此倒霉,先是穿到了男主還未出生的時間點,還要穿成一個會死的十八線背景板女炮灰。 天道,你現在還要讓我認下肚子懷著一塊寶貝rou,做那爆黃言情小說里,仙宗豪門掌教大人的懷孕逃跑小嬌妻? “信與不信皆在學妹?!本糯簬煹纳裆只謴妥匀缌?,他以為姜寧糾結的問題在于,她懷孕的事實,“太玥學妹,現在關鍵在于你得回去養胎。你要是不信,大可隨意找個醫者診脈。也可以不愿隨我回去。但學長在這里,有幾句好言相勸要贈給學妹。 第一,我九春師不是千樂羅,更非是掌教親臨?!?/br> 這話的意思是,如果有這么必要。千樂羅可以來,搞不好瀛寰也會親自來,到時候局面就會很不好看。我九春師是這三個人里面,最好說話的人了。 “第二,學妹也不愿牽累他人吧?!?/br> 他這是在說檀越郎,拿檀越郎威脅自己。 “第三,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九春師低下頭,來到了姜寧的耳邊,“學妹別讓學長我,難得領了一次法旨出門,就這樣無功而返呀?!?/br> 所謂執掌內務法度,在三島方外宗里也是手握懲戒刑罰之人。姜寧心下一驚,想起了這個人,是個連含章神君的獨子,未來的男主贏官兒都敢吊起來責打的人啊。 九春師瞧出了姜寧堅定的神色里,開始有了一絲的松動。便沒有繼續咄咄逼人了,“學妹需要我把東西,幫你搬到哪里去嗎?” 一聲響指過后,虛幻的影揭開了現實。姜寧的耳邊又響起了吵雜的人聲。 她好似又回到了人間,而這個眼前好似溫和貌美的儒者,根本就是個狡詐黑到骨子里的大腹黑。 姜寧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在地獄門前,沒得選。她閉上了雙眼,心里百轉千回都打過去了,此刻人聲鼎沸的街道,聽起來竟然想讓人流淚。 “九春師學長就把東西放這兒吧,無礙的?!彼@是認命了,“最遲我們什么時候走呢?” 九春師想起了掌教大人的交代,“明早吧。到時候我再來找學妹,可以嗎?” 這算是九春師給姜寧最后最大的寬容了。 “那我還得多謝九春師學長咯?!苯獙幮南掠X得諷刺。 九春師哪會聽不出來,但他不介意,“太玥學妹無須客氣,學長本該照拂學妹的?!?/br> “既然學長說了‘照拂’二字,太玥斗膽向春師學長提個要求?!苯獙幫蝗徽Z態強硬道。 九春師從善如流,“學妹但說無妨?!?/br> “學長既然懂醫術,那可知一個人睡的最沉的時候,是什么時辰?!苯獙幱辛艘粋€莫名其妙的問題。 “大約是丑時?”九春師沒有研究過這個問題,只能憑借推測回答。 “好!那我們就改在丑時出發。就是不知道,學長有不驚動任何人,能帶走我的本事嗎?”姜寧正視著九春師。 九春師因此楞了一下神,后又聯想到了什么,一切都了然于心了,“我懂學妹的意思了。學長保準太玥學妹可以悄然無息地離開,不會驚擾到任何人?!?/br> 說著九春師還好心的幫姜寧把東西,全都放在了一旁的點心鋪子邊。 離開前,他滿意的微笑著,“太玥學妹還是跟以前一樣,既溫柔又善解人意呀?,F在學妹就坐在店里,喝著茶吃著點心。等你想要等的人吧?!?/br> 九春師是很愉快的走掉了。 可一時人去,姜寧像是沒了最后的力氣,木訥地坐在了點心鋪的門口石階上。 有冷冷的風,吹向了她的臉頰。路上的行人紛紛疾步疾行了起來,周圍的小攤販也都在忙碌的收拾。 有人說,“要下雨了?!?/br> 老天也就真的開始下雨了。 暗沉的云滴落著豆大的雨,雨水打在石板路上,濺成一朵朵銅錢大小的雨花。 起先姜寧還能看清地面上有幾朵雨花,可是在一聲雷聲轟鳴后。 天賜的雨也開始急忙分赴人間,爭先恐后的鋪開了一地。 “小公子,進來坐吧??礃幼右卤┯甑??!秉c心鋪子的老板在門外支起了雨棚,好心的關懷著姜寧,讓她進店避雨。 可是姜寧充耳未聞。 風刮的更厲害了。吹落了行人的氈帽,吹翻了面攤老板的油布雨傘。 她要等的人還沒來,也許她就不該留下來等他。她應該不告而別就同九春師離去,或者干脆現在就逃到不咎的魔宮那里去。何苦還要留在這里,等誰呢? 點心老板搖著頭進店鋪里避雨去了??礃幼邮怯写笥暌獊?,今日也該沒了生意,無人會上門了。 姜寧好似對周遭發生的一切,無知又無感。她埋進了自己的雙膝里,就在這一半淋雨的石階上,縮成了一團。 就連檀越郎何時打傘前來,也毫無察覺。他不知這丫頭對自己的感情,到了如此難舍難分的地步了。本有些竊喜的心思,在看到姜寧如今的模樣,又跟著擰著難受,心在抽抽的疼。 “不要淋雨了?!碧丛嚼尚奶蹣O了,雨傘滑落了下去。 他雙手抱住了姜寧,將她摟在了懷里,柔情溫軟到了極致,“我的好姑娘呀。是有什么事情,值得你這么糟蹋自己的。檀越郎就在這里呀?!?/br> “我……”姜寧這才從恍惚里被拉扯到了現實,她想說一句沒事,卻被自己啞掉的嗓子給意外到了。 一直哽塞的情緒,壓在了她喉嚨里,無法開口傾訴。 “別說了,我幫你把身上弄干??勺屑氈鴦e著涼?!碧丛嚼赡挠胁幻靼椎?。邊說著,就把姜寧抱到了自己的身上來,他拆開了姜寧的發髻,用靈力的熱度捂干著她一寸寸濕潤的發梢。 姜寧心里滋味不同,萬般感懷下又是別的心思。他這樣的好,又有什么用的。 “不,我偏要說!”猛地她的情緒,又很激動了起來。姜寧掙扎著翻身,與檀越郎面對著面。 她抬著頭,“這都怪你。怎么來的這么晚,怎么不早點來?!比绻丛嚼赡茉鐏硪徊?,或說與自己從未分開。那自己是不是就有了,拉著他就跑的勇氣呢? “是,都怨我,怪我?!碧丛嚼墒钦嫘恼J錯的,他知道錯了,“我錯了。你就別跟自己置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