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踏入大門：“為什么是我？”

    仁王一邊許諾晚上讓丸井三顆丸子，一邊湊上來搭腔：“因為紳士看起來不會騙人?！?/br>
    今天周日，u-17訓練營難得放假，初中生從山下采購了食材，準備回食堂煮火鍋。真田覺得他們實在松懈，但卻沒有阻止；跡部以為此事太不華麗，最終也加入了陣營。便攜式燃氣爐燒著晶藍的火焰，上頭咕嘟咕嘟煮開，每一鍋都是不同的口味。有酸有辣，有普通的壽喜湯底，丸井異想天開，說巧克力醬能做火鍋嗎？

    “那種東西還是你一個人吃吧?！比释跽f，然后碗里的魚子福袋就被他搶走了。

    一群人吃火鍋，消耗遠大于攝入。盤子是流水般地往上送，又流水般地往下撤。兩片牛rou，四人盯住，難得撈出一片，卻被旁邊的柳告知不能吃，沒熟。一餐飯折騰下來，仁王只覺得自己在打架，而且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那種?？偠灾?，沒吃飽。

    氣氛熱烈，明明已經十一月，他卻出了一頭的汗。飯后，眾人熱熱鬧鬧收拾了食堂，又擠到二樓活動室看新上映的電影，他便找了個借口，沒有去。

    “仁王學長，”某個因為吃到“神戶牛rou”而沾沾自喜的笨蛋，從人堆里回過頭，瞪大眼睛看著他，“你不會偷偷加訓吧！為了大后天的選拔！”

    “赤也，”仁王的目光充滿憐愛，“……我就算偷偷加訓，被你這么一喊，也是人盡皆知了?！?/br>
    “怎么可能，”丸井的手從后面伸出來，把切原的腦袋轉了回去，“他肯定是出去和女朋友打電話的。有家室的人需要一些私人空間啦?！?/br>
    也不知道這句話踩中了哪個開關，切原的臉騰地紅了。到底十六歲的年紀，多少懂點事——雖然也不知道懂的都是哪門子事。仁王嘆了口氣，心想，真可愛。一轉念，又覺得自己的念頭有點變態。

    他脫離大部隊，一路穿過走廊，出了活動樓。月亮遙遙升起來，安然而明亮。他特地沒有抄近道回宿舍，反而繞了一個大圈。青石板映著路燈光，像是積了一地的水。走到花園盡頭，仁王停住了：

    “你來賞月？”

    他這句話問得沒頭沒尾?；剡^身，只見柳生從彎彎繞繞的小道盡頭走出來：“你來跟女朋友打電話？”

    兩邊答案當然都是否定。仁王笑了：“原來不是賞月，是來看我笑話的?！?/br>
    柳生搖搖頭。立海大高等部的風紀委員長，在此時此刻顯示出了自身的可靠?！拔衣爩W生會的朋友說，”他開門見山，“早川遇到了一點麻煩?！?/br>
    “我沒有學生會的朋友?！比释醣３治⑿?，目光卻從柳生臉上移開，“但是光看bbs前段時間的熱點，我也知道早川遇到了一點麻煩?！?/br>
    “應該比bbs上面說的更加復雜一些。排球部的稿子，學生會最終推了宣傳部和她出來頂包。她們的新刊做不出來，沒有社團愿意接受采訪。還剩不到一個月就要換屆，雖然大家明面上沒有說破，但是她現在的處境很尷尬?！?/br>
    柳生的語氣慢條斯理，好像新聞廣播念稿，讓他聽著頗為不爽：“是啊。學生會不就——”

    說到一半，又硬生生打住。如果早川站在這里，仁王心想，大概又會覺得我講話夾槍帶棒，一桿子打死所有人了。

    上次她是怎么說的？她說，學生會是學生會，我是我，你看準對象再發作，可以嗎？她還說，你完全可以把情況告訴我，再讓我自己判斷輕重緩急，我就這一個要求，不過分。

    思緒蔓延。仁王心想，他又說了什么？

    就在他旁邊，柳生噎了一下，不死心似的，再次單刀直入：“你和早川怎么樣了？”

    仁王言簡意賅：“發生了一點分歧?！?/br>
    “哦，”柳生點點頭，“吵架了?！?/br>
    “你年級第一的閱讀理解就是這么做出來的？”仁王挑眉，“倒也沒有那么嚴重……”

    然后他眼睜睜地看著好友繼續點頭，走到花壇邊緣，一撩外套，坐下了。抬起頭時，滿臉寫著“你不必掩飾”：“真是可悲啊仁王君，去年合宿沒有收到禮物也就算了，今年合宿居然還和女朋友吵架。我記得那天也是滿月——”

    “差不多得了。至少，”仁王也跟著坐下，還示意他往邊上挪挪，“至少我不會因為沒法協調公事私事而和女朋友吵架。從九月初到海原祭，整整一個月不說話，柳生君很寂寞吧？”

    眼看這場出自善意的開導，即將演變為小心眼男士的相互攻訐，仁王知趣地打?。骸岸乙膊凰阃耆珱]收到吧?！?/br>
    “哦？”柳生推了推眼鏡，“難道當時的快遞包裝盒是送給你的嗎？”

    “她幫我整理了三個星期的課后作業，還按照科目拿文件夾分門別類裝起來了?！?/br>
    “……”

    “怎么樣，”仁王轉頭看著他，“很貴重的禮物吧？”

    他們齊聲笑起來，柳生說，真是拿你沒辦法。刀槍不入的，這功夫用在網球上，你一定是u-17最強鐵壁。

    他說，所以和我組雙打是正確的選擇，穩賺不賠。

    *

    柳生走后，仁王獨自在營地里散了一會兒步。月亮才到中天，連網球場外密不透風的樹林都盛了清光，就像浸在水里。他聽得出柳生在寬慰他，就像他當時在食堂旁敲側擊他和柚木是不是吵架一樣。以他們多年的交道，自然知道對方最近的狀態哪里不對。又因為是多年朋友，所以許多話，是點到為止就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