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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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問宮崎,怎么驗證你這番話的真假。宮崎說,你可以去找荒木老師。但他被辭退時,似乎更改了聯系方式,沒人知道他的去向?!?/br> “我得找到他,無論如何我都得找到他?!眻鲋械男」媚镆幕負?,打出一個漂亮的直球,與此同時,早川猛地側頭看向幸村,“當局者迷。你有什么想法嗎?” * 學生會檔案室的燈壞了一半,只剩另一半,勉強照著底下六排書架。鑰匙旋轉,門鎖彈開,灰塵撲面而來,眼前種種,像鬼怪故事里的亭臺水榭,日光之下,頓時化作塵埃。 幸村隨她進門,不由感嘆,光看主席辦公室的樣子,哪知道里面別有洞天。 早川冷笑道,這就叫做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剛才坐在球場邊,聽見她的問題,他愣了一下,說,我還以為今天是來聽故事的,沒想到是來出主意的。 她不依不饒地盯著他,催促道,快點想,想不出來今天別回去。我需要一點別的角度,不能再在宮崎和白鳥學姐的版本里打轉了。 他沉吟片刻,大概終于接受了自己的命運,說,那我們來拉一條時間線吧。高二海原祭,老師選了學姐做主演;高三海原祭,她做導演,與此同時,有人拍了他們互動的照片。海原祭在九月底,接下來的十月,一方面是學姐生日,辦公室里的對話被宮崎聽見;另一方面,他們出去秋游,兩人看起來沒有特別親近。十一月底,競選前夕,最后一次例會,學姐和主席發生了沖突,幾天后,照片登上bbs熱門。白鳥找到學姐,學姐問她相不相信自己,又讓她沉住氣,等月考結束,人心太平。十二月三號,醞釀反擊的過程中,新的帖子出現。也恰好是那一天,學姐出了意外。 幸村說:關鍵還是在于宮崎的說法,和大家知道的對不上號。孤證不立啊。 早川思緒萬千,還有精神開玩笑:是啊,往好了想,萬一他們只是在排演師生戀的劇本呢? 幸村瞥她一眼:光憑手頭的線索,其實猜不出什么東西。我們連荒木老師是什么樣的人都不清楚。 她趴在前排觀眾席的椅背上,看到場中的小女孩正和教練對拉,黃色小球在空中劃出穩定的弧線,落地,彈起,周而復始,如同某種物理模型。只知道他是音樂老師,兼任戲劇社的監督,藝術節的評委。能找的資料,她都找了,然而他的痕跡就像是被抹除了一樣,從來沒有存在過似的。 良久的沉默后,幸村突然問:你能看到他任職那幾年,戲劇社和藝術節的檔案嗎? * 所有的檔案都在這里了。書架上擺著學生會的,往里幾個箱子則收著各個社團的。前者時常翻閱,尚且保持齊整,后者則因無人理會,雜亂堆放,不分你我了。 幸村感嘆:“每年都讓我們交工作報告,過了截止日期還要扣考評分數,沒想到最后居然只是放在這里吃灰?!?/br> “不然呢?”早川蹲下身去,拿小刀劃開封箱用的黃色膠帶,“還供起來?又不是廟里的御守?!?/br> 他們是從網球俱樂部直奔學校的,一路趕得匆忙,只后悔沒戴口罩。各式文件紙張,從箱子里拿出來,堆得山高,由于翻檢,又攤得滿地。紙屑、蠹蟲、積灰、碎渣,起霧似的迷住眼睛。而且年份越往前,東西越亂,箱子一個個疊起來,搖搖欲墜。她沒留神,起身時后背撞在角上,霎那間灰塵如泥石流般傾瀉而下,再加上重心改變太急,腦部供血不足,整個人都是懵的,完全忘了躲,然而也不敢開口抱怨,只怕灰塵吸入肺部,又被嗆得劇烈咳嗽。 幸村抬起頭來,看她灰頭土臉又敢怒不敢言的樣子,笑了:“要是有人過來了怎么辦?” “來就來,”半晌她才抹了把臉,聲音惡狠狠的,“這里還有什么值錢東西?” 值錢東西雖不多,有意思的物件卻不少。網球部十年前的招新宣傳備案,排球部八年前的海原祭活動節目單,不知道哪年哪月哪屆的學生證,印了整整一筐,塑料卡片上的照片因為天氣潮濕而糊成一團,仿佛靈魂出竅,是絕對的資源浪費。天文社的社團日志也被夾在考核報告中交了上來,第一頁寫著: 8月23日,晴,討論外星人在地球生存的可行度。 8月24日,陰,討論是否存在平行宇宙。 8月25日,晴,討論社辦大樓的鬧鬼傳聞。 8月26日,晴,討論教導主任的禿頂是否可以起到照明作用。 她和幸村湊在一起看。她說,這哪是天文社???幸村點頭,分明是聊天室。 “你們網球部部活日志也這樣嗎?” “有真田檢查,大家不敢這么寫?!毙掖逦⑿?,“不過有沒有民間野史,我就不知道了?!?/br> 光從檔案室就可以看出秘書部的工作松懈到了何種程度:東西是他們收拾的,可惜十年前和兩年前的箱子混在一起,而且完全沒有貼標簽。高中部將近六十號社團,戲劇社的檔案放在最里面。終于翻出來的時候,兩人已是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了。 “在這里?!毙掖灏巡眉埖妒者M口袋,低頭辨認了一會兒牛皮紙袋上龍飛鳳舞的字跡,隨后退到一邊,“這是戲劇社三年前的材料?!?/br> 早川深吸了一口氣。那個瞬間,想象中的激動并沒有出現,從她心頭涌現的情緒,好像白茫茫的大雪。她很清楚,翻找檔案,只是病急亂投醫,就算檔案里有荒木老師的筆跡,他也不可能在三年前的材料上留下什么密語,用來表達愛意,或自證清白。比起找到了卻一無所獲,找不到的感覺也許更好。至少還有渺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