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比一萬句情話的沖擊來的更大。

    陸衍之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側過臉看向梁涼。

    他以為他等不到。

    小家伙紅著臉，垂下眸，睫毛卷翹，顫了顫，比剛剛下臺抖得還要厲害。

    不等陸衍之反應，到率先松開他，抓上了自己的裙邊。

    小禮服的邊角揉成一團，梁涼往后退了兩步，背過身去，緩了口氣：“我、我先去換衣服?！?/br>
    直到換好衣服，梁涼心里的緊張勁還是沒有消除。

    她其實想過等她說完一定要好好看一下陸衍之的表情，想看看他不會驚訝會不會錯愕，可還沒等她仔細看，腦袋已經懵掉了。

    她都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跑掉。

    剛才應該是不要跑的，好像才好一點吧。

    梁涼心里亂糟糟地收拾好東西，呆在化妝間的角落，一直用左手緊緊按著剛剛抓著陸衍之的右手。

    她的右手還是抖得厲害。

    她怎么剛剛沒有留下啊。

    突然，化妝間的門打開了，梁涼瞬間扭頭，看向門口。

    這個化妝間嚴格意義上并不是化妝間，而是他們班特意借了演出劇場的小教室，擺了幾面鏡子，用來堆放他們演出物品用的，會進來的只可能是他們班同學，又或者是…

    梁涼盯著門看到推門而入的是周行宇，松了口氣。

    大概是剛才她跟陸衍之說話的功夫，周行宇的黑西裝已經脫下了，除卻臉上的妝看不出有什么演出過后的痕跡，表情溫和地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很平常地走到梁涼旁邊，拿起一件外套，又走到了門口，想了想，還是停頓住了。

    周行宇捏著門把手，又松開，摸了摸鼻子，還是喊了她的名字：“梁涼?！?/br>
    “嗯？”

    “我沒想到你會舉手，還會當領唱?！?/br>
    周行宇的印象里，梁涼從沒有出現在眾人的目光之中，永遠躲在角落，永遠不喜歡出風頭。

    他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那么多個人可能當領唱，他唯獨沒想過她。

    可是，偏偏是梁涼先把手舉起來，當著眾人的面問他可不可以。

    周行宇想，她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我也沒有想到?！?/br>
    這是梁涼的真心話，在沒有遇到陸衍之的以前，她不想爭不想搶，只想平安無事，混吃等死。

    她曾經以為黑暗中躲藏的小老鼠也可以很幸福，不見天不見日，偷偷懷有夢想，不去完成也可以。

    可等她真正站出去的那一刻，覺得有陽光也很好，閃光燈她也喜歡，隱藏起來也未必那么好。

    她覺得她也是幸福的。

    梁涼歪過頭，跟他對視：“我只是想試試看，自己行不行?！?/br>
    她彎起嘴角，表情是從來沒有過的放松，繼續道：“因為，有人跟我說，我也可以擁有更好的，不用擔心自己配不上的?！?/br>
    “嗯，挺好的?！敝苄杏畈恢涝谡f什么，又用手捏住門把手：“今天你表現的的確很好?！?/br>
    梁涼笑了一下，也夸獎他：“班長你也是，穿黑西服，很帥?！?/br>
    “還有，”周行宇終于把門打開，最后對她說：“我們班得獎了，優秀獎，一會兒班聚，時間地點我都會發在群里?！?/br>
    梁涼又在化妝間呆了一會兒才推開門出去。

    陸衍之不知道是多會兒站到了門口，男人懶洋洋地靠在墻邊上，睫毛低垂，小小的扇形陰影蓋在眼瞼處。

    化妝間推開門，光影照在他的淚痣上，陸衍之忽然抬起頭，輕而緩慢，勾起唇，起身走到她面前。

    這次，梁涼沒有后退。

    陸衍之垂下頭，抓住她的手，往手掌里攥了攥：“梁涼，不能反悔了?！?/br>
    化妝間的玻璃門散發出柔和的暖光，略過梁涼，全映在陸衍之的臉上。

    梁涼仰起頭，所有的小緊張小糾結在此刻都化作了烏有，只要被他牽住手，好像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像是一下子墜入夢境，周圍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計，她的眼里只要有他就好。

    “嗯?！?/br>
    她重重地點點頭。

    兩個人回到演出劇場的時候，正巧趕上了最后一個節目的尾巴，演出結束，主持人緩緩走到舞臺上，開了場。

    眾所周知，演出的最后會宣布比賽排名，同時頒發獎金和獎狀。

    土木班對最后比賽成績壓根沒抱什么希望，想想也是，都唱成那樣，比賽又出了不少差錯，怎么可能得獎。

    舞臺上的主持人拿著卡片一張又一張的念，直到最后一個一等獎結束，主持人又拿起了一張新的卡片，繼續道：“優秀獎獲獎者——xx級土木工程班?！?/br>
    臺上主持人剛念完，臺下班級群已經炸開了鍋，一個個都不敢相信。

    【李光：騙人的吧？？這都能拿獎了？？？】

    【小白：窒息了，我都不知道發生什么就下臺了，下臺都不知道干了什么，現在又通知得了獎？？】

    【陳晨：三分鐘無痛歌唱，開始了嗎？已經結束了?！?/br>
    【王亮：你懂什么！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王亮：宇哥宇哥！得獎了得請吃飯了吧？！】

    【周行宇：知道大家都幸苦了，已經在學校對面的小黃燒烤訂好了位置，等演出最后的抽獎結束，大家就可以來了，這次班聚的錢從獎金和班費里出，大家想吃多少吃多少，放開吃。@全體成員】

    事情的進展都跟周行宇預料的一模一樣，梁涼把手機關掉，看向一邊的陸衍之，她雖然有點餓，但是帶著陸衍之去參加到底是不好的，糾結一會兒，還是把去班聚的想法拋掉了。

    最后的抽獎環節結束，這次的比賽才算正式結束。

    舞臺上的工作人員挨個上臺集體謝幕，準備拍合照，演出劇場的燈光隨之也亮了起來，大批大批的觀眾起身向往外走。

    陸衍之來找她的時候是下午六點不到，他想著梁涼一晚上大概都沒有吃飯，又上臺表演，肯定是餓了的。

    他側過身子，問她：“要不要去吃飯？”

    梁涼點點頭，把腳邊放著的小書包拿起來，拍了拍底端，剛想站起來，陸衍之卻堵在了她面前。

    他伸出手，抓住她放在書包上的手。

    大大的手包裹著她的手，沒有一點不適應。

    陸衍之輕輕笑一聲：“那我們去吃飯?！?/br>
    比賽的表演多，占用時間長，兩個人出了演出劇場已經是晚上九點鐘。

    校園里到處都是靜悄悄的，只有偶爾路過的幾個人緩慢地在路邊走著，兩個人走到新月食堂的時候，燈牌都熄滅了。

    因為食堂一樓還有辯論隊和社團討論事情，燈沒有關，但商家店鋪倒是關得差不多，只剩下一家餃子鋪還沒打烊。

    梁涼的倒霉經驗很足。

    比如前一秒還開門的店鋪她剛到就會打烊，剛剛兌換好的美食卷準備去吃的時候店鋪卻意外倒閉。

    小家伙生怕這次也是一樣，二話不說，松開陸衍之的手，率先跑了。

    陸衍之盯著自己的手，微微愣神，抬起頭的時候小家伙已經跑到了餃子店門口。

    小家伙鼻尖出了一點汗，微微喘著氣，仰著頭，掃過價目表，垂下頭，很急切：“大叔大叔，您不關門吧！”

    店鋪一秒熄燈，小窗口探出個男人的頭，啊了一聲：“要關了?！?/br>
    “……”

    梁涼懵逼的下一秒，小窗口又重新亮起：“算了算了，你點一份，當本店今天最后一位顧客吧?！?/br>
    梁涼松了口氣。

    水溫又重新沸騰起來，梁涼找了個離窗口近的位置，認真擦干凈桌椅才讓陸衍之坐下，又拿了兩碗調料，遞給陸衍之，滿臉激動，道：“大師！今天我來吃飯居然沒打烊！好開心呀！但店家說只能點一份，我點了大份的白菜餃子，我們分著吃！好不好呀??？”

    小家伙又往一邊價目表上看了看：“對啦，我還沒來得及問你，你喜不喜歡白菜呀？”

    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室外的風吹進來有些涼。

    少女說話的時候頭有點歪，眼睛亮晶晶的。

    陸衍之忽然笑了一聲，看著面前的小姑娘，不知道是說白菜還是說她，低低道：“喜歡?！?/br>
    又靠近一點。

    陸衍之直勾勾地盯著她看，淺咖色的瞳仁清澈又透亮，勾了勾唇：“都喜歡?！?/br>
    “……”

    蹭一下，臉已經紅了。

    梁涼別開眼睛，抿了抿唇，戀愛好像…更容易害羞了。

    吃完晚飯，陸衍之才把梁涼送到宿舍樓下。

    夏日的晚上，宿舍樓底向外大開一道暖黃色的光，樓角的一棵樹下，一對小情侶在燈光的映照下相依相偎依依不舍，女孩站在臺階上，男孩站在下面摟著她，不知什么情況下，兩個人已經相互啃在了一起。

    梁涼心里一驚，悄悄抬起頭望了一眼陸衍之。

    其實往常梁涼看到這些情侶對啄都沒什么反應的，甚至還會思考夏天這么熱的天他們為什么不回寢室要在這里站著呢？難道不怕被蚊子咬一身疙瘩嗎？

    到現在好像…明白了一點點。

    她好想也在樓下站一會兒。

    陸衍之自然也看到了樹下的小情侶，垂下頭，小朋友的臉也是紅紅的。

    忍不住，陸衍之笑出來，明知故問道：“在想什么？”

    “沒、沒有！”梁涼松開陸衍之的手，一秒反駁，像是戳到心事還不承認的小孩，心虛道：“那個，沒事的話，我、我就回去了?！?/br>
    她剛往前跨一步，手腕就被拉住了。

    天旋地轉間，她貼到他的懷里，淡淡的檀香味，混合著他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