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蔣修文又發了那張“小胖孩抱胸背坐著生悶氣”的圖,在后面跟了一句:我也是凡人。被拒絕了三次,我已如履薄冰。 良久,又說:你說的,我會改。 張氏集團的蔣特助居然說他如履薄冰? 小周看見這句話的第一反應不是得意,而是心疼,然后深刻反?。菏鞘裁醋屗a生委曲求全的錯覺?她有這么難纏嗎? 而且……拒絕了三次是什么鬼故事? 為什么她一點都不知道! 好吧,也許她知道一點點。 沒猜錯的話,第一次拒絕應該指他們的那次相親。 大學之后就擔心她孤獨終老、凄涼離世的周媽在她剛步入工作的時候,就喜獲一群“朋友的兒子”。只是自己那時候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對此類事一貫的興致缺缺,能推則推。 直到——周媽拿出了那張至今珍藏的天使照,讓她第一次學會了“見色起意”。于是在相親當天,精心裝扮,欣然赴約,內心澎湃得壓根忘了問對方叫什么名字。 然后,她就遇到了蔣修文。 歲月真是一把刀,不僅能整容,還能整氣質。確認對方身份之后,再聯想照片與真人,就能對上了。 “色欲熏心”的好感也隨之蕩然無存。 蔣修文曾經奉命對付大喬,盡管后來化干戈為玉帛,但她對他只留下了一個印象:斯文敗類。 相親的結果可以預見的失敗了。 小周全程沒聽清對方說了什么,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風緊,扯呼! 她借上廁所的機會,通知小美打電話解救自己,然后無情地拒絕了蔣修文送她回家的提議,火燒屁股般地逃離相親現場。 第16章 相較之下,第二次拒絕就曲折得令人不忍卒讀了。 只能說,時也,運也,命也。 參加工作之后,她在周媽的慫恿下,背上了兩套房的貸款,從此泰山壓頂,學會了視財如命。 所以,當事業有成、家財萬貫、秀色可餐、才華出眾的羅少晨提出雇傭她當假女友時,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在她看來,這就是一場注定無疾而終的長期相親,上崗有色可圖,下崗有錢可拿,何樂而不為? 受雇期間,她日子過得十分輕松愜意,就是嘻嘻哈哈地吃吃喝喝,唯一棘手的事是時間一到,分手原因必須由她承擔。 當時的她還年輕,并不覺得棘手。 反正光棍一條,就算戴上劈腿渣女的帽子,不也證明了行情高漲嗎?而且,在她真實的人生中,得花多少錢才能買到“甩羅少”這種爽快體驗? 痛痛快快地答應作戰計劃后,她在劈腿對象處犯了難。羅少晨是音樂教父、公眾人物,“假交往”的秘密必然不能有太多知情者。盤算來去,好像、似乎、依稀……蔣修文很合適? 首先,他與羅少晨的各方面條件不相上下,劈腿劈得很有說服力。 其次,他與她相過親,追溯劈腿的緣由,很有故事的連貫性。 最后,他與她沒啥交情,萬一被發現了,也可以從“不大往來”變成“老死不相往來”,損失不大。 于是,讓小周在其后無數日子里后悔莫及的劈腿故事,發生了…… 原定劇本是這樣的: 小周約蔣修文吃飯。 用餐期間,羅少晨與友人“不經意間”路過餐廳,透過玻璃窗,看到疑似小周與別人偷情的畫面?;厝ズ?,經過一番質問,小周供認不諱。結果,兩人喜獲分手。 而與小周“偷情”的道具君絕對不會發現自己被利用過。 完美! 而現實,是這樣的: 小周按照計劃,將蔣修文騙到了餐廳里。 因為心虛,她一直暗中觀察對方,漸漸發現,記憶中一肚子壞水的斯文敗類也有可取之處。比如,怕她冷,就解下了自己的圍巾—— 她倉促中把那條圍巾送進了羅宋湯里,還甩了自己一脖子的湯水,他不但不責怪,還體貼地送上了自己的那碗湯。 羅少晨帶著友人依約從餐廳外路過,然后計劃出現了重大紕漏——餐廳的玻璃窗是單、面、可、視的。從外往里看,就是黑茫茫的一片,哪來的疑似偷情畫面?!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無奈之下,羅少晨親自走進了餐廳里。 于是,事態失控了。 她為了完成任務,神來一句“我今天就是來劈腿的”,直奔主題。 當時,她已做好背井離鄉的準備。因為從此以后,她與蔣修文不僅可能“老死不相往來”,更可能是“不死不休”。 羅少晨反應極快地接受了她的“劈腿”,帶著群演“怒氣沖沖”地離去。 他們走了,小周和蔣修文被留了下來。 那時候的場面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有地洞,她都能順著它爬到美國去。 蔣修文不愧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不但沒有拂袖而去,還態度懇切地問:“剛才是……” “就是這樣!”她覺得都到了這個地步,解釋無用,干脆速戰速決,把對方嚇跑,從此一刀兩斷,一干二凈。而她,找個地方躲個十年八載再出來重新做人。 所以她主動說:“你聽到的都是真的。我是個私生活極度混亂的人!” “這是邀請?” “???” 蔣修文道:“我下午可以請假?!?/br> 她:“……我不是這么隨便的人!” 蔣修文:“……” 她察覺自己自相矛盾了,連忙彌補:“我混亂得很有標準,只找矮丑窮?!?/br> 面對一個高富帥,她說自己的標準是矮丑窮…… 她能帶著這段記憶活到現在,都算是求勝欲頑強了,留下聞“蔣”色變的毛病也算是正常的創傷后應激障礙吧? ——她不是不想面對蔣修文,她是不想面對被蔣修文見到的愚蠢的自己。 如今回想起來,如果不是那個計劃,也許她和蔣修文就不會兜兜轉轉了這么久,才互加微信。 她掰著手指數了數,怎么都算兩次拒絕吧?哪來的第三次?莫非,連菜場那次都算上了?那可真是太冤枉了。 菜場相遇,在相親之后,“劈腿”之前。 在一個人潮洶涌的傍晚,她買完水果正要回家,抬頭就看到他仗著一米八幾的身高,鶴立雞群地站在菜市場里游移四望,向來犀利明銳的目光竟透著茫然,仿佛嘈雜無序的環境令他手足無措。 于是,本想回避的她內心豪氣頓生,自覺乃此間地頭蛇,何懼強龍?拎著水果大搖大擺地向前,擦肩時,連眼角余光都吝嗇賜予。 “小周?!?/br> 如果菜場的喧嘩是洶涌的大海,他的聲音就是山澗溪流,清脆悠揚,直擊人心。 她心頭一顫,停了腳步。 他側過身,兩步跨到她面前:“重嗎?” 再重,也不可能接受敵軍的幫助。 那時候,她時刻記掛著自己是大喬的助理,與大喬同一陣線、同心協力、同仇敵愾……所謂拿人手短,絕不手軟。 “一點也不重?!睘榱俗C明自己的話,她做了兩個拉舉動作,氣喘吁吁地說,“我可以走了吧?” 蔣修文當時的表情有些想不起來了,仿佛是輕笑一聲,她累得無從辨別,提著水果,匆匆離開。 …… 森微重逢前,她與蔣修文的前情提要都在這里了,菜場那次不算拒絕吧?畢竟,他壓根都沒說要幫忙。所以,還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堵車堵得滿腦子漿糊,真是一點有用的都想不出來了。 經歷兩個多小時的堵車后,他們終于抵達酒店。汲取了上個酒店的教訓,入住后,他們所有房間都設置了保密。小周登記好房間后,與兩名男攝影師交換了房卡。 小周有點不好意思:“委屈你們今晚同榻而眠了?!?/br> 她訂的是大床房,而他們是雙床房。 黃發攝影師反過來安慰她:“擁抱讓我們睡得更香?!?/br> 小周打量兩人“寬闊”的身軀,將信將疑:“不擠嗎?” 黃發攝影師說:“我們很會擺姿勢?!?/br> “閉嘴吧你?!绷硪粋€攝影師忍無可忍地拎起他的背包走了。 連續失眠了兩天,她對今晚的睡眠本以不抱希望了,誰知電視劇和牛奶都準備好了,她腦袋往枕頭上一靠,一覺到天亮。 因為起得早,到餐廳的時候,只有厚厚和她同屋的造型師在。兩人看到她出現,都很驚奇。 “今天這么早?” 小周一臉嚴肅地說:“我可能更適合睡雙床房?!?/br> “為什么?” 小周本想說“當慣了被壓迫的勞動人民,不習慣資本家獨占大床的奢華享受”,當但造型師搶先開口:“是不是床太大,總覺得旁邊缺了個人?” …… 小周幽幽地說:“從未擁有,何談缺失?!?/br> 說完,厚厚和造型師一臉好奇地望著她。 “你沒交過男朋友嗎?” “有沒有暗戀過什么人?” “你不是當過喬以航和沈慎元的助理嗎?伊瑪特這么多單身帥哥,你難道一個都不心動?” 小周:“……”單身只是你們以為單身。 她被問的急了,只好說:“我還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