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后，老齊喜不自勝，迫不及待地回去公布好消息。研發部的眾人高興瘋了，當天晚上便出去大搓一頓。

    一周后，《暗夜星辰》的立項資料準備完全，楚苗拿到文件粗略一讀，卻是臉色一變，眼神微暗。

    《暗夜星辰》的編劇署名是齊夢生、王穎、楚苗。

    “怎么了？傻站在這里？”齊夢生見楚苗突然不語，他干脆主動伸手，拿過資料。

    老齊看到關鍵信息，立馬明白過來，解釋道，“估計是他們弄錯了，我去問問?！?/br>
    王穎都沒參與《暗夜星辰》，名字怎么可能掛在編劇欄？

    楚苗沒有出言阻止，但內心卻覺得并不樂觀，只怕這里面的麻煩事還有一堆。

    老齊前去詢問，其他人卻含含糊糊，他最終居然問到向齊面前。

    向齊本來在開會，老齊等到散會后的空閑時間，才上前道，“老大，我看了一下資料，好像有點問題，編劇署名不太對?！?/br>
    眾人都離開，會議室里只留下兩人。向齊開口道，“我考慮一下，既然要做，就在編劇上給王穎加個名?！?/br>
    老齊聞言如遭雷劈，他嘴唇動了動，終是忍不住道，“可她完全沒寫過劇本??？”

    向齊語重心長道，“兩個項目定位相撞，再說王穎確實提出不少意見，你們也是在此基礎上修改出這版?！?/br>
    老齊在內心咆哮：那是提意見嗎？那是故意刁難！

    向齊是要穩定軍心，既然扶起老齊，總要給王穎一些補償?！栋狄剐浅健泛罄m的劇本還要由策劃評估部審核，如果真讓老齊和王穎繼續掐，豈不是昏天黑地，倒不如現在加名安撫王穎，讓她息事寧人。

    站在向齊的角度，他沒覺得有多大問題，畢竟過去老齊等人連署名都沒有。

    老齊壓住自己心里的一團火，努力平心靜氣道，“老大，大家忙了那么久，王穎加名編劇實在不合適，小朋友們也會寒心?！?/br>
    楚苗莫名其妙被擠成第三位，換誰心里都會不舒服，更不要說研發部其他人。王穎一個字沒寫，混了個編劇，陳薔薇等人沒想法才怪。

    向齊道，“那你調整一下順序，讓王穎排第三位，總不能整個研發部都要署名？”

    老齊本來的想法是他和楚苗署名編劇，畢竟兩人貢獻大綱和前三集。研發部里其他人如果有出力多的，就放在策劃的位置，盡量保證公平且面面俱到。

    現在橫生枝節，王穎突然加名，讓老齊心里很不舒服，他像是嗓子眼里卡了根魚刺，上不來又下不去。

    這種事情做影視項目時很常見，領導們莫名其妙就混上署名，但道理大家都懂，真正落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番滋味。

    老齊跟著向齊多年，但這次頗有點不歡而散的意思。

    齊夢生回到辦公室后，告訴楚苗這個消息，兩人皆沉默片刻，心情不爽。王穎加名，老齊和楚苗是直接受害者，但想要項目繼續推動下去，此時似乎又必須讓步。

    老齊是個暴脾氣，甚至有了辭職的念頭，挑頭道，“我們還不如把劇本倒手賣了！哪兒輪得到她署名？”

    楚苗平靜地分析，“我們簽了保密協議，劇本都給公司備案過，現在賣出去豈不是會被告?！?/br>
    老齊，“那就罷工不寫了，看誰拖得死誰！”

    楚苗，“這等于大家最近都白忙了?！?/br>
    老齊略微氣弱，悶悶不樂道，“我就是壓不下這口氣……”

    楚苗理解老齊的心態，他的性格就是黑白分明，受氣就很難憋著，非要論出公道。

    但世界上哪有真正的是非曲直，不過都是為各自的利益而拼命撕扯。創作者遭遇這種潛規則最為無力，明明是受害者，卻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系統：您已符合[巫毒娃娃]使用條件?！?/br>
    【巫毒娃娃：無數編劇怨氣凝結而成的娃娃，凡侵權者，雖遠必誅。每遭遇無賴侵權，娃娃會自動進行強效反擊?！?/br>
    楚苗收到系統提示，毫不猶豫地選擇使用[巫毒娃娃]。

    王穎最近的心情有所好轉，向齊許諾給她加名，讓她對《暗夜星辰》項目不再抵觸。她捫心自問，其實劇本非常出彩，而正因如此，她才不想進行立項。

    如果《暗夜星辰》吊打《迷夢罪案》，她的臉往哪放？

    現在王穎可以署名，她便屬于獲利者，不再排斥這個項目。老齊肯定有滿腔怒火，但大綱和前三集已經完成，他就算不配合也沒辦法。王穎拿著大綱，仍然可以完成后面的創作。

    王穎點開《暗夜星辰》的大綱，卻意外發現都是亂七八糟的符號和數字。她本以為是自己電腦出問題，又重啟機器，沒想到仍然是亂碼。

    王穎有點頭疼，她不可能找老齊要文件，便詢問同事，“秦秦，你有《暗夜》大綱嗎？能不能發我一份？”

    對方發給王穎，但是打開后還是原狀，跟上次時完全不一樣。

    《暗夜星辰》的所有文檔在一夜之間全部亂碼。

    王穎疑心病很重，第一反應是老齊干的，但他也不是黑客??？

    王穎遭遇的狀況并不是首例，其他人也無法查看，包括研發部的人員。王穎皺緊眉頭，覺得必然有人暗中搗鬼，她直接前去質問老齊。

    王穎在辦公室跟老齊對峙，楚苗坐在一旁沉默不語地當背景墻。

    老齊吊兒郎當地翹著二郎腿，懶洋洋道，“我怎么知道？反正我電腦里也看不了，估計是中毒了?！?/br>
    王穎有點光火，她沉聲道，“那怎么辦？到時候立項要用的！”

    老齊慢悠悠道，“急什么，等我有心情了，再給你寫一版?！?/br>
    老齊早在心里做出決定，王穎什么時候從編劇的位置上滾開，他什么時候才有心情寫。

    王穎立刻明白，老齊是跟她別上勁兒了，一時半會兒肯定不會交東西出來。

    大綱是個神奇的存在，它起碼有幾萬字，還不加上復雜的人物小傳。王穎就算認真過一遍，也很難把它完全復刻出來。故事的起伏結構都在老齊和楚苗的腦袋里，別人就算記住幾個情節，也無法做出原來成品的感覺。

    王穎跟老齊交流，系統提示卻突然出現。

    【系統：您是否要繼續使用[巫毒娃娃]?！?/br>
    楚苗心想：這才哪兒到哪兒，當然要選擇繼續使用。

    [巫毒娃娃]的反擊效果會隨著時間不斷加強，直至使用者選擇終止或者完成報復，否則無法化解怨氣。

    第四十一章

    王穎見老齊混不吝的樣子, 略微冷靜下來, 循循善誘道, “大家都是為公司做事, 何必把個人情緒帶進工作里？現在沒有大綱和前三集，根本沒法立項，難道你還想拖著不成？”

    老齊臉色微沉, 他側頭看向一邊。

    王穎見狀，繼續煽風點火，“倘若你是為署名生氣, 我可以讓你和楚苗重新在《迷夢》掛名。兩個項目題材相撞, 領導也是平衡后才給我加名。我們合作推進不好嗎？何必非要傷和氣？”

    “《迷夢》是楚苗寫的第一部戲，你也該有感情？”王穎看向楚苗, 仿佛在征求她的意見。

    楚苗趕緊沉默低頭，堅決不摻和進來，她可不會幫王穎勸老齊。

    楚苗作為吃瓜群眾, 都要為王穎鼓掌叫好，對方簡直能當外交發言人?！睹詨簟繁緛砭陀欣淆R和楚苗的創作部分, 只是兩人早知沒有署名，所以從不希求?！栋狄埂肥潜緛碚f好會給署名, 突然空降王穎, 性質完全不一樣。

    王穎現在交換署名, 等于用他倆的權利去置換本該有的權利，里外里她什么都沒賠，算盤打得真好。

    老齊也不傻, 他直接道，“我給你掛《暗夜》的策劃，反正你給我倆肯定也只是掛策劃，這夠公平？”

    王穎愣了一秒，她避而不談此話題，改口道，“老齊，我覺得現在立項對研發部最重要，實際上我并不缺項目，策劃部還有《迷夢》呢，但你可不一樣?！?/br>
    老齊作為研發部總監，如果長久沒有做出成績，甚至會影響到年終考核。

    老齊一下讀懂她的潛臺詞，他不怒反笑，“你錯了，立項對研發部不重要……”

    “公正對研發部才最重要?！崩淆R扯了扯嘴角，嘲道，“王穎，別用你的思維慣性來侮辱我，我只是個想做出好內容的人?！?/br>
    他不在乎什么業績指標，他只希望好故事和創作好故事的人不要被辜負。

    老齊說出這樣的話，就差指著王穎鼻子罵她功利了。

    “那我倒要看看你能拖多久?！蓖醴f被懟得臉色發青，她瞟了一眼楚苗，“老齊，多為小朋友們考慮考慮，千萬別一人拖垮整個部門?！?/br>
    王穎不悅離去。

    楚苗猛烈鼓掌，高度贊揚，“齊老師的臺詞立意高遠，今日的主角無誤?！?/br>
    老齊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因為窮，所以橫嘛，俗稱窮橫?！?/br>
    “煩死啦，估計又沒法立項了！”老齊在王穎面前夸下?？?，轉過頭來，又開始思考現實。他坐回椅子上，煩躁地晃蕩著腿。

    《暗夜星辰》如此僵持也不是辦法，等于研發部又閑下來了。以前部門里只有老齊和楚苗還好，現在人員增多，難保其他人會灰心喪氣、士氣不振。

    楚苗不語，她靜靜等待著[巫毒娃娃]的后續效果。

    系統果然是系統，效率極佳。

    隔日，一部名為《迷夢罪案·絕》的網劇橫空出世，轉瞬便流量發酵，大獲好評。這部劇前期宣發極為弱勢，簡直是突然上線。雖然畫面較為粗糙，但演員卻意外地還原中的人物形象，大受原著粉絲肯定！

    網劇前期憑借粉絲口碑，嘗試破圈傳播，逐漸被越來越多的人看到，吸引更多的觀眾進行點擊。

    《迷夢罪案·絕》大火，對于還未上線的《迷夢罪案》簡直是致命打擊。

    高層會議上，向齊強壓著怒氣，質問眾人，“誰能跟我解釋一下，為什么有兩個《迷夢罪案》嗎？我們不是買了版權么？”

    王穎臉色發白，一時沒法說話。有人弱弱地解釋道，“公司買的是前五本書的版權，最新的第六本書《迷夢罪案·絕》并沒有買下……”

    《迷夢罪案》是痕跡的系列叢書，但并沒有完結，作者仍然在寫著后面的故事。啟明星傳媒買下前五本的影視改編權，但第六本書《迷夢罪案·絕》卻被某不知名小公司買走了。這種事很常見，影響力較強的ip會拆分成單本出售版權，作者便能獲得更高的收入。

    按道理，啟明星傳媒可以試著聯系作者優先購買，但恰巧王穎跟痕跡有些過節。她向來愛把原著貶得一無是處，又喜歡大肆修改情節，難怪痕跡跟她交惡。

    網劇《迷夢罪案·絕》的營銷點就是由痕跡編劇，作者本人參與影視改編，不管痕跡究竟寫沒寫劇本，反正作者為其站臺，粉絲便會敲鑼打鼓來助陣。

    向齊頭疼地揉著太陽xue，心態有點炸，“所以大家就眼睜睜地看著別人買走版權，再看著對方開拍制作，最后看著網劇播出上線？全程都不當回事，那還呆在公司干嘛？到頭來我們先買下版權，卻現在都沒做出成片！”

    向齊覺得自己開了家假公司，員工居然完全不關注競爭對手？

    王穎其實知道網劇的存在，但她當時根本沒當回事，一家看上去隨時要倒閉的公司，能制作出什么有競爭力的產品？它就算買下版權，估計引資都困難，更談不上制作，萬萬沒想到她被打臉了！

    王穎強作鎮定，輕聲道，“對方的成本低，制作時間短，自然大大縮短周期……我們的劇本打磨時間長，內容上會更為精良?！?/br>
    向齊冷笑，“那我們繼續制作播出，你能保證超越對方的點擊量么？”

    王穎凝眉道，“這個點擊成績其實只能算中上游……”

    向齊直接打斷她，不耐道，“對方花了多少錢，咱們花了多少錢？別告訴我，最后點擊成績差不多！”

    “我告訴你們，少特么給我解釋！”向齊大發雷霆，恨鐵不成鋼道，“你們就是沒上心，融資完開始膨脹了唄！自己不覺得丟人嗎？連同行在做什么都不知道，等網劇上線了，才開始在我面前馬后炮??？”

    老板怒火沖天，橫掃一片。眾人皆低頭裝死，不敢再狡辯。

    向齊痛罵一通，他稍微平靜下來，開口道，“王穎，這回是你的嚴重失職，不管是《迷夢罪案》負責人，還是作為策劃部總監，你都讓我非常失望。你身為內容公司的高層，居然連市場風向都不關注，導致整個項目現在很被動！”

    王穎頓時失魂落魄，這是非常嚴重的指責，她簡直是徘徊在被勸退的邊緣。

    向齊思索片刻，最后沉聲道，“《迷夢罪案》停了，先不做了，策劃評估部今后就過渡到本職工作，專注策劃和版權的評估采購。我們現在繼續做，平臺也會有顧慮，不是合適的時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