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聽了妻子的話,姜展唯站起身,非常不好意思地對蔡公公拱手躬身說道,“慚愧,有負蔡公公的期望了。望蔡公公珍重身體,待內人提高醫術之后,再為你治病解憂?!?/br> 胡公公馬上笑道,“姜大夫,姜夫人,先別急著走呀。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同為一種病,姜大人的病姜夫人能治,為何我家公公的病卻不能治?”又有些沉了臉,說道,“姜夫人,你這樣,有負我家公公的期望啊?!?/br> 陸漫說道,“恕我無能,我居然沒看出蔡公公得了你們之前所說的那種病。連病都沒看出來,我怎么治療?” 姜展唯又對蔡公公抱了抱拳,說道,“抱歉,告辭了?!?/br> 然后拉著陸漫出了上房。 第四百三十九章 好戲開場 一出房門,寒風卷著大雪撲面而來。姜展唯低咳了一聲,等到王嬤嬤和小中從耳房中走出,他便摟著陸漫,向古榕院走去。 路上,姜展唯還吩咐王嬤嬤道,“回去收拾東西,明日早些下山?!?/br> 回到古榕院西屋,陸漫低聲說道,“那個人不是蔡公公,是假貨,他如此做為,應該是在試探我這個神醫的實力。咱們就這樣無功而返?” 姜展唯說道,“我只是那么說說,一切都按原計劃進行。老狐貍越試探,就越說明他是真心想找你看病。若我沒料錯,明天他會派人再來找我們。之前我只有九成把握,通過今晚卻有了九成九的把握他能鉆進咱們圈套?!庇謫柕?,“你怎么看出來那人是個假貨了?” 陸漫解釋道,“許多病光靠診脈診不出來,羊癇病就是其中一種。但所有疾病都有一個大體分類,我雖然不能光靠診脈精確診出每個分類里的具體哪一種病,卻能診出大概方向。羊癇病屬于腦部疾病,從這個假貨的脈象我看出他根本沒得這么方面的病,再加上他有些緊張,我就猜出來了?!庇值?,“蔡公公讓我給一個假貨診脈,是不是想看看我做為‘神醫’是否有與眾不同的真本事,若有,才會安心讓我給他治???” 姜展唯說道,“嗯,有這個意思,還應該有另一層意思,就是進一步看看我們有沒有不利于他的動作。若對他不利,他馬上就會遛之大吉?!庇仲澰S地看看陸漫,笑道,“我的媳婦真行,早一步發現情況,讓我們少了許多麻煩……” 第二天是臘月十二,這一天也是先太后八十冥壽,蔡公公肯定會在凌晨親自去寺里給先太后上頭炷香。 半夜,陸漫在西屋睡得正香,有人在東屋的窗上輕輕敲了幾下,里面傳來姜展唯“嗯”的聲音。 這是蔡公公出去上香了。 一個多時辰后,東窗又被敲了幾下,姜展唯又“嗯”了一聲。 這是蔡公公回來了。 等到天光大亮,陸漫一覺睡到自然醒。 她穿上衣裳來到廳屋,見姜展唯正坐在椅子上發呆。便問道,“我們準備下山嗎?” 姜展唯笑道,“風大,我們要晚些再回去?!?/br> 陸漫的面上一喜,應該是那邊坐不住了。 下人把齋飯擺在桌上,姜展唯已經吃過,陸漫自己坐下吃起來。 屋里沒人了,姜展唯才跟陸漫低聲說道,“辰時胡公公又來請你,我說你累著了,還未起床,巳時三刻再過去。胡公公回去后又來說,大天亮的,你去他那里不方便,蔡公公會來這里求診?!甭曇舾土?,“已經有線報,那幾位已經請好,到時會去那里?!?/br> 若蔡公公昨天沒搞那一出,陸漫也會找借口拖到今天正式“治病”,有了昨天那個插曲正好,反倒幫他們拖延了時間。 陸漫吃完飯,等了小半個時辰,就有三個人上門。 他們都穿著普通的綢緞衣裳,披著玄色斗篷,斗篷的帽子壓得低低的,根本看不到人長得什么樣。 幾人進了屋才把帽子抹下去,一個是胡公公,一個是青年太監,另一個老太監跟昨天那個“蔡公公”有八成像的樣子。 胡公公介紹道,“姜大人,姜少夫人,這位是蔡公公?!?/br> 蔡公公笑道,“姜大人,姜少夫人,咱家也是沒轍了,對不起了?!币粡堊?,看到他的嘴里只剩幾個牙齒,怪不得嘴癟得那樣厲害。 陸漫有些“愣神”,呆呆地看著蔡公公。 姜展唯反應快,抱拳笑道,“小心使得萬年船,理解,理解?!?/br> 蔡公公看看還沒反應過來的陸漫,又笑道,“姜少夫人‘神醫’名聲果然名不虛傳啊?!?/br> 陸漫似才反應過來,說道,“哦,原來昨天那位蔡公公是假的呀?!?/br> 姜展唯拉了拉陸漫,有些不高興地皺了皺眉。又趕緊給蔡公公解釋道,“蔡公公請諒,婦人不懂事,口無庶攔?!?/br> 蔡公公大氣地說道,“姜大人客氣了,姜少夫人直爽,赤誠可嘉?!?/br> 蔡公公被請去東側屋,陸漫坐過去給他診脈,又仔細問了他患病的情況。蔡公公偶爾會說幾句,多是那個一起來的青年太監在說。 陸漫看完,又沉思片刻,斟酌著說道,“公公的病已經到了中后期,我不敢說一定能夠完全治愈。但若是公公聽醫囑,配合治療,定期出來施針,定期診脈換藥,再加上那種特制藥,能夠很大程度使公公的病癥得到緩解,至少不會突然發病?!?/br> 蔡公公先是沉了臉,聽到后一句,表情又放松了,說道,“咱家已經近六十的人了,只要能夠緩解病癥,多活一天是一天?!?/br> 陸漫笑了起來,說道,“蔡公公的心態好,有時心態也會決定病情,你的病能完全治愈也未可知?!?/br> 之后她站去他身后,慢慢給他按摩腦袋。這個按摩手法適合所有頭痛的人。 半刻鐘后,蔡公公舒服得哼出了聲。自從他十幾年前傷了腦袋而患上羊癇,腦袋就從來沒有這么舒坦和清明過。這個小婦人真的是神醫,比那些鳥御醫強得太多…… 在蔡公公昏昏欲睡之際,陸漫停了下來。她說道,“下一步是施針,第一次施針的時間比較長,需要一個時辰。之后,是喝這種病的特制藥,藥后一個時辰,又需要施第二次針。這個過程下來,要到下晌酉時才能結束……” 現在蔡公公對陸漫的醫術已經完全信服,說道,“那就麻煩姜少夫人了?!庇謱f道,“回去跟他們說,咱家酉時后再回屋?!?/br> 胡公公退下。 蔡公公倚在羅漢床上,陸漫開始給他施針,沒多久,他便睡著了。 這時也到了晌飯時間,那個青年公公被請去廳屋吃齋飯。飯后,他也睡了過去。 寺里后院的一間禪房內,兩個和尚正在下棋。一個和尚白白胖胖,大概六十多歲的樣子。一個和尚面白清瘦,童顏鶴發,看不出來他究竟有多少歲。 白胖和尚看到一個小和尚在屋門口晃了一下,笑道,“師叔祖,那些人已經下山了?!?/br> 第四百四十章 大戲 那個老和尚念了一聲佛,雙手合什說道,“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讓那位女施主來到這個世間,許多事才能得以撥亂反正,避免了一場生靈涂炭?!?/br> 白胖和尚笑笑,又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陸漫在姜展唯等人走了兩刻多鐘后,才帶著下人護衛坐轎下山。換乘自家的轎子和馬車,又直接向東面的渠江鎮而去。她的任務完成了,就看姜展唯他們的了。準備了那么久,應該成功撬開老狐貍的嘴吧? 由于緊張,她的肚子有些隱隱發痛,回去要吃安胎藥,還得好好歇息。 日落時分,終于到了家。 陸漫一進家門,王伯上前說道,“下晌舅爺帶著劉姑娘走后,姐兒就一直哭鬧。后來把四舅爺請來,姐兒才好了?!?/br> 進了垂花門,就聽到姜悅和豌豆黃、黃豆豆、酥心糖的大嗓門,間或有姜玖和陸豐的笑聲。 聽到娘親回來了,姜悅一下沖出房門,一臉委屈地告狀道,“娘親,舅舅帶著一位不認識的jiejie出去玩了,都不帶我和小姑姑,他定是不喜歡我們了?!?/br> 陸漫疲憊地笑道,“他們是去辦正事,不是去玩?!?/br> 洗完澡,又喝了一碗湯藥,陸漫疲憊的身子終于舒緩下來。但心卻一直是提著的,她望著黑漆漆的窗戶發呆。若是順利,那個院子里的大戲應該正式開演了吧? 許久,她才學著王嬤嬤的樣子,輕聲念道,“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王嬤嬤見關,也雙手合什念起了佛。 今天下晌,謝家三祖孫、姜侯爺、趙大人帶著太子、宋明、碩親王、陳次輔、王大人、宋大人、安國公等人去了那處神秘的院子,這是謝家的一個別院。 這些人里,只有太子一人被謝國公暗示過,這個事件跟太子有關,而且牽扯重大。具體情況,等看完大戲就能明白。 看到那間布置奇怪的屋子,太子等人都狐疑不已。 謝老國公笑道,“太子殿下,兩位王爺,各位大人,請稍安勿躁,這里會演一出大戲??催^后,你們就會知道了?!?/br> 酉時一刻,他們坐去大幕后面,大幕是紗,半透明。由于光線原因,他們能看到大幕以外,而外面卻看不到他們。 等到一切準備好,就看見一個人被架了進來,居然是去廣濟寺為先太后上香的蔡公公。 蔡公公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聽到女人悲慘的哭聲,他睜開了眼睛。 光線很暗,怎么一覺睡到了晚上?他記得自己好像是去寺里給先太后上香,好像還看了病吧…… 他抬起頭來四處望望,覺得頭很沉,很困,頭腦不清明,視線也很模糊。 他又使勁眨了眨眼睛,依稀看到這間屋子似乎很大,墻上還掛著幾個伸著長舌頭的人,他一下嚇得魂飛魄散。大喊道,“這是哪里?我來了哪里?” 回答他的,是撕心裂肺的慘叫和哭泣。 突然,他覺得墻上的那幾個人一下變成了幾十個人,每個人都向他伸著長舌頭,嘴里痛苦的叫聲讓人毛骨悚然。 蔡公公更怕了??s著身子喊道,“這是哪里,來人哪,來人哪……” 這時,從那些人的身后走出一個身穿宮妝的女人,她“飄”到蔡公公的面前,說道,“蔡公公,你還認識我嗎?” 聲音很慢,有些凄厲,聽起來十分恐怖。 蔡公公嚇得閉著眼睛喊道,“我不認識你,走開,走開……” 只聽那個女人又哭著說道,“你可把我害苦了……” 難道自己認識她?蔡公公又睜開眼睛,看到那個女人用袖子捂著嘴嗚嗚咽咽地哭著。盡管看不到她的嘴和下巴,但她的眉眼、聲音,還有頭飾、衣裳,他都似曾相識。 蔡公公磕巴道,“李,李,李妃?你,你你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難道,這里是陰槽地府,自己已經死了? 這個女人的頭好像變成了兩個,他再一眨眼,又變回了一個。 女人又哭道,“你可把我害苦了,還我兒子來,還我兒子來……” 蔡公公又嚇又困,像要睡過去,卻又被一個長著三個牛頭的人拎起來。 他的頭昏昏沉沉,看到李妃又走近了一步,說道,“還我兒子來,還我兒子來……” 蔡公公想往后退卻退不了,叫道,“李妃,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要來找我,我也沒法子……” 女人的哭聲更凄厲了,只重復一句話,“還我兒子來,還我兒子來……” 蔡公公的腦子越來越混沌,喃喃說道,“你找錯人了,是王淑妃,是她讓我把你兒子抱走的。你不要怪我,你兒子已經是太子了,他活得很好……” 然后,一倒頭睡了過去…… 蔡公公被帶出去,所有人還是蒙的,太子更是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雞。 “你們,你們到底唱的是哪一出?”陳次輔首先發問。 …… 任王嬤嬤怎么勸,陸漫都沒有上床,而是抱著手爐坐在炕上發呆。她在等,不知道那邊確切的消息,她無論如何睡不著。 她怕萬一。萬一蔡公公意志力超常,沒有按照他們的劇本演下去,當著太子和那么多重臣、王爺的面,這一出戲就是兒戲了。不僅會引起那幾人的不滿,更有可能被有心人參一本,說他們陷害朝中重臣。若被王家提前知曉,他們的付出會更加慘痛…… 戌時末,聽到垂花門響了起來。接著,柳春被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