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陸月歌沒受什么傷,眼眶紅紅的,農子劍還在緊緊抱著他。 “說清楚再走,你們到底怎么回事!”一向爽朗的農志高厲聲說道。 “爸,有話好好說,農子坤,為什么打你弟,他做錯什么了?”林媛走過去要扶起農子劍。 “農子劍你自己說說你做錯了什么!”農子坤說。 這一天來得太快了,陸月歌不安,內疚,心痛……本想讓家人慢慢接受他們,現在卻提前暴露了,果然是兇猛的風雨欲來。 兩個男人在一起為什么這么難……當下的環境,要求得他們的理解實在是太難了。 對農子劍來說,家人重要,陸月歌也重要,從他主動去找陸月歌開始,他就下決心要竭盡全力讓他們都少受傷害。 農子劍握著陸月歌的手跪在地上,他看著父母兄嫂,“爸,媽,我和六月在一起了,求你們成全?!?/br> 陸月歌也跪著,“叔叔阿姨,我什么事都能做,我一定會照顧好子劍的……” 蔣春鳳猶如遭到晴天霹靂,她捂住嘴巴眼淚嘩嘩直流,一旁的農子坤趕緊扶住她,“農子劍你說的什么混蛋話!” 農志高嘴巴抖了幾下,伸手就給了農子劍一巴掌,農子劍的鼻血直接飚出來撒在了地上。 陸月歌心碎了,他閃身抱住農子劍,農志高的下一掃腿收不及就落到了他身上。很痛,但是卻不及他內心的萬分之一痛。 農志高大力把自己兒子扯開,他冷冷地對陸月歌說,“你滾開!我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你想找打就回去找你父母!” “叔叔!別打了……你們打我吧!”陸月歌心如刀絞地護住農子劍,他哀求著,“別打了……叔叔阿姨,我真的很愛子劍……我會對他好的,我會好好孝敬你們的——” 農子坤恨不得讓這人馬上原地消失,“你一個大男人還有臉說這樣的話?” “我們家哪里對不起你,哪次你來我們對你不熱情,你就這樣對我們嗎……”蔣春鳳抹著眼淚指責道。 “阿姨,對不起……對不起……”陸月歌再一次感到無地自容。 農志高氣得發抖,“你走吧,以后不要再來我們家。子坤,送客!” 現在的情況太混亂了,農子劍真怕自己父親和大哥失手傷到陸月歌,他想讓家人先冷靜一下,他擦了擦鼻血和陸月歌說,“月歌,你先回去,他們不會對我怎么樣的,我跟他們好好說說,等我聯系你,別怕,嗯?聽話?!?/br> 看到自己兒子這樣和一個男人說話,農志高簡直氣得發暈。 農子坤黑著臉把陸月歌推出了別墅區門外,還特意告訴保安,“這個人別放進來?!比缓缶骊懺赂?,“我們不會答應你們在一起的,如果你真心為子劍著想的話,別再來了,也別來這附近晃,你不要臉我們家還要?!?/br> “坤哥,我只求你一件事件,不要打他,就是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也別打他,他是弟弟,有什么話好好說……” “用不著你來教育我?!?/br> 陸月歌搖頭,“坤哥,我是懇求你……求你了……” 農子坤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轉身走了。 陸月歌失魂落魄地在附近開了一間房,等了一個晚上,也沒等到農子劍的電話。 子劍現在怎么樣了,他家人還打他嗎,去醫院了嗎,叔叔阿姨身體還好嗎……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農子劍跪在大廳的神龕前面,左邊臉頰腫得老高,額頭被磕出血,被踹到的左小腿疼得不行,身上到處青青紫紫。 他知道大哥其實是留了情的,不然以他的真實身手,一腳下去絕對能要他大半條命。 “知道錯了嗎?”農志高沉聲喝問。 “……爸,我不想跟你們吵,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談談嗎?”農子劍始終不松口,要是現在就退卻了的話,那月歌怎么辦?那以后那么長的路要怎么走? 不管怎么樣,他是不會放手的,或許開始會很難,只希望他們出氣以后能慢慢接受他們。 “心平氣和?明明是你把家里攪得天翻地覆的,執迷不悟,還以為自己很有道理!” 雙方根本說不通。 農子劍從下午開始就被關在房間里,手機也被大哥拿走了,月歌聯系不到自己肯定會很焦急。 “爸、媽,開門!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們鎖著我沒有用的,開門,讓我出去!” 農志高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好好反省反省,馬上跟他分開,不然我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爸,我還要回去上課……” “你心術不正,就你們這樣的關系,別人知道了誰會聘用你!我會聯系學校幫你辭掉這個工作!” “爸!你不能這樣做!爸……” 晚上的時候,農子坤終于打開門給他送飯,農子劍起身想跑出去,農子坤的目光冰冷,一腳直接將他踹回了房間里,然后把碗重重砸到桌子上,“什么時候知道錯了就什么時候放你出去?!?/br> 農子劍無助地蜷縮在地上,爺爺奶奶跟著大伯一家回老家了,估計還要半個月才回來,現在能幫自己的人一個都沒有。大哥平時說一不二,還是偵察兵出身的,肯定會想各種辦法讓自己妥協放棄。 月歌現在怎么樣了,一定很著急吧……靠靠靠,怎么什么事都湊在一起了,他爸媽剛離婚各自有了家庭,現在家里又不讓他們見面,農子劍焦慮得不行。 黑夜過去,白天來臨,農子劍喊啞了嗓子都沒人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他饑腸轆轆的時候,農子坤和蔣春鳳提著飯盒進來了。 “媽……”農子劍坐在床沿,轉頭叫了她一聲。 看著胡子拉渣滿臉傷痕的兒子,蔣春鳳又氣又傷心,這種概率很小的事情怎么就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呢…… 給蔣春鳳開門后,農子坤就出去把門鎖上了。 蔣春鳳把筷子遞給農子劍,“先吃飯吧?!?/br> 農子劍接過筷子卻沒有吃,“媽,我想——” “先吃完飯再說?!?/br> 農子劍只能先把飯吃了,他們家幾口人,除了大嫂性格溫和,其他人的脾氣都不是溫柔派的,講話聲音都挺大,老媽也算是女強人,工作、父母丈夫孩子孫子,樣樣都能顧及得到,農子劍小時候沒少挨過她的揪耳朵和雞毛撣子。 身為母親的女人總是更容易心軟的,所以農子劍現在只能把希望放在老媽身上了,希望她能心軟,先把他放出去再說,然后能試著慢慢接受他們。 嘴里有傷口,農子劍艱難地把飯咽下去,“我們一日三餐都是月歌準備的,擔心我吃得不好,他每天除了下地干活,回到家了還變著花樣做各種好吃的給我吃,家里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我一個大男人,他卻不舍得我干重活,會管著我不讓我老是加班……和他在一起,我覺得每天都很開心,媽,我不能沒有他?!?/br> “但是他是男人!如果他是女人,我說什么都不會反對?!笔Y春鳳當然知道那個男孩有多好,不好的話他們全家人能都喜歡他嗎,“一個男的再好又能怎么樣?你們能結婚嗎?能生小孩嗎?” “只要真心喜歡,能不能結婚有那么重要嗎,現在通過同性婚姻法的國家越來越多,也許……” “那你怎么不說有的國家像你們這樣的人還會被吊死?你就沒想過以后嗎?” 蔣春鳳哭了,“你一直是個聽話的孩子,就不能改回來嗎?” “媽,你別哭了,”農子劍心里難受得不行,兩邊的人是他的至親至愛,為什么不能兩全其美?他遞了一張紙巾給蔣春鳳,“對不起,我不想讓你們傷心的……但是,我是真心想和月歌在一起……” “你們只是好朋友而已,兩個男人怎么可能在一起!”蔣春鳳顫抖著說道,“你們這樣是讓天下人戳脊梁骨啊……” “我們又不是什么名人,沒有天下人會戳我們脊梁骨的,只要你們能接受——” “我不接受!這不可能!”蔣春鳳的聲音激動起來,“我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么大,什么好的都給你,難道他比我們還重要嗎!” 農子劍無法反駁,通紅著眼睛跪到蔣春鳳面前,“不是的,你們重要……但是,但是我真的很愛他,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我兩樣都要!” “你們是什么時候在一起的,你以前明明很聽話,連煙都很少抽,什么出格的事都不會做,是不是他……”蔣春鳳越想越覺得是這樣,長得俊就算了,一個正常男人怎么會留那么長的頭發,都怪自己當初沒有堤防……老爺子還總是孫媳婦孫媳婦地叫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教的,還是下了什么蠱術…… “不是的,媽,我喜歡他,當初是我自己跑去找他的……” “你只是沒有遇到喜歡的女孩而已,你們又不能結婚,長久不了的,還不如早點斷了!” “媽……”說不通,家里沒一個人是站在他這邊的,農子劍心力交瘁。 未來會怎么樣誰知道呢,結婚的還會離婚,難道因為有離婚的可能所以就一輩子不結婚了嗎?過好當下才是最重要的,現在和未來,他都只想和陸月歌好好在一起。 “你、你真的要氣死我們嗎,”蔣春鳳氣急之下口不擇言,“我們家從來沒有這樣的人,我寧愿你去吸毒也不愿看見你跟一個男人亂搞!” “媽!”農子劍被她的話震驚得喊了一聲,心里也涼透了,自己什么壞事也沒干,只是喜歡上了一個男人,最最親的親人卻寧愿接受毀滅性的吸毒,也不愿意他擁有這份感情。 蔣春鳳自知失言,但為了兒子能回歸正路,她還是狠下心道,“你說你能不能改?” 農子劍的心刀絞一般的痛,他別開臉苦笑,“就算你這樣說,我還是喜歡他,還是希望得到你們的諒解?!?/br> 蔣春鳳不再說話,她抹著一把眼淚出去了,農子劍躺在床上,眼淚劃過臉龐沾濕了枕頭。 六月,我很想你,等著我。 蔣春鳳出到門外,農子坤問她情況怎么樣,她擦著眼淚怨自己的大兒子,“是不是我們小時候管他太嚴了,別人都早戀,如果他初中高中和女生談戀愛的話,說不定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嗚,子劍這孩子怎么這樣傷我們的心啊……” “媽,別哭了,他會改回來的?!鞭r子坤覺得這事情不會有多難辦,小孩子剛開始談戀愛都是哭著喊著要在一起,誰離了誰地球還不是一樣轉,過段時間就好了。 晚上的時候,有鄰居和農志高說看到農子劍那個長頭發的帥哥朋友在附近的小公園坐了很久,是不是在等農子劍。農志高的臉都黑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覺得這似乎是鄰居在嘲笑自己的兒子是個喜歡男人的變態,于是笑容都擠不出來,鄰居便莫名其妙地走了。 兩天過去了,五天過去了,好說歹說,農子劍還是不肯松口。他也是倔強不肯妥協撒謊拖延,這件事本來就是自己對不起家人,無論如何他都不會離開陸月歌的,所以他只能哀求期盼他們心軟。 他很多時候都是一條筋,對待感情尤為認真忠貞,也愛護家人,竭盡全力要做到兩全其美。 這期間他都有好好吃飯,沒人理他的時候他就在這個房間里做做運動保持體力,盡量不讓自己頹廢,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他還要求得家人的原諒,陸月歌也還在等著他。 還好戒指沒有被發現,農子劍把領口的戒指拿出來親了親,“月歌,別擔心,等我?!?/br> 第七天的早上,他正在做俯臥撐,門口打開了,農志高和蔣春鳳一起進來了,三人一時沉默,過了一會農志高才開口,“你這幾天想得怎么樣了?” 農子劍沒有說話。 “如果你還愿意聽我們的話,那就收拾一下跟我們去個地方?!鞭r志高說完就下樓了。 農子劍以為父母已經退一步了,他洗漱好后就下樓了,還跟他們一起吃了個早餐,森森和鑫鑫已經去學校了,大嫂在一旁欲言又止。 吃過早飯后,農子劍跟著農志高和農子坤上車了,車往市郊區開,農子劍不知道他們要帶他去哪里,農子坤只說去了就知道了。 車子駛出了市區向南邊開去,農子劍有些不安,“大哥,到底是去哪里?” 農子坤沒回答他,他看著農子劍,目光落到他脖子的紅繩上面。他知道農子劍從來不愛戴這些東西,以前老媽給他求的觀音都不戴……那只有一種可能。 他伸手把那紅繩扯了出來。 掛在紅繩上的是一枚戒指,和陸月歌左手無名指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