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所以、所以…… 想到某個驚悚的可能,一直以來,從來罵人不帶臟字的陰半死,第一次在心里閃過這么粗俗的字眼。 他心想:牛逼大發了,洛九江這是他媽的懷了吧! 第271章 誤會(捉蟲) 陰半死不可置信,陰半死一臉木然, 陰半死只覺得天雷滾滾、天崩地裂、天塌地陷! 他萬萬不能相信! 這事簡直違背了他的全部醫學常識! 而且就算是懷了, 這個位置也差太多了吧! 左右洛九江的身軀已經被全部盤活, 目前看來是絕對死不了的。陰半死索性先把洛九江在榻上扔著,自己轉身從藥匣子里翻了一瓶平心靜氣的丹藥來, 一仰頭全部吞了。 等那瓶由深雪花作為主材料的藥丸盡數落肚,藥性緩緩從腹部揮發上來,陰半死原本都快裂開的表情重新恢復得平靜無波、鬼氣森森。 他轉過身來, 緩步踱到洛九江身邊, 凝視著洛九江尚且不知大難臨頭的安靜睡顏, 無聲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他的四條指縫里,正各夾著一片削鐵如泥的鋒利小刀。 陰半死的目光來回地在洛九江丹田上巡視打轉, 他非常冷靜非常鎮定地想道:我究竟是剖還是不剖? ——要是剖的話, 是不是側切比較好啊。 所以說, 洛九江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早在少年時代, 他就已經得出一個結論:深雪花不能瞎吃,誰吃誰慘。 陰半死在兩個念頭間來回不定地搖擺, 他微皺眉頭, 左手手指輕輕搭在洛九江丹田, 靈氣再一次如絲如縷地探查了一番。 洛九江的神識只在剛剛稍稍露頭, 現在又一次沉進他的丹田里, 與那團生氣勃勃的什么東西混作一體。 只是與之前不同的是,這回洛九江的神識不再是被刻意隱藏壓抑著的。 他的狀況已經穩定下來了。 陰半死不無遺憾地想: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好像也不用著急剖啊。 算了, 不剖了,免得殺雞取卵……啊,不是,免得一尸兩命。 陰半死將自己的銀針和小刀在藥囊里收起,招手拉過來一個凳子在洛九江身旁坐下,一邊看護著洛九江的情況,一邊按著他的手腕診脈。 大概切脈切了有幾百次,只差把洛九江皮膚磨禿之前,陰半死才不得不放棄——看起來是真的診不出喜脈。 他本是世間難求的神醫,但畢竟此前修為不算特高超,直到獲贈了來自公儀先生的道源后,他才新結了元嬰,因此對神識發生意外情況并無太多的經驗。 所以面對昏迷不醒的洛九江,他也只有聊勝于無地疏通著對方新生成的經脈,希望能通過經脈直抵丹田,以此提醒洛九江的神識。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寒千嶺才失魂落魄地走進來。他抿緊嘴唇不言不語,雙眼里布滿著細細的紅血絲。 他走到洛九江的榻前,手指微微一動,像是想要觸碰洛九江的臉頰又不敢。 服用了深雪花藥丹的陰半死心平氣和,甚至不太理解一個時辰前的自己怎么會為了隱藏秘密就把寒千嶺支出去。 他放棄了一直以來在寒千嶺面前的某種高冷和矜持,主動對著寒千嶺開口道:“九江的神識沒有遺落,正藏在他的丹田里?!?/br> 寒千嶺聞言先是松了口氣,又隨之一愣。他好歹也是個修士,基本常識是有的,神識本應在泥丸宮安頓,怎么現在跑進丹田了? 想到這里,寒千嶺的語氣有點發澀:“怎么回事?” 陰半死的心境已經因為深雪花變得非常祥和。 他如此冷靜、如此鎮定,用毫不打顫的聲音和解釋道:“據我猜測……九江可能是在安胎?!?/br> 他往常的音調一向沙啞飄忽,自帶一種脾氣不好的裝神弄鬼感。然而吃了深雪花后聲音卻變得中氣十足,鏗鏘有力,一聽就非常具有可信性! 寒千嶺:“……” 寒千嶺:“?。?!” 寒千嶺:“???” 蒼天可鑒,厚土為證,他決不是那種毆打大夫,制造醫鬧的龍,這可是大夫治著治著就自己發瘋了!不干他的事! 寒千嶺兩眼不自覺地睜大了一些,他猛地倒退一步,深吸一口氣,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這不可能,我們在元嬰之前根本沒有……何況我們近期也沒有……” 陰半死聽出來了,原來癥結是在眼前這位舉世無雙的神奇物種身上。 他想了想,又回身從藥匣里取出了一個和先前一模一樣的深雪丹藥瓶,用從沒有過的口氣友善地跟寒千嶺建議:“要不然你先吃了這個?!?/br> 一旦習慣了他平時半死不活的口吻,再聽他的友好語氣,簡直讓人懷疑藥里有毒。 寒千嶺深吸了口氣,謹慎地接過藥瓶,湊到自己鼻端一嗅,從那熟悉的芬芳花香中辨認出了藥丸的主材料。 “這個對我沒用?!彼喍痰亟忉尩?。 陰半死拿深雪花入藥前,必然對材料做過基本的處理。而寒千嶺是可以空口干嚼七朵深雪花的狠人,因此這一瓶藥丸子對他來說什么事都不當。 不過看到這瓶藥,他倒是明白怎么這位陰峰主狀態這樣不對了。 陰半死看他執意不吃,也就從善如流地重新把自己的藥瓶子拿了回去。 只是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他那充滿了探索和求知欲的目光,不知為何就看得寒千嶺背后有點發毛。 按照陰半死的指點,寒千嶺將掌心平平按在洛九江丹田上,放出自己的神識和靈力混合在一起,一同去試探洛九江丹田中的神識。 他也像陰半死那樣辨認出了那個仿佛生命一樣的光團,但由于傳承記憶的緣故,他總覺得這枚光團的氣息讓他有點熟悉。 當他的神識和光團邊緣相觸的那一刻,寒千嶺竟隔著一層濃薄不一的霧氣,看清楚了玲瓏的山脈、大片的荒原,還有共同延展到不僅遠方的海天。 就像是寒千嶺的任何一絲氣息都甘愿為洛九江驅使一般,只要他能通過某種渠道接觸到洛九江,他的九江就對他完全敞開。 寒千嶺徹底明白了。 洛九江從未隱瞞過他,他曾告訴過寒千嶺,自己的丹田里新生了一個小小的世界。 洛九江正位于那個世界之中主持著陰陽風雨,做他調停天地的世界之主。 寒千嶺感慨地收回神識,還不等說些什么,抱臂站在一旁的陰半死就率先開口。 不過他可能是誤會了寒千嶺的目的,覺得他在洛九江丹田處停留這么久是有其他想法。 “沒有的?!标幇胨勒f。 “什么?” “沒有胎動,我試過了?!标幇胨捞谷坏?。 寒千嶺:“……” 你知道的還真他媽多啊。 好好一個大夫,怎么就給你能的,這么擅長婦科呢? 這些腹誹寒千嶺當然不會表現出來,只是報之以禮節性的一笑。 他一直都擔心洛九江,眼看現在對方平安無事,這才放下大半的心。 “我知道九江的神識究竟是怎么了,他沒有大礙,多謝陰峰主妙手回春?!焙X對陰半死一禮,回身抱起了洛九江,“我這就帶他回去?!?/br> 陰半死眉頭緊了緊:“現在就走?” 寒千嶺委婉道:“院子這么近,若是有異趕來也來得及——而且就像峰主救治九江時有獨家藥方一樣,我也有我的辦法?!?/br> 陰半死便不再攔。 他把寒千嶺一路送到門口,被深雪花壓制之后的目光依舊可以稱作戀戀不舍,直看得寒千嶺背后寒毛根根豎起,覺得這位往日跟自己怎么都不對付的陰峰主是吃錯了藥。 直到關門時門扉間銀光一閃,寒千嶺大致地窺得了一柄鋒利的小銀刀。 寒千嶺:“……” 搞了半天,這位陰峰主還是沒放棄研究自己? 你們當大夫的,腦子里都在想什么? 等帶著洛九江回到了院子后,他小心把洛九江放在床上,自己就解下外衫蹬了靴子,動作盡可能輕地躺在九江的旁邊。 陰半死或許有什么醫治的秘方,才讓洛九江的外傷好得這么快,但寒千嶺并沒有。 他騙陰半死的。 只是在一場險死還生之后,他想和洛九江一起多呆一會兒,天地之間,就他們兩個人。 寒千嶺無聲地攬過洛九江的肩膀,心有余悸地一寸寸撫摸過洛九江新生成的血rou,已經長好的那條胳膊。 之前洛九江從天際墜落之際,已經全然變作一個破破爛爛的血人。 他傷口翻卷,經脈寸斷,鋒利的骨茬插進內臟,呼吸聲都輕微到幾近于無。 我差點失去你。 寒千嶺把臉埋進洛九江的脖頸里,一想到這個可怕的可能,他至今仍忍不住通體發寒。 “你在那方世界里嗎?”寒千嶺輕輕地和洛九江自言自語,像是生怕打擾到了他。 “九江,天幸你沒有事……我在那一刻幾乎發狂……” “這次和玄武交手,我被剝了半身鱗甲,大概要做一段時間禿龍了……你會喜歡禿龍嗎,九江?我還沒來得及看過自己現在的模樣,但我猜會很丑?!?/br> “可我知道,只要那個人是我,你就依然會喜歡?!?/br> 他絮絮地貼著洛九江的耳根,一字一句地輕念這些瑣碎的想法和情況,臉上是從未被外人窺得半分的柔軟溫柔。 他對洛九江說:“你還在那個小世界里,我知道,那個世界很需要你?!?/br> “所以你去保護世界,讓我來保護你?!?/br> 其實他今天受的傷也只比洛九江稍輕一點,只是憑血脈天賦熬著。如今所有懸著的心都放下來,疲乏和困意也如同潮水般無聲地涌上。 依偎在洛九江的體溫旁邊,寒千嶺不自覺地睡著了。 入睡之前,他腦海里隱隱劃過一個念頭:他此前順著自己走過的路,去找尋九江遺落的神識的時候,是不是看見了點什么東西? 好像是有點重要的東西吧? —————————— 由于自己這具身體來源于饕餮,封雪這次并未去參加這場宴會,以免當場被白虎抓住把柄,倒打一耙。 正因為如此,她也避開了這場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