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如果真的有災情,不拘是哪個地方,糧食肯定要漲。 張全富上門來時,張采萱兩人正在吃飯,今天的饅頭是她蒸的,里面加了點粗糧,最近她正在研究加多少粗糧吃著既能省了細糧又不難吃。 聽到敲門聲,她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大雨,疑惑道:“這么大的雨居然有人出門?!?/br> 這么大雨愿意出門的人,應該都是有事情說的。 她準備去開門,秦肅凜卻已經起身,按了下她的肩膀,“外頭下雨呢,我去?!?/br> 張采萱隨著他出門,看著他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沒辦法,雨實在太大,如果不穿,待會兒就得換衣了。 這種天氣,衣衫濕了都不好干,非得拿到火旁去烤才行,也是無奈得很。 秦肅凜去開門,很快帶進來和一個和他一樣打扮的人,待脫下蓑衣,張采萱有些驚訝,喚道:“大伯?!?/br> 來人正是張全富,就算是披了蓑衣,他的衣擺處還是難免濕了點,張采萱找了帕子遞過去。 不待她問,張全富已經道:“肅凜……” 他頓了頓,見秦肅凜對這個稱呼沒計較,才繼續道:“最近天天下雨,可能有災?!?/br> 最后幾個字他聲音壓得極低,然后聲音正常,“你們今年沒地,是不是要買點糧食放起來?” 見兩人不答,張全富繼續道:“要我說,你們還是買點放起來,以后肯定要漲價?!?/br> 張采萱心情復雜,看著他衣擺處的濕痕,道:“大伯,我們知道了?!?/br> 張全富點點頭,“那我就回去了?!?/br> 張采萱隨口道:“吃飯,我們正在吃呢?!?/br> 張全富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飯菜,秦肅凜已經拉開了椅子,邀請的意思明擺著。他也不扭捏,坐下后拿起一個饅頭,入手溫軟,他皺皺眉,“你們平時就是這么吃的?” 張采萱搶先道:“今日無事,我才……” 欲言又止。 聞言,張全富松開眉頭,啃了個饅頭才起身告辭。 張全富來過之后,就再沒有人上門了,張采萱一開始還無所事事,后來就開始做衣衫。 小白小黑蹲在她腳邊,因為雨太大,秦肅凜將它們的狗窩挪到了屋檐下,要不然可能會漏雨。 村里的房子,就有漏雨的,除了張采萱他們村西頭這邊幾座新蓋的房子,村里眾人的屋子多多少少都有點漏,有些嚴重的就是外頭大雨,屋里小雨。 張采萱偶然抬頭,看向外面的天,嘆口氣,“不知道還要下多久?” 秦肅凜在幫她分線,“不知,可能糧食真的會漲價了?!?/br> 這么大的雨,村里人一般不會冒雨出門,不知道現在歡喜鎮和都城那邊還有沒有下雨。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一會兒12點見,準時。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十月中的時候, 天上還在下雨,雨勢漸小,漸漸地眾人也能夠出門了。不過地上濕滑,走起來滿腳的泥,一般人沒事也不愿意出門。 虎妞娘上門來了, 拎著十幾只雞蛋, 非要塞給張采萱, “收著,這一回的事情真的多虧了你, 要不然糧食一賣, 我們家可能真的要餓肚子了?!?/br> 動作果斷, 不容拒絕。 張采萱無奈, 含笑讓她進門,“進去坐坐, 站在雨中可不好說話?!?/br> 虎妞娘擺擺手,“不去了, 我這鞋濕成這樣, 進去了又是一通麻煩?!?/br> 張采萱這才注意到她腳上滿是泥,甚至褲腿上都是黃泥,“不好走?” 虎妞娘不答這個,靠近她低聲道:“村里有人給我送東西,我覺得心虛啊?!?/br> 張采萱先是疑惑,隨即反應過來,她的意思是, 村里有人感激她送東西給她,但是真正出主意的是張采萱,她守諾沒有告訴別人事實。好處自然就落不到張采萱手中。 “沒事?!睆埐奢嫘α?,她本就沒想過要別人謝她,如今虎妞娘透露了消息,既說服了眾人,又沒牽連到自己,她已經很滿意了。 張采萱再次囑咐,“大嬸,真沒事,往后這件事可不能再提?!?/br> 虎妞娘見她真的沒有不高興的意思,也安了心,道:“我早就想要來謝謝你,只是最近下雨不好出門,今天雨勢小了,我特意過來跟你說,如果你要是想讓他們知道事實,我一定說,絕不白占你的功勞?!?/br> “可千萬別?!睆埐奢婷Φ?,“就這樣,挺好的。此事以后我們都不要再提了?!?/br> 虎妞娘走了,張采萱回屋,換了濕的鞋子,好在她讓秦肅凜用青磚在院子里鋪了一條從大門到房子的路,要不然就不是濕了鞋底,而是整個濕透。 這種天氣,就是去鎮上可能都不好走,秦肅凜看著她換鞋之后將鞋子拿到灶前烤上,才道:“采萱,你想去鎮上看看么?” 張采萱有點心動,這么多天憋在家中,她只能做衣衫,都縫了幾套了,不如去鎮上逛逛也行,順便買點藥材回來。 是的,她一開始只顧著填飽肚子,光買糧食了。就算是閑暇在街上逛,也沒注意醫館,說起這個,她到了這里一年多,還沒生過病呢。 現在不生病,不代表以后不生病,藥材還是要備上的。 兩人說走就走,套上馬車就出門了。 剛剛進村,馬車就停了下來,隨即就聽到外頭有人跟秦肅凜打招呼,很熱絡的語氣,“秦公子,你這是要去鎮上嗎?” 秦肅凜點點頭,“去鎮上買點糧食,這雨要是再繼續下,家中就得斷糧了?!?/br> 那人似乎只是隨意問一句,緊接著道:“能不能幫我帶些治風寒藥材?” 這也不是什么大事,秦肅凜應了,但萬萬沒想到這只是開始,馬車穿過村子本來很快,這一回足足走了一刻鐘,期間停下來好幾次,就連村長都拜托他幫忙帶針線。 張采萱盤算了下,帶燈油和藥材的各有兩家,帶針線的三家。 一路上不太好走,難怪他們都不肯去鎮上了,平日里本就顛簸的路,如今走起來慢騰騰的,就算是馬車,也跑不快。 好不容易到了鎮上,卻發現較以往更加熱鬧,街上擠擠攘攘,那看馬車的李叔也不在,應該是路不好走他沒來。 地上到處都是水坑,踩得遍地都是泥水,張采萱掀開簾子看到這樣的情形,雖然有了心里準備卻還是驚訝不已。 秦肅凜看著眾人在濕滑的地上擠,皺眉道:“你別去了,一會兒鞋子濕了小心著涼?!?/br> “你們需要看馬車嗎?兩文錢,保證看得好好的?!?/br> 突然有陌生的聲音傳來,顯然是對著兩人的,張采萱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此時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見兩人看他,他笑了笑道:“以前在這里看馬車的是我二叔,現在路不好走,怕他摔了,我來替他的?!?/br> 話說得好聽,李叔以前可只收一文。 到底還是將馬車給他看了,來都來了,不去逛逛怎么甘心?萬一回去之后繼續下雨呢。 真正兩旁有鋪子的街上道路是用青石板鋪的,不過可能是周圍的泥太多了,此時走動的人也多,踩得青石板路面上全部都是泥漿。 給村里人買齊了東西,張采萱刻意多買了些,剩下的就自己收著了,早晚都能用上?;旧系匿佔永锒己軘D,看得出來應該周圍的幾個村最近都在下雨沒法出門,如今好容易雨勢小些,就都出來采買了。 就跟看馬車的價錢翻了一倍般,所有的東西都漲了價,最離譜的就是藥材。 農戶人家,只是著涼風寒的話,可沒有請大夫一說,都是帶了治風寒的藥回去熬了喝。 二十文一副,真心貴得不行,白米都能買一斤了。 張采萱買了二十副,配出來一大堆,別看這么多,還有人比她的還要多,四十副的都有。光是藥材就占滿了手。 二十副藥材,秦肅凜付了銀子。其實不多,分給方才托他們帶藥的人就得大半,剩下的沒幾副。 張采萱想了想,覺得這樣不行,看了看醫館中熱鬧的情形,門口的大夫處還排著隊,她干脆看向幫他們配藥的藥童,十二三歲的年紀,此時一本正經的接過秦肅凜遞上的銀子。 張采萱上前,輕聲問,“小哥,這治風寒的藥材能買回去備著嗎?” 藥童有些驚訝,張采萱面上有些苦惱,“這配好的藥不能放很久?能不能分開配?” 藥童隱隱興奮,一般來醫館的人有問題都會問大夫,少有人會來問他們。不過他們在此做藥童就是為了做大夫,張采萱的態度柔和,語氣滿滿都是信任,給他的感覺自己也是大夫了。 他搖頭晃腦,頗為自信,“其實這風寒只要不嚴重,車前草半兩熬水喝了,也能治的?!?/br> 還怕說得不清楚,伸手拿過一旁還帶著泥的新鮮植株,興許是剛剛才有人送來的。 “吶,就是這個?!?/br> 張采萱看了,這種多見,她家后頭的地里就有,心下一喜,“勞煩小大夫幫我多包一些?!?/br> 聽到這個稱呼,藥童臉上笑容更大,擺擺手道:“當不得一聲小大夫,夫人謬贊了?!?/br> 動作不慢,幫她包了一大包藥材。 走出醫館,秦肅凜要笑不笑,靠近她低聲道:“我今日才發現夫人會忽悠人?!?/br> 張采萱臉有點熱,忽悠人家一個半大孩子,確實不好意思,她還是要臉的,轉移話題,“這么多東西,怎么辦?” 藥材精貴,而且一眼就看得出。放到馬車上有點不放心,雖然請人看馬車,但萬一真的丟了,也只能自認倒霉。 秦肅凜拎著手中的藥材,道:“我們先去糧鋪看看?!?/br> 糧鋪里看的人多,買的人少,實在是價錢離譜,白米已經二十二文一斤,最差的白面都漲了一文。 秦肅凜上前,問伙計可不可以送,伙計正不耐煩鋪子里那么多人擠著,真正買的人卻少,聞言笑道:“不遠的話,我可以幫忙送?!?/br> 兩人買下了黃米一百斤,白面五十斤,粗糧面一百斤,就算是如此,也已經很大手筆了,周圍有人暗暗打量兩人,大概覺得他們是冤大頭。 只是看起來多,認真計較起來吃不了多久。來都來了,人家還送,張采萱還買了些鹽和糖,回去的馬車上,就有半車東西了。 到了村里時已經是下午,一路上先將眾人的東西送回去,最先去的就是村長家,他捏著針線付了銀子,對于漲價之后的價錢倒是沒有多說,有些欲言又止的看著秦肅凜,道:“落水村那邊的大河漲水了,好多人家都被淹了,方才我看到有人去了你大伯家……” 秦肅凜點頭道:“我知道了?!?/br> 張采萱站在一旁,這話顯然是說給她聽的。 她和落水村的還是有點關系的,外祖在那邊,若是沒記錯,還有張全蕓夫家也在那邊。 馬車繼續走著,秦肅凜掀開簾子問她,“要去看看么?” 當然不去。 既然是直接去了張全富家中,應該是張全蕓了,想起那位姑母寥寥幾句話透露出的意思,張采萱可不想和她走得近,萬一潛移默化被影響了怎么辦? 針線和燈油都很順利的送出去了,大家對于漲價都接受良好,至于藥材就…… 秦肅凜看著面前一臉驚異的婦人,有些無奈道:“確實是這么多價錢?!?/br> 這婦人也是張家人,其實就是虎妞的伯母,娘家姓孫,認真說起來和張采萱的三嫂又有點親戚關系。此時她冷笑道:“你可不能看我是個婦人就誆我,上一次還十文一副呢,現在要二十文?” 秦肅凜一個大男人和她不好爭辯,語氣冷了些,道:“確實是這么多,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問?!?/br> 孫氏眉梢一挑,額上的皺紋都深了些,帶著點嘲諷,“現在去鎮上的路都不好走,你說這話……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