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不知,燕赤人用意不純。明為求娶,實則暗藏見不得人的心思。 他不想她糟心,所以才沒有提。 因為他心里有了法子。 她露出苦笑,他肯定是怕自己傷心,所以才沒有說的。她的心,哪里還有什么可傷的。人都死了,留下這 顆心,說不定就是老天爺替她不值。想讓她親眼看看,所謂的一生要守護的人,是怎么對她的。 她無比慶幸,自己能重活一回。 要不然,她死得該是多么的冤! “我想真正的死去,世間不要再有所謂的護國公主?!?/br> 那樣誰也不能再利用她,她也永遠不要為所謂的家國興亡再費心神。什么護國公主,她不稀罕。又不是她 的國,她何必相護! “好?!?/br> 這個想法,與他不謀而合。 第48章 馬車一路碾著青石板,發出“噠噠”聲。碧姜靠在車壁上,像是在想事情,其實什么都沒有想。她聽著人 聲,車馬聲,突然覺得這一切,離自己好遠。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馬車停在公主府的門口。 府門外的石獅依舊,威武雄壯。她再次看到熟悉的府邸,心境已經天翻地覆。光影翩躚,往事一幕幕想 起。 護國公主…… 多么尊貴的身份,又是何其的悲涼。自己拼死相護得來的結果,竟然是這般不值得。 父皇…… 身為大肅的大長公主,兒臣已拿命相抵。從今往后,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只想過一些簡單的日子。 皇兄,你我之間的兄妹情誼,皇妹自認沒有辜負過。至于今后,這天下的興亡,與我無關。為帝者,理應 肩負起江山的重任。陛下已經長成,為人夫,為人父,他的天下,他自己守護。 她的腳慢慢踏上臺階,看著匾額上的公主府三個字。凝視著那幾個字,過了許久,才垂眸低首,冷著臉進 了門。 自始自終,據九都站在她的身后,沒有說一個字。 挽纓一看兩位主子的臉色,就知道此行進宮必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她什么也沒問,服侍碧姜更衣梳洗,再 扶她躺在床上。 碧姜什么也不想說,什么都不愿再回想。 挽纓見她這般,悄悄地閉門退出去。 碧姜躺了許久,聽到開門聲。心知是挽纓重新進來。挽纓在外間似乎開了柜門,她聽到衣服的窸窣聲,睜 開眼睛。 果然,挽纓在收拾東西,桌上已經有打好的一個包袱。 似乎是有所感,挽纓回過頭,見她已醒,忙過來解惑,“郡主,是隱公子吩咐的,說你們要去京郊的莊子 上住一段時間。方才奴婢已經把公主的東西都收拾過了?!?/br> 她這么一回,碧姜就知道原因,點了點頭。 夜長夢多,確實應該立刻行動起來。隱比她要果斷,反應迅速。若真等宮中和親的旨意下達,恐怕事情會 一發不可收拾。 第二天,天還灰亮著,公主府一輛最不起眼的藍呢暗紋馬車就駛離城門,消失在灰色天際的郊外。 與此同時,護國大長公主病重的消息就在京中流傳開來。 太后很是震驚,在這個節骨眼上,護國公主病重,莫不是他們逼得緊,公主心里有了不滿?反正她是不相 信公主真的會病重。 那時不時出現在宮中的公主,看著不像是身體多不好的樣子。 她病就病吧,再病只要陛下真的決定要送她去和親,她也不能抗旨。太后想著,思量著該怎么勸陛下同意 燕赤使者的請求。 而陛下聽到這個消息,什么都沒有說,賜了不少的藥材補品送到公主府。 反觀燕赤的使者,不知受到誰的指點,也不著急。慢悠悠地在行宮住下來,頗有不成目的,誓不回國的氣 概。 大長公主突然一病不起,去了京郊養病,京中猜什么的都有。有說公主當年在邊關受過重傷,身子早就垮 了。還有人猜怪不得公主急著與永忠侯和離,說不定就是因為自己的身體不行了。 這么一說,公主有情有義,哪里是那樣喜新厭舊的人。 總之,碧姜是聽不到的,她已在自己原來的秀水山莊住下。這座莊子,是父皇賜給她的。說起來,她與隱 的初識就是在此地。 兩人此時正在站那堵圍墻之內,莊子在山腳下,比京中涼一些。她裹著一件錦緞披風,立在圍墻之下。 猶記得當年。她就是從這里翻墻出去,才碰到的隱。 據九站在她的身后,一身墨色的衣袍。從京中到這里,她一句話也沒有說。他知道,在她的心里,必不如 表面的那樣平靜。 往事歷歷在目,一別經年,已物是人非。 她感慨著,伸手去摸那墻磚。當年身為公主的自己,可曾想過有一天會戰死沙場,可曾想過皇兄的兒子會 起了送自己去和親的心思? 這般想著,面上浮現苦笑,眼底卻沒有半滴淚水。 一生之中最大的不幸,是生在皇家。一生之中最大的幸,也是生在皇家?;始业臒o情,皇家親緣的淡漠讓 她心硬如鐵。 “我們要在此住多久?” 她問身后的據九,據九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問,護國公主這個身份還要多久才能真正的消失。 “很快,短則三五日,長則七八日。侍劍已在路上,算日子,此時應過了冷河?!?/br> 原來,他行事已經想在她的前頭?;蛟S是燕赤派了使者之后,他就有了行動。如此也好,她真正的軀體死 去,眾人可見,總好過要想其它的法子來掩蓋事實。 “當年,你沒有把我下葬,看來做對了?!?/br> 她無悲無喜地說著,嘴角微垂??v使心里不痛苦,卻還是有一絲難過。替自己悲哀,替自己感到不值。 或許三年前,她應該真正的死去,何苦連累隱頂著她的身份,強撐了三年。 “是非對錯,蓋棺定論。身后之名,任憑人說。若不是我有幸得老天垂憐,許了另一條命,恐怕真正一 死,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什么都不記得了。也許在過橋之前,還會為自己一生的功績自豪,覺得別人也 會為我自豪。誰知,一切不過是我的自以為是?!?/br> “有人為你自豪,很多?!?/br> 他話不多,她轉過身,想像以前一樣拍拍他的肩膀。奈何現在兩人身高懸殊太大,看著自己伸出去的手, 無奈一笑。 正想收回,手已被人抓住,牢牢地握在手心。 手心之中傳來的熱力,干燥溫暖。 兩人四目相對,俱都沒有說話。 五天后,風塵仆仆的侍劍在深夜到達山莊。她獨自駕著一輛黑色的大馬車,馬車是特殊改造過的。底盤是 一個大暗箱,箱中是一副冰棺。冰棺之中,是冰封了三年的護國公主。 挽纓與侍劍姐妹重逢,自是相擁落淚。 此次來山莊,碧姜連趙嬸也沒有帶,僅帶著挽纓一人。她們主仆之間的事情,就不需要旁人在邊上。 “主子?!?/br> 侍劍看到據九身邊站著的碧姜,微微一愣,暗想著怎么會有外人在場。顧不得多想,跪著給據九行禮。 據九微側著身,讓侍劍對著碧姜。 “起來吧,一路可還順利?!?/br> “順利,奴婢不負所托,把……東西帶來了?!?/br> “好?!?/br> 暗衛們把冰棺抬進屋,悄無聲地退了出去。屋內只剩四人與一副棺材。棺材里面鋪的全是冰塊,發著冷冷 的寒氣。 侍劍用眼神詢問挽纓,意思是這么重要的事情,隱公子怎么會讓一個外人在場。而且這個外人明顯年紀很 輕,還是個小姑娘。 在她驚訝的眼神中,碧姜開口了。 “開棺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