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莫要叫人……你膽子倒是大……那你與我說說,真玉真的會不喜嗎?” “那是自然的,任誰都不會喜歡自己能隨便就被人替代?!?/br> 他身體全部倚靠在樹上,像是自言自語般,“是嗎?既然不喜歡,為何還要我納她的宮女,為何與別人…………?” 碧姜心里冷哼,周梁這樣子,好像還受委屈了。雖然她不知道隱為何會把扶茶送給周梁,但周梁真像他現在表現出來的這么在乎自己,難道不會拒絕嗎? “或許,她是在試探你?” 若是她,當然是再如何都不會送女人給自己的男人。但世間有些女子或許會那么做,一是為試探,二是表現自己賢惠。 “試探?” 碧姜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不知他原本醉熏的紅潮片刻間褪去,在一剎那間變得慘白。他撫著額,想起當初秦氏嬌羞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情形。 秦氏說是公主派她來服侍自己的,他那時候想著,公主或許是因為容顏被毀,心生愧意,才會生出那個主意。 當家主母把自己的丫頭送給丈夫為妾,是極為尋常的事情。 他雖覺得有些不妥,畢竟自己娶的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而是天家的公主。但也沒有多想,就收下了秦氏。 后來娘趁機提出把表妹也一并收了,不想公主也同意了。 當時,他都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他們剛成親,公主不召他同寢,也是常理。不想一過三年,她都沒有召過自己。就像根本不把自己當丈夫一般,更令人屈辱的是,憑什么據九可以隨意出入她的公主府? 外面傳得多難聽,說她與據九如何如何? 他一直忍著,多次求見,她要么是冷若冰霜,要么是根本拒絕。 到現在,任由據九那人踩到他的頭上,壓得他抬不起頭。一個男人,夫綱不振,還無處訴說。這股子窩囊,還得生受著,何其難受。 碧姜不會想到他心里有滿腹的委屈,只想著要真的是隱替她試探他,那他的反應實在是讓人生氣。不光是接納扶茶,還順便納了自己的表妹。眼下還有什么梅姑娘,青云和綠衣三個女人。 這棵筍,真是被太多的蟲蛀過。 她實在是不想與他再有任何的糾纏,于是低著頭,裝出著急的樣子,道:“侯爺,我現在就去叫人。 說完,她用最快速度跑遠。方才自己沒忍住,刺了周梁幾句。但愿周梁酒喝得多,神智不清,明日醒來忘記此事。她現在真不想周梁會注意到自己,那樣她就沒得安穩日子過。 周梁確實喝得太多,縱使神智醒了,這會兒頭疼眼花,只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跑得跟免子似的。他眼神一晃,她就不見了人影。 碧姜當然不會真去叫人,事實上,她現在正被人提抱著,閃進了假山里。 來人一手環著她,一手端著蓋得嚴實的瓷盅。 她真的很輕,比想的還要輕。 “周梁怎么會在那里,他與你說了什么?可是看出什么不妥?” 他一連三問,碧姜已被他放下,眼神遠望著那湖邊,“他喝多了,不知怎么就在這里?!?/br> 那賜名的事情,她并不愿意說。 “莫理他?!?/br> 他淡淡地說著,與她一起回屋子。住在此地也有好處,園子荒涼,鮮有人往這邊來。倒是清靜,也頗為自在。 進了屋,他隨手把門閉上。 她則挑著燈芯,把燈點亮。 這樣的事情,她從前是沒有做過的。嬌小的身子傾在桌子邊,燈火一照,她的臉光潔得如同剝殼的雞蛋,連根細絨都看不見。 他把瓷盅放在桌上,她就勢坐下來。 燕窩的溫度剛好,甜度適中。一口下肚,她差點滿足地瞇眼。 他立在桌邊上,垂著眸子,一刻不曾離開她的表情。見她面色舒展,知道東西合她胃口,不由得跟著高興。 待她用完,他收好瓷盅離開。 倒是并未同昨日一樣立刻回公主府,而是站在園門口,望著那湖邊,眼神冰冷。他慢慢朝那棵樹走去,周梁已倒在樹下。 上前一探鼻息,不過酒高入腦,人被沖暈過去。 遂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男子。主子是什么身份,現在的周梁,半點都配不上她。他唯一拿不準的是,在主子的心里,究竟有沒有周梁? 在裕西關的那些歲月中,周梁曾被主子偶然提起過,言語間甚是認定,對方是她將來的駙馬。 這一次,主子不再是公主。世間人中,不會再有人知道主子真正的身份。他不會讓主子再與地上的男人扯上關系,她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躺在地上的周梁無意識是喊了一聲“冷?!?/br> 他像沒聽到一般,轉身離開,消失在月色中。 翌日,周梁悠悠轉醒,只覺得頭疼欲裂,嗓子堵得冒煙。不用說,也知道自己怕是著了風寒。他撫著頭起身,睜眼看著湖水,不想自己竟在湖邊睡了一夜。 主院的那兩個夫人,都以為他在對方的院子里,竟無一人來尋他。 他勉強撐起身子,掙扎著走一段路,碰到一個下人,這才被扶回主院。 秦氏見他被人從外面扶進來,大吃一驚,“侯爺,您一大早是去哪里了?” 他眼神冰冷,半句話都不想講。 秦氏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驚,忙給孫嬤嬤使眼色。孫嬤嬤去了一趟拂柳院和思玉軒,這才知道侯爺一夜未歸。 看侯爺的樣子,像是生病了。 主院一通兵慌馬亂,請了大夫,開了藥,秦氏才算是松口氣。 周梁喝過藥,蒙頭睡過一覺,總算是清明一些。在此期間,秦氏問過那扶他回來的下人,得知侯爺或許露宿一夜,所以染上風寒。 她臉陰著,正欲發作,就見周梁醒過來。 “侯爺,您現在感覺可好受了?柳夫人是怎么照顧您的,怎么能讓您在外面睡一夜?” 柳氏心里喊冤,她一聽侯爺病了,就巴巴地趕來。不想才知道侯爺因為她們的疏忽,一夜未歸都沒人發現。 最近幾日,侯爺都是宿在思玉軒里。思玉軒原就是侯爺的地盤,她手再長,也不可能天天派人去思玉軒里打探。 周梁皺著眉,聽秦氏把責任推到柳氏的身上。不由得想起昨夜那姑娘說的話,越發的不想看到她們。 當初,要是他沒有收下秦氏,沒有納柳氏,公主對他,會不會不一樣? 他強行起身,甩開秦氏伸過來的手,扶住自己的隨從。秦氏大驚,侯爺身子未好,怎么能離開茗香院? 她還打算趁著侯爺養病,好好表現一番,拉回他的心。 “侯爺,您身子未好,不如就留在妾這里調養。等身體好些再回思玉軒,可好?” 周梁眼未看她,臉沉著,示意隨從扶他回去。 秦氏面色難看,有些訕訕。柳氏見她吃鱉,莫名歡喜。也不在意侯爺同樣沒給自己好臉,帶著溫婉,目送著他。 周梁頓住腳步,頭未回,丟下一句話。 “臨水園里住著的那女子,命下人不得怠慢?!?/br> 秦氏臉一僵,他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昨夜里,他和那姑娘在一起? 她朝孫嬤嬤使了一個眼色,孫嬤嬤會意。 孫嬤嬤到了臨水園,先未見碧姜,而是詢問趙嬸。趙嬸被她問得茫然,一口咬定,侯爺從未來過臨水園。 “你可得說實話,夫人本是器重你的。正打算過一段時日,再把你重新調回茗就香院,你可別一時腦熱,犯了糊涂?!?/br> “哎呀,孫jiejie,我再糊涂也不能糊涂到那個份上。侯爺真是從沒有來過園子,那姑娘是膽小本分的,連園子都沒有出過,根本就沒見過侯爺。我哪能不知道夫人的用心,就算是夫人不吩咐,我也得替夫人把她看好了,沒得去招侯爺的眼?!?/br> 孫嬤嬤像信了她的話,她說得對,再糊涂,也不能替一個無根無基的低賤女子遮掩。那就有些奇怪了,侯爺怎么會無緣無故地提到那位碧姜姑娘? 等回到茗香院,孫嬤嬤如此回稟,秦氏不由得皺起了眉?暗忖著侯爺莫不是前幾日見過那女子,念念不忘,若不然也不會當場駁回她想把那女子送人的話。 養在府里兩年,日子一長,難免侯爺會生情。 要真是如此,那姑娘留不得。 第22章 孫嬤嬤看她臉色變化,就知她心里有了決斷,小聲地問道:“夫人,依奴婢看,這姑娘留不得。當初去落花巷選人一事,我們承了汪府的情。聽侯爺的意思,是不喜府上與汪府有來往。若不然,我們把這個人情還了,一筆勾銷?!?/br> 秦氏看著她,如此提議,頗合自己的心思。但難就難在侯爺才叮囑她善待那女子,她這邊就送人去汪府,十分不妥。 她糾結著,默默地喝了一口茶。 孫嬤嬤低語道:“夫人,若是汪府上門來要人,只怕侯爺也不好因為一個賤籍女子與汪府翻臉?!?/br> 秦氏眼睛一亮,點頭。讓她俯身近前,如此低語一番。 孫嬤嬤會意,忙出了侯府。 那邊臨水園里,趙嬸把孫嬤嬤來詢問的事情告訴碧姜。碧姜一聽,就知道是昨日與周梁見過的事情露了形跡。 但不知是有人看到,還是周梁本人親口說的。 “你最近盯著點茗香院,有什么事情及時告訴我。我想,說不定秦夫人會尋你問話,到時候她如果要你做什么,你先應下,再回來告訴我?!?/br> “姑娘,奴婢省得?!?/br> 碧姜冷著眸,若是扶茶敢起什么歪心思,就別怪她不客氣。 兩日相安無事,周梁沒有出現過,連綠衣都沒有來臨水園。到了第三天,趙嬸去灶下取飯回來,臉色有些不對。 趙嬸走得急,在門口處停一下。想起方才聽到的消息,心里有些不安。眼前的姑娘是那么的嬌弱,纖細的脖子仿佛一掐就能斷。 “碧姜姑娘,方才奴婢去廚房取飯時,聽灶下的婆子說,二房那邊來了客人,那人好像是汪府的管事?!?/br> 聽到汪府,碧姜就抬起頭。周老二怎么和汪府的管事扯上關系? 自她成為現在的模樣,雖說是很快適應,但心里總覺得堵著一股氣。那股氣盤旋在腹間,消散不去。 她知道,那是一股郁氣,伴著焦慮和壓抑。周老二若真是存了那樣的心思,就剛好撞到她的火口上。上次她手下留情,要是他自尋死路,她勢必得好好把氣撒出去。 趙嬸見她在沉思,心里再一次確認這姑娘是個城府的,絕非是一個真正從落花巷時出來的女子。 汪府和侯府向來沒有來往,汪府為了向侯府示好,才讓侯府先去落花巷里挑人。這事,趙嬸是知道的,所以對于汪府管事來府里的事情才會覺得不尋常。 “你多留意那邊的事情?!?/br> 趙嬸會意,匆忙出去。 不想門口碰到二房的王氏,忙把碗盤一擱,隨著王氏回到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