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持人沒想到有人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質疑規則，臉色發白，她本來就心虛, 此刻被人突然發難, , 嘴唇張了張, 又閉上, 完全不知道怎么回應，她拿著話筒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男主持人匆匆上臺，笑著解圍：“這只是一個小玩笑，想和觀眾們互動一下，97號抽中的是三等獎，同學記得到后臺去領獎。那, 抽獎環節到此結束, 讓我們繼續接下來的節目……”

    男主持人話都這么說了, 這個元旦晚會的小插曲就算結束了。

    眾同學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新的節目中，沒人再看向這邊, 夏楠心里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她掌心仍殘留著冷汗，腿也有些發軟。

    還好只是個玩笑而已，從小到大，只要是需要在眾人面前做的事，像演講等，她都是能不參加就不參加，如果一定要參加的話，她會精心準備，心里建設好久，才能在臺上表現得自然一些。

    像是這樣突然被叫上臺表演，她沒有絲毫準備，她還沒有一技之長，說不慌是假的。

    有些人的膽子天生就小，怎么努力也變不大的。

    眾人雖不再看向夏楠，偶爾有一些女生卻還會把目光看向葉楚，紅著臉小聲議論：“剛剛伸張正義的男生是誰啊，好帥啊?！?/br>
    “他你都不知道？這次月考的大榜第一，葉楚?！?/br>
    “原來是他??！本人比傳說中還帥，像匹狼一樣，桀驁不馴的，還是學神，我要是97號就好了……”

    ……

    看那些女生們投過來的各種目光，夏楠想起來自己還沒向葉楚道謝，她偏頭看向葉楚，真心實意道：“謝……”

    葉楚打斷她：“我說過，別和我說謝謝?！鳖D了頓，他喚了聲：“小同桌?！?/br>
    “??？”

    葉楚將身子往前一些，他的臉從陰影中出現，漆黑的眸，眉眼張揚而鋒利，他的聲音低沉有磁性：“不想做的事就直接說不，沒人能強迫你?！?/br>
    夏楠貝齒輕咬著唇，知道自己性子軟又被嫌棄了……李悅不止一次地說過她太好欺負，要她強硬一些，可夏楠很怕別人尷尬，尤其怕別人的尷尬是由自己造成的，她會內疚。

    她潔白的齒在柔軟的唇上留下咬痕，葉楚不自覺地想摸那咬痕，看她的神情，葉楚忽地笑了，他似是嘆了口氣，幫她將額前的發絲掖到耳后，動作親昵，他說：“算了?！?/br>
    “不會拒絕也沒關系，我護著你?！?/br>
    “我護你一輩子?！?/br>
    少年的氣息離自己很近，微沉的嗓音在黑暗中讓人微醺，他幫她掖頭發的動作熟稔自然，夏楠都忘了躲，她怔怔地看著葉楚，心里下意識地想，葉楚那樣霸道的一個人，原來也能這樣溫柔。

    這樣想著，夏楠覺得自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變快了些，咦，怎么回事，肯定是他掖頭發時手指太涼了，不然她怎么會心突然跳得這么快啊……

    正在夏楠神思不寧時，場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尖叫聲，還有男生扯著嗓子在喊“女神——”“女神??！——”

    夏楠一看，原來是黃怡出場了。

    李悅冷嘲熱諷道：“這么一看，黃怡的手段還是挺多男生吃的，瞅瞅她在別的班的人氣多高?！?/br>
    看著看著，大家都發現，今天的黃怡明顯有點不對勁。

    她跳舞時大多眉眼含笑，自信張揚，現在卻氣色很差，雖是努力在笑，和平日里的那種大膽灑脫的笑完全不一樣，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跳舞的節奏也不太對，跳錯了好幾次，底下的尖叫聲也小了下去，外行人都能看出她跳錯了，可見她的錯誤有多明顯。

    陳穆楓小聲嘀咕：“她好像狀態不太好……”

    許彥也有點失望：“可能是吧，我對她的舞期待還挺高呢，唉?！?/br>
    李悅雙手捧著臉，皺著眉看黃怡跳舞，一邊看一邊琢磨，以她對黃怡的了解，黃怡不是會在這種大場合出錯的人啊。

    剛才在廁所看到她時還好好的，怎么這會兒就這樣了……等等，廁所，不對！

    李悅倏然睜大眼，她想起來了，剛才被黃怡威脅的那個，好像就是那個女主持人！

    她當時只顧著看是不是黃怡，只隨意瞟了旁邊的女生一下，依稀記得頭上有個橙黃色的發飾，現在回想起來，剛才的主持人也是橙色禮服和發飾。

    所以說……其實是女主持人故意為難夏楠，是黃怡的授意？為難失敗了，可能吵起來了，黃怡才臉色這么差？

    這個猜測太大膽，雖然說李悅知道黃怡膽子不小，可在眾目睽睽下，在抽獎環節動手腳，膽子也太大了吧？

    李悅被這個猜測驚住，心情有些復雜，她默默地看向夏楠，夏楠還在認真地看節目，根本不知道自己不是被抽中的“幸運兒”，而是被針對了。

    李悅在心里嘆息，夏楠人這么好，遇到事兒也總是把苦往自己肚子里吞，這樣的好人，黃怡也好意思欺負，良心不會痛嗎。

    唉，現在這些也只是她的猜測，她再確定一下，找找線索，確定后再告訴夏楠吧。

    想到這里，李悅有些不忍心，如果夏楠知道了，肯定會難過吧，她明明什么也沒做錯，卻莫名其妙地被討厭了。

    都說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討厭和喜歡，可有時候那些所謂的“緣故”，也根本不是當事人的錯啊。

    天色漸晚，元旦晚會也接近了尾聲。

    倒數第二個節目是徐子睿的獨唱，他唱的是牛奶咖啡的《如果明天》，舞臺上，他穿著白色條紋西裝，一束燈光靜靜地照在他身上，仿佛為他鍍了一層白光，顯得他優雅而大氣。

    隨著伴奏響起，觀眾們都漸漸安靜下來，清潤的男聲從舞臺上傳來：“歲月是一個封閉的容器/沒有人能看懂也看不清/生命里安排讓我們相遇/拉著我的手一直走下去……”

    徐子睿臉上的表情安靜而沉醉，清淺的歌聲在禮堂里回蕩，觀眾們隨著歌聲的節奏一起拍手，許彥也由衷地感慨：“徐子睿唱歌是真的好聽，好歹是沒丟我們重點班的人，咱們重點班也不是只會讀書的?！?/br>
    陳穆楓沒接他的話茬：“別說了?！?/br>
    許彥有些莫名其妙，往左偏頭一看，就看見葉楚的右手中指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座椅把手，從他敲擊的節奏來看，明顯不太耐煩。

    再看看夏楠……和其他觀眾一起拍手給徐子睿打伴奏呢。

    許彥什么都懂了，他默默地往后一縮，一句話都沒再說。

    歌唱到高.潮，節奏也更快了些，最后一個高.潮的高音很高，徐子睿吐氣均勻，唱這個高音絲毫不費力，流暢自然：“如果明天/我和你依然遵守著諾言/除了時間/還能有什么/能把我最愛的你帶走我身邊——”

    他唱高音時右手微抬，隨著音調上揚，右手也漸漸向上，唱到“最愛的你”時，他臉帶笑容，右手驀地一指，準確無誤地指向了觀眾席里的夏楠。

    觀眾們立刻順著他的指向回頭看過來：

    “霧草！這是在用歌詞告白嗎！”

    “天啊，太浪漫了吧??！”

    ……

    夏楠本來只是和其他人一樣在打著節奏，誰知道舞臺上的徐子睿忽然就指向了自己，她和徐子睿的目光直接對視，徐子睿微笑著，眸光柔和又隱約帶著深情。

    夏楠有點懵，臉變得通紅，正打拍子的手放下也不是，繼續打拍子也不是，尷尬得不知怎么辦才好。

    李悅在旁邊笑得曖昧：“呦呦呦，徐子睿終于忍不住了，阿楠，我看你要火?！?/br>
    夏楠沒心情和她開玩笑，她最后還是把手收了回來，放在腿上，沒再繼續跟著打拍子。

    徐子睿指完她后，仍繼續跟著伴奏唱歌，觀眾們卻已經在底下討論開了——

    “他指的是誰，有人知道嗎？”

    “我知道，就是那個97號，聽說重點班的都知道唱歌的那位喜歡她?！?/br>
    “97號？她艷福不淺啊，剛才不是還有個男生替她出頭？”

    ……

    前面的觀眾頻頻回頭，想知道這個97號到底多好看，許彥和陳穆楓平日里遇到這種場景，早就起哄了，此刻卻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許彥用余光看到，葉楚剛才敲擊的座椅把手的手，已經停了。

    大禮堂里明明很溫暖，可許彥他們卻覺得此刻如墜冰窟，周身三百里滴水成冰，空氣里浮動的塵埃都凍成了冰渣。

    不用看也知道……葉楚此刻的黑眸里，一定醞釀著風暴。

    許彥一時也不知道到底是先為夏楠祈禱好，還是先為徐子睿祈禱好，黃歷上說今天不宜出門，可能有血光之災……

    本來他還不信，現在看來，是真的。

    第31章

    元旦晚會結束后, 夏楠和李悅一起回教室，葉楚在她們后面不遠不近地跟著，李悅湊近夏楠暗暗道：“我怎么覺得葉楚臉色那么可怕呢？”

    夏楠搖頭：“剛才他還好好的……”

    剛才的抽獎環節過后, 葉楚難得的溫情, 還說他會護她一輩子來著, 才過了一會兒, 他就像變了個人，渾身散發著濃重的戾氣，周身的人連靠近他都不敢。

    “我看八成是因為徐子睿，”李悅給她分析：“阿楠, 說起這個, 你真的火了, 剛才我聽到路上全在討論97號, 沒想到低調如你, 會通過這種方式火哈哈……”

    李悅的笑聲在看到眼前站著的葉楚時戛然而止，她的嘴角微抽，來不及收回的笑意在面部顯得格外僵硬，像是瞬間被點了xue一般。

    葉楚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們面前，他眉宇間帶著冷意，眸子深沉, 臉上連平日里漫不經心的笑意都沒了, 只余冷冽的眼神, 寒得讓人心驚。

    葉楚隨手扯住夏楠的手腕，給李悅淡淡留下一句：“你自己回去?！本椭苯幼е拈x開, 他的力氣很大，夏楠只覺得手腕處被他拽得發疼，她嘗試掙扎，發現他拽得特別緊，實在是掙不脫。

    夏楠沒辦法，只得被迫跟著葉楚的步伐走，察覺到葉楚心情不好，可能要發脾氣，夏楠連忙回頭望向李悅，將求救的目光投向她。

    李悅想救夏楠也有心無力，她也害怕葉楚，只好回了個“你自求多?！钡谋砬?。

    求救無果，夏楠不得不把希望寄托于葉楚，期盼著他的火氣能小一點，她聲音軟糯：“葉楚，你要帶我去哪……”

    前方的葉楚連頭都沒回。

    一路上，夏楠就被葉楚拽著手腕穿過人群，正是元旦晚會結束的時間，各個班的同學都在回教室的路上，人潮擁擠，大家都看到一個眉眼凌厲的男生拽著個小姑娘走，小姑娘嬌小柔弱，被拽得跌跌撞撞的，小臉上帶著些苦惱，似乎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哇，這個女生就是97號，前面的男生是葉楚?！?/br>
    “對，就是剛才給她出頭的那個男生，他倆這是要去哪？”

    “不知道，不過，嘖嘖，我已經腦補出了一場精彩大戲，哇，這么一想，今年的元旦晚會真的戲多，爽?！?/br>
    “徐子睿、夏楠、葉楚三人不得不說的故事，哈哈哈都能寫成一本書了?！?/br>
    ……

    夏楠聽著周圍人群的議論聲，更加羞窘，她把臉埋得更低一點，想著這樣別人就不知道她是誰了。

    終于，人漸漸少了，夏楠看著四周發現，葉楚把她帶到了后樓的樓梯通道，頭頂的白熾燈幽幽地散發著微弱的光亮，樓道里昏暗不清，因著后樓偏僻，很少有人會走這邊，和熱鬧擁擠的前樓形成鮮明對比。

    走到樓梯拐角處，葉楚走路的速度慢了下來，夏楠還在想葉楚究竟要干什么，下一秒，葉楚忽地站住，反手把她往墻上一按。

    他動作不輕，顯然是積聚了很久的怒火，夏楠對他的動作沒有絲毫準備，她的后背重重地撞上白墻，撞上的瞬間，鈍痛從后背襲來，她頭頓時被撞得頭暈暈的，眼前仿佛出現了白光。

    向后的沖力止不住，眼看著后腦勺也要撞上墻，一時之下夏楠慌亂地閉眼，咬唇準備受著那疼痛。

    預期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她的后腦勺撞到了一個軟軟厚厚的東西，那東西避免了她和墻面的直接碰觸。

    夏楠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微微睜開眼，只看見葉楚的臉近在咫尺，他薄唇微抿，黑眸看著她，右胳膊在她臉頰旁微微彎著。

    夏楠怔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是葉楚用右手掌墊在了她的腦后。

    知道她差點受傷，葉楚的動作下意識地輕了些，只是他的神情依舊沒有變得好看，他冷著一張臉，仿佛一尊魔神，暴虐又冷漠。

    夏楠有些怕這樣的他，小心翼翼地將眸光移開，不敢再和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