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那挺好的，這么多年過去了，你不說也回村看看倆孩子的……”

    “唉，嬸子，日子過的苦呀，哪兒敢回去？不給人笑話么？現在我瞧著志忠和志紅都挺好的，我這個當媽的也高興……”

    說著她就卷著袖子擦起了眼睛，顯然還真的是經歷了不少磨難的。

    “誰家的日子不是從苦處過來的，等將來就好了，孩子都大了，成家立業了就到你享福的時候了?！?/br>
    葉媽也不曉得說啥，只能這么干巴巴地安慰。

    “嫂子你找志忠有什么事么？”

    葉念國完全不想寒暄，就想知道這人現在冒出來是干嘛來了。

    “沒事兒，沒啥事兒，我就是聽說他結婚了，過來看看，看看……”

    說到后來，幾不可聞的同時隱隱地帶著哽咽聲。

    聽著倒也是讓人心酸的。

    “看過了，孩子挺好的，以后多來往吧，畢竟他也是你兒子，還有事兒么？如果沒事兒的話早點回去吧，你現在家在哪兒？什么時候回去？要幫忙買車票么？”

    看著她變了臉色，葉念國才停下了。

    “大兄弟，我這次來是真的沒辦法，看你們能不能幫我一把，我的孽障他……他……唉……”

    還說沒發生了什么事情呢，她就又捂著臉開始哭了。

    葉媽和兒子倆都挺淡定的，看著對方哭，葉媽竟然也沒勸兩句。最后那女人不得已自己停下來了。

    “有事兒你說事兒，哭什么，哭了也解決不了問題，既然都找上門來了就直說吧?！?/br>
    葉念國才不慣著毛病呢，無親無故地找上門來，也說事兒，只曉得哭，誰有耐心聽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顯然她讓志忠不痛快了，葉念國也沒好臉色的。

    “孩子闖了禍，人家要賠錢，我家里沒錢，想找你們借點兒……以后一定還的！哪怕我還不上，孩子以后也肯定能還上的……我兒子可聰明了！”

    “闖了什么禍？孩子可不能太慣著呀，畢竟年紀還小，不曉得輕重的！”

    葉媽說的是好話，男孩子皮實，打鬧啥的沒個輕重，萬一給人打壞了，人家要賠償也是有的。

    “才不是，我兒子可懂事了，可聰明了，他將來是大學生的，不過是那些賤蹄子不曉得自愛，非得勾、引他，現在鬧的流產了，還想嫁給我兒子，這不是開玩笑么？對方要兩千塊私了，不然的話就要告我兒子強健，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不然的話也不會回去找那幾畝地了，當初我家也是有地的呀，現在也應該有的，按道理來說，也有我的一份兒的，現在志忠志紅用不上了，正好我先應應急，可是我回去了，村里竟然說沒有我的，這不是欺負人么？”

    這下子葉媽和葉念國都頓住了，還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當初志忠他小叔拿錢買了地的，葉家想想孩子們應該不會回去了，就直接拿了錢的。

    “分地的時候是有你的份兒的，按著人頭分的，你家三個人，六畝地，我們是按著一畝地一百五十塊錢給賣了的，有七百五十塊錢，這些年孩子們花銷都用完了?！?/br>
    葉媽實話實說的，那錢直接地給了志忠和志紅姐弟倆的，完全沒有一毛錢落到葉家人手里的。

    “有就成，我那三百能不能給我，再找你們借點兒，以后還，真的還的呀?！?/br>
    有三百總不比一分都沒有的強。

    “可以，你要借多少？”

    第88章

    葉念國和葉媽發現說這話的并不是他倆的任何一個，而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在偷聽的志忠。

    “沒你事兒，小孩子家家的自己玩兒去，瞎摻和什么?！?/br>
    葉媽最怕的就是他受委屈，這會兒聽見他開口，氣的不行。

    “奶奶，我真的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能力來處理這些事情了?！?/br>
    之前不過是一時有些沒明白過來，怔住了，現在的他難道還要跟個傻小子似的么？讓長輩在后頭哄著來么？

    簡直不敢想象。

    “成，依著你的意思來！”

    葉念國想想也對，不經歷事兒，永遠都長不大的，現在這樣也挺好。

    葉媽還有些擔心呢，可既然老大這么說了，她也不會反對。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葉媽可能沒那么激動的，可是這位的身份不同，她怕她會搶走自己養了二十多年的兩只小崽子，那種可著實地讓人覺得惡心呢。

    不過既然兒子這么決定了，葉媽自然不好開口的。

    志忠舒了口氣，拉著他媽去自己的房間問話去了。幫忙可以，可是不能無條件地幫，不能助紂為虐，想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才行。

    他媽的一面之詞是沒辦法讓他將兩千塊錢直接地這么送出去的。

    葉媽在屋里坐臥不安的等著最后的結果，嘴里念念有詞，

    “這叫個什么事兒，搞的現在孩子咱們還不能……嗐，糟心死了！”

    葉念國沒說的是，以后的糟心事兒只怕更多呢，現在這才哪兒到哪兒呢。

    不過端看志忠的態度了，想要一勞永逸也不是完全沒辦法的。

    “所以到底是兩個小的談對象搞出了人命還是他就是強迫了人家姑娘的？”

    這一點志忠必須得弄清楚，自愿和被逼的可不是一回事兒，老百姓不曉得法律，不覺得那是什么嚴重的事情，可他可不行，這樣的事情一定得調查清楚了才行，否則給有心人找茬，牽扯到他倒是無所謂，可是不能牽連到葉家的。

    不管是大伯還是大伯母可都不是普通人，所以千萬不能有紕漏的。

    “肯定是那小蹄子的錯呀，你弟弟是個多老實的人呀，怎么會干那種事情呢？”

    婦女顯然已經被生活磨平了身上不多的特質，現在她就和大街上那些諸多的自己甚至不愿意瞧一眼的婦人們沒什么區別，或者更不堪就對了。

    這是讓人覺得很抑郁的事情。

    “你兒子叫什么名字？你家現在住在哪里？我去打聽打聽的?！?/br>
    志忠的言辭越來越冷淡的，無數次地曾經想象過他媽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可從來沒想過她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就對了，本來就沒有多少的母子情分，也在他媽的這副模樣下消磨殆盡了。

    現在是責任，也算是報答，曾經她對于自己姐弟倆最后的一點兒善意，給他們找了一個很好的人家，讓他們現在的生活過的很好。除了生恩之外，這也算是最大的恩德了吧？

    既然是恩人，他幫一把是沒問題的。

    努力地幫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之后，志忠的語氣就平靜下來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志忠他媽覺得兒子的這個神色有些不對，她本能地有點兒排斥，按道理來說，他不應該和自己一起討伐幾句那不要臉的人家么？而且她說的話，難道兒子還不相信么？

    她這個當媽的怎么可能會騙他呢？

    志忠他媽只覺得心里挺難受的，所以說葉家根本就沒有好好兒地教導她的一雙兒女么？

    雖然曉得自己不該抱怨的，可是看看葉家的這個條件，不應該怠慢自己的兒女的呀。

    志忠不知道這么短短的一點兒功夫，他媽的腦洞就開到天際去了，也沒有不耐煩，等著他媽給出答案呢。

    “啊，王建剛，我們是清北的，他是清北一中復讀班的……”

    好半天了，志忠他媽才低低地說出了自己的rou疙瘩的名字和班級。

    這事兒鬧的也不小，基本上學校的人都知道了。

    “成，你等會兒，我找人問問?！?/br>
    在軍營里這么幾年，志忠別的不多，全國各地的戰友海了去了，想要查個人，弄清楚一點兒事情還是容易的。

    當然，他以為的容易。

    畢竟清北是個很小的縣城，想要找個具體的人倒沒那么容易的。

    所以這會兒掛斷了電話，他在等消息。

    “對對，公安局的，反正也是戰友，你問問吧，為人方面肯定沒問題。我已經幫你說好了，具體的事情你自己去問吧，有事兒你說話，咱們之間說這些見外的干嘛！”

    好半天的功夫，算是找了個熟人，拿到了電話。志忠謝過了人家，想著日后有機會了還了這個人情債才好呢。

    家里的教育就是，能用錢了結的事情千萬別怕花錢，最怕的就是欠了人情債，很多事情就不好辦了。

    志忠絕對是葉家教條的踐行者就對了。

    “陪你去找奶奶聊會兒吧，我打個電話問問情況?！?/br>
    志忠拉著他媽去了葉媽的房間。

    “奶奶，您先和我媽聊會兒……”

    葉媽也不多問，很是放心地擺擺手，讓他自己忙去了。

    這個侄兒媳婦兒以前不是糊涂人呀，唉，只怕也是被生活所迫，窮人是拿不起架子和氣節的，很多的時候生活能壓的你喘不過氣來的，說尊嚴，氣節的都是假的，吃飽穿暖才是最重要的。

    葉媽看著補丁疊補丁的身上，大冷天的開膠的鞋子，心里頭的氣兒也平順了很多。

    置氣也沒用，事情既然出了，那就解決唄。

    “做吧，兩個孩子都是好孩子，志忠現在在部隊干的也挺好的，志紅是學醫的，以后肯定也是頂呱呱的好大夫，你就等著享福吧，兩個孩子都不是壞心眼的孩子?！?/br>
    這么多年不見，彼此之間的生活環境不一樣，葉媽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只能翻來覆去地說些志忠，志紅小時候的趣事兒，讓志忠他媽慢慢地放松下來。

    倒也的確是放松下來了，不大一陣子她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了自己的兒子有多孝順能干了，簡直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呀！

    葉媽：……

    真是不愛聽，明明自己養大的才是最好的，天底下最好的孩子都是在葉家的，至于別人家，怎么可能會有天底下最可愛的孩子？尤其是侄兒媳婦兒口中的孩子，明明就是個不成器的玩意兒，哪里好了？

    “對對對，女方并沒有報警，可也不是男方說的那樣自愿的，而是單方面的強迫，還是慣犯，每次都是拿錢平了的，畢竟受害人不報案，警方也不好弄的，這種事情不好界定的。不是小孩子了，二十多歲了，復讀了四年了，純粹就是個渣滓，你打算怎么辦？”

    志忠聽著這話，不知道他媽是被蒙蔽了還是真的知道這事兒的。

    “他家的條件很一般，他爸去年下崗了，現在在工地干活兒，他媽也是在飯店后廚幫忙的，前年就因為這種事情給他jiejie賣了，一個老瘸子，得了三千，平了這事兒?！?/br>
    “啊……如果有人站出來的話，絕對沒問題的，你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兒！”

    “你多費心，事兒了了之后我再謝你……”

    “這是什么話，不過我還真有事兒想要求你幫忙的，我兒子去年剛上的軍校，以后你多幫著照顧點兒?！?/br>
    “放心吧，只要他自己努力，其他的一切好說！”

    志忠說完之后，在那人連聲的道謝聲中，掛斷了電話……

    深吸了一口氣，想想自己還真可笑呀。

    那樣的人渣，他不收拾了難道還要留著過年么？不過他媽估計是要恨上他了！

    “應該也無所謂的吧？”

    志忠低笑出聲，可笑聲中掩蓋不住的是濃郁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