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一時間，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都安靜下來了，只余不遠處莊稼地里的蟲鳴鳥叫聲…… 這以后，葉家的孩子們果然少了很多的抱怨，很多的活兒都是他們主動去做的，并不用大人去催促了。 葉家的大人們欣慰極了，雖然有不少的小毛病，可是孩子們還是好孩子呀。 這才是這次旅行的最大收獲！ 等到葉媽娘家的時候，葉家的孩子都黑了許多，也瘦了不少，可是精神狀態極好就對了。 早得了消息的大表哥在縣城等到了葉家人，看著他們真的是開車來的，想想幾千里的路程，大表哥還能說什么呢？只能豎起大拇指了。雖然他們往來不方便，可是書信還是很頻繁的，所以大家見了面也沒有多少的生疏感。 在葉媽一驚一乍地問候聲中，那點兒生疏也散的差不多了。 “是呀，舊城墻去年拆了一半兒，后來有什么省里來的大專家轉了一圈兒，說是什么古跡，幾千年了，又不讓拆了，現在又在建柵欄說是給護起來，反正就是瞎折騰唄。不過也借著這個事兒，咱們這些離的近的人家找活兒方便多了，多少地也能掙上幾個零花?！?/br> 話是這么說，可是看著大表哥買了锃亮的大摩托車就知道他絕對是謙虛了的。 在他摩托車的帶領下，葉家的幾輛車開始了山路十八彎的驚險路程，坐在副駕駛的葉晨曦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感覺一不小心就要掉下去了，那可真的就是命都要沒了呀！ 想想還要原路返回，她真的覺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這位表舅說的是什么—— “這路已經好走的多了，政府也是給修過了的，說是明年就給拓寬的，雖然沒辦法修瀝青路，可是砂石路我們也很高興了呀！” 一路上車子就在二三十邁的速度在前行，終于到了舅公家的大門口，這一次，腳軟的可就不只是葉晨曦這些女同志們了…… 第74章 雖然改革開放已經很多年了，可是葉晨曦幾人覺得這里和從前在那些老照片，電視，報紙上看到過的封閉老舊的村莊沒有任何的區別，甚至是磚瓦房都沒有幾間的，唯一看著敞亮點兒的是這里的小學，而且還是由著爸爸出錢建的。 這里甚至還沒有通電，點的是煤油燈，明黃色的燈光，怪不得爸爸之前還準備了蠟燭…… 現在么，屋里點著三四根的蠟燭，光線才亮了一些，可是在這種環境下，她覺得根本沒辦法學習的。 “到了晚上就不學習了呀，哪兒能費的起那個錢呢？煤油不花錢的呀！” 表舅媽說的理所當然的，算是為葉晨曦姐弟幾個解惑了。 “那作業怎么辦呢？” 葉晨曉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問，不過還是問了出來，畢竟功課還是很要緊的。大伯不也說了么，知識改變命運的。 “在學校寫完了就成了呀，回來了哪兒有時間給他們學習呢，家里的牲口要吃要喝，雞鴨豬狗的也要喂，而且還得上山拾柴禾呢，再不然家里的小的不也得照看么？如果在學校完不成作業，以后就別念了，正好家里多個勞力，好好兒干活，說不定來年還能多點兒收成呢，我們這里的氣候不好，沒水的，所以全靠天吃飯，總不能不干活兒，等著餓死吧？念書呀，就算是不花錢也沒辦法送去的……” 這幾年政府的掃盲班都沒有了，大家也只能給孩子送去小學，讀上兩三年，能識得幾個字，不做睜眼瞎就好了，等再大點兒，如果能有外出務工的機會的話，那就出去掙錢好了。 不然怎么結婚？家里沒錢連彩禮都拿不出來的話，誰家愿意給女兒嫁進來呢？ 這會兒，葉家的小一輩兒們才知道，有些人的人生竟然是如此地殘酷，從一開始就沒有改變命運的機會，他們甚至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只能由著父母安排，然后一輩子就這么渾渾噩噩地過去了。 犧牲更多的明明是女孩子，可是大家從來都不會心疼女孩子就對了。 他們覺得這很不公平，可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覺得有什么問題，哪怕是本人也是一樣的想法，這才是令人痛苦的地方。 葉晨曦他們覺得，有了這樣的對比，當初葉家的生活似乎不是最苦難的。 小舅爺對著小舅奶奶呼來喝去的讓大家很是看不慣，可是就連小舅奶奶自己都沒有反駁，她的兒孫們也是一樣的態度，大家就覺得好奇怪了。 明明小舅奶奶在小舅爺出事兒之后撐起了這個家的呀，怎么到了現在，小舅爺還是這個樣子呢？ 葉小舅家原先似兩個孩子，葉念國的一個表弟，一個表妹，現在是三個兒子，三個閨女，可見這些年小舅也沒閑著呀。 他最大的孫子和最小的兒子也沒差著幾歲。 葉晨俊跟著幾個表兄，表弟地關系也親密了起來，問起了小舅爺為啥對著小舅奶奶這個態度時，大表哥的小兒子說的十分地平靜， “二爺說是二奶奶之前在饑荒年代吃過人rou活下來的，所以不愿意和她過日子，可是我奶說了，二奶奶沒吃過，二爺不聽我奶的，反正就是這么說的……” 葉晨俊也是嚇了一跳，難道真的吃過人rou么？可是看著這么怯懦可憐的小舅奶奶似乎不像呀。 “這怎么可能呢？” 葉晨曦驚呼道，雖然易子而食的故事她在書本上看到過，也聽長輩們說起過的，可是真正地自己身邊有個吃過人rou的人，還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你小舅爺就是個孬種，明明是他拖累了一大家子人，甚至還牽連到了咱們葉家，可是偏生自己不認錯，將責任都推到了別人頭上，似乎別人臟了他才能理直氣壯的活在這個世上了，而且沒本事污蔑別人，只能欺負自己的女人，你小舅奶奶是個可憐人……” 路過的葉媽氣的半死，實在是沒想到二哥竟然會是這么個德行，她的兩個哥哥似乎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明明做錯事兒的是他們，可他們偏生能理直氣壯地活的好好兒的，反而是沒什么錯誤的人活的戰戰兢兢的。 她二嫂是個可憐人，娘家人都餓死了，生怕二哥跟她離婚，自己沒地兒去了，所以這些年一直忍著，別說是吃飽了，就是喝水都不一定能喝飽的，二哥動不動地就是拳腳相交，實在不是個玩意兒的很。 葉媽氣的面色鐵青，她也是剛剛才從大嫂這兒曉得這事兒的。 可是如今幾乎沒人能管得了他，人家也是兒孫成群的人了，年紀大了，外人也不好說什么的。 況且自家二嫂的懦弱性子，別人可能幫她一天，不可能幫襯一輩子的。 幾人聽了奶奶這話，面面相覷，然后勸著她別生氣，為了這個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的。 葉念國的外婆身子骨兒甚至比他小舅媽還要強些，大舅媽是個要強的，也孝順，給老人伺候的很好。 說起老二媳婦的時候，婆媳倆都是異口同聲就對了。老二不是個東西，老二媳婦兒太可憐了。 葉媽是個外嫁女，娘家的事情不好摻和，除了咒罵二哥幾句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葉念國也覺得事兒不好辦，而且小舅媽的兒孫們對于這樣的日常見的多了，也是司空見慣了，他們對著自己的母親，奶奶也都是鄙夷的狀態，可見小舅的洗腦能力了。 也是以為這個，葉媽原本想要去二哥家里看看的，可是現在已經改變主意了，那樣的垃圾，她一點兒也不想見。她這次來是看老娘的，一點兒也不想這些人扯上關系。 葉媽的態度就是葉家人的態度了，既然她都不想見，其他人就更沒意見了，反正見不見地也沒什么關系。 葉念國讓其他人給東西帶走了就算是盡到禮數了。 這個葉媽倒是沒有攔著，也不想讓兒孫們給人說閑話，畢竟她回娘家這輩子只怕也就這么一兩回了，所以沒必要再結怨。 葉媽不上門沒問題的，小舅倒是上門了，以往外婆都是不讓他進門的，這次么，倒是不好攔著了。 熱情的不得了，說話也極有分寸，恭維人不著痕跡，很快地就給幾個晚輩逗樂了，完全沒有端著長輩的架子。如果不曉得底細的話，他真會覺得對方就是個忠厚的長者。也不像是個在農村種莊稼，干農活的，皮膚白皙，帶著一頂挺潮的鴨舌帽。 這次，果然讓葉家人見識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誰都沒想到被葉家人記恨過的小舅爺會是這么個形象的，實在是太顛覆了！ 葉念國覺得這是很需要為大家補上的一課，別說是孩子們了，就是大人也不見得不會被騙。 在外太太家待了這么幾天之后，幾個小的甚至覺得這里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呢？這實在是不像是個壞人呀！ 有沒有可能是誤會呢？ 大家倒也不至于覺得小舅奶奶是真的吃過人rou的，而是覺得這是兩人之間產生了誤會，所以才會導致了這些事情的發生。小舅奶奶是挺可憐的，可是如果冤枉了別人的話，他們心里也是挺過意不去的，畢竟那種滋味兒可不好受的。 葉念國也不反駁他們，讓他們多觀察，多了解一下這村里發生的事情，多聽聽看別人是怎么說的，反正他們還得在這兒生活一周的，所以不要忙著下結論了。 他倒也沒有責怪孩子們的意思，因為即便是他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了那些事情的話，說不定也會覺得是有人冤枉了自家小舅的。 大家的動搖葉念國是看在眼里的，這才是有意思的地方。 葉媽在這里顯然是很開心的，畢竟聽著鄉音，吃著自己曾經惦念過的味道，每天晚上睡在母親的身邊，彼此感嘆唏噓下人生的變遷，再說說如今的好日子，感覺特別好。 葉媽覺得自己的人生圓滿了，外婆同樣也有這樣的心思，她一輩子沒有教育好兒子，可老天爺對著她也算是不錯，至少兩個兒媳婦都很好，閨女的日子現在過的也不錯。 之前她經受的那些苦都釀成了今天的甜蜜，所以以前經受過的苦難都是可以放下了的。 這種理論聽上去是挺有道理的，也很能給葉媽安慰，她也許也是用這種說辭來安慰自己，所以才能走到今天的吧。不然的話，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撐過那么多艱辛的歲月的。 心里總是需要一些支撐的！ 葉媽這些日子感覺都低齡化了許多，說話做事都讓人覺得幼稚了。 孩子們可能會覺得這很新奇，也有點兒好笑的，可是葉念國兄妹幾個只覺得心酸，感動。 “對閨女來說，有娘家媽在，她就還有家的；娘家媽一旦不在了，她就沒家了……” 這話以前葉媽說的時候大家感觸不深的，可是這會兒卻是覺得，真的是一點兒也沒錯。 老太太八十多的人了，除了生活能自理之外，也是幫不上大家什么忙了，可是每一個都覺得心里踏實的不得了，這就是她帶來的。 大舅媽其實如今也不當家了，當家的是兒子兒媳這一代人了，她也沒覺得自己是老人，最主要的年齡就是上面的婆婆還活著，所以她還是個年輕人的。 葉家人的小一輩在這里吃住，也跟著表兄弟們一起下地干活兒，可因為沒有什么水的緣故，讓大家非常地不適應，所以就會每隔一天開車去縣城開個招待所，然后洗個澡，不然整個人都是臭了的。 可是當地人卻是很習慣的，有許多的人可能一輩子也沒洗過幾次澡的，畢竟水資源實在是太珍貴了，誰家也沒有奢侈到可以拿來洗澡的地步。 最多就是等到下雨了，接住的甜水讓太熱曬熱了才會給自己洗洗澡，一個夏天其實也洗不了幾次的，因為實在是不常下雨的。 因為葉家人頻繁地去縣城的關系，所以村里人有些時候需要捎帶點兒東西呀，不然借著機會去縣城辦個事什么的也會找他們搭車，葉家人不好完全拒絕的，經過了大舅媽的篩選后，每次都會帶上一兩個人的，至于捎東西，無所謂了，不管是要什么，大件小件地葉念國都會答應下來。 他在和村里的老人咨詢之后，決定要在村里打水井了，錢呀，磚頭呀，水泥這些的都是他出錢買，人工是村里自己出，雙方也算是再一次地合作吧。 至少不能讓人吃水這么困難。 這個消息贏得了所有人的感激，因為這口水井是給村里人打的，而不是給外婆家弄的，大家不感激說的過去么？ 葉家的小輩們覺得自己也可以做點什么，積極地幫著葉念國開始計算需要打多深，磚頭，水泥這些的需要多少錢，也算是盡一份自己的力氣，他們雖然沒有錢，可也能做點兒事情的。 聽著大家的感激或者贊賞，每個人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第75章 這種幫助人的事情最怕的是到了最后鬧的自己惡人，受助的那些人也覺得不痛快，所以在征求了幾個孩子的意見之后，讓他們跟在專業的工作人員身后幫忙，千萬別干涉雙方的正常生活。 葉晨曦幾個這會兒正在心頭上呢，自然是葉念國說什么就是什么了。 之前村里人也不過是以為葉家是有錢人，拿個小幾千，大一萬的就給村里打個井罷了，可是到了現在這會兒，他們才發現，葉家似乎比他們以為的還要更厲害。 畢竟涉及到了基金會，會計呀，律師的，聽著就不明覺厲。 一旦涉及到了專業的時候，葉念國基本上是不插手的，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他也跟村里的老百姓一樣，看熱鬧就好了。 因為參與進去了這件事，所以葉家的小孩子們就特別地激動，跟著村里的孩子一樣，看著水泥，沙子，磚頭，木料這些地買了回來，水井建在了小學的旁邊，也是為了兼顧孩子們的用水方便些，至于住戶們，走遠一點兒倒也沒有抱怨的，畢竟誰家都有孩子的，況且就在一個村里，能遠到哪里去呢？ 因為是在學校旁邊的，所以這個安全就必須要謹慎了再謹慎了，不然的話出了事兒誰來承擔？ 好在干活兒的都是自己的村里人，所以即便是人家提出了多么聽著離譜的要求，也都是一一地答應了下來。 “這就開始挖井了呀？看著很神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