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他笑了一下,走到點歌的儀器旁搜索起來。 歐蘭看著他沒有說話,而臺下來尋歡作樂的客人們看到秦孟上臺時,已經紛紛吹起口哨來。 秦孟在古典樂的頁面找到了一首老歌,拉了出來,伴奏,即鋼琴聲隨之響起。 他摘下口罩,保留了墨鏡,微微仰頭,嘴唇離話筒只有15公分。 “my lover\'s got humor(我的愛人風趣幽默)……” 精致的少年開口,卻是很醇熟老練的唱腔,像是時光親吻過的酒,讓稚嫩的外表顯出一份經歷過風霜的年齡感。 時光在這一瞬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秦孟漫不經心地想起自己的22歲,彼時他完成了生長發育,帶著一身太陽底下跑出來的小麥色皮膚,有一位田徑領域的女性前輩曾開玩笑似得說“你像科索特拉沙漠玫瑰,在烈陽下盛開,與世隔絕,明明很美,卻難以接近”。 在參加完一場比賽后,他被同樣站在決賽賽場上的對手們拉去泡吧,他們什么酒都沒喝,手握自帶的白開水,在光線昏暗的吧臺前聽著一臺古老收音機里傳出的歌。 許是巧合,那場比賽中晉級到決賽的都是老將,一群人自然而然地談起了對未來發展的考慮,比如退役后是做教練,還是去做體育賽事解說,又或者去考裁判證。 還有情感話題,有的人說起自己即將結婚,有的人才失戀,還有的孩子都生三四個了,秦孟插不上話,只安靜聽著。 還有一個前輩也不主動與誰搭話,他是gay,作為比雷德還早兩年跑上世界舞臺的拉丁美裔短跑名將,秦孟與他是沒什么交集的陌生人,只知道這位前輩挺風流的。 直到秦孟18歲那年失去了家人,心態在抱著哆哆跳樓和活下去之間反復橫跳,比賽成績也下滑得厲害,一場跑了倒數第二的賽事結束,不經意間在離賽場1公里的街邊見到那個前輩在街邊喝酒流淚,秦孟好心遞過去一包紙巾,對他笑了一下。 “快回家吧?!闭f完這句話,秦孟背著運動包匆匆離開。 他們之后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秦孟只把這件事當做自己人生中無足輕重的插曲。 然而隨著收音機里放出《take me to church》,曖昧的酒香中,前輩靜靜看著秦孟,秦孟似有所感,直白地看了回去,發覺對方看自己的眼神含著巧克力一樣甜蜜而微苦的溫柔沉靜。 《take me to church》放完,泡吧的運動員們起身離開,前輩放緩腳步,走到隊尾,也就是秦孟的身邊。 “一起站在起跑線后很多次了,看到你越來越好,真為你高興?!?/br> 秦孟下意識道謝:“謝謝?!?/br> 前輩輕聲說:“如果我說我暗戀你許久,你會覺得被冒犯嗎?” 那時秦孟只覺得突然,回想一下這位風流的大前輩好像有兩年沒有傳過任何緋聞,心中生出訝異,卻還是禮貌地回道:“不會,但我并沒有戀愛的打算,抱歉?!?/br> “是對我不來電吧?”前輩對他眨了眨眼,“謝謝你的回答?!?/br> 前輩語調真摯而柔和:“祝愿你能成為下一代時代的王者,我由衷期待著玫瑰在山巔綻放?!?/br> 那場比賽結束后,前輩宣布退役,他們再沒有見過面,秦孟偶爾想起那件事,也只是無意義地感嘆一句“原來我對同性的告白并不會覺得冒犯和惡心啊”,然后轉頭去打游戲,仿佛發現自己的真實性取向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對于一心只想奔向巔峰的人來說,感情就像掠過身邊的風,年輕人的故事當然可以用愛情做主體,但秦孟也可以選擇用熱血來書寫自己的青春。 可惜玫瑰終究沒有在山巔綻放,秦孟沒有來得及贏下雷德成為新的短跑王者,也沒有來得及去愛,如今他掉進神的棋局,只能在臺上唱一首曾聽過的歌。 但是那古老的歌曲啊,卻依然如此動聽。 宴會廳中,阿南塔身穿禮服,肩上的金色綬帶在燈光之下反射著華麗的流光,他略有些失神,被身后的盧卡悄悄戳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正在與這顆星球的財務部長聊天。 他收回心神,整理思緒,開始應付眼前的高官,談吐得體,不疾不徐,從容而優雅,看不出分毫走神過的痕跡。 歐蘭此刻卻只覺得,臺上的少年必然從不缺乏愛。 有人走到他身邊,贊嘆:“他要是走入歡場,必定是無往而不利的王者,真想知道創造他的設計師是誰?!?/br> 對于仿生人來說,設計師便是他們的父母,哪怕那父母若是設計出一款暢銷型號,說不定就會有上億個孩子,而且仿生人設計師從不會愛自己的作品。 而薩莫不一樣,他站在那里,就讓人覺得他讓那位不知名的設計師傾盡了一生的靈光。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仿生人?!睔W蘭眼中出現向往,又迅速被他自己按下,因為他已決心為了仿生人的尊嚴、未來付出一生,背負了如此沉重的愿望,他的靈魂永遠不能輕盈而自由。 一曲畢,秦孟走到歐蘭面前,摘下墨鏡,伸手,沒有說話,眸中有神采奕奕的光。 歐蘭看到燈光落在薩莫的臉上,使睫毛下方出現一道厚重的陰影,使這驚艷的面孔在光影中更加立體,他緩緩握住對方的手。 “我是歐蘭?!?/br> “薩莫?!鼻孛洗蛄恐嗄?,想起來,“我認得你,你是兩年前名氣比奧芙拉還火的仿生人明星?!?/br>